不远处,一对青年男女手拉着手走在一起,男青年时不时凑近女孩子的耳朵小声说着什么,然后女孩子便笑着转身打着男青年。
老者笑了,笑得很苦涩。他眨一下眼,情侣消失了,唯有无边无际的孤独在身边蔓延,二十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而一旦愿望即将实现,他才突然感到了可怕的孤独。
他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一座居民楼前按响了门铃,屋主开门将他迎进去,关切地问道:“海刚,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有点累!”
此时,他尚不知道他早已被人跟踪了。
2、梦中奇境
陈秋涵玉体横陈地躺在床上,身体的曲线玲珑有致地展现在面前,她的肌肤像绸缎一般光滑,阳化冰侧躺在身边抚摸着妻子,然后陈秋涵的身体便开始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响过一声的呻吟,她一把将老公拉过来,紧紧地抱在身上。
老婆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软绵绵的,发烫发热。她微微闭着眼睛,娇喘微微呵气如兰等待着又一次的畅快淋漓。
……
二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陈秋涵枕着老公的胳膊,说道:“你说,你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我们的缘分了?”
“哪里,”阳化冰说道,“我一直都相信。”
“哼,你这个人啊,有时候做事说话根本不经过大脑的。”
“哈哈,那也是你太笨了,被人要挟了不报警也得告诉我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凡事都要听老公的,女人嘛,不要老是自己拿主意。”
“你这个大男子主义,看我不收拾你!”陈秋涵说着一翻身骑到了老公身上挠痒。
“哎呀哎呀。”阳化冰叫道。
“怎么了?”
“我又有反应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容易就反应了。”
“你是海洛因嘛!”
陈秋涵从老公身上下来又躺回老公的怀抱,说道:“化冰,你说到底是谁在监视你呢?他们为什么监视你啊?”
“不知道,我糊涂着呢,”阳化冰说道,“我觉得可能是我亲生父亲的仇家在监视我吧?”
“你是说马汉庆?可他不是没时间捐精子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精子库利欲熏心,跑到监狱里采样呢?”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便沉沉地睡去了,阳化冰心里有事老是睡不踏实。突然,屋外传来轻微的开锁声,接着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阳化冰心跳加快,睁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灯没有开,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他看到那人拿着一个桶,慌里慌张地在床上坐下,就坐在阳化冰脚边。他想把陈秋涵叫醒,又怕惊扰了来人。很多入室抢劫的盗匪如果惊动了主人会起杀机的。
那人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打开了灯,阳化冰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睡在酒店的床上,而是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出租屋里,秋涵就躺在身边微微地喘着气。
那人转过身,阳化冰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那不是别人,那正是他自己,或者不是自己,而是马汉庆!
苏镜不是说他被击毙了吗?他怎么会活过来了?
马汉庆似乎根本没看到床上的阳化冰,他把电视机搬开,在墙上扒拉一会儿,拿出一块活动的砖头,然后塞进一个塑料袋,又把砖头放回去!原来这是一面空心墙!
桶里是涂料,马汉庆拿着刷子开始刷墙,姿势是那么机械,一刷一刷,刷净了很多人的记忆。
阳化冰赫然想起自己也曾做过刷墙的梦,难道现在也是梦?他咬了咬舌头,觉得有点疼,梦中咬舌头不是不会疼吗?他犹疑着问道:“喂,你是谁?”
马汉庆转过头,眼睛里带着惊恐,然后赶紧把电视机搬回原位,之后往床上一躺。
“哎,有人!”阳化冰大叫道。
“有什么人啊?”陈秋涵被吵醒了。
阳化冰睁开眼睛一看,破破烂烂的房间不见了,他们还是睡在宾馆里。
“我刚才又做梦了,好逼真啊!”阳化冰说着话打开灯,站在屋子中央打量着整个房间,房间的格局跟梦里太像了,所不同的只是一个肮脏一个整洁。他看着电视机后面那堵墙,墙上贴着壁纸,他轻轻敲了敲墙壁,果然发出咚咚的声音。
“秋涵,这是空心墙。”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陈秋涵说道,“这面墙又不是承重墙。”
“我刚才梦见这面墙是空心的。”
“亲爱的,咱们还是接着睡吧,”陈秋涵慵懒地说道,“明天咱再研究这面墙好不好?”
陈秋涵的觉注定是睡不好了,因为就在这时候,苏镜打来了电话。
3、教授解梦
童伯毅打开门,见到是阳化冰和陈秋涵,不禁疑惑地问道:“哎?你们怎么来了?”
陈秋涵看了看童伯毅一身整齐的打扮,笑道:“这么晚了,童教授还没睡啊?”
“有项研究正在做,有什么事吗?”
阳化冰说道:“我来找刘日方。”
童伯毅呵呵一笑,问道:“找他干什么?”
“因为他一直跟踪我。”
“阳先生是在开玩笑吧?”童伯毅说道,“我觉得怎么像是你们在跟踪他呢?”
这时候,苏镜带着孙淼和林安从远处走来,苏镜呵呵笑道:“童教授,今天晚上我们跟踪一个敲诈勒索犯,不小心跟到了你家里来了。”
童伯毅哈哈一笑:“您是公安局的苏局长吧?多大的案子让你也亲自出山了?”
“童教授是想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吗?”
童伯毅嘿嘿一笑,把众人让进屋,便喊道:“海刚,有人找你来了。”
那个叫海刚的老者走了出来,苏镜一见,马上笑道:“又多了一个新身份啊,房东生、刘日方是清洁工,王云聪是小学老师,庞云海是中学门卫,叶春雷是北大的园艺工人,霍海东是桃源小区的业主,不知道海刚有是什么身份?”
童伯毅说道:“海刚是我学生,姓王。”
苏镜点点头,说道:“那我该叫你王先生了?”
王海刚没有说话,皱纹满布的脸上毫无表情,说道:“苏局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淼插嘴说道:“你试图敲诈陈秋涵,得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安说道:“刘日方,你今天给陈秋涵打了电话之后,我们马上布控,先让中心公园附近的巡警换了便装去巡逻,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然后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地往垃圾箱里扔了东西就走了,随后我根据巡警的指点马上跟踪上你,跟着你从中心公园走到城市广场,又来到这幢居民楼。”
童伯毅问道:“难道现在丢垃圾也犯法吗?”
林安刚想反驳,苏镜忙伸手制止了,因为他知道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刘日方或者说这个王海刚就是威胁陈秋涵的人。他说道:“我们来也不是为了这事,他以霍海东的身份入住桃源小区,在阳化冰家里安装了大量的针孔摄像头,他已经触犯了刑律,该入狱三年。”
童伯毅笑道:“证据好像也不是很充分吧?”
苏镜笑道:“如果你们请个好点的律师,也许能无罪释放,不过今晚,就得委屈王先生了。”
王海刚冷冷地说道:“那我们走吧。”
苏镜伸手制止道:“慢着,既然大家都在这儿,有些事情我们就说个明白吧。”
“什么事?”童伯毅问道。
“关于阳化冰的身世。”
“这事得问他爸妈,问我干什么呀?”
“因为当年的试管婴儿术就是你给做的,”苏镜说道,“阳化冰父母挑来的精子似乎出问题了,捐精者本来是个大学生,也就是现在的鸿运餐饮集团老总赵海安,可是阳化冰跟这赵海安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阳化冰的噩梦也跟赵海安没有一点关系,倒是跟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杀人犯有关。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童伯毅陷入了沉思,继而说道:“这事是有点蹊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笑嘻嘻地看着王海刚。
王海刚冷冷地说道:“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上树,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阳化冰怒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陈秋涵看着两人的眼神,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问道:“当年的试管婴儿术,是你俩一起做的?”
童伯毅说道:“当然,海刚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这么说,这老不死的跟踪我二十多年也是你的意思?”
“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阳化冰嚯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了童伯毅的衣领,厉声问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林安赶紧上前拉开了他,只见童伯毅好整以暇地扯了扯衣襟,然后笑道:“海刚,看来我们瞒不下去了啊。哈哈,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吧。”
童伯毅问道:“你们觉得记忆能遗传吗?”语气就像在课堂上讲课。
阳化冰说道:“杜平文说能。”
“我也相信能。”童伯毅说道,“人类的大脑是一个由约一百四十亿个神经元组成的繁复的神经网络,在这个神经网络里产生了初期的记忆活动,随后记忆被短暂存储在海马区,随后过滤出重要的记忆存储在大脑前部皮层、皮质层以及大脑后部的一个皮层。以前很多人相信,人死后记忆也会消失,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记忆不仅是一种精神活动,更是一种生理反应。我们之所以对一些事情能记得比较深刻,是因为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痕迹引起了细胞的变化。每个细胞都有突触,这些突触在接受一件事物的时候,神经递质的合成、储存、释放以及受体密度、受体活性、离子通道蛋白和细胞内的信使都在发生变化,这些变化形成了记忆痕迹,这些痕迹就像雨水冲刷大地,形成了一道道沟壑,由于时间太长,这些沟壑已经无法弥合,而且很有可能遗传,甚至有可能被复制。”
孙淼听得直打哈欠,催促道:“童教授,我们不是在上课,你能不能快点进入主题?”
“呵呵,这样的学生在我的课堂上是要扣分的,”童伯毅接着问道,“那你知道多利吗?”
“多利?我只知道伊利。”
“多利是一只羊,它曾经非常出名。”童伯毅侃侃而谈,“1996年,英国科学家维尔穆特带领爱丁堡罗斯林研究院小组,成功地培育出世界上第一只克隆哺乳动物,一只叫多利的羊……”
“你说羊干什么?”孙淼非常不耐烦地说,苏镜挥挥手示意他住嘴,因为他知道多利是什么,他的大胆猜测似乎马上就能得到印证了。
童伯毅似乎走进了记忆的深处,把往事的沉渣重新翻起:“这只羊曾经震动了整个世界,更重要的是,不少科学家将目光转向了人,他们声称要研究克隆人。”
阳化冰心中一动,汗水也禁不住流了出来,只听童伯毅继续说道:“意大利医生塞韦里诺·安蒂诺里、美国生殖生育专家帕诺斯·扎沃斯等人热情地推动这项研究,可是不少西方人认为,创造生命,一向是上帝的事情,而现在,人类竟然插手上帝的事务,肯定会遭到上帝可怕的报复。更有许多科学家、社会团体认为,克隆人将败坏社会伦理,给社会造成危害。于是,许多国家开始纷纷禁止研究克隆人,我国是在2003年底发出这项禁令的。”
“已经发出禁令了?”阳化冰喃喃问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童伯毅说道:“帕诺斯·扎沃斯被称作克隆狂人,我是他的学生兼助手。我和师妹回国后到顺宁大学任教,准备自己进行研究,没想到……”童伯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2010年,我决定正式开始试验。”
陈秋涵紧张地问道:“怎么试验?”她的心里已经在打鼓了,结果她已经猜到了。
“克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阳化冰觉得浑身发凉,他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了真相,但是他不敢相信,他不愿意相信,他只希望童伯毅会告诉他另外一个真相。
“王海刚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他,于是我们两个人开始一起克隆人。海刚说不要找活人的DNA,说会带来伦理问题,克隆人不知道该叫原来那人是爸爸还是哥哥,哈哈哈……”童伯毅说道,“于是我们就找死人的DNA,最好是无人认领的死人,那种孤魂野鬼。”
“不,不可能的,克隆人是很难的,我看过科普杂志,二十世纪初的时候,虽然很多科学家宣称在研究克隆人,甚至说已经产下了克隆人婴儿,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克隆人,那些不过是谎话而已。”阳化冰大叫道。
“不,克隆人其实很简单的,首先,从死者身上提取出DNA进行特殊处理,使之能够和卵子相互结合;接着,从健康妇女身上取出卵子,将卵细胞中的遗传物质剔除;然后,将死者DNA植入卵子中,这个卵子在实验室中继续分裂生长,最终形成克隆胚胎;最后,将这个克隆胚胎植入女性子宫,于是跟死者一模一样的克隆人就诞生了。”
阳化冰颓然不语,陈秋涵紧紧地握住了老公的手。苏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是感到骇然,孙淼林安两人更是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童伯毅继续说道:“那时候,国家已经禁止进行克隆人实验,所以一切必须秘密进行。2010年8月1日,警方在街头击毙了一个叫马汉庆的人,我们听说,他的尸体停放在火葬场好多天也没人认领,于是在一个晚上,偷偷跑去火葬场,在他胸前削下一小块肉……”
孙淼叫道:“原来夜闯火葬场的是你们?”
童伯毅嘿嘿一笑:“看来苏局长还是老谋深算啊,你们去过火葬场调查了?”
苏镜颔首而笑,没有回答。
“可是,可是……”阳化冰几乎要崩溃了,“不……不,我是试管婴儿,我爸妈从精子库买的精子,我不是什么克隆人,我不是马汉庆的克隆人。”
童伯毅说道:“别忘了,我是天使医院的荣誉院长,也在天使医院做了很多例试管婴儿。当我和海刚培育出克隆胚胎之后,使个掉包计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胚胎植入一个女人的子宫,选中潘小翠只是碰巧而已。”
阳化冰的整个人生似乎都崩塌了,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童伯毅,嘴里喃喃地说着:“不会,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我不是克隆人。”
童伯毅呵呵一笑:“阳先生何必这么在意?克隆人也是人啊!反正马汉庆的父母早已经死了,他在世上也没有亲人,所以对你来说,根本不存在伦理问题,阳天海是你父亲,潘小翠是你母亲,没人能否定这一点。”
阳化冰想起了螟蛉和蜾蠃的故事,螟蛉是一种绿色小虫,蜾蠃是一种寄生蜂。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窝里,产卵在它们身体里,卵孵化后就拿螟蛉作食物。如今,母亲潘小翠就像可怜的螟蛉,自以为生出了自己的儿子,谁知道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没有,她只是被利用了,被借腹生子了。如果知道这一真相,母亲该受到多大的打击啊?
苏镜问道:“你成功克隆出第一个克隆人之后,就开始观察他?”
“是,这毕竟是世界首例克隆人,我必须从小到大观察他,看他的性格、发展以及身体健康状况,海刚自告奋勇要做这项工作,于是他不得不扮演多钟角色,一直在阳化冰身边活动,直到最近他才被识破了身份。”童伯毅拿出一摞档案,说道,“这是我今天刚从实验室拿回来的,记录了阳化冰二十六年来的所有事情,包括第一次行走,第一次叫爸爸妈妈,第一次勃起,第一次手淫,第一次坠入情网以及每次体检的结果。”
这是一个毫无隐私的世界,阳化冰觉得自己像被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展览,他没有愤怒,只有绝望。
深沉的绝望,能杀死人的绝望。
陈秋涵紧紧地抱着老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用一个紧紧的拥抱给老公以安慰,给老公以力量。
阳化冰无力地拿起那摞档案,封面上写着CE1的字样,这份档案阳化冰在童伯毅实验室看到过,现在才明白,CE是英文clone的缩写,意思就是克隆。档案很厚,有着详尽的记录和很多照片。
“那……你那个女学生寒诗雅是怎么回事?”阳化冰喃喃问道。
“小寒这丫头很对我脾气,她将来没准儿也是个科学狂人,听了我几堂课之后就问能不能克隆人?我见她是可塑之才便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为了得到第一手的数据和直观的印象,她便经常走到你身边观察你。”
“这么说,我的那些噩梦都是真的,那都是马汉庆的记忆?”
“是,我刚才已经说过记忆不但能够遗传,而且能够克隆。”童伯毅说道,“我们还想研究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人的本性是善还是恶?无可否认,马汉庆是个恶人,可是从我们对你的观察来看,你这人不坏,所以说,环境对一个人的性情影响是很大的。”
听着童伯毅的话,阳化冰一阵心惊,难道自己真的是善人吗?为什么做了那么多噩梦之后,会经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呢?比如刘盼萱拒绝陪酒,他竟然斥责人家!甚至现在看着童伯毅,自己竟然在琢磨着怎样用刀刺死他!
陈秋涵问道:“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化冰没有做那些噩梦,出了车祸之后开始做了?”
“我的推测是,猛烈的撞击激活了那些沉睡的记忆。”
“你们还想跟踪监视化冰多久?”
“哈哈,事情已经清楚了,我们还有机会继续跟踪你们吗?”童伯毅说道,“何况,我们的研究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停止这项研究了。”
第九章 沉睡冤案
如今回忆一下马汉庆被杀的情景,苏镜便越来越疑惑了,当时马汉庆挟持了朱玉,说:“你们警察就会冤枉人,就会找替死鬼。”每个人都觉得这句话只是在表达他对社会、对警界的不满,直到现在,苏镜才想到,也许他说的是事实呢?而如果马汉庆不是凶手,那朱玉的死……
1、基因困局
很多人在遭遇挫折或者无病呻吟的时候都会感叹一句“人生如梦”,似乎说了这句话就能表现出大彻大悟一般。比起阳化冰,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人生,只有阳化冰才真的是大梦方醒。
二十六岁!
正是一个男人奋力拼搏开拓天地的时候,可就在这时候,阳化冰发现自己的人生竟然是一个骗局,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根本就不该到这个世界上来。如果没有陈秋涵的软语温存和坚定支持,他可能早就崩溃了。陈秋涵请了长假,寸步不离地陪着老公,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天网公司也终于倒闭了,其实本来是可以挽救的,但是阳化冰已经无心打理任何事情,看着公司的经营一天天恶化下去,终于有一天,公司解散了。
他没有告诉母亲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时候,隐瞒也是一种美德,他不想伤害老人的心,就让她幸福满足地度过晚年吧。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阳化冰总是这样追问自己,他到宗教里寻找答案,他到各种哲学典籍里寻找答案,但是他一无所获,还是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我到底是谁,是阳化冰还是马汉庆?
我跟马汉庆有着完全相同的基因,甚至有着相同的记忆,我到底是不是他?
陈秋涵说:“化冰,你就是你,你虽然跟马汉庆的基因相同,但是你们的经历不同,你们的性格也不一样,他是十恶不赦的罪犯,而你是爱我疼我的好男人,你为什么整天沉浸在这种胡思乱想里呢?光想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的美好生活不是刚刚开始吗?而且,我觉得你是不是克隆人根本无所谓啊!我爱你,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
阳化冰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总是走不出这道坎儿,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陈秋涵笑道,“这话你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才乐呢。”
阳化冰听了老婆的调笑,不禁也笑了笑,这是他知道自己身份后第一次露出微笑。
“哎,还是这样好看!”陈秋涵粗鲁地捧起老公的脸,仔细地看了看,说道,“我敢肯定,这的确是一张人脸。”
阳化冰彻底被陈秋涵逗乐了,说道:“不是人脸难道是猪脸啊?”
“你别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猪脸的样子,浇点红油不知道会不会好吃一点。”
阳化冰气得去挠她痒,她笑着躲开了,随后正色道:“化冰,我必须语重心长地跟你好好恳谈一下,人活着都是在追寻意义的,可是像你这样整天闷在家里,光是看看书上上网胡思乱想一番,是找不到任何意义的。意义,总是在行动中产生的,我觉得你应该振作起来找个工作,一切从头开始。至于现阶段,你人生的目标应该很明确才是。”
“什么目标?”
“爱我,疼我,听我的话,有这些,差不多也就够了吧,”陈秋涵呵呵笑道。
阳化冰本来就是一个随性乐天的人,只是突然的真相让他猝不及防这才郁郁寡欢了数日。在这几天里,陈秋涵一直不离不弃给了他极大的力量,如今推心置腹又轻松调侃的一番谈吐,更使他心中块垒顿消,笑呵呵问道:“好,我听你的话,我的任务就是爱你疼你照顾你。现在,我该做什么?”
陈秋涵抛了一个媚眼,迷离地问道:“你觉得呢?”
2、清晰的梦
山趣园13栋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中,阳化冰左右张望一下,然后攀住一个栏杆翻进庭院。大门紧锁着,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顺着门缝插进去,鼓捣一阵之后就把门打开了。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他把落地窗帘拉上,然后拧亮了手电。客厅里摆着一台五十多吋的液晶电视机,茶几上放着纸巾盒和一个糖果罐,酒柜没有摆满,只有几瓶红酒。贵重物品应该在卧室,他沿着台阶走上去,很快来到了主人房,里面摆着一张豪华的双人大床,铺着席梦思床垫,他往床上一躺,床垫一弹一弹的,他觉得非常惬意。放肆了一会儿之后,他便离开床,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了一沓钞票,然后在梳妆柜里翻出了两串项链,几对耳环,有黄金的,也有白金的。有没有保险箱呢?阳化冰走进衣帽间,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又找到一个手提包,包里面竟然装满了一沓一沓的钞票,阳化冰抱着包,心里怦怦直跳。这下发达了,他开心地走下楼,谁知道就在这时候,房门打开了!他二话不说,赶紧躲进窗帘里。心里盘算着,怎么今天屋主回来得这么早呢?为了这次入室盗窃,他观察了这栋别墅好几天,屋主是一个女人,从来都是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的啊!
阳化冰躲在窗帘后面一动不敢动。
电话响了起来,还好是屋主的。
他盼望着,你赶快上楼吧!
可是屋主一点上楼的意思都没有,而且她的电话也特别多,接听每个电话的时候,语调声音完全不同。
最后一个电话响起的时候,阳化冰和屋主同时紧张起来。
因为那是阳化冰的电话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