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师傅按了几下喇叭,探出头去跟车窗外面的村民打招呼,高文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已经到了做晌午饭的时间,在田师傅家的小超市门口下车后,高文见到了大汪村的村支书沈长贵。道明了来意后,沈长贵带着高文和夏可可找到了孟瑶的姑妈孟琴。
据村支书沈长贵介绍,孟琴这个人的口碑在大汪村一直不好,其弟孟结巴死后,她跟王凤荣就不再走动。然而,孟结巴的死却没有影响孟瑶和表姐小月月的关系,两个孩子的关系从小到大一直很好,尤其在孟结巴死后,孟瑶更是将小月月视为除王凤荣以外最为亲近的人。在孟瑶和王凤荣最困难的时候,小月月经常瞒着孟琴将自己的零花钱省下来救济这对孤儿寡母。
孟琴的家是大汪村最好的,其造价甚至比在县城买楼还要高,远远看去就像一栋乡间别墅,不锈钢的栅栏,用大理石铺砌的院子里有花有草。
见到孟琴时,她正在院子里擦车,得知高文和夏可可是来了解孟瑶的,孟琴这才警觉地停下手中的活,将客人请进屋。
沈长贵喝完一杯茶后,先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又将孟琴叫到了一旁嘱咐了几句。孟琴故意抬高声调应承道:“老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们家丫蛋可是做正经生意的,别说警察来我们家,就是玉皇大帝下凡我也不怕。知道的,我自然不会隐瞒。没影的事,我这当姑妈的也不能胡编乱造呀,您说是不?”
“你自己掂量办吧!”沈长贵甩手而去。
孟琴说还是大前年见过一次丫蛋,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孟瑶那次离开后没有给孟琴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和地址,此举让孟琴困惑至今。
“要说这丫蛋是不想认我这门亲了,她压根就不会来看我,更不会将小月月也带到城里去;要说她还认我这个姑妈,为啥逢年过节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呢?”
夏可可问道:“您说您的女儿是孟瑶带进城的,难道她也不知道孟瑶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吗?”
“要说我这闺女,跟丫蛋的感情比跟我这个当妈的都深,也不知道咋的,我们娘俩好像犯相,从她懂事起,我们俩就经常吵架,一直吵到她投奔丫蛋进城。前两年偶尔还会给我这个当妈的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每次都是说不上几句,就挂电话,也不告诉我住哪儿做什么,最近一年来,连电话都没有了。当初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如今她却这样对我,一想到她我就心寒,后悔当初生了她!”
挂在墙上的大相框引起了高文的注意。相框里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上面有一张孟瑶和小月月上高中时的合影,高文觉得这个小月月长的特别像一个人,便问孟琴:“您女儿的大名叫什么?”
“杨星月。”孟琴漫不经心地答道。
“杨星月?”高文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
“咋啦?您认识?”孟琴疑声问。
“我有个表妹跟她同名。”高文胡乱编个谎话糊弄过去,然后话锋一转,问孟琴,“您刚刚说您的女儿杨星月跟孟瑶的感情比跟您都深,为什么会这样?”
“唉!”孟琴长叹一声,“要说这事也怪我,是我的教育方式不对,从小到大对她管得太严,所以才让她这么恨我!可丫蛋不一样,她们俩从小就在一起,直到丫蛋考上大学才分开。我弟死后,我那闺女经常用她的零花钱去救济丫蛋和她娘。星月读初一那年暑假,她去河边洗衣服,结果失足落水,是丫蛋救了她,你说有这些事在那摆着,她们俩的感情能不深吗?”
这是一种堪比母女的姐妹之情。她俩这种非同寻常的关系让高文找到了张明祖后来移情杨星月、最终又将她杀死的主因!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像张明祖当年那样爱过孟瑶。然而,这种至真至纯的爱情却因为其父张天北的介入而糜烂。有着特殊幼年经历、人格原本就不健全的张明祖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对这个世界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失去了信心。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两个人的双重背叛让他彻底陷入了疯狂!
后来张明祖是出于何种心境、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跟孟瑶恢复关系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是,他跟孟瑶的表姐杨星月的那段风流韵事一定是出于对孟瑶的报复,孟琴今天所言就是最好的注解!
同样是双重背叛,从张天北离世后孟瑶所得便可看出张天北当初对孟瑶并没有多大诚意,玩玩罢了!在这一前提下,难以想象后来孟瑶要经历一场怎样的思想斗争才敢鼓起勇气重新接受张明祖的感情?也许孟瑶最初还能从张明祖身上找到上大学时的那种温暖,她或许还想过过往的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感情纠葛早晚会被时间所淹没。然而,这种美好的憧憬却因为表姐杨星月的出现而瞬间破灭,这种打击对于孟瑶来说比当年张明祖遭受的打击还要残酷!
而孟瑶却奇迹般地挺过来了,种种迹象表明,现在她跟张明祖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抑或说是神秘的合作伙伴。是什么让这个女人的内心变得如此强大?
考虑再三,高文没有将杨星月的死告诉孟琴。直觉告诉高文,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女人没有撒谎,从进屋到现在,她就坐在那张折叠的小板凳上。在回答高文提问的同时,她那灵活的双手不停地将嫩绿的芹菜叶择进一只白亮的瓷碗里,她说杨星月最喜欢吃她做的凉拌芹菜叶了。

2
离开孟琴家,夏可可说她饿得心都直突突,见四周无人,变戏法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黄瓜,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清香味顿时让高文咽了一口唾沫。
“哪来的?”
“刚才出来的时候,趁孟琴不注意,在大门口的黄瓜架上偷偷摘的…嘿嘿!”夏可可贼溜溜地说。
村支书沈长贵远远地走了过来,夏可可连忙背过手去,扔掉了黄瓜根。
“沈大叔,你们村有餐馆吗?”夏可可问。
“有啊!走,我这就带你们去!”沈长贵笑眯眯地答道。
没想到沈长贵所说的餐馆竟然是他的家,在院子中央的一棵大樱桃树下,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农家饭。
“我知道你们城里人就好这一口,没说错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又没请你们下馆子,像朋友那样到家里吃顿家常便饭,有啥不可?”沈长贵砰地一声拔开酒瓶盖,又说了一句:“这也叫深入群众嘛!”
吃饭间,高文将杨星月的死讯告诉了沈长贵,并让他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转告给孟琴。
沈长贵闻言吃惊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小月月她爹早年就是出车祸死的,如今她又摊上了这种事,这让孟琴以后可咋活呀!”
“那个肇事司机是不是叫张六子?”
沈长贵点头说道:“后来张六子也让人给杀了,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
饭后,沈长贵送高文和夏可可到田师傅的超市门口,正巧撞见一帮人围着一头死牛在那里说三道四。田师傅见沈长贵来了,忙迎上来:“老书记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我的车好端端的就停在这儿,中午我正吃饭呢,突然听见砰地一声,紧接着就看见赵四家的这头牛死在了我的车前面,把车灯都撞碎了,您说,他赵四应不应该赔我钱?”
赵四说:“老书记,您甭听他在那里胡说,我这牛跟他赵四无冤无仇的,凭啥要搭上性命去撞他的车?肯定是有人惊到了它,所以才…要赔也应该是惊牛的那个人赔,反正我没钱!”
赵四耍起了无赖,人群中便有人为田师傅抱起了不平:“我说赵四呀,这牛明明是从你家跑出来的,你说那个惊牛的人会是谁呢?”
赵四强词夺理:“就算是我们家的人惊到了它,可我们也没让它去撞别人家的车呀!”
“都给我住嘴!”村支书沈长贵发了火,“吵吵能解决问题吗?去——”沈长贵指使一个看热闹的村民说道:“把刘屠夫给我找来。”
赵四道:“找他做啥?”南派三叔,盗墓笔记,沙海,藏海花。
“杀牛啊!”沈长贵说道,“天气这么热,你想让它臭在这里吗?赵四啊,不是我说你,自家的牲口,咋就不看好了呢?如今它闯了祸,你不负责谁负责?还有小田,都一个村住着,咱也不能得理不饶人是不?赵四的牛撞坏了你的车,可他的牛不也死了吗?他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就指望这牲口挣钱呢。一个车灯也就百八十块,赵四若真赔你,你好意思收这个钱吗?不如这样吧,让刘屠夫把这牛剔骨扒皮,咱大家伙按市场价都买点肉回去,你赵四也大方点,送小田五斤,就当赔人家车灯了,大伙说说这个主意咋样?”
沈长贵的主意博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赵四和田师傅更是没话说。刘屠夫带着闪闪发光的屠刀赶来的时候大家伙已经搭好了割肉的案板。
放完血取出内脏后,刘屠夫正磨刀准备给牛剥皮,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咦了一声,并掰开了牛的一条前腿。在这条牛的腿腋下面,藏着一个圆滚滚的肉疙瘩,深灰色,有拳头大小。
“这玩意好像不是从牛身上长出来的,倒像是…倒像是一个大草爬子!”刘屠夫用刀将那肉疙瘩动了动,惊声喊道:“你们看哪,还有腿呢。”
这个大草爬子已经有一半的身体吃进了牛的身体里,不得已,刘屠夫只好用刀将它从牛的身上剜了下来。
草爬子学名蜱虫,一般也就黄豆粒大小,拇指指甲盖大的已经实属罕见,如今发现了拳头这么大的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这么大的一个草爬子在牛身上盯着,牛能不发狂吗?”有人这样说道。
“不懂就别胡咧咧,这草爬子还叮过你呢,你咋没去撞车?”沈长贵说道,“现在还没到牛发情的时候,加上它又是赵四从小养大的,早就熟悉了这里的环境,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受惊发狂这种情况…二位,你们见多识广,有啥高见?”
听沈长贵这么一问,高文本能地想到了方达的死,想到了牛冈村那群自杀的山羊。然而,总不能但凡遇到一件离奇古怪的事情,就跟正在调查的案子联系在一起吧?这样想着,高文刚要敷衍几句,赵四却抢着说道:“还是老书记说得在理,这草爬子固然古怪,可这跟牛受惊有啥关系?去年我家这牛跑到邻村的庄稼地里祸害庄稼,也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给捅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就那样牛都没燥,咋会被这草爬子一叮就惊到了呢?”赵四把烟袋锅子放进嘴里吧嗒了几口,疑声道,“会不会是打针打的呀?”
“谁打的针?打的什么针?”高文与夏可可互视了一眼,问道。
“村头的宋光棍打的,说是消炎针,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拿假药糊弄我?反正他昨天晚上给牛打完针,到了后半夜我家这牛就开始发燥,今天早上我用两条绳子拴它,结果还是让它挣了出来…”
旁人哄笑起来:“看,这小子不打自招了吧!”赵四自知说漏了嘴,直扇自己嘴巴。
“宋光棍自从那年被驴咬掉了一只耳朵,就发誓再也不干兽医了,咋,他不在外面捞偏门又回来重操旧业了?”村支书沈长贵质疑道。
赵四嘿嘿一笑,说道:“老书记啊!您以为偏门那么好捞啊!现在城里人用的都是防盗门,他偷谁去?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了呗!”
如果没有那只拳头大的蜱虫,高文肯定不会在听了赵四的话后往案子上联想。但是,这蜱虫毕竟是叮在牛身上的,万一这蜱虫是因为那一针才出现的变异,那么,这些针剂,宋光棍又是从哪弄到的呢?
理论上,这个宋光棍跟这桩案子发生交集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可顾忌到后果的严重性,高文还是觉得有必要找到这个宋光棍好好问一问。

3
村支书沈长贵说在大汪村宋光棍是他唯一的心病。
“马上奔40的人了,就是不务正业,不是小偷小摸,就是坑蒙拐骗,赵四说他卖假药,要我看哪,八成不假!要说赵四这个老东西也真是糊涂,宋光棍的便宜又岂是那么好占的?啥叫占小便宜吃大亏?赵四就是个例子!”一路上,沈长贵的嘴就没停过,细数着宋光棍过往的种种不良之举。
一台二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是宋光棍家唯一值点钱的东西,摆放在一张装粮的米柜上。宋光棍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沈长贵气恼地从炕上拿起苍蝇拍照着宋光棍的脑门就是一下。
宋光棍“哎哟”一声翻身坐起,见是沈长贵,便揉了揉脑门,客套了几句。
“整个村,就你那一亩三分地还在撂荒,你还好意思躺炕上睡觉?”
“屁大点儿地,种了又不能当钱花…”宋光棍不以为然地嘟囔道。
“你不是出去捞偏门了吗?咋又回来啦?”沈长贵说道,“我提醒你啊,回来你可得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没你好果子吃!”
“老书记啊!您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我承认自己有前科,可您也不能一碗水就把我看到底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况且,你大侄子我早就改邪归正啦!”宋光棍打量了一眼高文和夏可可,又问沈长贵,“老书记,这二位是?”
沈长贵道:“公安局的,找你了解点情况。”
“昨天晚上,是你给赵四家的牛打的针?”夏可可问。
“就为这事啊?”宋光棍长吁一口气,扭头问沈长贵,“老书记,我以前是兽医,这您是知道的,我给别人家的牲口看病这应该不犯法吧?”
“犯没犯法你心里清楚!”沈长贵道,“你给赵四家牛打针用的药是哪来的?”
“在城里进的啊!”宋光棍狡黠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如今这城里招工都要求懂技术,我心想这兽医好歹也算门技术啊,就打算回来把这活给捡起来,还没等挂牌子开张呢,赵四就来了,这上门的生意,我总不能不做吧?”
“把药拿出来给我们看看!”高文说道。
宋光棍有些犯难,迟迟不肯动地方,直到沈长贵举起苍蝇拍,他才说道:“老书记,这药真是我通过正规渠道弄来的,保证没掺假…老书记,到底出啥事啦?”
“是真是假你拿出来给警察同志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沈长贵说道,“赵四家的牛死了,他怀疑是你那一针打的,所以才报了警…你少啰唆,快去拿药吧!”
宋光棍骂赵四一声王八蛋便搬开了电视机,从米柜里提出一个帆布兜子撂在炕上。
“都在这里呢,你们自己看吧!”
一共不到20盒的注射针剂,分别是头孢唑啉钠和镇静剂。
夏可可取出一支头孢唑啉钠端详了片刻,问道:“打一针头孢唑啉钠你收人家多少钱?”
“一针10块钱,像这种大牲口,一般都要打个10针的剂量,我这可是最低价了!镇上的兽医店都要50呢。”
“据我所知,兽医店提供的都是专门的兽药,而你给我们看的这两种药分明是给人用的,就算这头孢唑啉钠对牲口也有效,可是你知道这种药的市场价是多少吗?35元整!进货价最少也要20往上,而你刚刚却说打一针才收费10块,请问,你是在赔钱赚吆喝吗?”说着,夏可可又将一支镇静剂拿在手里,“这明明是给精神病人用的镇静剂,你一个兽医,进这种药做什么?”
宋光棍听夏可可这么一说,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求助似的望着沈长贵:“老书记,我…”
“你什么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老书记,如果我说了,政府会给我一次机会不?”
高文接口说道:“你放心,如果你有戴罪立功的表现,我们会从轻发落的。”
“其实这药是我偷来的!”宋光棍抽了几口闷烟,接着说道,“出去这几年,我一直在捞偏门,前年犯事被关了一年半,几个月前才放出来,接着我就找了家工地做力工。没想到活干完了,可包工头却卷款跑了,我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一分钱都没拿到,没有办法,只能从工地上偷了点铁卖了才坐车回来。几天前我闲着没事去山上闲溜达,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静安寺,心想先藏在静安寺里,等天黑了顺点功德箱里的零钱花花。结果,就撞见寺院主持跟一个女的鬼鬼祟祟地将一箱东西藏在了寺院的一口枯井里。我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等主持和那女的离开我下到井里一看,原来是一箱子药。本来我想连窝端了,可再一想,那毕竟是佛门净地,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吧,就顺了这么几盒回来…过后我也一直犯嘀咕,你说不就是几盒药嘛,至于如此大费周折吗?”

第十一章 嗜血蟑螂

1
同一时间,在四海市的公安局里,左冲正在向胡锋等人汇报针对那批药剂的检测结果。检测结果表明,在这批从西疆收缴回来的药剂里,并没有发现病毒成分。也就是说,每一支药剂,都符合相关部门制定的出厂标准。
听完了左冲的汇报,在场的田书记和张金虎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距离5月20日仅剩4天时间了,虽然我和金虎同志已经制定好了应急预案,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总担心有个什么闪失…金虎同志,你呢?”
“唉!我现在的心情是既兴奋,又紧张啊!”疲惫不堪的张金虎的嗓音有些微微沙哑,“兴奋的是,如此神秘复杂的案子千载难逢。紧张的是,经验告诉我们,无论多么细致的应急预案,仍然无法避免纰漏,哪怕是一点点的纰漏,都足以导致我们的行动前功尽弃…田书记,如今的形势,可要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啊!”
田书记敏感地从张金虎的话里读出了弦外之音。
“还要复杂?什么意思?”
张金虎看了一眼左冲。胡锋忙介绍道:“E组的左冲,是我让她到这对那批药剂进行检测的,放心,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张金虎的谨慎让胡锋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定然事关重大。
“就是!就是!”左冲笑嘻嘻地附和道。
张金虎说道:“据FBI提供的情报称,前不久,他们曾收到一封蚯蚓社的挑衅函。该社在函件里称,张明祖已经正式被他们吸纳为会员了!”
“蚯蚓社?”这个社团的名字,胡锋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是一个专门吸纳世界通缉犯的神秘社团,在当今世界,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情报机构知道蚯蚓社的组织结构:总部在哪、人数多少、头目是谁,只知道这个社团每吸纳一名会员,都要向会员的所在国发出一封挑衅函。到目前为止,收到过挑衅函的国家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个,而这些国家的情报机构一直以来都将蚯蚓社视为核心机密,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组。遗憾的是,经过几十年的秘密调查,所采集到的线索仍然是微乎其微,几年前,这个以美国FBI牵头成立的联合调查组突然宣布解散,其理由竟是,内部成员早已厌倦了影子一样的对手,不愿再去做一件几乎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工作!”
“也难怪,就好比一桩调查了10年、线索仍近乎于零的案子,其实质已经等同于这桩案子根本没有发生。就好像与空气搏斗一样,它会击穿一个人的忍耐极限,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得了那种无形的压抑和来自于心灵的折磨,这一点,我最能感同身受!”胡锋还记得在加入E组之初,他就曾有过一段这样的调查经历。他耗时四年,也没能让那桩案子取得丝毫进展,后来才知道,那竟然是一次测试他心理承受度的游戏,有许多人都在这次测试里败下阵来,最终与E组擦肩而过。他又接着说道,“‘9?11’事件以后,反恐已经成为美国的头等要务,蚯蚓社作为如此神秘的恐怖组织,美国怎么会甘心放弃对它的调查呢?”
听了胡锋的疑问,张金虎说道:“有一点我必须要更正一下,蚯蚓社虽然神秘,但到目前为止,它还没有被世界各国列为恐怖组织,因为在近几十年里,发生在世界各国的恐怖事件没有一起是出自于蚯蚓社。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漫长调查后,各国的情报机构不得不将关注点转移到它存在的意义上来——它为什么要吸纳这些人?它到底要干什么?其中,被普遍认同的一个观点是,蚯蚓社实际上是一个庞大的、富可敌国的神秘家族,其触角早已延伸到金融、矿产等各个领域,吸纳通缉犯为成员并最大限度地挖掘利用不仅能使这个家族从中获益,更重要的是,还能将它的神秘性得以延续下去!”
此刻胡锋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潜意识里,他真的不希望这个被张金虎说成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社团卷入这桩案子。可张金虎毕竟也是有来头的人,从FBI那里获取的消息肯定不会掺杂水分。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他才分析道:“对于这些通缉犯来说,蚯蚓社一旦被曝光,他们也就失去了保护伞。另外,换一种角度审视这些通缉犯,他们可都是罪犯中的精英,在他们身上,定然有着超出一般人的背景、智商以及人格,加上他们又都是来自不同的国家,是极其符合这样一个神秘家族的用人标准的。从这一点上切入分析,你刚刚提到的这种观点倒也符合逻辑…可这个张明祖被蚯蚓社吸纳,多少会让人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你们想,张明祖一旦加入蚯蚓社,定然会受到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那么,他又如何来完成苦心酝酿的阴谋呢?所以我想,蚯蚓社名义上吸纳了张明祖,而实际上,会不会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也就是说,张明祖的阴谋之所以能进展到最后实施阶段,会不会是这个蚯蚓社在暗中提供帮助呢?”
“这一点我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可就现在的形势而言…田书记,您认为我们还有时间再去调查张明祖和蚯蚓社的关系吗?”说着,张金虎扭头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田书记看去。田书记回应道:“组织上在这个时候让我顶这个雷,坦率地说,起的就是一个协调作用,具体到工作上,还得仰仗你们…眼下距离张明祖发动袭击的时间还剩不到四天时间,而这个蚯蚓社又是一个被世界各国的情报机构调查了多年都没有掀开神秘面纱的狠角色。在这样一种局面之下,我建议,还是采取我们原有的部署较为妥当。当然了,我这也只是个建议,具体怎么办,还得由您二位决定!”
张金虎冲胡锋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汇报上去了,上面对此事格外重视,正在积极地与多个国家的情报机构联系,争取尽快重新启动对蚯蚓社的联合调查。至于我们这边,上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张明祖及相关涉案人员投放病毒!”
“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胡锋感叹道,“根据我们以往的调查,张明祖至少已经试用了两种以上的投放方式:一、利用动物传播,牛冈村的羊,还有我在西疆发现的那些狼尸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二、利用人体传播,也就是不久前发生在西疆牧区的僵尸袭人事件。虽然我们没能从西疆收缴的那批药剂里面检测出病毒成分,但病毒会不会出现在几天后的宏康精神病院里还是未知,进而还无法判断张明祖是否会使用药剂传播这种方式…”
田书记插了一句:“孙氏集团已经被相关部门查封,所谓‘关爱特殊群体’的社会公益活动自然也就取消了。”
胡锋又接着说:“从效果上来看,前面这两种传播手段收效甚微。当然,也不排除张明祖此举是故放迷雾,以掩盖已经被我们锁定的投放病毒地点。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对于张明祖来说,他投放病毒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而我们却无法掌握他究竟会使用哪一种,他有可能使用A方式、也有可能使用B方式…更有可能是多种方式同时启用。如此一来,我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白搭,病毒仍会从别的地方通过别的方式传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