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一刹那的记忆,也就永久地停留在我的脑海深处。即便是到了现在,在面对着空旷漆黑的房间或者走道时,我偶尔也会想起当时的片段,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便会再次涌上心头。
当然,这些不过都是后话,而在当时,听我把刚才的遭遇说得这般离奇和诡异,三胖子他们虽说表面上并不是完全相信,但心里仍难免有了某种忌讳和警惕。
毕竟,在闯入这片死寂了上千年的老长江暗河下的古老尸洞后,众人就进入一片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世界。各种匪夷所思到不可置信的事件层出不穷,冤魂般纠缠在我们身边,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克服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不断地前进。
雾气渐渐散去,身后的那口巨大的石头棺椁在黑暗的掩映下,连最后的一丝轮廓都消失在一片阴影当中,彻底地没了踪迹。
“这个地方尸气淤积了千年,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大家尽量不要向后看。”死人脸再次开口,他手握着那柄从不离身的黑色铁钎,站在竹筏子边上,向着黑黢黢的长江暗河的河道内俯视。
众人虽然都认为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死人脸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不敢自找麻烦,一个个都只顾着向前看,无论身后有什么动静,都不回头。
“这小哥……到底是什么来历?这手段,这道行,简直是神乎其技啊……他能够肆无忌惮的在尸洞里活动,我们却连回个头都不敢。”三胖子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显得很是羡慕。
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和三胖子两个人老老实实地半坐在竹筏子的前端,随着暗河水流的流淌,两旁的岩壁不断闪过,一幅幅布满了尘埃的古老壁画满是岁月的痕迹。岩壁黑黢黢的间隙中,偶尔有一口棺椁伸出半截,看样子都十分古老。
“这地方真他娘的越来越邪性了,怎么有这么多棺材?莫非咱们是闯进了什么集体墓地了?”三胖子有些不安地说道。
我们站在竹筏子上,向空洞的山腹中巡视。一条古老的暗河静静地流淌,沿着山腹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如同一条永无止尽的无底洞,一眼望不到尽头。
“咦,那是什么?是不是什么宝贝啊……”三胖子突然惊呼道,他指向紧邻洞壁旁边的河滩洼地,在不断燃烧的火光的映衬下,果真有一片片类似于蒲扇大小的发光体。
死人脸和王老跛子都围了过来,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随着竹筏子的逐渐临近,众人终于看清楚那些蒲扇状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了,一个个不由得目瞪口呆。
“靠,这是什么玩意?鱼鳞吗?只是这,这他妈……也太大了吧!”三胖子眼尖,最先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剩下三个人也觉得这尸洞里的一切,都超脱了我们平日里所能理解的范围,谁能够想到,在老长江遍布山腹的暗河河道中,竟然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
那竟然是五六片青色的鳞片,像是鱼类或者蛇类的鳞片,只是却大得出奇,足有特大号的蒲扇那么大,青幽幽的,在火把光亮的照射下,闪烁着钢铁金属般的质感,看得人瞠目结舌。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也不会想到,那会是一片片亮闪闪的鱼鳞,那些鱼鳞每片都有蒲扇大小,你想想,那褪下这些青色鳞片的大鱼,到底能长到多么大?
“狗日的,这是成了精的长江龙王的鳞片吗?怎么那么大个!”
三胖子嘿嘿一笑,叫道:“他娘的,这可是好东西,拿到外面比古董要有价值多了,我先给它一勺烩了。”正说着,这小子就想撑着筏子过去,把那些蒲扇般巨大的青色鳞片拿过来。
毫无疑问,这些青幽幽的鳞片一定是某种巨型生物体表褪下来的,无论是什么东西,大鱼或者巨蛇都好,绝对是世间罕见的稀罕物。这样一枚鳞片拿到外面去,怕是比那些明清时代的古董都要抢手,价值更是不可估量,就算是交给国家,也算是我们作贡献了,也难怪三胖子这小子动了心。
死人脸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竟然主动开口了,道:“等下!这里很不对劲。”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的?小哥,你别疑神疑鬼了,哪里有这么多的古怪,等胖爷我先把那几片鳞片拿到手再说。嘿嘿,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你放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是不会独吞的……”三胖子看着对面那几片闪烁着青幽幽光泽的巨大鳞片,双眼都快放光了。
一边说着,三胖子就准备跃到对岸,准备把那几片蒲扇大小的鱼鳞拿到手,可就在这时,死人脸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一把将三胖子给拽了回来,随之,竹筏子前面的暗河水哗啦一声大响,水花四溅。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无比惊悚地看到,在漆黑的河道水中,有一条人形的黑影闪过,浑身的肌肤都是僵硬的,并不像是“人”。


第十七章 搅动长江地下暗河的五鬼轧尸轿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几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三胖子更是一脸苍白,心有余悸。
“他娘的,怎么会遇到这玩意儿?”王老跛子大声骂道,神情很是紧张,“这是老长江里的河童,又叫做阴变,其实就是一具水中走尸。常在老长江上行走的手艺人,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玩意,这是一种水煞,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他嘴里骂骂咧咧叫道。
“靠他奶奶,别管是什么狗日的玩意,老子和他杠上了。”三胖子差点被这河童暗算,顿时气急败坏,抓住开山刀就要上前剁了那粽子。
若不是我一把拦住他,这小子一时血气方刚,还真他娘的单枪匹马挑粽子了,那肯定是凶多吉少的结局。
老长江素来就有传闻,这种能够直立于江底河床上的死尸,是一种煞,死在滚滚江水中数百年,尸体也不会浮上来,也就是通常说的水鬼了。这种煞能够在河床上留下脚印,一步一步走进江底最深处。平日里,老长江经常有游泳者无缘无故溺死在水中的事情,又或者原本停泊在岸上的船突然变成了鬼船,一船的人都死光了……这些都是这种老长江水里的尸煞在作祟。
对付这种邪性到极点的东西,普通的捞尸人根本就对付不了,只有找老一辈的江鬼来解煞,才能够对付得了。
所以别看三胖子这小子身宽体胖,打起架来也是一不要命的狠角色,但是真的对上这种根本不是“人”的邪性物件,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结局。我哪里敢轻易让他过去,免得这小子为了逞一时意气,反倒断送掉好好的一条小命。
“哧!”
死人脸一脸的凝重,系在眼前的黑色布条随风摆动,一反手,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小刀,往自己指尖上一划,然后站在竹筏子上,从指端挤出血滴在水里。
刚滴了第一滴血水,暗河中的那具古尸一下子就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了。
“哗啦啦。”
只是刚平静了一刹那,就在这个时候,整条暗河像是被突然间搅翻了天,浑浊的淤泥翻动,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的铁锁链碰撞的声音,所有人都脸色苍白,这河道里面还有东西?
三胖子、我以及王老跛子三个人,站在竹筏子上只能干着急,密切注视着水里的一切动静,警惕着可能发生的所有危险。“轰隆……”漆黑的河道中开始暴动起来,众人同时向着水底观望,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宽阔的河床深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竟然是一顶硕大无朋的铁轿子,被十三根粗大无比的,漆黑的铁锁链缠绕得紧紧的,死死地被捆绑在暗河河床的最深处,看样子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众人看得是头皮发麻,一个个心惊肉跳,一共有五具古尸抬着那顶巨大的铁轿子,而且被人用锁链生生锁在这里,这铁轿子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老跛子更是忍不住失声,叫道:“怎么可能?这是五鬼,五鬼轧尸轿……”
我和三胖子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却听得漆黑河床下那顶巨大的铁轿子内,不断地传来一种特殊的,类似于指甲抓挠棺材板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铁轿子中,拼了命地想要跑出来。这一听之下,可把我们给吓个半死。只感觉这声音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就好比紧紧地揪在我们的心上,感觉头皮发麻,恨不得堵上耳朵。
三胖子小脸惨白,一个劲地催促大家:“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赶快他娘跑吧,咱们再不跑,一个个想死在这儿啊?”
王老跛子显然是早作了大量的准备,他从脖子下取出了护身符,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黑驴蹄子和糯米,拿在手里,急得满头大汗,对我们说:“跑个屁。这水里一共有五个古尸,都是老长江行话里说的‘煞’,而且全都是水葬的方式。这种布局是有名的五鬼轧尸轿,那几个煞全都是被溺死在这儿的,下里头的暗河河床中,肯定埋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老长江边上的人都知道,像这样的五鬼轧尸局,碰上就是个死!”
漆黑河道里的那种“哧拉”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了,听着就让人揪心。不知道为何,我手里的火把也在这一刻暗淡了下来。一片死寂中,我一下子冷静下来,眼下这种时候着急是最没用的,只能够另想对策了。
王老跛子压低声音骂道:“狗日的,算千算万,就是没算到这里居然会有五鬼轧尸轿,这么邪乎的玩意。我敢肯定,这下头绝对是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闹不好真有可能是个妖怪!怪不得到如今这么多年了,老长江边上的老一辈一听到滚龙坝子的尸洞,还那么谈虎色变。看来进来这里的道上的好手,也都没能活着出去,想来一个个都是在这里栽了跟头。现在就要看那位瞎子小哥还有什么办法了,一个不好,咱们爷几个今儿都要死在这儿。”
“他娘的,这不行那不行,看来这地方还真不是个善了的地。既然左右都是个死,实在不行,二八爷,咱们就撸开膀子上吧,就算真是个死好歹也要拉个垫背的。”说到这儿,三胖子的语气中已经多了些亡命之徒的狠厉。
我的脸都变绿了,心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想要不拼命看来都不行了,大不了把小命撂到这儿,好歹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河道中那口巨大的漆黑铁轿子的动静越来越大,“哗啦啦”的铁锁链剧烈的碰撞声响起,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我看看水底河床,黑暗中那几具惨白的古尸也浮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我们。
“宝塔镇河妖。”
死人脸站在筏子边,手上不一会儿便沾满了血,他在掌心画了一个血淋淋的塔的形状,就将那几具惨白的古尸定住了。只是,河床上的那口巨大的铁轿子,晃动得却越来越厉害了,河面像是沸腾了一般,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黑布没有遮住的眉角微微皱了一下,死人脸冷漠地看着暗河的水面,忽然,他抬起手,轻轻地拂在了面门上。黑布落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第十八章 鬼眼:奇异的重瞳之术

  那块黑布在微风中缓缓落在了竹筏子上。
从我们见到死人脸的第一眼起,这一块黑布就遮在他的脸上,不知道遮了多少年,似乎从来没有被揭开的那一天,无论是遇到何等险奇诡异的经历,都是一直如此。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这个时候,这块黑布落了下来,黑布之下,是……一双惨白的眼睛。
“嗯?”
这是怎么回事?我和三胖子不了解其意,彼此奇怪地互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死人脸。
下一刻,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在火光微弱的光亮的映衬之下,他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奇特,太诡异,太古怪了。
整个眼睑狭长,威严中呈现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色,眼白占据了大半个眼睛,看不出任何活人应有的色彩,反倒是和死人的眼珠子差不多。一般的人,被他看上一眼,心里恐怕都要产生极大的压力。
“重瞳!”
王老跛子大吃一惊,看见死人脸一直隐藏在黑色布条下的那双眼睛的一瞬间,脸色大变,一下子站了出来。
“什么,真是重瞳?”
“靠,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有天生重瞳的人啊!我还以为都是以前说书的人胡编乱造出来的呢。”三胖子吃惊道。
众人顾不得眼前的情势紧急,一个个瞠目结舌,看到了死人脸遮盖在黑布之下的那双眼睛,实在是令我们大吃一惊。无论如何,我们也万万没有想到,在那黑色布条一直遮挡下,死人脸居然拥有一双重瞳,怪不得他脸上一直系着个黑布。
这种人,在平日里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遑论见到过了。关于重瞳,在中国历史上,最出名的是两个,第一个是舜,第二个是项羽,他们都是帝王级的人物。不过舜有顽父劣弟,而且死因也很可疑;项羽虽称西楚霸王,终亡于垓下,结局也不怎么样。
这可是传说中的“阴眼”、“鬼眼”,寻常人被看上一眼,都会邪祟附体。
拥有这种奇异重瞳的,以后都会成为大人物。不过据说因为天生阴眼,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大多数人都不得善终,到了晚年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居然是重瞳!”
我和三胖子一下子都愣住了,就连王老跛子的脸上,也显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传闻中这种重瞳人,生而有异象,都是天生的人杰,因此恶鬼邪魅都不敢靠近他们身边。
现在我们几个人的小命算是都捏在死人脸的身上了,那就要看传说到底是否属实,这河床下的那口铁轿子能不能被他震慑得住了。
死人脸面色冷冷的,盯着漆黑河床的深处,轻喝了一声:“滚。”
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种莫名神秘的力量,如天神伏魔一样,哗啦啦沸腾的暗河水面一下子就毫无征兆地平静了下来,河床深处的那口黑色的铁轿子,剧烈地晃动了几下,似乎是很不甘,但最终还是不再动弹了。
我们几人看得心中发毛,都觉得整件事儿实在是充满了变数,都觉得这小哥的道行也太高了点,沉在河床下几千年的黑色铁轿子,这么邪性的东西,被他瞪上一眼,竟然就不敢再动弹了?来之前,我就知道,此行肯定不会太顺利,只是刚进来就碰上这么邪乎的玩意,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呢。
三胖子看着眼前这近乎于诡异的一幕,嘴巴张得大大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吐沫,说:“就这样解决了?”
“走——快走——”王老跛子用力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二八,胖子,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那铁轿子里的东西只是短时间内被震住了,再不走,等到小哥撑不住了,咱们就真的走不掉了。”
听老跛子这么一说,我和三胖子都是心头一沉,不由都回头看向死人脸。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脸色愈发苍白,低下头,从筏子上捡起那条黑布,又重新在眼前系上。虽然这小哥什么也没说,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们都清楚,情况看样子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乐观,王老跛子说的是对的。
“二八,你把火把探得高些,妈的,我来撑筏子,活该咱们一伙这么倒霉,遇到这种邪乎的玩意儿。”三胖子从王老跛子手里接过黑驴蹄子,放在衣兜里,在手上吐了两口吐沫,说,“瞧瞧胖爷我的手段,二八爷,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千年的水粽子可不常见,咱这就开船了,你要是再不抓紧点时间,留下点回忆什么的,到以后后悔可别怨我啊!”
我一听这小子到了现在还犯贫,就骂道:“他娘的,我看你个狗日的是胆儿长肥了吧!还要留下点回忆?我看你小子也别走了,直接跳到这水里,喂粽子得了。也算是你为这些常年泡在冷水里的异类弟兄,多作贡献了。”说实在的,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有点毛毛的,到底是以前没有遇到这般恐怖的事情,所以免不了耍贫嘴一般,其实就是为了壮壮胆气。这也是我们调节心理压力的一种方式。
这个时候死人脸重新系好了脸上的那块黑布,按了一下王老跛子的肩膀,说:“这水里的铁轿子太厉害了,里面的东西恐怕不是普通的玩意,我也只能勉强维持一时。”他从身后的背篓里取出一个尖头弯曲的东西,黑糊糊的,我认出来那是半支黑牛角尖。他用牛角尖蘸了蘸自己手上的血,然后站到船头,把牛角扔了下去,正好落在了那顶黑色的铁轿子的上头。
哗啦啦,暗河河床上的那顶巨大的铁轿子再次晃动了起来。我们心中大惊,死人脸对王老跛子说:“快走,快要镇压不住了!”
虽然我很想看看那巨大的黑色铁轿子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一想到可能面临的危险,以及之前看到的那张驴头山人的惨白的大长脸,还是决定不要冒这个险了。三胖子拼了命地撑着竹筏子一路前行,连续拐过了两个弯,我们终于看到了前面一个黑糊糊的垭口。那垭口前宽后窄,有好几个稍小些的岔道,和我们刚进来时那个洞口差不多,看样子,水流到了这儿,又开始分流了。
我们渐渐地驶过那个垭口,前面的岩洞的直径慢慢变宽,水流却突然变得湍急了起来,即便是三胖子不用竹竿撑,竹筏子也是一个劲地直往水洞的深处蹿。这小子刚才也累得够戗,现在也乐得清闲,将竹竿平直地放在竹筏子上,一屁股坐倒在地,就不愿起来了。
我坐在他旁边,看见这小子一滩烂肉般,就笑了起来。刚开始的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些,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暇,就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就问道:“我们现在究竟到了哪个区域啊?”
王老跛子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所有的行进路线,都是很早以前四块板子行当的祖师爷留下来的,至于究竟其中的细节有几分真假,我也不敢完全打包票。索性,前面的种种经历,也算是证实了路线的准确性,这个应该可以放心。怕就是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地形有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变化。”
我一听,越加觉得老跛子这个人不简单,他一定对我们隐瞒了某些重要的讯息,但是这个老家伙现在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再追问也得不出什么答案,就又看了一眼前面,问三胖子:“你能看见前面的情况吗?”
“好像到了尽头了。”
三胖子眯缝着眼睛,看了大半天,又指了指前面的黑暗处,道:“咦?怎么前面好像是死路了,都是黑糊糊的山壁,那这些水流是流进哪里了?”


第十九章 鬼上墙

  王老跛子对三胖子说:“胖伢子你不会眼花看错了吧。这条滚龙坝子的地下水系,其实就是老长江下的一条地底河床。日久天长,后来就被古代人发现,用来当做运输材料的水路。你看这附近的河床地貌,最起码也有上千年的时间了。前面要是真被堵死了,这条水路应该早就被淹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进来。”
我看了看前方,一片黑洞洞的,说道:“这类地下河床通常都是常年被水流冲刷形成的,整个山体怕是早就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了,不知道有多少条大大小小的水道勾连串通,河水在山洞中改道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无论是怎么样,前面一定有直通外界,甚至是地下河的水道,反正是越流越低,照这么下去,怕是再要不了几百年,整座滚龙坝子都得坍塌下去。”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前面的河道,借着手中火把的光亮,竹筏子顺着河道前行。
半路上都能够看到洞壁两旁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岩洞,有人工凿穿的痕迹,而且排列得十分整齐。每个岩洞中都放置着一口黑糊糊的棺材,只露出半截身子。洞壁下方的石头台阶上,不时能够看得到一具具人的枯骨,衣服什么的都已经腐烂了,还有些类似陶土瓦罐之类的玩意儿,都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了。
整条暗河河床上的场景,都十分离奇诡异。看样子,应当是当年古巴族分支在鄂西这一支巫氏族豢养奴隶和战俘凿刻山洞的场面。只是,时间毕竟是距离现在太过遥远了,又是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下,具体的情形已经辨别不出了。
我们沿着河道顺流而行,看到水洞两旁的景象,不由得都有些惊讶。原本预计巫氏族只不过是几千年前,聚集在鄂西地区长江流域的远古时期巴族剥离开来的一个小小的分支,规模应该不会太大。但是眼见着现在的情景,仅仅是从这条几乎穿越了整个滚龙坝子的地下暗河来说,当年所动用的人力物力绝对是不小。由此看来,这座修建在长江地下河道中的遗址,从规模上讲,也怕是要远远超乎我们的预料了。
竹筏子在一片漆黑的河床上越行越远,很快,河道两旁就变得狭窄起来。不多时,便听河道对面忽然传来了隐隐的隆隆的水声。
众人心中大惊,三胖子更是脸色一变,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不会吧!前面难道是一条瀑布不成?”对面水声隆隆,但是即便是听到了水流声越来越响,此刻我们身处在河床中却是笔直的一条,根本无路可逃。我们便高高举着手中的火把,寻找可能出来的道路。竹筏子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可以想象,前面的暗河河水已经是进入了一个落差极大的地形。
最后这狭长地底河床终于看到了尽头,远远地就能够看到,在巨大山体的裂隙中,被一道黑糊糊的墙壁遮挡。在火把的映射之下,能够勉强看清楚,那竟然是一道二三十米高的砖墙,隐约有些光亮从其中透出。
那一道巨大的墙面横贯在整条河道上,在暗无天日的水洞中,就如同是一座天堑,遮挡住了一切。好在墙基没有在河床上,河水穿墙而过,汇进砖墙后的河道。顺着水流所向的方向看去,远远地能够听得见轰隆隆的水声,好像有一条瀑布就在那边。
现在并不是老长江水系一年中水量最充沛的时候,但是沿着水流的速度,众人还是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冲击力。若是在平日,可能整条暗河的河道都会被滚滚的长江水吞没,掩盖在一片浑浊的泥沙当中。
眼见着竹筏子顺着河道,距离那面巨大的墙壁越来越近,耳听着对面隆隆的水声,众人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王老跛子脸色更是变得异常难看起来,骂道:“怎么可能,前面没有路了?再往前走,咱们都得被水流冲进地底深渊下的暗河当中,那可就是真正的永不见天日了。”一听这么说,众人都不敢贸然再前进了,我让三胖子控制住竹筏子的前进速度,等大伙作好了准备后,再决定如何通过。
三胖子却骂骂咧咧,最后的这段河道的流速实在是太快了,这小子用竹竿撑住河底,虽然竭力地想要止住筏子前进的速度,但还是一口气冲过了几十米长的河道。
这时眼见着前方的山洞中,那隆隆的水声越发地响亮起来,王老跛子面如土色,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这下子麻烦了,前面肯定是传说中的地底瀑布,落差太大,直接贯通地下几百米的暗河之中。要是竹筏子落进去,咱们一行人都会没命的。”隆隆水声已经近在耳畔,未见其形,便已经被那声音惊得心惊胆战,此刻再也容不下丝毫耽搁,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三胖子提议大家弃筏子逃跑。
我赶紧把这小子的身子按住,骂道:“他娘的,现在水这么急,你小子往哪里跑哇?别慌,这里河道水流一马平川,掉下去必死无疑,我看眼下只有先稳住竹筏子,再想别的办法脱身了。”
隆隆的水声狂涌如潮,竹筏子又行进了七八米远的距离,终于在一处黑色的石门处停了下来。四周的光线很暗,我们用火把稍微探测了一下周边的情况,发现都是木石结构的建筑,看被水流腐蚀的程度,已经很多年了。
这种木石结构的石门有很多层,一直延伸到河道的最深处,看样子是直接通到三四丈开外的那道巨大的砖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