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材怎么样?”艾琳说。
又是这沙哑的嗓音,约克西姆目不转睛地看着,望得出神,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看着艾琳纤细而紧致的大腿,她深色的头发散落在两腿之间,胸部只能显现出大致的轮廓,但颜色美极了。约克西姆仍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艾琳一定已经读懂他的心思了,并没有将约克西姆的沉默理解为拒绝,而是直接上前亲吻了他,然后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腿分别放在他大腿两侧,握住他的一只手,并将其放在自己的腿上。
“靠近我。”艾琳用沙哑而带有喘息声的嗓音说道。
约克西姆将手放在艾琳温暖的大腿上,感到自己慢慢膨胀并在裤子中有些疼痛。艾琳朝他压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发出声音,然后约克西姆意识到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两人的欲望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一定和我一样,我们都想要对方。”这种新想法穿过大脑,令他感受到一种从未发觉的安全感,这种感觉突然被释放出来,令他想随心所欲。约克西姆的手握住艾琳的脖颈,让她的脸与自己的贴得更近,用一种全新的感觉吻着她……一种炽烈的感觉。与此同时,他将一只,然后是两只手指伸进艾琳的身体,她前后晃动着,接受着他,肌肉变得紧绷。约克西姆放开艾琳的脖子,她用双臂环抱着约克西姆,他们的吻十分绵长,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他们赤裸地抱着对方,这种感觉令两人醉生梦死。约克西姆将手放在艾琳的胯部,随着她的身体,时而向前向后,时而向上向下地移动着。艾琳的嘴唇一刻也没离开约克西姆的嘴唇,回应着,与他唇齿交融。约克西姆的下身紧绷,很想释放自己,想将裤子脱下,与艾琳真正在一起。艾琳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抚摸着自己,她的胯部固定着不动,约克西姆想前后移动,但被艾琳阻止了,她的嘴依然张得很大,嘴唇靠近约克西姆。按捺住性子,约克西姆坐着不动,下身抵着裤子,他能感受到艾琳大腿肌肉的紧绷,感受到她的手指。等待着,但约克西姆并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突然艾琳松懈了下来,大腿肌肉不再紧绷,她再一次前后移动着自己的胯部,亲吻着约克西姆,然后突然将头向后靠,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声,几乎可以算是沙哑的喘息。约克西姆释放了自己,他以前从没体验过用这种方式释放自己,当一个女人足够兴奋时,即使没有最直接的接触,她也能让男人感到醉生梦死。
艾琳在浴室冲洗着约克西姆的裤子,并将它晾在烘干加热器上,这让约克西姆有借口一整晚都留在这间旅馆里,也可以成为明天留下的借口。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过那么多次,但这是约克西姆第一次好好去思考这件事。为什么?因为他们之间又有了化学反应,并不像之前那么多次那样只是例行公事?约克西姆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欲望,他想叫醒艾琳,想要亲吻她,对此艾琳不会拒绝的。这件事绝不能让海琳娜知道,这只是个偶然,是他和艾琳之间最后一次的和解与告别。约克西姆翻身躺到床的一边,看着墙皮有些脱落的天花板,壁纸的最上面松动了,所有事情都乱了,包括约克西姆自己。他叹了口气,感到自己体内的欲望蠢蠢欲动,生理需求令他躁动不安。


Chapter 57
海琳娜坐在出租车里,等在那栋黄色监狱楼外,尽管已经日上三竿,晨雾依然没有减弱的迹象。海琳娜在昨晚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她在凯尔的沙发上待了一夜。当海琳娜的秘书打开门时,她看起来吓了一大跳,凯尔·舒尔茨,全施克堡只有她一个人叫这个名字。海琳娜进凯尔家后,向她解释了发生的事,告诉她自己需要一个地方休息,并且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未来,还告诉凯尔现在自己唯一能信赖的人就是她。海琳娜的这些话打消了凯尔心中的不安,海琳娜可以看到凯尔在厨房里时,她的身体由于放松,逐渐舒展起来,看上去高了好几厘米。凯尔烤了带谷粒的白面包,并沏了绿茶,海琳娜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从未称赞过凯尔,以前的那个海琳娜,几乎从没对凯尔说过一句好话。
海琳娜不耐烦地盯着监狱紧闭的门,都到现在了,还没有谁带着今天被释放的研森·布林克出来。出租车司机在前座翻着报纸,纸张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出租车已经熄火了,但计价器依然开着。海琳娜身上的钱是凯尔给她的,整个过程没太大困难,看起来员工并没有收到关于海琳娜的任何警告,要求他们不要给海琳娜钱之类的,他们似乎都没有从其他地方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除了电视、报刊上报道过的信息。
海琳娜又看了眼监狱,在脑中梳理了自己的计划。整个计划充满了漏洞,但她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事实上研森·布林克是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过不了多久,门就会开了,研森·布林克会走出来,在六个月的监禁后重获自由。海琳娜昨天在不经意间碰巧在办公室看到了他的释放文件,当时监狱长没有留意。有些时候巧合能成为一个可怜人绝地反击的关键。
终于,这栋老式黄色庄园外围的围栏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身材矮小而结实,头发有些稀疏,而且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个运动包,身穿黑色运动裤和一件有点太大、洗得还有些褪色的带帽子的毛衣。海琳娜认得这张脸,和文件上的照片一样,站在前门台阶上的正是研森·布林克。研森·布林克并没有表现出喜悦之情。他来到停车场,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也许在等什么人。海琳娜打开出租车门,快步走向他。
“研森?”她问。
“你是监狱服务中心的吗?我不是说了我不坐车走。”研森·布林克暴躁地说。
他环顾四周,在找停车场上的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吗?那个一会儿来接他的人,也许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还是说他们不小心把他给忘了?海琳娜还有很多事要做,又向前走了一步。
“不,我不是监狱服务中心的,不过我是来这儿接你的。”海琳娜说。
“你到底是谁?”研森·布林克狐疑地问。
研森·布林克的话突然提醒了海琳娜,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罪犯,他犯下过无数罪行,也许是个危险的人,而现在海琳娜想让他和自己一起乘出租车。海琳娜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直觉,研森·布林克的气质给她的第一感觉是……不,他并不是个危险的人,不是那种坏人。
“你不认识我,但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有份工作给你。”海琳娜低声说。
“你该不会在逗我吧?”研森·布林克轻蔑地问。
“我知道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你面前实在挺奇怪的,但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上车,在路上我可以向你解释所有事。”海琳娜小声说,但语气坚定。
研森·布林克站了一小会儿,又一次扫了眼停车场,显然他觉得会有人来这里接他,但这个人并没有出现。海琳娜可真走运。
“你能带我去霍森斯吗?”他一边说,一边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我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坐下来聊聊。地方随你挑,只要能给我个机会,向你解释我需要你帮我做什么就好,然后我可以送你去霍森斯。”
“高速路环岛附近有家咖啡馆。”他一边嘟囔,一边坐进了车里,然后补充,“他们做的肉酱配土豆好吃极了。”
当他们在车里时,海琳娜想着自己的计划,她昨天一整晚都在考虑它。海琳娜查过那个叫罗伯特·伦克斯特的律师,就是那个当初和他父亲一起去监狱探望瑞茵豪勒·弗林特的人,罗伯特·伦克斯特当然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公司还在,这家公司叫伦克斯特索恩,就在施克堡。海琳娜曾让凯尔打电话过去,以凯尔的名义查找那份每年给马瑞斯·弗林特汇款的合同,但海琳娜已经很清楚结果会是怎样的了。这份协议是由老苏贝格草拟,上面带有保密条款,都是按照程序走的,没什么破绽,像这样的保密合同在商业社会里再常见不过了,这种合同只有律师才有权接触。
终于,他们来到了咖啡馆,海琳娜说话时,手紧张地捏着桌上破旧的红桌布,研森·布林克吃着新鲜出炉的薯条,狼吞虎咽,仅用三大口便吞下了一个松软的汉堡,很可惜肉酱配土豆已经卖完了。海琳娜小酌了一口橙味苏打水,紧张情绪令她有点恶心,只是这是她唯一能喝的。海琳娜并没有说出所有事情,但讲了最重要的部分,告诉研森·布林克协议就在律师办公室里,由于特殊条款,这份协议并不可能给别人看,即便是自己亲生父亲签署的也不可能。“唯一的机会便是亲自拿到这份文件。”海琳娜说。
“这份文件为什么这么重要?”研森头也不抬地一边吞咽着,一边说。
海琳娜耸了耸肩。
“这你没必要知道。”海琳娜谨慎地说,“这份协议对我很重要,并且我愿意付钱来拿到它,这不就足够了?”
“那我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否能得到你说的那笔钱,你甚至都不能证明自己真是苏贝格家族的成员。”研森·布林克怀疑地说。
“你现在就能得到定金,这样就能相信了吧。”
钱就放在他们两人之间,海琳娜的手重重地放在那沓崭新的千元钞票上。
“我也需要相信你。”海琳娜用略带反抗的语气说,“其实你也能带着这些钱一走了之,我又怎么才能确认你会履行我们双方的协议呢?”
沉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这好像是一场比谁先眨眼的较量。
“我当然会履行我的承诺了。”研森有些不满地说。
海琳娜将手从钞票上拿开,研森的手快速地伸上前去,拿走了全部的钱,他们达成了协议。
研森接管了这个任务,这对海琳娜来说是个不小的解脱,毕竟他是个偷盗专家,并且很清楚自己老本行的全部流程。海琳娜的任务只有一个:买个手机,里面带有厂家赠送的电话卡,用这部手机给研森·布林克发个短信。研森·布林克特别叮嘱她,绝不可以用这部手机干别的,然后只要等进一步的短信通知碰面的时间地点就好。
海琳娜在施克堡转来转去,坐在长椅上,躲避着他人的目光。她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认出来和即将闯入一家律所,心脏便怦怦狂跳。她在一家咖啡馆的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自己的故事,讲述着富商的女儿拥有这一切,却失去了神志,这篇文章引用了埃蒙德的话,这个男人在寻找自己的妻子,还配了一张带有孩子们的老照片,他们看起来幼小而无助。海琳娜的泪水夺眶而出,孩子们是那么得幼小而无助,现在在伦敦和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女孩待在一起,他们本应待在家里,和他们的母亲待在一起。
终于等到了短信,海琳娜要在10点半在律师办公室所在的楼前和研森·布林克碰面。海琳娜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她睁开眼睛,对着眼前的空气看得出神,这一切给人的感觉是那么不真实,而同时又的确真实存在着。一定要做点什么,她父亲的秘密不能再隐藏了。
消磨着时间,夜幕降临了,海琳娜提前出发。这条街道似乎被废弃了,海琳娜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她该在哪里等着呢?突然,研森出现在了她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进一个后院,拉进一个黑暗的角落,递过来一个黑色的针织帽,海琳娜疑惑地接了过去。
“现在你要好好听着我们的计划。”研森·布林克低声耳语,“楼里面有避不开的警报,我们能进到主楼,来到办公室大门,但进到办公室里,警报就会响起,在保安赶来之前,我们最多只有10分钟的时间,懂吗?”
“我们?”海琳娜问。
“对,你得和我一起进去,我们一个人望风,一个人行动,我哥哥就在河边等着,最后从河边那条路离开。
“其实不需要我也能进去吧?”海琳娜抗议。
她本以为自己只要在外面等着,然后拿过那份协议就好了。她怎么能闯进私人办公室呢?
“听着,的确参与的人越多,出状况的风险就越大,但我们没法带其他人进去。我能相信的人只有我哥哥,并且我们需要一个带我们逃跑的人,所以你必须亲力亲为,不然这事儿压根就没法做,明白吗?”
海琳娜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缓慢地点点头。
“好。”研森·布林克说,“哎,即使我剪掉电线也没法阻止警报响起,因为它的电池能维持整整24小时。所以一进去就要快速行动,明白吗?”
海琳娜又只是点了点头,有点被眼前的情况吓到。
“不过好事是办公室在最上面的五楼,并且有个通往后院的楼梯,只有一个保安,所以当他上来时,只能在前楼梯和后楼梯里选一个走,我们下去时就沿着他没走的楼梯。”
研森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他看了看手表,然后招手示意海琳娜过来。海琳娜茫然地跟在后面,他们很快便穿过那条寂静的街道。从商店小偷到破门而入的窃贼,海琳娜的父亲当时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的吗?这是一种犯罪路径:一个人一开始只偷了苹果和染发剂,然后开始破门而入,直到最后犯下谋杀罪。
研森将一个和海琳娜相似的帽子套在脸上,海琳娜现在仍把它拿在手里,但很快也将帽子戴了上去。这玩意儿戴上后有股酸味,海琳娜在想之前是谁戴过它。研森在上锁的主楼门前停了下来,快速看了看四周,然后开始助跑,狠狠踹门,海琳娜害怕地向后退,研森又踹了一脚。他并不是个技术娴熟的小偷,也许这正是他被抓住那么多次的原因。海琳娜想自己要不要逃走,不过在研森踹了第四次后,门开了,他快速顺着门缝走了进去,海琳娜跟在后面。踉跄地上了台阶,研森拿着个手电筒,手电筒光圈试探性地沿着台阶向上,海琳娜在他们到三楼前便开始屏住呼吸,并且有点跟不上了,到五楼的门前海琳娜才再次找到研森。黄铜牌子上写着“伦克斯特索恩律师事务所”。
“记住,我们只有10分钟,你知道协议在哪儿吗?”研森一脸严肃地说。
“不,不过……”
研森打断海琳娜:“我在外面望风,你去找协议,这是最有效率的方案。你最知道要找的东西是什么。”研森的话斩钉截铁,他重复,“10分钟,准备好了吗?”
不过海琳娜还没来得及回答,研森便开始助跑了,这次他只用力踢了一次便踹开了门。
警报瞬间响了起来,响得尖锐而有节奏。
“进去,赶快进去啊!真见鬼!”研森喊。
他推了海琳娜后背一把,海琳娜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心脏狂跳,汗水顺着帽檐一直流到眼睛里,根本不能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找到方向,然后她身边出现了光线,回头看着研森,他脸上戴着黑色面具,充满鼓励地点了点头。
“这无所谓,我们尽管打开灯好了,已经触动了警报,只要不被人记住面孔就好。我们得赶快出去,赶紧开始找。”
研森站在窗边背对着海琳娜,她茫然地站在那里片刻,然后挺起身板,现在要分秒必争。海琳娜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几个档案柜上,它们盖住了整整一面墙,海琳娜胡乱打开了一个,试图找到其中的规律,按字母顺序,还是按时间顺序?飞快地翻着抽屉,她找到了文件编号,但并不了解这些编号的意义。海琳娜绝望地拉开另一个抽屉,看着编号并将其与文件最上面贴着的各类标签做比较,姓名、年份,她毫无头绪,停下来,双手在颤抖,警报声尖锐地在耳边回响,根本无法思考。
“快点。”研森叫道。
海琳娜继续打开一个又一个抽屉,到处翻动着,感到绝望极了。突然,她看到了什么,稍远处的档案柜里有个上了锁的抽屉,就在写字桌后面的角落里,与其他抽屉隔开。
“你能帮我把这个打开吗?”海琳娜朝研森喊道。
研森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抽屉旁,现在海琳娜已经对他的手法再熟悉不过了,与她之前想象的技艺高超的手段大相径庭,研森用力在旁边踹了一脚,又踢了下抽屉正面,然后抽屉被踹开了。研森又跑回到窗户旁,看着外面。
“我去,车已经朝这边开过来了。”他喊道。
海琳娜拉开抽屉,慌乱地翻着里面的文件,写着“机密”的红色标志贴在里面所有文件夹以及所有的文件上。
“该死,我们现在得走了,必须得走了。保安已经沿着前侧楼梯上来了,我们从后侧楼梯走。”研森咆哮着。
海琳娜翻啊翻,文件上的名字一个个从眼前扫过,她一定要找到那份协议,她知道就在这儿。
“走啊!”研森一边吼,一边抓住她的胳膊,但海琳娜甩开了他。
“我必须找到它。”海琳娜恳求。
“我们现在必须得走了!”研森吼道。
“不,我要留在这儿,我必须得找到它。”
又过了一秒,再也不能这样一秒一秒地耽误下去了,海琳娜能感到血液在体内快速流动,警报声以及恐惧与不安刺激着她的身体。她咬紧牙关,已经很接近真相了,现在绝对不能走。
“你走吧。”海琳娜小声说,“但我要留下来,必须找到那份协议。我保证不会告发你的,你快跑吧,按照原计划。我留在这儿,我会承担全部责任,我发誓,并且你依然可以拿到所有的钱。”
他犹豫了,海琳娜几乎可以看到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但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然后研森跑了,海琳娜留了下来。她听到研森的脚步声向下方远去,直到消失,然后另一组脚步声逐渐靠近,是保安,她没时间了。海琳娜俯身在抽屉上方,翻着里面所有的文件,一份一份地看着,扫读上面的名字,抛开没用的,然后突然看到了它,是这份协议,两个人的名字都写在上面,瑞茵豪勒·弗林特与艾克塞·苏贝格。保安离得更近了,现在已经来不及逃跑,海琳娜已经错过机会了,但她必须读这份文件。环顾四周,她看到了洗手间,海琳娜跑了过去,把门关上并反锁。就让他们来吧,让他们逮捕她,只要能挖掘出真相就好,她现在手里就拿着它,现在海琳娜终于可以知道真相了。海琳娜感到十分平静,她坐在马桶上翻开了第一页,外面传来保安的声音,他已经进到办公室里了。海琳娜能听见保安在办公室里来回跑,也许保安很困惑,然后他发现了这扇紧闭的门。海琳娜看到门把手向下移动,有点担心警察会采用和研森一样的手法,但幸运的是,外面一片安静,海琳在洗手间里屏住呼吸。
“我已经报警了。”保安在门的另一侧喊。
海琳娜能听到保安的呼吸声逐渐归于平稳,他在等待警察来,一时半会儿构成不了威胁了。海琳娜继续读着,读着,吸收着全部的信息与所有真相,终于,她读完了全部协议。只要瑞茵豪勒的儿子还活着,苏贝格集团就要每月给他汇款5000克朗。5000克朗在二战刚结束的年代值很多钱,瑞茵豪勒思虑很周全,他在条款中约定了这份金额会根据通货膨胀调整,正因如此,海琳娜在苏贝格集团的会计报表中发现这笔款项时,已经可以算是天文数字了。海琳娜继续读着,与协议在一起的还有一封瑞茵豪勒手写的信,协议说明,如果这笔钱没有及时到账,这封信会被寄到丹麦各大报社,瑞茵豪勒的儿子手里有一份信的副本,他可以随时公之于众,这一切都写在了协议里。突然外面的声音停了,只有警报声在响。海琳娜没有太多时间了,拆开信封,她以最快的速度读着,同时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多脚步声逐渐传了上来,外面有很多男人,警察来找她了。海琳娜读着瑞茵豪勒的信,一切如她所料,威廉·Hirsch被捕的那晚,瑞茵豪勒也在场。当时犹太人在丹麦危机四伏,威廉本打算和他已经怀孕的妻子洛斯逃到瑞典,但艾克塞另有打算,长期以来威廉都明确拒绝与德国人合作,不管这些生意的利益有多丰厚,艾克塞却很想和德国人做生意。海琳娜的父亲认为公司成立就是为了赚钱的,那时艾克塞才二十岁出头,两个商业伙伴之间的相互制衡对他不利,于是艾克塞想摆脱碍手碍脚的威廉。艾克塞找到瑞茵豪勒,众所周知,瑞茵豪勒正和德国人合作得如火如荼,瑞茵豪勒联系了盖世太保,告诉他们有个叫Hirsch的犹太人正准备逃跑,威廉被抓时,瑞茵豪勒和艾克塞都在。瑞茵豪勒在信中强调,所有这一切都是艾克塞主导的,当时德国人对丹麦的航运生意很感兴趣并很想参与进来,艾克塞决定保护洛斯,并将她送到了国外,但艾克塞同时也决定了威廉必须死,必须彻彻底底地消失。德国人把他带到偏远的湖区。瑞茵豪勒准确地描述了地点,就在湖区的最深处,这场阴谋被掩藏在接近二十米深的圣诞湖湖底,从客栈湖边的那棵栗树往南偏西22.5度方向延伸就能找得到。威廉就在湖边被处决,然后被扔进水里,艾克塞当时站在湖边目睹了这一切,是他一手策划了这场谋杀。海琳娜突然有点喘不上气,这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就好像她自己在一个雾气沉沉的夜晚被扔进了湖底。海琳娜感到一阵眩晕,整个空间都在旋转。当门被踹开时,警察如旋风般闯了进来,她透过一层难以穿透的雾气看着他们。


Chapter 58
“你确定是这里吗?”约克西姆充满怀疑地问。
这栋建筑在市区一条狭长的石板路上,风格与旁边的建筑别无二致,都是三层的石制房子,一个挨着一个,就好像只有靠在一起,它们才能共同担负起历史的厚重感。约克西姆和艾琳的酒店在城市对角线的另一端。约克西姆再次上下打量了这栋房子,与周围建筑唯一的不同在于,它的所有窗户都是封着的,所有窗外厚重的遮光板都合上了。克利桑德真的住在这里吗?艾琳打了个寒战,她的肩上只裹了一件轻薄的花式外罩,现在太阳已经结束了一天的旅程,从屋顶后方慢慢下落,风从海面吹来,带着些许凉意。约克西姆知道她有些紧张,艾琳在决定穿那件橘黄色裙子前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约克西姆也很紧张,但并不是跟艾琳一样的原因。
“就是这里了。”艾琳说,然后迈着坚定地步伐走向正门,“他说我们直接穿过去就好。”
“穿过去?”约克西姆重复。
门上有个门铃,但上面并没有写名字,艾琳犹豫了一下,按了按门上这个锈迹斑斑的按钮,屋里门铃的响声能一直传到门口。片刻,门发出一声电子音,然后艾琳推开了这扇沉重的、经过雕刻的木门。光线照进走廊,眼前是宽敞的台阶,上面铺着绿色的地毯,艾琳走过台阶旁边,朝着通往后院的门走去,然后转过身说:“你跟过来吗?”约克西姆跟在后面,当他看到后院,便了解了为什么克利桑德约他们在后院见,后院呈长条状,经过一个菜园、一口老井,直通房子。克利桑德当然会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了,这栋老式房子按照艺术家的审美标准翻修过,奢华而大隐于市,从房顶能看到大海和其他房子的屋顶。
“你觉得怎么样?”艾琳一边笑,一边小声说。
“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老式修道院。”约克西姆笑着小声回应。艾琳紧张地整理着头发,从包里拿出一个镜子检查着自己的口红是否掉色。约克西姆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西西里岛是这个世界上战争最多的地方,这片干旱的土地见证了各种各样的战争。约克西姆想,这里的建筑特点可以反映出这点吗?不,历史上来来往往的众多军队给这里留下的是令人震惊的和谐景象。白色的墙壁、屋顶有三层砖搭建、锻铁的阳台、三层的建筑、窗户外厚重的遮光板,这些无不展现了简单的风格,不过毕竟那么多横征暴敛的军阀曾经征战在这里,每次战后都要进行翻修重建,也的确应该是这样简单的风格。克利桑德就站在门边,他是个高大而结实的男人,约克西姆对此有些惊讶,说不出自己之前的预期是怎样的,但肯定不是这样的。克利桑德的脸开朗而友好,展现着聪慧,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古铜色的肌肤似乎久经日晒,两腮处带有清晰的黑色体毛,他的头发是银灰色的,双肩很宽,头发随风飘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