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知道,辛苦找寻的答案就在眼前了,强自压制住心头的激动,在桥边稍事休息,吃了午餐,下午三点整,进入了崔家屯。
不出所料,小村几乎与曾老记载的崔家屯一模一样,虽然经历了七十多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村口是一株巨大的古槐,枝叶繁茂,树下是一副古旧的石磨,一条笔直的土路伸向前方,路两边稀稀落落十几处土坯民房,安详、静谧。走在干净整齐的村头土路上,三人都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高阳闭上眼睛,伸手触摸大路两边的墙壁,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只要绕过前面那一处土房,再拐两道弯,敲开前面那处简陋的农家小院,就马上会看到崔二侉子那魁梧的身躯,听到他那爽朗的笑声。在这一刻,七十多年的历史突然停滞,时间和空间此时此刻也似乎被突然高度浓缩,那种强烈地回到昨日的时空转换感觉,使三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大伙儿绕过前面的土房,又走了十几米,再向左,路的尽头是一处简陋的农家小院,压抑住心头的激动,缓缓来到小院门前。三人在门前站定,互相看了看,萧伟伸出手来,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
良久,门内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谁呀?”门闩打开,一个铁打般的大汉站在了大伙儿面前。看到门外风尘仆仆的三人,那大汉微微有些迟疑,问道:“你们是…”
萧伟神色兴奋,道:“这位老哥,我们是从北京来的,想跟您打听个人!”大汉点了点头。高阳道:“有一个叫崔洪海的人,是不是曾经住在这儿…他应该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那大汉一愣,眉头微微皱起,没有回答。高阳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解释道:“哦,对了,他还有个外号,叫崔二侉子!”说完话,三人都紧紧盯着眼前的大汉,生怕他嘴里说出一个不字来。
只见那大汉满脸狐疑,愣了半晌儿,才道:“崔洪海,那…应该是我爷爷啊!”静了片刻,三人欢声雷动,萧伟上前一把抓住那大汉的肩膀,道:“老哥,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那大汉更是迷惑,看着萧伟,一时之间不明所以。高阳道:“他叫萧伟,是萧剑南的后代,萧剑南和你祖父崔二侉子,当年是生死之交!”那大汉听了这话,神情更是迷惑:“萧剑南,我怎么没听说过?”三人一下子收起了笑容,都愣住了。
几分钟以后,三人全部坐到了房中,那大汉自我介绍,姓高名闯。听到三人的来意,高闯道:“我不仅不知道萧剑南是谁,甚至我也不知道,我爷爷就是崔二侉子!”萧伟急道:“那,你不会连崔二侉子是谁,都不知道吧?”
高闯道:“这个自然知道,崔二侉子是咱们东北的大英雄,但听你们说,这个崔二侉子就是我祖父?”三人都点了点头。
萧伟道:“老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关你爷爷的事情,你能跟我们说说么?”高闯点了点头。按高闯所讲,他爷爷大名崔洪海和他大爷崔洪江,早年间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来,至于做的是什么生意,据高闯的母亲讲,应该是药材及皮货生意,不过后来有一次,爷爷负了伤回来,说是半路遇上了土匪,他大哥被土匪打死了,侄儿崔振阳也失踪了,自己逃了一条命回来,但回来没多久,就过世了。
高阳问道:“你是说,你有一位叔叔叫崔振阳?”高闯点了点头。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萧伟喜道:“不错,你爷爷肯定就是当年的崔二侉子,只不过为了村里人的安全,一直没告诉你们而已!”当下,高阳简单扼要地将崔二侉子兄弟如何上山打游击抗击日军,后如何被日军击败,如何东山再起,为筹集粮草,到北陵盗墓结识萧伟祖父萧剑南,二人如何逃出奉天,之后如何被鬼子重兵包围以致全军覆没等等一一向高闯讲了。高闯听罢这番叙述,瞠目结舌、愣在当地,过了半晌儿才缓过神来,喃喃道:“难道,我祖父还真是当年东北绿林十虎之一的崔二侉子?”
原来,高闯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很早就过世,而奶奶(崔二侉子家中原配夫人)在高闯出生之前便已去世。高闯是遗腹子,父亲在他临出生前出外打猎失踪,他奶奶的去世,和这件事情也是有着直接的关系,因而有关家中以前的事情,都是听他的母亲讲述得来。
高阳问道:“你母亲现在是否还健在?”高闯黯然道:“家母在几年前,也病故了!”三人都“啊”了一声,难怪高闯什么也不知道,原来崔二侉子的身后,竟然有这么多的变故。
沉默了一阵,高阳道:“我们此次前来找你,一是想探望一下崔二侉子的后人,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萧伟,我们的先人都和你的爷爷有过莫大的干系。”高闯点了点头。
高阳又道:“除此以外,也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到当年崔二侉子留下的一些线索,帮我们打开那只盒子!”高闯沉吟了片刻,道:“好,我一定竭尽所能,只要当初我爷爷留下了线索,肯定还在这座房子里!”三人点了点头。
当下高闯将自己的女人和小孩儿安顿在另一房间,开始带着三人仔细在房中搜索。一边寻找,高阳问高闯道:“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了解多么?”
高闯道:“听我娘讲,我爹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那时候我娘刚怀上我,正赶上大雪封山,家里的粮食也快断了顿儿,没有办法,我爹就和屯子里其他几位大叔一道去打猎,就…再也没回来!”顿了一顿,高闯道,“听那几位叔叔讲,我爹是为了救其中一个伙伴,掉入悬崖,后来大伙儿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说到这里,高闯神色黯然。
三人都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毕竟是崔二侉子的后人,高闯的父亲,看来也是一位好汉。高闯忽然道:“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是我娘告诉我的,这件事情,一直让我觉得很奇怪!”
萧伟道:“什么事情?”高闯回忆了片刻,道:“我娘跟我爹感情很好,所以后来经常会跟我提起我爹最后一次离开家的场景,她说我爹临走那天,心情特别好,摸着我娘的肚子说:‘娃啊,你快点出生,等你一生出来,爹就要走了,帮你爷爷去办一件大事!’爹说完这句话,就出了门,那是他跟我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萧伟问道:“你爹说要去帮你爷爷干一件大事?”高闯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些年来,我也经常会想起,我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直没有答案!”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也都想不明白。萧伟突然道:“我明白了,崔二侉子肯定是让高闯他爹去给他下到墓道拿财宝!”大伙儿都是一愣,高阳摇了摇头,道:“不会吧,那座墓道里面机关重重,高闯的父亲又不会开锁,那不是去送死么?”萧伟道:“说不准,崔二侉子当年留下了开启墓道机关的方法?”
高阳和赵颖都摇了摇头,萧伟讲的应该不太现实,当年进入墓道能够开启机关的,只有老四和老八两人,崔二侉子应该是不了解开锁的,而且他是被鬼子围剿后侥幸逃生,回到崔家屯,怎么可能身上带着开启墓道机关的秘笈?
见两人都不说话,萧伟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线索,对了高闯,这些年,你在家里见过你爷爷留下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
高闯回忆了片刻,摇头道:“没有,这么多年了,早就不在了!”萧伟又道:“那辆摩托车呢?你见过没有?”高闯一愣,道:“摩托车,什么摩托车?”
萧伟奇道:“当年我爷爷和崔二侉子逃回崔家屯,是开着一辆摩托车回来的,不是一直放在你家地窖里么?”高闯道:“我家的地窖?里面什么也没有啊。”萧伟不由分说,拉上高闯,道:“走,你赶紧带我们去看看!”
当下高闯前面带路,四个人走到后院。东北庄户人家院子一般很大,前面一般用来养鸡养猪、种些蔬菜,而后院则是存放杂物,菜窖一般就会设在这里。来到后院正中间,高闯掀开地上一扇草席,再打开铺在上面的一块木板,地窖入口露了出来,大伙儿沿着梯子爬了下去。高闯取出火柴点亮油灯,这是一个四平方米不到的地洞,里面空空荡荡,一目了然。高闯道:“这里是冬天存菜的地方,这季节就空了。”
三人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转了两圈,果不其然,如高闯所讲,地窖里除了两大缸咸菜,别无一物。萧伟举起油灯仔细检查周围墙壁,只见四面墙壁也非常平整,只是由于年代久远,颜色已经发黑,看不出黄土本色。萧伟伸手在墙上一按,突然灵机一动,问高闯道:“你家没有别的地窖了吧?”
高闯肯定地答道:“没有。”萧伟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就在这里了,在这个地窖之中,应该有一处暗门!”高闯一愣,惊道:“真的?怎么俺娘从来没有对俺提起过?”萧伟道:“很可能你娘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当下萧伟把曾老笔记中对崔二侉子家中地窖的描述向高闯讲了一遍。高闯听罢,兴奋得直搓手,道:“这么说来,俺爷爷留下的东西,一定在这里面了?”
萧伟点头道:“完全有可能,起初我以为你知道这处暗门,所以也没往这儿想。现在看来,线索很可能就在这里!你能不能找一根钢钎过来?”高闯点头翻上地窖。按照曾老的描述,地窖暗门应该就在墙后,外面用黄土盖上作为掩饰,萧伟又用油灯照亮,向四面墙壁看了看,可能是年代太久,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过不多久,高闯取来了一根钢钎,萧伟强压心头激动,接过钢钎,从左面墙壁开始,用钢钎一钎一钎向黄土墙内扎去。果然,当试到第二面墙,钢钎捅进不到二十公分,“吭”的一声,已经结结实实扎在黄土后面木头之上,萧伟呼道:“就在这里!”
高闯三下两下将土墙扒开一个缺口,二十公分的黄土之后,一道木门一角清晰地出现在四人眼前。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表情。萧伟扔下手里钢钎,抄起地上铁锹,不到十分钟工夫,整座木门呈现在大伙儿面前。
萧伟手执油灯走到近前,仔细观察这扇木门。油灯太暗,并不能看得太清,高闯爬到上面将地窖的顶盖完全掀开,一缕阳光射进,只见平整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陈旧的铜制挂锁,由于年代还不算是太过久远,这把铜锁保存得还是相当完整。萧伟掏出随身携带的开锁工具,对高闯道:“得费点劲儿把这锁捅开!”
高闯咧开大嘴笑了笑,道:“哪用这么麻烦,我来!”说罢将萧伟拉到身后,用手抓住门的铰链部位一用力,吱吱扭扭轻响过后,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下。一大团尘土扑面而来,四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待尘埃散尽,只见门内密室正中央,一辆巨大的摩托车呈现在四人面前。
大伙儿如同梦魇一般,手执油灯慢慢进入密室,油灯照射之下,里面空间并不太大,最多两米见方。最惹眼的是屋子正中摆放的一辆巨大摩托车,满是尘土,伸手擦去油箱上面灰尘,只见一块德文标牌露了出来。德文萧伟虽不能看懂,但标牌却是认识,居然是1930年德国产宝马750摩托车!此车一定是当年萧剑南与崔二侉子逃出奉天时开的那辆!乍一见到先人遗物,萧伟又是震惊、又是感慨。
车子下面放着一个木箱,除此以外,整个密室再也无一物。箱子并没有上锁,揭开箱盖,只见最上面是两个布包裹,包裹下面,是用油纸包好的三包东西,高闯伸手打开第一包,油纸撕下,里面竟然是一把几乎崭新的德国产二十响驳壳枪。大伙儿都是一惊,连忙打开第二和第三个纸包,只见第二包包着八个装满子弹的弹夹,而第三包里面,还有四个香瓜式手雷!不错,这些武器也一定是当年萧剑南与崔二侉子留下的!
萧伟拿着手枪,爱不释手,对高阳道:“哥们儿,这可就是当年李向阳用的二十响大肚匣子啊,哥们儿得留一把,你可别跟我抢啊!”
高阳已经没有心情理会萧伟在那里胡说八道,和他一起将那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玉制的如意,玉质圆润、触手生温,一看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如意后面刻着两行小字,第一行是满文,看不懂,而第二行是汉字写的是:爱新觉罗·皇太极。不错,这一定是当年崔二侉子从皇太极墓中得到的!
除此以外,包里放的只有一封书信,因为年代久远,已略呈黄色。高闯拿起信封小心打开,高阳将油灯凑近,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两人屏住呼吸,定神向信文看去,只见上面上写道:
〖娃儿:
爹有件没了的大事要你去办,怎么办,俺都告诉你娘了,口诀怕你娘忘了,爹写在这儿了。
记住,一定要娶了媳妇生了娃再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定记着。〗
爹崔二侉子绝笔翻开信纸背面,是几个大字:左九西右一左八又在密室中仔细搜索了一番,没再见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四人将布包包好,出了地窖。回到房间,萧伟神色兴奋,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信上的七个字肯定就是提示皇陵第二入口的口诀!”高阳道:“不错,信上让高闯父亲去奉天办的大事儿,应该就是进入皇陵…”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暂时还不清楚,崔二侉子究竟让高闯父亲去皇陵做什么?”
萧伟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去取财宝!”高阳摇头道:“我倒不这么觉得,你忘了么,崔二侉子最后那封给曾老的信中提过,他临死前对盗墓这件事情追悔莫及!”萧伟道:“那会不会是这样,他是让高闯父亲帮助把墓道入口关上,对这件事情稍作弥补!”高阳点了点头,觉得萧伟说的有一定道理。
大伙儿又将崔二侉子的信看了几遍,萧伟搔了搔头,道:“弟兄们,这段口诀什么意思啊,你们看得明白么?”高阳和高闯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萧伟叹道:“弄这么大一哑谜,也亏崔二侉子想得出来!”赵颖突然一笑,道:“我猜想,这段口诀绝不是崔二侉子编的!”
萧伟道:“那是谁?”赵颖道:“军师!”萧伟愣了一愣,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崔二侉子怎会有闲工夫整这个。再说了,这种哑谜除了军师以外,还有谁编得出来?”赵颖皱了皱眉,道:“只不过这一段口诀中,明显缺了两处东西!”萧伟问道:“什么东西?”
赵颖道:“从测量定位学的角度,标记一处地点至少要有四个基本数据:基准点、方位、数字和单位。”高阳点头道:“不错,这段口诀中已经有了数字和方位,但明显缺少基准点和单位!”萧伟显然没听明白,愣道:“你们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将信拿起来又看了一遍,念道,“左九西;右一;左八…”
高阳和赵颖相视一笑,高阳纠正道:“萧伟,过去人写字不能横着读,这段口诀应该念作:‘西,九一八,左右左’!”萧伟呵呵一笑,道:“还是你有学问,你这么一说这口诀还挺顺嘴儿的!”停了一停,道,“对了,这‘九一八’不就是当年东北沦陷的日子么?”
高阳看了看赵颖,两人都是一怔,不错,口诀中这段数字怎会如此凑巧,竟然就是东北沦陷的日子?赵颖刚刚说起过,标记一处地点至少需要四个最基本的数据,分别是基准点、方位、数字和单位。例如说一般人都会这么指路,从国贸桥向西,走一百米,就到了。这里国贸桥是基准点,西是方位,一百是数字,米是单位。
曾老的笔记中提到过,当年盗洞的第二入口是老四测量时碰巧遇到的,换句话说,这应该是一个天然洞口。既然是天然洞口,怎么正巧它与基准点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如此有意义的数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基准点是人工做出来的!
两人豁然开朗,马上又想到,根据曾老的笔记,北陵附近遍布密林,崔二侉子当年的小店就是建在密林中。高阳也曾出差到过北陵,记得那里的密林绵延十数里,遮天蔽日,林中每棵树木几乎都有几人怀抱粗细。如此推测起来,这段口诀中没有提到的那个单位,会不会就是棵!一棵树两棵树的“棵”!
想通了这两处关节,高阳立刻解释给萧伟与高闯听,大伙儿都很激动。剩下的问题就是:这段口诀最后的那个“左右左”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没搞清楚,另外,基准点在哪里也不知道。大伙儿绞尽脑汁分析了一阵,还是毫无头绪。萧伟道:“弟兄们,我觉着咱们在这儿干想也没什么意义,只要到了北陵,肯定就全明白了!”大伙儿都点了点头。
计算了一下时间,当天是10月2号,离十一长假结束还有五天时间。萧伟三人商量了一阵,都觉有必要亲自到北陵寻访。高闯也要同往,萧伟奇道:“我说哥们儿,你非跟着我们去干吗,你是不是看看陵里还有…”高阳一把拉住萧伟。高闯沉默了片刻,神色郑重,道:“从现在开始,我改回‘崔’姓!既然知道我爷爷就是崔二侉子,我就不能让他老人家的后代再姓‘高’了!”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萧伟更是使劲儿拍了拍“崔”闯的肩膀。
崔闯道:“还有,这件事既然是我爷爷临终嘱托我爹做的,现在我爹不在了,应该由我来完成!”萧伟道:“你是说,你要去关闭墓道口?”崔闯点了点头。萧伟一愣,看了看赵颖与高阳,两人都表示同意。萧伟叹了口气,暗自后悔刚才干吗耍那个小聪明。当下四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在崔家屯休息一宿,第二日一早出发。
当天晚上,萧伟兴奋之极,翻来覆去无论如何睡不着觉。翻腾到半夜,起身到崔闯家的大院内抽烟,一边琢磨万一一切顺利,到沈阳便找到了皇陵的入口,如何能甩开另外三个人,先下到皇陵里面搞点财宝出来。正自胡思乱想,忽听房门一响,崔闯晃晃悠悠走了出来。萧伟一愣,问道:“哥们儿,你怎么出来了?”
崔闯不理,径直来到院子中间坐下拿起地上的包谷开始包了起来。萧伟追了过去,崔闯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萧伟又叫了几声,崔闯毫无反应,只见他目光呆滞,蹲在地上包了一阵子包谷,又起身将院子打扫了一遍,这才似乎心满意足回到房内睡觉。萧伟愣在一旁,搔了搔脑袋,满脸疑惑。
第二日一早,四人早早起床,崔闯将家里人安顿好,高阳又把自己与萧伟的手机号码留给崔闯的女人。大伙儿收拾好行李,吃过早饭便离开了崔家屯。之后又是整整一天的艰苦跋涉,10月3日傍晚,四人终于顺利翻下三道山梁,取了汽车后连夜赶回白山市,坐上了开往沈阳的列车。
至今为止,这次吉林之行可以说颇为顺利,不仅顺利找到了崔二侉子后人,更轻而易举得到了皇陵第二盗洞口的线索,可以说完美之极。惟一的问题就是那段口诀还没最终弄明白,不过估计到了北陵之后,一切也都会迎刃而解。大伙儿计算了一下,火车到沈阳的时间是第二天,也就是10月4日上午,这样算起来应该还有将近三天时间可以寻找。
火车上,萧伟极为兴奋,一路拉着高阳与崔闯神吹胡侃,几乎一宿没睡。没承想果真应了那句话,物尽必反、乐极生悲,第二天一早儿,萧伟刚刚上厕所回来,发现自己的腰包不见了。东北这一带治安较乱,尤其火车上,扒手很多。腰包中倒没什么值钱东西,惟一重要的就是崔二侉子留下的那封信。
出发之前大伙儿也都想到了这封信很重要,必须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于是萧伟自告奋勇要为大家保管,他向三人夸下海口,自己的“扒术”绝对是小偷的老祖宗级别,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一般小偷绝对近不了他的身。高阳与赵颖两人也知道萧伟歪门邪道的本领很多,尤其偷东西与赌钱两项,一般人确实望尘莫及,于是将信交给了他。
四人着急之余赶忙叫来了车上乘警,一番寻找之后,终于在最后一节车厢的卫生间找到了萧伟的腰包,一应证件及所有不值钱的东西还在,崔二侉子的那封信也在,只不过所有现金都丢了。萧伟心疼懊丧之余,开始竭力鼓吹偷他腰包的扒手绝对是一个高手,否则不可能从他身上偷走东西。三人看着萧伟死要面子,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相顾莞尔。好在崔二侉子那封信并没有丢掉,只能算是好事多磨、虚惊一场。
第二十二章 三启古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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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火车到达沈阳北站,四人到宾馆放下行李,匆匆吃过午饭后便赶往北陵公园。沈阳城旧称奉天,老奉天城原设内外两城,大小城门一共八座,小四门分别是内治门、天佑门、外攘门、地载门;大四门为抚近门、德盛门、怀远门、福胜门。曾老笔记中记载的奉天北门,是其中大北门福胜门。当年大茶壶追踪老七与老十,便是由此门而出。
北陵公园所处皇姑区在福胜门外五公里左右。此处新中国成立前属奉天城北郊区,甚是荒凉。不过这些年沈阳经济发展甚快,城区范围也逐渐扩大,随着市政府迁往皇姑区,昭陵四周也逐渐变成了一处闹市,灯红酒绿、繁华非常。
四人住的宾馆距北陵公园不远,二十分钟以后,大伙儿已来到北陵公园门口。根据高阳查到的资料,昭陵所占面积极大,共计三百三十多万平方米,大约是一个长度为两公里半、宽度一点五公里左右的长方形,坐北朝南,背靠隆业山,气派非凡。
正是十一黄金周期间,游人众多,四人与一大群旅客一起进入陵区。从下马碑到正红门再到宝城,一共近三公里长,大伙儿一边观赏风景,一边小心观察。按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四人要从昭陵宝顶开始,先往东南方向测量出一千米左右的距离,再按照曾老笔记中描述的环境,找到原来崔二侉子一行开设小店的位置。根据笔记记载,从小店到昭陵宝顶的盗洞为直线挖掘,共计约九百米长,而昭陵真冢则在昭陵宝顶正东,距最近盗洞处为一百一十米左右。
整个陵区范围要比原本想象的大,从下马碑到正红门这一段就有近三公里长,而真正的陵寝主体宝城及周围配合建筑仅半公里见方。下马碑是王公大臣到此祭拜下马之处,也就是所谓“文官落轿,武官下马”之所。从下马碑一路走去,古木参天,甚是幽静,沿途建有华表、石牌坊等建筑,只是这么多年来,陵道已颇为破旧。
陵道尽头是正红门,四周修有红色围墙,走到这里才算真正进入陵区。正红门四周设有更衣厅、宰牲厅等建筑,是当年专门准备祭祀庆典之用。大伙儿从正红门进入陵区,此处方砖铺地、遍布松柏,往里面去,两旁先是左右一对华表,其后是每旁六座,两边共一十二座石象生,有石像、石骆驼、石马、石麒麟,不一而足,均雕刻得栩栩如生、庄严威武。
过了碑亭,再穿仪仗房、茶膳房等建筑,这才算真正到了陵寝主体——方城。整座方城四周修有城墙,墙上设垛口,大概是一个长五百米、宽三百米的长方形结构。进入方城,两侧有东西配殿,正前尽头是隆恩殿。隆恩殿后,两侧分别是石五供及二柱门,再往里走,便是昭陵最后一座地面建筑——宝城了。
四人买过门票后,沿台阶登上宝城,向南远望,整个沈阳城尽收眼底,俯视低瞧,巨大的陵区就在脚下。大伙儿所站之处,身后是昭陵宝顶,再往后是隆业山,四围便是一望无际、古木参天的林区。
按照四人的分析,崔二侉子当年用来掩饰的小店一定不会在陵区之内,但要想确切找到当年盗洞掘进的路线,也要向他们当年一样,从宝顶位置开始观察测量。按照曾老的记录,小店就在陵墓东南方向一公里左右。四人在宝城上四下观察了一番,宝城东南方向全部是茂密之极的树林,从宝顶向东南方向一公里的地方已出了陵区,不过依旧枝高林密,尚在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