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话题并未深入下去,场上的突变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艾司看出了蜥蜴的破绽,正确估计了他的伤势,但他低估了蜥蜴的力量,负伤的猛兽也不容小觑,艾司以弱示敌,硬接了蜥蜴一记重拳,可接下来就是一套组合重拳。
艾司被打得连连倒退,蜥蜴却是铆足了劲儿要抓住这个机会将艾司干倒在地。
左勾拳,右勾拳,刺拳,摆拳,返身肘,鞭腿,扫堂腿,左拐肘,右拐肘,打夯锤,窝心拳……一时间艾司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拳影,这套组合动作也不知蜥蜴练了多久,使出来如行云流水,让人应接不暇。
艾司退到边缘,无处可避,只能在地上翻滚着躲避,“扑”的背心又被踢了一脚,一个灰白的鞋印清晰地印在衣服上。
连续的快攻重拳让艾司疲于防守,蜥蜴似乎大占上风,只差一记重拳就可以打倒这个小个子,周围群情沸腾,又是一个盛大的狂欢之夜。
但蜥蜴并没打算就此收手,他知道,还不够,这个小子几乎挡下了自己的全部重拳,自己需要打出爆发式的一击,将这个小子直接KO,才能重振自己在地下拳场上的雄风。
终于,在十分钟对抗临近结束的时候,蜥蜴抓住一个机会,在艾司体力和反应明显有所下降的情况下,蜥蜴用抢攻迫使艾司防守出现了一个破绽,蜥蜴运足了全身力量,一记势大力沉的后手摆拳冲着艾司的破绽就打了过去。
原本在苦苦挨时间的艾司突然觉得背心升起一股寒意,寒意顺着脊髓往上蔓延,颈项的汗毛忽然立了起来,鸡皮疙瘩如波浪般忽然布满全身。
来不及思索,面对将要重创自己身体甚至足以致命的危机,艾司在空中突然做出一个像鱼儿跃出水面的扑腾动作,胸、腹、腰、腿,扭动幅度令人惊愕,将蜥蜴的必杀技给生生地躲了过去。
场边的惊呼此起彼伏,就像上次对阵蝎子时艾司陡然使出哈桑倒悬一样,这个动作也是惊险到了极致,这原本是杀手们,在半空中无从借力时用于躲避子弹的一个类似于鱼摆尾的极限动作,它也有个特定的名字,叫冯氏挣扎,是一位姓冯的华裔杀手标志性动作,他最擅长横越空中,利用冯氏挣扎一面避开对方的子弹,一面双手持枪射击敌人。
唯一没有吃惊,还稍感欣慰的只有贺柱德大叔化身的胖子,“终于还是用出来了”。
惊呼声中,这还没完,艾司使出冯氏挣扎化解了蜥蜴致命一击之后,翻身落地,双足吃力,整个人与地面形成锐角,像毒箭一样飙射出去,蜥蜴蓄势出击打空,正因收不住势而难受,空门自然大露。
艾司这一击可谓恰到好处,以小角度贴近,攻其软肋,这一击一下就用上了寸劲,用贺柱德师父的话来说,这就是暗手,在师父的帮助下回忆起来的,不知道练过几千几万遍的傻子健身操,在这一刻,不自觉地就施展了出来。
看似一拳,却是三层劲道的叠加,而且击中同一个部位,而且还是上次蜥蜴被火龙重创过的部位,这一拳打出去,艾司马上就收了手,同时心头叫了一声:“糟了!”
这一拳并非艾司自己的意愿,他不过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本能地做出了闪避,然后落地反击,避开一拳,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还击一拳,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其过程就好似两个绝顶的高手身形交会,然后分开,胜负已定!
艾司缓缓站了起来,小小的个子却像山峦一样拔高,像标枪一样矗立,反观雷猛,魁梧的身形就像吃醉了酒,一张脸憋得通红,全身自上而下,都在难以遏制地颤抖。
蜥蜴往后退了几步,身形还是不稳,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全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出不对劲了,蜥蜴步态不稳,看来不扶着个什么东西,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
蜥蜴正在对抗痛楚,艾司那一记看上去毫无力道的花拳给他带来的巨大痛楚只有他才能感受到,那是一种钻心刺骨的疼,而且是阵阵绞痛,仿佛有个巨大的钢铁机械,在体内不停地撕裂自己的内脏器官。
那种疼痛,正在强行让自己晕厥过去,蜥蜴憋红了脸,就是在用意志力抵抗那种因疼痛而想要晕厥的欲望。
好可怕!只是一拳,就让自己身体疼得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蜥蜴清楚地感到,各种感知都正在离体而去,他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感觉不到寒、温、压、刺、痒等各种触觉,唯一只剩下疼痛,耳朵里面听不到声音,口中无味,眼睛出现重影,随着疼痛的加剧,那重影就像无数电影画面不停地进行叠加而又分开,无论如何也无法聚成一块!
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倒下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要还站着,就还有下一场,就还有希望,就还能活下去!蜥蜴已经不管不顾,不停地用意念强调这一点,他希望这个方法有效,能让自己坚持到十分钟结束。
艾司在场中静静地站着,没有继续进攻,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是好,那蜥蜴吃了一拳,便摇摇晃晃,浑身发抖,场面诡异地安静着,只有贺柱德双手握拳,咬牙欢喜:“赢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在场外调动气氛的主持者,他用夸张的语气惊呼道:“怎么回事?我们的岩石级选手蜥蜴在吃了小鸡仔一拳之后,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现在看起来好像站都站不稳了,十分钟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难道说,我们这一场,小鸡仔会在比赛的最后来个胜利大翻盘吗?还是蜥蜴选手,坚持住了这最后十几秒钟,让小鸡仔延续他的平局神话。来,让我们为蜥蜴选手的坚持倒计时,只要挺过这最后几秒钟,就是平局!十!九!……”
蜥蜴还在原地打晃,两脚一高一低,身体像鸭子一样左摇右摆,怎么也找不到重心的平衡点,周围的看客们又找到了新的刺激点,纷纷加入呼喊的行列,与主持人一起高声同呼倒计时,听那海潮般的音量大小,就知道有多少人买了蜥蜴赢。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可惜蜥蜴什么都听不到,在倒计时数到五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嘭”的一声重重倒地,再也扑腾不起来了。
在主持人高呼时间到,宣布小鸡仔获胜的时候,艾司挠挠头,感到万分歉意,原本没有打算赢的,这位大叔已经这么努力了,自己还要打倒人家,真是实在不好意思。
打斗结束,场外的高潮却才刚刚开启,买赢了自然大喜过望,如同中了彩票五百万,可更多的输家自然是骂声不断,纷纷咒骂自己瞎了狗眼,明明是一只病怏怏的爬虫,居然还下重注,相互诘责,酒精和粗犷的音乐响个不停,对骂、推搡,又演变成无数场小的群殴和单挑。
大头也是傻了眼,上一场对阵蝎子,艾司险死还生还记忆犹新,这一场对蜥蜴,就算不似蝎子那般凶险,可也没想过艾司会赢,居然能赢?而且只一拳就赢了,这怎么可能?不对,艾司怎么会真的下了狠手出了拳?他出拳不都只是做做样子吗?
不过诸多念头哪里比得过高昂的奖金,这次艾司可是实打实地赢了岩石级选手,虽然没闲钱下注,但这奖金本身也该有不少吧,一想到这个,其余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大头喜滋滋地迈开小短腿儿,前去领赏了。
唯一让人不爽的是,那位押了上万的宅男死胖子,居然也喜滋滋地跟着我大头哥一起去领赏,可恶,那肥宅男赢的钱只怕比奖金的十倍还多,真让人不爽。
想到这儿,大头眼睛一转:“嘿,哥们儿,你想不想发财?”
“发财?我又不缺钱,老子有的是钱。”
“你有的是钱?你比李嘉诚还有钱?钱这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啦,总有用得到的时候,谁也不会嫌钱多,你说是吧?”
“哦,你这么说你是有发财的门路喽?”
“你也看到啦,我的马仔很能打吧?”
“你的马仔!”
“跟你说了我是他经纪人了,他不是我马仔是什么。我是看你老兄长得老实,才给你指一条发财的路子,你看这些赌拳的,办一场起码也是几十上百万的马口,到时候,你出资金我出人,赢了四六开,我六你四,毕竟是我的人拿命换回来的,怎么样?包你赚得,做梦都笑醒啊,哈哈哈……”大头说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钞票将自己淹没。
“哦,那具体怎么个操作法?”贺柱德扮演的肥哥似乎意有所动。
“你等着,我先去把奖金领了,待会儿我们再合计合计。”饼画得再大再圆,也不及红彤彤的钞票来得实在,大头心里有数。
贺柱德见那小矮子将钱分成两摞,厚的那一沓塞进裤子里面,另外一沓放口袋里,然后朝自己走了过来。
似乎刚拿到钱,大头心情不错:“胖子,不是大头哥吹,这种发财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你说你在哪儿去找一个知根知底的拳手,你知道培训一个拳手要花多少钱吗?吃的穿的,关键是那一套训练的设备,啧啧,说出来吓死你。我在我马仔身上可是下了大血本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老子听不懂,你就说怎么个合作法吧。”贺柱德有些不耐烦,李鬼欺负到李逵头上来了。
“好说,下一场开赛前,我给你一个银行账号,你将钱打账号上,有专业人士给我们下注,赢了之后,我将钱打回你账户,按比分成,童叟无欺,很公道吧?”
“等等,你直接告诉我下一场能赢还是能平,我自己下注就可以了,到时候再分给你就行了啊,为什么还要打到别的账号上?”
“一听你就是外行。你当开赌的这些家伙都是傻子啊?有拳手经纪人自己给自己拳手下注,这不摆明了可以打假拳嘛,他们不会查呀,要是你去下注再分给我,一不小心被他们查出来,那可不是赔钱能解决的问题,那是要掉脑袋的。那些家伙都是心狠手黑,杀人不眨眼的。我找到的人就不同了,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可以通过跨国银行反复倒账,根本查不到源头,就是什么艾弗比哎也查不出来啊。”
“哦,照你这么说,那,要是我把钱打在你给的账上,你有什么保证啊?”
“哼,保证!我大头哥吐口唾沫就是颗钉,我说的话就是保证,你也不去道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大头哥说一不二,你说我就为了你那几个小钱儿,赌上我大头哥的人格、信誉和尊严,我值当吗我,就凭我‘大头’这两个字,在道上朋友眼里,就不止值十万块啦。”
“噢,这么说就是没保证喽?我跟你又不熟,把钱打你账户上,到时候你说,是我打错了,不是你给的号,要不然账号那头的人把钱吃了,他们道上的,几十号人几十把刀,我找谁哭去?”
“算了算了,一看你就不是发财的料,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大头心想:这个死肥男还挺精明,他不上当!
“站住,”贺大叔看了半天猴戏,这种小瘪三既然都骗到自家门口了,哪还有让他走掉的道理,“你被我揭穿了,就想跑是不是?”
“揭穿?揭穿什么?”大头装傻充愣。
“你想骗我的钱!”
“呵,呵呵……开玩笑!这,这合作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够说是骗你的钱?死胖子,你说话之前想清楚啊,我大头什么人,想当年我领着我小弟在金光剧场和东兴的人杀个七进七出,砍卷了三把砍刀啊,到处都是血,我眼都不眨的,我大头哥提着头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玩裤裆里的黄泥巴呢。”
胖子毫无惧意,面无表情道:“你,威胁我?”
“啊?”见对方不怕,大头就该怕了,小眼睛就像超负荷运转的机械探头,上下左右,转个不停,忽然看到一个人,心中大定:“我威胁你?我犯得着威胁你?艾司,这儿呢。死胖子,有种别走啊,我马仔过来了,你觉得,你比蜥蜴还够打?看来跟你费了那么多口水,你还没搞清楚我大头哥的真正身份啊?”
“嘿嘿。”贺柱德冷笑,“你的身份老子可是搞得清清楚楚,不过老子的身份,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啊!”
大头一愣,怎么看也是泡不到妞的资深死宅啊?难不成还真有什么身份背景?听说洪门有好几位大佬也是胖子,我不会这么衰吧,那些超级大哥大级的人物会这么无聊跑来看这种小场面?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靠近艾司寻求增加安全系数,大头将口袋里的钱拿出来,兴高采烈地抖着:“这场赢了可真的分了不少,老规矩,这些给你,我拿剩下的。”
见艾司收了钱,大头压低声音道:“那个胖子想找我麻烦,艾哥,帮我撑撑场面,吓唬吓唬他就行了。”
这时候贺柱德已经走到跟前,大头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腹抬头,气势做足,架子端上,然后听到艾司说了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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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大头怔了怔,先是扇扇耳朵,确定自己捕捉到了这两个发音,然后是利用大脑进行筛选,确定这两个发音的正确含义,最后对所有数据进行综合分析,肯定了这个死胖宅男的真实身份。
接下来的一瞬间,大头只觉得“嗡”的一声,自己的头一下子就大了!
师父?开、开什么玩笑!就这死胖子?艾司不是说,他,他师父比他还要厉害吗?就长这逗比模样?
这时候再看那胖哥,原本那憨厚,似乎人畜无害的冷笑,顿时变得无比凶残狰狞,吓得大头肝儿颤腿抖,心里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尿裤子,来表达一下对这位大哥大的失敬。
想到这儿,大头双膝一软,跪伏在地,双手抱拳,用祈祷的姿势虔诚地发出颤音:“太……爷……”
艾司吓了一跳,怎么,自己的师父难道是大头的爷爷?贺大叔原本今天装扮挺成功,艾司也没认出来,但当大头激怒得大叔开始怒吼的时候,艾司立刻听出了端倪。
贺柱德可是怒气冲天,走上去就要踹大头两脚,被艾司给拦下了:“我的徒弟,你的马仔!”
艾司算是看出来了,大头不知怎么得罪了师父,那声太爷,多半是他保命的口号。
大头赶紧跪行两步,抱住了贺柱德一条腿,干号道:“误会,都是误会啊……太爷!”
周边还有零星的斗殴,这边的情况倒也不算引人注目。
“训练的设备,是老子的!”
“是、是,是小的财迷心窍,看在我和艾司多年生死兄弟的分上,您、您……您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祖宗!”
“嗯?”
“艾、艾哥是我的衣食父母,您老是艾哥的师父,您就是我的祖宗!”
说着,大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贺柱德,慢慢地将头往贺柱德腿上靠,大有将脸贴着贺柱德小腿蹭一蹭的意思。
贺大叔一阵发麻恶心,将腿一抬,将大头踢到一旁:“滚!”转过头来质问艾司:“你怎么和这种人混在一块儿的?”
“大头他,还是挺不错的。”艾司倒不觉得大头有什么不对,在艾司看来,大头帮过自己很大的忙,起码比这位半路捡来的便宜师父还要靠谱得多。
“是吗?你……”贺柱德本想说你小子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可转念一想,这道理和这小子讲不通。
这时候艾司已经在帮大头求情了:“师父,不要怪大头啦,他过得很惨的,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办身份证,欠了很多钱,他差点被人砍死的。我不过来打拳,他都没钱还债了。”
“哦,你是为了他来打拳的?”听到这儿,贺柱德突然改变了主意,没想到这个毫无节操,又猥琐胆小的小矮子居然能对艾司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连自己都没法说服艾司去打人,这小矮子却能做到。这样的话,就没必要揭穿他吞了大笔奖金的事了。
凡是能左右艾司行为的人都是可贵的资源,贺大叔不会放过任何可利用的资源。
“你,就你,来,来来……”贺大叔态度顿时有了一个转变。
大头喜出望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师父。”
“师什么父?别乱拉关系啊,嗯,看在你和我们艾司关系还算融洽,这次就不追究你了。走吧,去吃庆功宴,怎么说也算是赢了嘛。哈哈哈……”
一路上大头滔滔不绝,马屁神功盖世,拿出了看家本领,贺大叔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路边夜摊,几杯酒下肚,贺柱德没问几句,就将大头和艾司的过往关系弄得明明白白,一个全新的计划,已在大叔脑海中酝酿成形。
虾、螺,还有酒,艾司只是浅尝辄止,一看时间,就赶紧道:“恩恩她们要放学了,我得回去了。”
大叔大度地挥挥手:“你先走,我和大头再聊会儿。”
“师父,大头他没有恶意的,他只是……”
“知道啦,你师父是什么人,难道还会趁你不在欺负他吗?你没瞧见我们爷儿俩聊得正开心吗?”
“哦。”
艾司一走,贺柱德马上询问大头:“你再说说,他缺钱的事情。”
“太爷,是这样的……”
“嗯,原来如此,对了,把钱拿出来吧。”
“钱……钱?什么钱?”
“你塞在裤子里面那沓钱啊。你也知道,这是我徒弟拿命拼回来的嘛,你想让我装作没看见啊。”
“太爷……太爷,这钱是我的救命钱啊!”
“嗯?你的命有这么值钱吗?”
“这个……我……”
“把钱交出来,自己想办法活过这个星期。”
大头乖乖交钱,贺柱德这才满意道:“这是给你一个小小惩戒,如果你连躲一个星期的债都搞不定,那你除了吃饭造粪,还有什么用!”
“是,是,太爷说的是。您,您真是字字猪鸡,鸟生鱼汤。”
“我这个人最公平不过了,既然你和我那徒弟约好了怎么分,那就怎么分,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私吞了不该吞的东西,你自己知道怎么办!”
“太爷您真是生得伟大,那个,高风亮节,人中一条龙。”
“我还大三元呢,出来混也要多看点书嘛,你说没知识没文化,多可怕,你想不想发财啊?”
“啊!太爷,您就是我生命中的明灯,在黑暗中照亮我的前途。您老随便戳戳,小的一辈子够用。”
“附耳过来。”
……
“把耳朵拿过来!你这样……这样……”
“嗯……嗯,嗯。”
阿婆术后一周,院方觉得阿婆的生命体征渐渐趋于稳定,虽然还昏迷不醒,但资源有限,决定将她转移到神经内科普通病房安置,艾司又是好一阵忙碌。
大病房,六张床,没有特殊护理,艾司不得不从自己的时间里挤出一个时间段,每天定时探望,并对阿婆进行日常护理。
同病室的还有几位老人,都是老年病患者,有各种神经功能障碍,需要长期调养,见这小伙子忙里忙外,自然以为是阿婆的亲孙子,不疑有他。
没多久,同病室的老人们就发现这个小伙子很热忱,从帮忙打水端饭,到晚上替家属领行军床,从数点滴看温度计,到递个垃圾桶拿个纸巾,事无巨细,他也不怕麻烦。
至于搞卫生,更是一把好手,每天早上院方清洁工都知道,这间病室最干净,没太多需要清洁的。
护士姐姐忙的时候,艾司可以帮忙换药换液体,更甚至于一些老人的皮下静脉难以寻找,或是肢体因神经障碍出现不自主抖动时,艾司可以帮忙完成静脉注射和输液固定。他的手很稳,找的位置和刺入深度也很到位,比起一名经验丰富的护士长也不遑多让。
实际上,在贺大叔的强化记忆和恢复训练下,艾司的人体解剖学活学活用,比大多数医生和护士记得更牢靠。他一眼看过去,看到的不仅仅是皮下脂肪肌肉骨骼、神经和血管的走向,甚至还能看到医生和医学仪器看不到的经脉和穴位。
这些都是贺大叔要求艾司牢牢记住的,要像透视一样一眼看穿人体的薄弱处,以便一刀致命。当然,贺大叔不会这么直白地告诉艾司,只是告诉他死死记住,以后有大大的好处。
此外在病室经常出现的各种恢复性牵引、按摩、肢体功能位摆放、日常擦洗,艾司从病室的护工那里都学得有模有样。
艾司很希望阿婆能早日醒来,这样就能找到阿婆的家人,他严格按照护士姐姐的嘱咐,让阿婆晒到足够的阳光,给她讲故事,朗诵诗歌,唱歌,进行功能恢复的肢体协助。
艾司并不满足于此,结合贺大叔教的东西和一些百度知识与书籍内容,艾司自己钻研起按摩穴位手法和针灸。
同病室的大爷大妈们将这小伙子的热忱看在眼里,也都甘当艾司的手法试验品,在享受过艾司的按摩手法之后,竟是乐此不疲,觉得这小伙子的手法比盲人按摩还要专业。
尤其是一位因为肢体神经障碍在做康复理疗的大爷,在连续接受艾司数次按摩之后,恢复的效果要明显好于同症状病友,大家做的理疗项目都是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大爷接受了艾司的按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艾司在神经内科也算小有名气了。以至于一位护工在打水间隙,有意无意地警告艾司:“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要做过头了。”
艾司在病室里照顾同室老人,几乎抢了这位日薪三百护工的大部分工作,老板很不满意,快要炒他鱿鱼了。
还有小护士姐姐也半开玩笑地告诉艾司:“艾司啊,要不你就在我们这里当护工得了,工资不低噢。”
冯大夫是神经内科主任医师,兼海角第三医学院分子神经生物学博士生导师,每天早上查房总是有几十位学生跟在他身后,听专家教授讲解病情发展和治疗方案。
“哪位同学告诉我,失神经后运动终板早中晚三期变化。”
一时陷入沉思,人群中一个弱弱的声音回答道:“早期神经突触突变,施万细胞萎缩……”
冯教授点头道:“不错,所以我们提前检测,在早期从分子学角度进行干预治疗,可以大幅提高患者的神经修复能力。结合吴波的具体情况,谁先给我一个具有针对性的诊疗方案?”
同学们谨慎考虑,谁都没有先发言,冯教授问道:“刚才那位同学呢?你有什么意见?”
研究生们让出路来,冯教授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有同学解释道:“教授,他不是我们这个组的。”
这几天早上,同学们早就发现,人群中混入了一个看起来学生模样的家伙,他总是默默地跟在后面,仔细听冯教授对每一个病案的讲解,大家起初以为他只是一名患者家属,可能是想找冯教授了解家里亲属的最新情况,没想到那小子看起来也是学医的。
事实上大家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个人就是艾司,他的身份几乎也就等于是一名患者家属,他最初的目的确实是想从专家教授那里打听到更多的关于神经方面病症的情况,争取早日唤醒不知名的婆婆。
最初艾司发现,早上八九点的时候,病房里会来很大一群医生,总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医生向一群年轻医生讲解不同患者的情况。
艾司的好奇从未减少,只要看见一大群人围着他就想凑上去听个热闹,当他发现那些讲解的医生总会言简意赅地说出患者当前的病情,然后做出针对性的用药和治疗方案,此后他就开始有意地跟着大部队前进。不管懂不懂,先将教授说的每一个字记下来,然后回去查资料,看教授们做出的每一项检查是针对什么情况,每一种用药又是为了处理何种病症。
两周过去,艾司还不能说懂得如何处理神经疾病方面的问题,但他将教授说的每一句话,对各种神经疾病患者做出的每一种诊疗方案,都强行地记忆在脑海之中,自己查阅的相关资料也都在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