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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飞这段话讲完之后,电影和龙州系列命案之间的关系已昭然若揭。鲁局长摘掉眼镜总结道:“所以说李凌风完全就是在模仿电影中那个凶手的杀人过程,只不过他把天主教中的‘七宗罪’改成了自己所定义的‘七宗欲’。”
“没错。”罗飞重重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如果让他计划得逞,那意味着一共有七个人要死去。”鲁局长感慨道,“还好我们及时阻止了他。”
罗飞露出苦笑:“不,我们并没能阻止他,他的计划仍然在继续推进。”
鲁局长先是一愣,随后又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李凌风明明已经死了。”
罗飞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他的死,也是计划的一环。”
“什么?”鲁局长眯起眼睛,他完全不理解对方的意思。
“这个计划是和电影里的情节相呼应的。”罗飞又开始讲述那部电影,“电影里的那个凶手杀死模特之后,主动来到警局向侦探自首,而这时他刚刚完成了五宗罪。随后有快递员给侦探送来了一个盒子,盒子里竟然装着侦探妻子的头颅。愤怒的侦探情绪失控,他开枪打死了那个凶手,而他自己也因此锒铛入狱。”
鲁局长听得一脸困惑:“这段情节是什么意思?”
罗飞向对方解释说:“凶手利用侦探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他出于嫉妒的心理杀死了侦探的妻子,所以他自己就是‘嫉妒’这宗罪名的载体;而侦探开枪打死了凶手,于是也犯下了‘暴怒’的罪名。所以凶手是利用自己的死亡最终完成了七宗罪的惩罚。”
这下鲁局长听明白了,他随即展开联想:“你的意思是,李凌风也是主动求死?因为他自己也犯下了那七宗欲望之一?”
罗飞点头道:“没错,李凌风的欲望就是名气。他当了好多年的网络推手,认为出名比什么都重要。半年前正是他策划了拦车救狗的行动,所以他本身也要对涂连生的死亡负责。”
鲁局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又戴上了眼镜,拿起那张壁纸再次端详。片刻后他沉吟着说道:“这么说的话,朱思俊对应的欲望应该就是‘仕途’?”
“是的。”随后罗飞又一口气把所有的受害者都点了出来,“除了他们两个,张怀尧的欲望是‘伪善’,赵丽丽的欲望是‘容貌’,姚舒瀚的欲望是‘女色’,李小刚的欲望是‘金钱’,林瑞麟的欲望是‘美食’。他们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死。”
鲁局长沉默着,眉头紧锁。半晌之后他才抬起目光,用探讨的口吻对罗飞说道:“我觉得你的分析基本正确,但是对于本案的现状或许不用那么悲观。我提两点看法供你参考。第一是对李凌风的心理分析。要知道那部电影是带有宗教色彩的,西方人可以为了信仰而放弃生命,可是有什么力量能够支持李凌风作出类似的牺牲呢?第二则是针对案情本身的。朱思俊撞死李凌风这件事,在中国不但无过,而且有功,所谓惩罚计划在这一点上就行不通。另外张怀尧不是也被我们救出来了吗?这也能证明嫌犯的计划已经破产。我的意思是,李凌风也可能就是真的被撞死了,这件事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也可能吧…”罗飞并没有完全否定对方,但他随即又道,“但出于谨慎的考虑,我们应该要作最坏的打算。”
“嗯。”这个态度鲁局长也是赞成的,他便看着对方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首先要把张怀尧和朱思俊保护起来,然后找催眠师给他们做辅导,一定要彻底排除隐患。”
鲁局长想起了什么:“你好像已经给张怀尧做过催眠了吧?”
“是做过一次。”罗飞道,“但当时并不知道事态这么严重,所以再做一次也不多余。”
鲁局长点点头:“那你就着手安排吧。”
“已经开始安排了。我让小刘去接朱思俊,不过张怀尧这边…可能还得由您出面协调一下。”
“怎么了?”
“张怀尧出院之后就更换了手机号,现在我们没办法找到他。听说只有张书记知道他最新的联系方式。”
“我明白了。我这就给张书记打电话。”鲁局长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听筒,他拨了一个手机号码。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张书记,我是老鲁啊。对,我问一下张怀尧新换的手机号是多少…哦,没什么大事,就是刑警队这边做个例行回访。好的,您说,我记一下。”鲁局长冲罗飞使了个眼色。罗飞并没有去准备纸笔,他全凭脑力记下了对方报出的那串数字。
等鲁局长挂断电话之后,罗飞立刻便开始拨打新记下的那串号码。振铃响了很久之后才有人接听:“喂?”
罗飞一听就知道这不是张怀尧的声音,于是他开口便问:“你是哪位?张怀尧呢?”
对方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刑警队罗飞。”
“是罗队长啊,”对方在电话那头打了个招呼,“我是车站派出所周琪啊。”
“周所长?”罗飞有些奇怪,“这是不是张怀尧的手机?”
“我也不知道啊,死者的身份还没确认呢。”
“死者?”罗飞的心蓦然沉了下去,“你说什么死者?”
“我们这边刚出了一起事故,有人跳轨自杀。我正在清理现场呢,这部手机就是从死者身上找到的。对了,你怎么会打这个电话?”
“现场先别动了,等我过来处理!”罗飞急匆匆说道。事态恶化得如此之快,他的额头瞬间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04
张怀尧死的时候现场有很多目击者,他们对事发过程的描述基本一致。
下午三点三十分左右,张怀尧来到龙州火车站的二号站台。他远离人群走到站台的远端,独自看着天际发呆。
三点四十分,一辆列车经二号站台进站。当车头行驶到距离张怀尧不足十米之处时,他忽然纵身跃下了站台。列车来不及制动,车头从张怀尧身上压了过去。
得知死者是市委张书记的公子,车站的相关人员都有点焦虑。周所长更是急得直拍胸脯:“我打包票,绝对是自杀的,因为出事的时候方圆十米内一个人也没有。”
罗飞也知道是自杀,但他相信这事并不是出自张怀尧的本意,一定有某种邪恶的力量侵入了这个大男孩的精神世界。
这时有一辆尾号001的小轿车驶上了站台,众人一看就知道是张辰闻讯赶来了。
“你把现场秩序控制一下,让围观的人都散了。另外千万不要把记者放进来。”鲁局长对周琪嘱咐了几句,然后便向着那辆轿车迎过去。
轿车停在了警戒圈外,张辰一脸悲戚地下了车。
鲁局长挡在对方身前劝道:“张书记,现场您就别看了…”
张辰没有说话,他伸手把鲁局长推到一边,决然向着圈内走去。他一步步地走到了站台边缘,眼前的惨状让他天旋地转。
铁轨上卧着一具分解崩离的尸体,已全然没了人形。
张辰浑身的肌肉全都僵硬了,只有嘴唇在急速地颤抖着。四五秒钟之后,他的身体忽然间失去了平衡,斜斜地向着侧后方倒去。
张辰的司机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领导的身体,同时四周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喊声:“张书记!张书记!”
张辰挥挥手说了声:“我没事。”然后他强撑着又站了起来。他的视线紧盯着铁轨上的那堆肉块,泪光在深陷的眼窝中隐隐闪烁。
看着这番场景,罗飞心中就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现在并不是什么市委书记,而是一个悲伤的父亲,一个心碎的老人。
罗飞喃喃自语从口中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张辰循声转过头来,他看了罗飞一眼,然后惨笑着说道:“不用自责…你们已经尽力了。只是这孩子自己太脆弱,他没能过得去这一关…”
罗飞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鲁局长用眼神及时制止。后者随即对张辰的司机说道:“快扶张书记上车休息吧。”
“张书记,请您节哀。”司机低声劝慰着张辰,同时轻拉了一下对方的胳膊。这次张辰没有坚持,他跟着司机离开了现场。
鲁局长往罗飞身旁踱了两步,压低声音嘱咐:“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多余的话先不要说。”
罗飞一怔,片刻后才明白对方的用意。
在张辰看来,龙州警方已经完成了营救张怀尧的任务,现在发生的惨剧只是因为儿子自身没能走出阴影。但如果罗飞把那一番“七宗欲”的猜想说出来,情况可就完全变了,如果张怀尧的死亡也是出自于凶手的谋划,龙州警方至少要承担办案不力的失职之责。
罗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虽然侦查探案不甘人后,但在政治敏锐性上比起鲁局长实在是差了太多。
送走张辰之后,罗飞和鲁局长也没有在现场逗留太久。他们得到消息,小刘已经把朱思俊带回了刑警队。于是众人立刻驱车匆匆回返。
朱思俊端坐在会议室中,暂时安然无恙。现在他已是“七宗欲”杀人计划中唯一的幸存者。
罗飞把当前的形势向朱思俊详细讲述了一遍。后者听完之后却不担忧,他反倒冷笑着问罗飞:“罗队长,你为什么处处都要针对我呢?”
罗飞被问得一愣:“我什么地方针对你了?”
“你东牵西扯地说了这么多,连美国电影都搬出来了,真正的用意难道别人听不明白?”朱思俊的目光在会场里扫了扫,又道,“好吧,那就让我来翻译一下。罗队长要对我说的无非就是这几句话:你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你被李凌风利用了;你不但没有救下张怀尧,反而害他丢了性命;就连撞死李凌风这事都是错的,你简直就是在帮助嫌犯完成计划。”
自己的警言竟然被对方如此解读,罗飞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只能咧着嘴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在分析案情。现在其他人都已经死了,你的处境也非常危险。”
朱思俊愤愤反问:“我有什么危险的?难道我要害怕一个死人?我看我的危险不是来自于李凌风,而是来自于某些居心叵测的同僚。”
一旁的小刘忍不住了,他指着朱思俊的鼻子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害你?”
朱思俊冲着罗飞翻了翻眼皮:“罗队长,你不是找人给张怀尧做过心理治疗吗?为什么他还是自杀了?这事有没有你的责任?”
对这个质疑罗飞并没有回避,他坦承道:“有。”
朱思俊便又追问:“那你现在扯出这么一段荒诞的理由来,难道不是要为自己开脱吗?”
“不是。”罗飞给出坚定的回答。他紧盯着朱思俊的眼睛,试图看穿对方的内心世界。
短短几天之内,朱思俊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交警变身为世人瞩目的英雄,而他原本怯懦的性格也变得霸道跋扈起来。在这番变化的过程中,罗飞分明感受到一种正在急速膨胀的欲望。
罗飞开始反思警方节节败退的原因,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算无遗策的凶手,更可怕的是受害者心中那些失控的魔鬼。
凶手并不需要和警方正面作战,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将那些魔鬼释放出来,然后目标便会被自己的欲望所吞噬。
“你们都控制一下情绪!”一旁的鲁局长终于站出来主持局面了,他看着朱思俊为罗飞辩解说,“罗队长在提出‘七宗欲’分析思路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张怀尧自杀的消息,所以你不要说他是自己开脱责任,这不存在!”
朱思俊还不敢和鲁局长唱反调,但他仍然坚持说:“反正我不相信这个分析。我也不会接受任何人来给我做催眠。”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又语带讥讽地冷笑道,“嘿嘿,张怀尧倒是接受了催眠术,结果又怎样?”
“没有人要勉强你。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接受催眠治疗,”鲁局长看着朱思俊说,“那你就先回队里去吧。小刘,你送一下。”
“鲁局长…”罗飞神色焦急,似要阻止什么。但是鲁局长冲他挥了挥手,态度坚决。
朱思俊站起身,只和鲁局长打过招呼便扬长而去。小刘似乎被对方气着了,本不愿去送。但罗飞催促道:“你得跟着,路上别出了什么岔子。”小刘这才起身跟上。
待二人走远之后,罗飞非常不解地问鲁局长:“怎么让他走了?”
“那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把我们的英雄扣押起来?”鲁局长无奈地摊着手,“强制措施肯定是行不通的。既然他不愿意配合,你们就悄悄进行吧。”
罗飞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你是说,暗中实施催眠?”
“这个能做到吗?”
“要做一些设计,”罗飞接着又道,“不过现在首先要确保朱思俊的安全。”
鲁局长“嗯”了一声:“就让小刘盯着他,寸步不离。”
“晚上睡觉怎么办?”
鲁局长想了一会儿,道:“我和交警队那边打个招呼,安排朱思俊这几天值夜班;白天也不准他回家,就叫他住集体宿舍。”
“好。”罗飞暂时放了心。
“你赶快设计个催眠方案出来。万一朱思俊再出了什么意外,那警方可就真的是一败涂地了。”在罗飞起身欲走的时候,鲁局长又特意叮嘱他,“这些事暂时不要对其他人说起,否则会对我们的工作不利,你明白吗?”
罗飞点了点头。他知道鲁局长还要考虑很多案情之外的问题,这也正是对方纵容朱思俊的原因吧。
05
晚饭后罗飞拜访了萧席枫,他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
“如果对方不愿配合,催眠的难度确实会比较大。”萧席枫针对罗飞的要求展开分析,“主要是他已经认识我了,我很难再接近他。”
罗飞道:“我们有专门的技术人员,可以给你做伪装。”
“哦?能做到什么效果?”
“除非是面对面地细看,一般不会穿帮。”
“嗯,这倒是可以…”萧席枫沉吟了一会儿,又道,“还得设计一个能够接近他的情境,必须让他毫无警惕。”
罗飞其实也在考虑这事,他掏出手机给小刘拨了个电话,接通后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别提了,”小刘蛮不情愿地抱怨道,“那家伙对我的态度就像是八辈子的仇人。我这哪是保护他呢?跟装孙子一样。”
“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他在前头巡逻车里,我开自己的车跟着。”
罗飞表明意愿:“我们现在有个计划,想暗中对朱思俊实施一次催眠。你注意观察一下他的生活习惯,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机会。”
“罗队啊,这活你换个人来吧。”小刘叽咕着说道,“我可不想再跟着这家伙了,当警察这么多年,就没受过这份气!”
“这是任务,哪有讨价还价的?”罗飞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受不了这份气?那以后让你当个卧底什么的,你也死活干不了是吧?”
小刘被训得不敢吭声了。
“你态度好一点,哄着他点。”说到这里罗飞又换语气给助手找了个台阶,“等这个任务完成了,我请你好好喝一顿。”
“那行!”小刘利索地应了一句。他年轻好酒,但是办案期间是不允许饮酒的,所以已经憋了好多天了。
罗飞挂断了电话,一旁的萧席枫有些担忧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罗飞“呵呵”一笑,“小刘是个直脾气,嘴上爱牢骚,但交给他的任务绝不会含糊。”
小刘也用实际行动印证了罗飞的信任。凌晨时分他给罗飞回了个电话,那时后者刚刚躺下,还没有睡着。
“罗队,你说的方法还真管用。”小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兴奋。
“怎么了?”
“我按你说的哄了朱思俊几句。夸他是英雄,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什么的,把这家伙夸高兴了。现在他愿意和我们谈一谈。”
“哦?”罗飞感觉有些意外,“谈什么?”
“具体还不清楚。他一定要等你过来再开口。”
“那我这就过来。”罗飞一边起身一边问道,“你们在哪里?”
小刘回答说:“在扬子江路上,过刘集镇那个路口往南大概再走五百米吧。”
罗飞随口又问了一句:“你们在那儿干什么呢?”扬子江路是龙州市郊外的一条国道,位置很偏僻。
“朱思俊不是下班了吗?他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我就把车开到这儿来了。”
那个地方离朱思俊上班的南绕城高速确实不远。罗飞本想说要安静干吗不直接开到刑警队来,但一转念又觉得朱思俊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说到刑警队他可能又改变主意了。算了,还是自己勤快点吧。
于是罗飞便出门开上车奔着扬子江路而去。虽然目的地比较远,但深更半夜的道路畅通,大概半小时也就到了。过了刘集镇路口之后罗飞放慢车速,他一边开一边向两旁寻觅,很快就发现小刘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罗飞把自己的车也在路边停好,然后下车向着小刘那辆车步行而去。到了近前只见车灯车门都关着,小刘和朱思俊二人却不见踪影。
罗飞拉了拉车门,发现上了锁。他便扭头往四下里搜寻,同时高声呼唤:“小刘?小刘?”
深夜的国道黑暗幽静,罗飞的声音传出很远,却无人应答。
罗飞皱起眉头,他掏出手机开始拨打小刘的号码。刚刚按下呼叫键便听到不远处有手机铃声传来。罗飞心中疑窦顿生,他循声来到路边探头张望,只见黑暗中有一星点的荧光正在路基上闪烁。
罗飞知道那就是小刘的手机。他走下路基把那只手机捡了起来,然后又凝目向四处搜寻。
路基下方是连绵的农田,大片大片的水稻在夜风中黑压压地摇曳着。罗飞忽然看到田埂上躺着个人,他连忙赶了过去。到近前借着月色一看,这个躺倒不动的男子正是小刘。
罗飞心头一沉,他低唤了声:“小刘!”同时蹲下身将手指探在了对方的口鼻之间。这一探之下顿时如坠冰窟,小刘竟已没了气息!
罗飞又惊又痛,正悲愤难抑之时,却听右首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呻吟。这呻吟声既微弱又痛苦,听来就像是一个垂死者临终前的叹息。
罗飞暂且放下小刘的尸体,循着呻吟传来的方向找去,很快看到朱思俊也躺在田埂上——他的左手捂住心口,右手无力地耷拉在杂草中,两眼微闭,看起来已奄奄一息。
罗飞在朱思俊面前半蹲下来,他一边急迫地询问:“怎么回事?”一边拉开对方的左手想要查看一下伤势。
就在这时,朱思俊的右手忽然急速地挥动起来,随即有件硬物狠狠地砸在了罗飞的后脑。罗飞的身体微微一晃,他强撑了半秒钟,最终还是硬挺挺地歪倒在一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飞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的后脑伤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思维混沌不知身在何处。他只能下意识地闷哼了两声。
“罗队长,你醒了?”有人冷冰冰地问候了一句,罗飞辨出那正是朱思俊的声音。随后他的神志略有恢复,渐渐想起了遇袭的经过。他明白自己已中了朱思俊的暗算。
凝目四顾,自己正躺在汽车的后排椅上。罗飞认出这是小刘开的那辆车,车身有轻微的晃动,应该正处于行驶状态。
罗飞试着想要挣扎坐起,但他的上半身根本无法动弹,他意识到自己是被捆缚住了。随后罗飞转动手腕,在有限的空间内摸索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身下是一具僵硬的躯体。
罗飞心中一酸,如针刺般痛不可当。他知道那是属于小刘的躯体,这个年轻人已经永远失去了鲜活的生命,现在他的尸体正和自己背靠背地捆绑在一起。
“朱思俊…”罗飞嘶哑着声音喝问,“你做了什么?!”
“我做的任何事,都是被你们逼的!”朱思俊的脑袋从驾驶座上扭过来,恶狠狠地瞪了罗飞一眼。
“你杀死了小刘!”
朱思俊嘶吼着反问:“谁叫你们不给我活路?!”
“小刘只是想保护你…”罗飞痛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起几小时前和小刘的那次通话,当时小刘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朱思俊的对立情绪,自己却硬逼着小刘继续执行任务。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小刘。
朱思俊兀自在咬牙切齿地诅咒着:“保护我?这些漂亮话去说给鬼听吧!你们就是想害我。你们看不得我成为英雄,看不得我一个人盖过了整个刑警队的风头!你们名义上是要保护我,实际就是想把我拉下马,然后还要再泼一盆脏水,踩上一万脚!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既然到了这个位置,谁也别想再让我下去!”
对方呈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罗飞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他苦笑道:“你入了魔…你已经被催眠了…”
“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吗?”朱思俊再次回头,他冷笑着瞥了罗飞一眼,“你总说我被人催眠了。可你看看,现在是谁在控制局势?又是谁被人捆成了虾米?”
“这一切都是李凌风的计划!”罗飞用尽力气大喊,想要将对方唤醒,“你再这样执迷不悟,最后只能害人害己!”
朱思俊不屑地“嗤”了一声:“你果然是什么都不懂。”
罗飞感觉到对方话中有话,便问:“你什么意思?”
“真正控制局势的人是我!”朱思俊自鸣得意地怪笑着,“李凌风?他只不过是我的一块垫脚石。”
罗飞心中一凛:“难道你是故意把他撞死的?”
“那当然。我早就知道他要从地道逃跑,只要撞死他,就是大功一件。嘿嘿,这才叫计划,懂吗?如果看不到收益,谁愿意去吃那坨狗屎?”
罗飞听明白了,原来朱思俊自己也是阴谋的参与者!难怪他死活不肯接受催眠,他是害怕这些龌龊的事情暴露出来!罗飞倒抽了一口冷气,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串通在一起的?”
朱思俊却已失去了耐心:“我懒得跟你解释,到了阴曹地府你自己去问李凌风吧。”说完这话他猛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加速向着前方驶去。
罗飞知道对方已经不准备给自己留活路了,他必须尽快想出自救的方法。
“你也太小看我们刑警队了。”罗飞突然间说了一句。
“是吗?”朱思俊用讥讽的口吻反问,“刑警队长命在旦夕,你说我该如何高看你们?”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过得了这关?你很快就会被抓住的,因为你杀人的手法一点都不专业,必定会留下大量的线索。”
朱思俊悠然道:“那你就从专业的角度说说吧,我应该怎么杀了你才好?”
沉默了片刻之后,罗飞说道:“你会把这辆车开进水里。”
“哦?”朱思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罗飞知道自己猜对了,便继续说道:“因为这辆车上的线索太多。把车开进水里,人和车全都消失了,这事就成了一桩无头案,想查也无从下手。”
“没错。”对方既然已经说破了,朱思俊也就不再遮掩,“我正在往南明山开,那边紧挨着翡翠湖有条山路,是很长的一段下坡,中间有个急拐弯。只要找好角度,汽车就可以自己冲到湖里去。你知道我是怎么想到这招的吗?前几年我在城南大队当交警,曾经有一辆小汽车失控冲进了湖里,那一片湖水有十多米深,后来只是把车里的尸体捞上来了,那辆车至今还在水底沉着呢。你说还有谁能找得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