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次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我老婆却告诉我说,事后她曾听村里一个跟我儿子一起游泳的孩子说,那天他好像看见我儿子一个人游到了河中间,然后有一艘船从河里驶过,挡住了这孩子的视线,等船过去后,就没有再看见我儿子。我老婆听说后就怀疑我儿子根本没有被淹死,而是被船上的人从河里给拐走了。当时我儿子已经五岁,一定还记得自己的家和回家的路,所以我老婆就死守在这里等着孩子回来。”
欧阳若和许珂对望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终于明白赵凤霞死也不肯拆迁的原因,她是要在这里等儿子回家呀!村子前儿子玩耍过的山包没有了,农田也没有了,这里变成了开发新区,村子改成了街道,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儿子记忆相符的,也许只有这间老旧的平房了。她怕拆了这间房子,儿子回来就找不着家,找不着记忆中的村庄了,所以宁愿当个被万人嫌弃的钉子户,也要守住这间平房,守住寻回儿子的最后一丝希望。
“原来木桹街旁边这条世纪大道,竟然是由一座小山挖平后修建的啊!”
许珂抬头看着眼前的世纪大道,大道上车辆川流不息,已经完全看不出旧时小山包的影子,再看看木桹街周围那一排排高楼大厦,更是难以想象以前这里竟然是一片片农田。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扭头问黄益坤道:“这条世纪大道,原来是山包的时候,上面是不是种满了果树?”
“是啊,上面是个果园,”黄益坤用手指着山包的大概位置说,“那里是山,山下那边就是农田,我儿子经常去山上玩,我和我老婆就在山下的田里干活……”
许珂看着周围的景致,想象着以前这里有山有田有村庄的模样,他沉睡的记忆渐渐被唤醒,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自己和几个小伙伴在山上掏鸟窝,父母在山下的农田里大声叫他不要爬那么高的树小心摔着……
“你……你儿子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有啊,他身上有一个青色胎记,中间小两头大,看上去有点像个葫芦,那时我们还笑他是个葫芦娃呢!”
“胎记在什么位置?”许珂的声音颤抖起来。
黄益坤用手在自己身上比画着:“就在这里,左边肩膀背后,大概这个位置吧。”
许珂忽然背转身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然后又把里面的衬衣拉下一半,露出整个左边肩膀:“那块胎记,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欧阳若和黄益坤抬起头时,同时看到了他左边肩膀后面的那个青色胎记,中间小两头大,形状就像一个葫芦,胎记旁边还有几道抓痕。欧阳若发出“啊”的一声惊呼,黄益坤则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一边擦着眼睛,一边上前一步,凑到他背后仔细瞧着,甚至怀疑那胎记是不是用笔墨画上去的,用手摸了一下,才确定这是真的。
他不由大吃一惊,一步蹿到许珂跟前,盯着他问:“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也有这样的胎记?”
许珂穿上衣服后说:“我现在的父母,并不是我亲生父母,大概在二十年前,五岁的我经人贩子之手被拐卖到现在这个家里……”
“二十年前,五岁时被拐卖,还有身上的葫芦胎记,”黄益坤踉跄后退一步,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你就是我们的儿子?难道我儿子并没有被淹死,真的是被人用船拐走了?”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被拐卖时受到惊吓,五岁前我在亲生父母家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被塞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小木箱里被人带走的,那箱子还一路上不停摇晃着……以前我总以为那是一个小三轮车的车厢,现在想来,也许是一个窄小的船舱,我应该是被人藏在船舱里从水上带走的……”
“那你一定是我儿子,一定是我儿子!”黄益坤忽然跪在地上,仰天长笑,“老婆子,你看见了吗?你二十年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咱们的儿子回来了,他回来了……”说到最后,已是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许珂急忙将他扶起,黄益坤突然紧紧拥住他,两只拳头使劲在他背上捶打着,泣声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许珂也张开双臂抱住他苍老的身体,什么话也没有说,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欧阳若忍不住别过脸去,轻轻拭擦着眼睛里溢出的泪水。“这样一来,所有的疑点就都能解释得通了!”她说。
很显然,许珂就是赵凤霞和黄益坤的儿子,二十年前他在村子后面的清沟河游泳时,被经过的船只掳上船后拐卖到邻近的江海县,碰巧当时许珂的养父母许炎君和魏东美因为工作调动,最终又带着许珂回到了南州市。
那天晚上半夜里,许珂酒后闯入赵凤霞家,逼迫赵凤霞在拆迁协议书上签字,赵凤霞拿起水果刀划破他的衣服,意外看见他左边肩膀后面的葫芦形胎记,立即认出他就是自己失踪二十年的儿子,那道血色抓痕就是她心情激动之下想要抓住儿子时留在他肩膀上的。
只可惜老天无眼,赵凤霞还没有来得及跟儿子相认,就被许珂推倒并意外地被自己手中的水果刀刺中心脏。她感觉到这一刀刺得太深,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她不想在自己死后让儿子背上杀人凶手的罪名,所以即便电话机近在手边,她也没有打电话呼叫120急救车或报警,而是吃力地从茶几下拿出一枚纽扣含在嘴巴里。
这枚后来让警方走了不少弯路的纽扣,应该是几天前雷四光和黄菁一起到她家劝说她在拆迁协议书上签字时,无意中掉在她家里的,当时被赵凤霞随手捡起放在茶几下。
她临死前把这枚纽扣塞进嘴里,就是想告诉别人杀她的人是雷四光,就是想把杀人罪名嫁祸给这个她巴不得让女儿跟他离婚的流氓女婿。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许珂离开后,她刚咽下最后一口气,许珂的养父许炎君就闯进她家,让事情发展的方向完全偏离了她原本的计划……
听完欧阳若的推理,许珂脑海里又闪过那天半夜他离开赵婶家时,回头最后一瞥看到的画面,赵婶扑倒在沙发上无法起身,嘴里痛苦地哀叫着:“你……你别走……”同时极不甘心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把他留住。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句“你别走”的含义,可是已经太迟太迟……


第三卷 杀无止境(上)

第一章 夜幕惊杀
落日西斜,阳光被不远处的高楼大厦挡住,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整条园林路笼罩,街道上的光线忽然变得昏暗起来。
夏小白摘下墨镜左右看看,大街上人来车往,并没有人多瞧她一眼。她低着头拐进街边一幢小楼的楼梯间。楼道里黑乎乎的,她的高跟鞋在台阶上磕了一下,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刚往上走了几级台阶,就听到上面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她像个受惊的小偷,赶紧掉头下楼,跑出楼道,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街道对面。回头看时,才发现是一个穿着拖鞋的女人下楼扔垃圾。
拖鞋女人扔完垃圾,很快又上楼去了,“砰”的一声,从二楼传来关门的声音。夏小白在街边心绪不安地踱了几步,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将近下午6点,暮色降临,街灯未亮,远处高层建筑的轮廓已显得有些模糊。
她看着街道对面那幢自己刚刚进去过的三层旧楼,正有些犹豫,忽然听到一阵嘻嘻怪笑,旁边一家理发店里,一个头发染得金黄的男理发师正一边给顾客洗头,一边跟旁边两个小青年低声讲着什么,目光不时瞟向她这边,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
夏小白脸色一红,急忙别过脸去,假装在看黄昏中的街景,还掏出手机对着街道两边的建筑“咔嚓咔嚓”按了两下快门。有三两个人陆续从那幢旧楼里走出来,有人还特意停下脚步朝她这边望了一眼。夏小白低下头,掏出墨镜想要重新戴上,可一想,这天都快黑了,再戴个墨镜岂不是更引人注意?只好又把墨镜揣回到单肩包里。
不远处,一个邮政报刊亭正在开门营业。她走过去,随手买了本杂志,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边留心观察着周围情形。
园林路28号,也就是她刚刚进入过的那幢小楼,三楼一个房间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她辨认一下,那应该是302房,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那屋里住着一个叫吴墨的男人,也正是她要找的人。
夏小白其实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网上写小说了。大学毕业后,她回到家乡,通过考试进入南州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当了一名公务员。可是在单位上了一年班,她就嫌机关工作太过闷气和烦琐,干脆辞去公职,回到家里专门写网络小说。
夏小白写的是女性悬疑推理小说,以一个名叫小白的美女侦探为主角,用系列长篇的形式,写了她侦破一个又一个离奇命案的故事。她在三年多时间里连续不断地更新了四五百万字的作品,写作勤奋,加上人长得漂亮,颜值较高,很快就在网文界混出了一些名气。为了有一个安静的写作环境,她还用稿费付了首期,在城东开发新区买了一套新房,从父母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
大约从去年年底开始,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灵感枯竭,小说更新的速度越来越慢,甚至经常因为写不出新稿而断更,许多读者对此感到不满,甚至有人说她已经江郎才尽,再也写不出好看的小说。这让夏小白感到十分苦恼,甚至是绝望,自己的网文生涯还没有真正开始火起来呢,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变成一枚扑街写手了,更要命的是每个月的房贷还等着自己用稿费去还呢,如果自己写不出稿子,那这房子恐怕也要被银行收回去了。她沮丧地坐在电脑前,对着显示器上的空白文档不住地用手薅着自己的头发,那段时间,她都快把自己薅成一个光头了,可也没有给她带来半分灵感。
就在夏小白心生绝望之际,有一天,她无意中在自己的微博里看到一个粉丝写给她的私信。
这个粉丝在私信里说他叫吴墨,是个自由画家,现在在南州市工作和生活,同时也是她的铁杆粉丝,读过她所有的小说,他为能跟这样一位才女作家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市感到荣幸。
吴墨还说,自己虽然是个画家,但他小时候的理想其实是想当一个作家,长大后却阴差阳错在大学里读了美术系,拿起了画笔。但是,他在读过她的小说之后深受启发,工作之余也自己动笔写了一部长篇悬疑推理小说。因为是第一次写小说,他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写得好不好,所以随信将小说一并发来请她看看,希望能得到她的指点。
夏小白看看私信后面,果然还粘贴着一个附件,下载后打开一看,还真是一部长篇小说,题目就叫《流血的刀口》。
自从写小说成名之后,就经常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拿着自己写的小说来请夏小白“指教”。夏小白看过后,几乎没有一篇小说能入她法眼的,大多数稿子都停留在学生作文的水平上。所以她看到这个叫吴墨的画家写的小说时,根本就没有多加留意。小说稿子在电脑桌面放了好几天,她才抽空点开看一眼。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只看了个开头,她就被这部小说给深深地吸引住了。她花了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口气把这部三十多万字的小说读完。
小说主要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有一个流浪画家,在某风景区写生时遇见了一位美女,美女自愿当他的模特,请他为自己画一幅肖像画。画作完成后,美女惊叹画家的才华,对其一见钟情,并约他到酒店开房共度良宵。结果一夜风流之后,画家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扔在荒草地里,左边肚子上有一道血红的刀口。他爬到大路边求救,路人将他送进医院后,他才知道自己被人偷走了一个肾。等到他的身体恢复过来之后,他立志报仇,先是想办法找到那个女人,将她囚禁在一个山洞里极尽凌辱折磨,并且从她嘴里问出了她的同伙——那个用手术刀划开他的肚子偷走他器官的黑心医生,买卖身体器官的地下中介,以及移植和使用他肾脏的买家的详细情况,然后这个画家就用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手法,将这些仇人一一杀死。最后,当他把自己的肾脏从移植者身上挖出来,准备再次放回到自己身体时,被神勇的刑警队长识破他的杀人诡计,并亲手将其抓获归案。
小说写得惊心动魄,警察的推理过程也缜密而精彩,一部三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居然找不出什么废话。
夏小白读完之后竟然有些激动,决定找到这个作者把自己的阅读感受告诉他,然后向熟识的出版商推荐这部小说。
她立即拨打稿件后面留下的座机号码,但是接电话的并不是吴墨本人。对方说这是一间出租屋的电话,他是最近才搬进来住的,估计她要找的这个吴墨以前曾在这里租住过,不过现在已经搬走了。
夏小白问他能不能帮忙找到吴墨,对方不耐烦地说:“世界这么大,我哪知道他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夏小白细看吴墨给她的微博私信,这才注意到私信时间竟然已经是半年之前了,因为粉丝太多,她平时几乎不看微博私信和留言,所以没有及时看到吴墨的信息。
她给吴墨在微博上留言,也不见他回复,而吴墨发的最后一条微博,时间也是几个月前了,内容只有一句气呼呼的话:以后再也不看你的书了。最后还特意@了她。她不禁苦笑起来。后来她又想了一些办法联系他,都没有找到这部小说的作者吴墨。
半个月后,编辑打电话向夏小白催稿,夏小白在电脑前枯坐好几天,文档里也没有打出几行字来。她使劲薅着自己的头发,甚至把头往墙上撞得砰砰直响,也没有让她迸出灵感的火花。就在她万分沮丧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吴墨写的那部小说。
这部《流血的刀口》情节紧凑,推理严密,绝对是一部精彩的好小说,如果发表出来,肯定会大受读者欢迎。可是就因为她无法联系到作者,所以这部小说只能以文档的形式躺在她的电脑里,可能永远也无法与读者见面。
从吴墨给她的微博私信内容来看,作者在写作上显然是个新手,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写出了这么一部小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写得怎么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发过来请她指点,但她没有及时看到私信并回复他,也许作者会认为是自己写得太差所以她根本不屑一顾,说不定他受此打击从此就打消了当作家的念头,这部优秀的小说也很可能会就此被埋没。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未免太可惜了!夏小白暗自叹息。
晚上她躺在床上构思自己的新书时,忽然灵机一动:我何不把这部小说改写一遍,变成自己的作品发表呢?
她立即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电脑上网搜索,并没有在网上看到这部小说,这说明吴墨把小说发给她请她指教没有得到她的回复以为是被她枪毙了之后,并没有再把这部小说上传到网络。而且他在微博里说了,以后再也不看她的书,就算自己把这部《流血的刀口》的作者名直接换上自己的名字拿去发表,也很难被他发现吧。再说了,如果自己能把他笔下的故事改写得更加精彩,说不定他还要感谢自己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立即兴奋起来,再也没有丝毫睡意,以这部《流血的刀口》为故事基础,连夜构思出了自己的小说大纲。她把吴墨原文的情节顺序打乱,《流血的刀口》原文是单线叙事,她在自己的小说里设置了双线叙事,一条主线写流浪画家的犯罪经过,另一条主线写侦探根据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破案追凶,最后双线汇合,警方抓住了正在第四名死者身上挖取肾脏的凶手,并挑明凶手的犯罪动机是为了找偷走自己肾脏的人体器官盗窃集团复仇。当然,为了能将小说与自己的小白探案系列有机地融合到一起,她将苦苦寻觅真相的警察改成了自己笔下的美女侦探小白。
大纲定下来后,她就立即开始动笔写作,书名就叫作《小白探案之寻肾者》,边写边在网上连载。此文一出,果然大为惊艳,订阅量立即噌噌地往上涨,引来好评如潮,甚至还有人说这是近几年来网文界出现的最好的女频悬疑推理佳作,那让人脑洞大开的故事情节和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杀手法,让万千读者又惊又怕又深陷其中,大呼过瘾,不能自拔。
大约花了四个月时间,《小白探案之寻肾者》全文六十万字在网上全部连载完毕,立即有一家大型出版公司开出高版税,要以上下册的形式出版这部小说。影视公司也找到夏小白,以天价版权费购买了这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权,准备先拍网剧,再上院线电影,总投资超过两个亿。一夜之间,线上线下的宣传推广,报纸电视的采访报道,让美女作家夏小白的名字红遍大江南北,她也由一个二三线的小写手,一跃成为网文界的白金大神,就连以前旧书的影视版权也遭到哄抢,可谓名利双收,意气风发。
夏小白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自己不在吴墨的小说上做文章,那她就绝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大红大紫。
就在她为自己的成功沾沾自喜之际,那个名叫吴墨的粉丝忽然又在微博上给她发来一条私信:美女作家,虽然发誓不再看你的小说,可是你的新书上线,我还是忍不住看了,里面的主要故事情节,怎么跟我的小说一模一样啊?
夏小白立即给他回私信解释说:“真的很抱歉,你私信发给我的小说我半年后才看到,感觉小说虽然写得比较稚嫩,但故事的创意还是相当不错的,后来我给你打过电话,可惜你已经搬家了,我没有办法联系到你。”
吴墨发来私信说:“是的,那时我已经从那间出租屋搬出来了。我把自己创作的第一部小说发给你,满心期待能得到你的指点,谁知等待了两三个月也没见你回复半个字,我觉得可能是没戏了,便不再作指望,加上工作又忙,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后来搬了家,本来是为了关注你才注册的微博也没再上过了。”
夏小白在私信里可惜地说:“你要是在稿件后面给我留下一个手机号码就好了。”
吴墨说:“当时我的手机被小偷偷走,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所以只给你留了出租屋的座机号。”
“我当时打电话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谈谈合作的事。”
“合作?”
“你是个新手,小说虽然写得差,但故事还是比较新颖和鲜活的,本来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由我在你故事的基础上改写一遍,然后以合作的形式拿去发表。但是因为无法联络到你,所以我也只好先斩后奏了。”
“你这不叫改写,你这是赤裸裸的抄袭吧?”
“这怎么能说是抄袭呢,明明是在你提供的故事原型的基础上进行的再创作好吧?你原文不足三十万字,我给写成了六十万字,这能叫抄袭吗?”
“你是照着我的故事写的,就是写成一百万字,那也是抄袭。亏你还是一个作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吴墨显然有些恼火。
夏小白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你说我是照着你的故事写的,你有什么证据?我可告诉你,现在是我的作品先公开发表的,这就是证明我拥有该小说版权的最好证据。如果你再纠缠不休,小心我反过来告你抄袭。”
“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吴墨也立即翻脸,“你欺侮我是新手什么也不懂是吧?我告诉你,在写作上我是新手,但在画画上我可是老手了。我以前的美术作品就曾被人盗用过,吃一堑长一智,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的著作权。这篇小说在发给你之前,我已经在国家版权保护中心做了版权登记。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把登记证明发给你看看。”
夏小白完全没有料到他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顿时有点慌神,急忙给他发过去一条私信说:“既然这样,那这部小说就算是咱们俩合作完成的好吧?稿费咱们五五分成,各得一半。”
吴墨等了一会儿才回过来一条私信:“其实呢我的专业是画画,画画挣的钱已经够我花了,写小说只是我无心插柳,偶尔为之,还真没指望它能赚到钱。如果你是真心认错,我也不会苦苦相逼,看在你曾经是我偶像的分儿上,这钱嘛我就不跟你分成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什么条件?”
“你嘛,号称是美女作家,你的照片我也见过,确实是大美女一枚,要不这样吧,你让我睡一次,这事我就不再追究。”最后,吴墨还发了一个表情过来。
夏小白为之气结,在微博私信对话框里打出一个“滚”字,但犹豫着并没有立即按回车键发送出去,想了一下,又把这个字删除,用稍微缓和的语气问:“你是开玩笑的吧?”
“谁他妈跟你开玩笑?”吴墨的语气明显暴躁起来,“我住在园林路28号302房,你今天下午就到我家来,咱们利利索索把事情给办了,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骚扰你。”
“我要是不去呢?”夏小白气得手指发抖,在键盘上敲了好几分钟,才打出这一行字。
“如果你不愿意到我家来陪我玩玩,那我也不强求。但我会把你抄袭我小说的证据发上网,我敢保证,那绝对会给你这个当红美女作家带来灭顶之灾。来还是不来,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你敢威胁我?”
“我就威胁你了,怎么着?”
夏小白脸色煞白,把涌到嘴边的一句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把吴墨的小说改写后署上自己的名字拿去发表,这确实就是抄袭,这个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她本来只是想在自己没有灵感写不出新稿的时候,拿这部小说来救救场,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歪打正着,这本书突然就火了。现在她已是骑虎难下,如今她风头正健,如果这时候闹出抄袭丑闻,不但她自己会身败名裂,而且以她的书为主体的那两个投资过亿的影视项目只怕也要黄了。
她足足想了十来分钟,才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给吴墨发过去一句话:行,我答应你,今天下午就去见你,不过我有个条件,那就是这件事绝不能让你我之外的第三者知道,更不能录音录像!
吴墨马上回复过来两个英文字母:OK!
关了电脑,夏小白又在自己脑海里把这件事重新考虑了一遍。既然吴墨在将小说原稿发送给她之前就已经做了版权登记,那她抄袭之事就可谓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了。假如吴墨在网上将这件事公布出来,不但自己的写作之路要毁于一旦,以前赚到手的版权费很可能也要尽数返还给投资方,甚至还要支付巨额赔偿金。事到如今,只有先答应他的条件封住他的嘴再说,尽管他提出的条件有点苛刻,甚至无耻,但她也只能咬牙接受。
下午的时候,她开着自己那辆白色SUV来到园林路附近,先找了一个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再步行进入园林路,沿街寻找片刻,果然找到了园林路28号,那是一幢三层小楼,外墙贴着黑白相间的马赛克,楼梯向着大街,楼道口敞开着,并没有安装防盗门,楼梯两边各有一户人家。从一楼格局来看,楼道左边是101房,右边是102房,照此类推,吴墨所居住的302房应该是三楼右边那间。
她手搭凉棚抬头看着三楼那个房间,面向街道的窗户紧闭着,茶色玻璃窗内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但当她站在吴墨家楼下时,还是有些犹豫。她很清楚自己上楼后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满足吴墨的要求,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她手抚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正要抛开一切令她忐忑不安的想法迈步上楼时,忽然听到有人怯怯地叫一声:“夏小白?”
她侧过头,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站在街边惊喜地看着她:“啊,你真的是夏小白啊,我们在电视上看过你的采访,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咱们可都是你的铁杆粉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