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尉看看周围,整个酒吧里已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看看手表,已经快夜里十点了,就一仰脖子,喝尽最后一杯酒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弓建意犹未尽地摆摆手:“你先走吧,我还想坐一会儿,回去早了睡不着觉。”
何子尉站起身,眼睛竟有些朦胧,身子晃了一下,差点一脚踩到喷泉池里去了。
他打个酒嗝说:“那好,我先走了。哦,对了,酒钱我已经付了,这顿就当是我请你。”
就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刹,他看见弓建有些局促地把手放在裤子口袋上磨蹭着,眼睛里流露出卑怯地感激之情。
他知道弓建的口袋并不宽裕。
回去的路上,何子尉在心里庆幸地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年作出明智的选择,那他现在的人生,只怕也是另一番模样吧。
脚下镶嵌着鹅卵石的水泥小道,在山石和花木中间弯来绕去,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看起来就有点像一座迷宫了。
好在山庄还在试营业时,何子尉就跟周心如和小薇一起来这里度过假,住过几天,也算是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灯光幽暗,树影迷离,小路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夜风吹来,何子尉只觉酒意上涌,头脑眩晕,眼睛眯缝得更加厉害,好像睁都睁不开,只想赶紧回到住处,倒头大睡。
他晃动着身子,前行不远,路边出现一座带着瀑布流水的假山,听着哗哗的水声,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尿急,就走到一株路灯照不到的大树后面,痛痛快快地撒了一泡尿。
裤链还没拉上,忽然从假山后面跑出一个女人,丰满雪白的胸脯晃得他眼冒金星,灯光太暗,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相貌,那穿得袒胸露臂的长发女人就突然扑进了他怀里。
女人胸前两团丰满柔软的“肉球”顶在何子尉胸口,他脑海“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莫不是这女人跟他一样,也是喝醉酒了?
他两只手抬起来,僵在半空,不知道是该推开对方,还是该顺势拥香揽玉,占点便宜。
正在他犹疑之际,怀里的女人突然尖声尖气大叫起来:“啊,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非礼啊,救命啊……”
何子尉心中好笑,这都什么情况啊,明明是你自己投怀送抱,怎么变成我非礼你了?
他心中一个念头还没有转过来,远远的,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何子尉,你在干什么?”
居然是周心如的声音。
何子尉心里一惊,两只手就放了下来,怀里那个女人一把推开他,捂着脸一阵风似的跑进了黑暗中。
周心如喘着粗气从小路那头跑过来,何子尉尚未作出反应,脸上就“叭”的一声,被这位周大小姐重重地掴了一记耳光。
“心如,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何子尉顿时酒意全消,捂着火辣辣的脸问。
周心如杏眼圆睁,怒声道:“我跟小薇出来散步,想不到竟在这里碰上你玩女人!”
“不,心如,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何子尉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急于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喝多了,头脑反应迟钝,刚才发生的事,他到这时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
“解释什么?你当我是瞎子啊?我全都看见了。”周心如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的裤子说,“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何子尉低头一看,糟了,刚才小便,裤子拉链还没有拉上呢。
他急得头冒大汗,这天底下的倒霉事,怎么全叫他赶上了?两人才结婚两天,就让周心如看见他在外面“玩”女人,这一下他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他知道,周心如发起大小姐脾气来,他绝对招架不住。
“心如,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刚才那个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喝醉了酒,突然就扑到我身上……”
“哼,何子尉,我真是看错了你!”周心如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他解释,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表姐,发生什么事了?”小薇气喘吁吁从后面赶上来。
周心如没有理她,气呼呼走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陪表姐出来散步,刚在路上上一下洗手间,你们怎么就……”小薇问何子尉。
何子尉看她一眼,叹口气,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面垂头丧气地跟在周心如后面,向住宿的那栋别墅小楼走去。
小路上,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小薇。
景区里建有数十栋精致的独立小洋楼,分布在山庄各处,供游客住宿。每幢洋楼高三层,每层有两个小套间。何子尉两夫妻和小薇、弓建等人住的是108栋,新娘新郎住三楼,小薇和弓建分别住在二楼两个房间。
何子尉和周心如噔噔噔跑上楼,三楼的豪华套间里,很快就传来了这对新婚夫妻的吵嘴声。
4
因为昨晚多喝了几杯,弓建睡得有点沉,早上的时候,他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隐约听到楼下有个女人在喊:“啊,不好了,死人了!”
他觉得那有点像小薇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无,翻身起床,披上一件衣服就往楼下跑。
来到一楼,看见大门前的台阶上围着几个人,一个是小薇,另外两对中年男女,是住在一楼两个房间的宾客。
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台阶边躺着一个女人,脸朝下,背朝上,上半身倒在台阶上,双脚还斜斜地伸在台阶下,右手向前伸着,手里拿着一只蓝色的眼镜盒。
最吓人的是,她后脖颈窝赫然插着一支弩箭,弩箭射穿了她整个脖子,箭头从咽喉处钻了出来。那女人身上穿着一件工字背心,虽然脸贴在地上,让人瞧不真切,但弓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周心如吗?
地上流着一摊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道。
他蹲下去,把周心如的脸抬起来,用手探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
“小薇,快去叫医生,我去叫子尉下来。”弓建一瘸一拐地往楼梯上爬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交代另外两对夫妻,“麻烦你们在这里看着。”
他爬上三楼,何子尉房间的门还锁着,他敲了几下门,屋里没有回音,估计何子尉昨晚喝多了,还在熟睡之中,只好用拳头把房门砸得砰砰作响。
过了一会儿,何子尉才眯着惺忪的睡眼起床开门。
“子尉,心如她、她出事了,她被人用弩枪射死了,就在楼下的台阶上。”他喘着气说。
“什么?”何子尉吓了一跳,撒腿就往楼下跑。
弓建看他身上只穿着一条裤衩,就在后面喊:“你倒是先穿件衣服啊。”他跑进房里,给何子尉拿了一件衣服出来。
何子尉一边穿衣服,一边跑下楼,果然看见周心如后颈中箭,倒在血泊之中,一时之间,竟惊得呆住。
这时小薇已经把景区医务室的医生叫来,医生上前检查一下,冲着大家摇头说:“已经没有救了。”
何子尉叫一声“心如”,忽然发疯般扑在周心如渐渐冰冷的尸体上,号啕大哭起来。
几名保安员闻讯赶来,一见发生了命案,立即打电话报警,并且将围观的人都叫到台阶下,以保护现场。
接到报警后,辖区派出所所长带着几名警察最先赶到了现场,108号洋楼门口很快拉起了警戒线。
二十分钟后,从市区赶来的刑侦大队的刑警也到了,带队的是刑侦大队大队长范泽天。
法医老曹戴上白手套,蹲在地上,一边轻轻扳动着尸体仔细检查,一边向范泽天汇报:“死者被一箭穿喉,应该是当场毙命。弩箭从后颈窝射入,箭尖从咽喉处穿出。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早上5点至7点之间。其他细节,尚待勘验。”
刑侦技术员报告说:“从现场情况来看,死者应该是上台阶时,被人从后面冷箭射杀,死者中箭后,向前倒地身亡。弩箭贯穿了死者的整个脖子,凶手杀人时所处位置应该距离死者不太远,大约在身后十米范围之内,要不然弩箭的力道不会这样强,而且太远的距离,除非受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否则箭法不可能这么准。从弩箭射入的角度来看,凶手应该是躲在死者正后方,弩枪发射时的高度比死者身高略低。”
范泽天抬头看了一下,108号洋楼门口十米开外,就是一处长方形花坛,里面种着半人多高的黄梅刺,缝隙间爬满了牵牛花。花坛后面是一个碧波荡漾的池塘。
他对女警文丽说:“去那花坛里看看,凶手应该就是埋伏在那里面向死者放冷箭的。”
四周已经有了一些围观的人,有的是景区服务员,也有一些住在山庄里的游客。
范泽天大声问:“你们,是谁最先发现死者的?”
“是我。”小薇举了一下手说,“我今天起得比较早,本来想趁着早上空气好,到外面走走,谁知刚下楼,哦,对了,我住二楼,刚下楼就看见门口躺着一个人,脖子后面插着一支箭,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我有点害怕,不敢走太近,就站在大门里边喊了一声,然后住在一楼两个房间的四个人,”她指了指那两对中年夫妇,“他们最先被我惊醒,开门出来察看。”
“你记得当时是早上什么时候吗?”范泽天问。
小薇摇摇头:“不知道,我当时没有看表。”
“是早上7点。”住在一楼的一个女人说,“当时我看了一下表,正是早上7点。”
“当时这门厅里还有别人吗?”
小薇说:“没有了。这里才刚刚开始营业,游客不多,大家都是来这里度假的,所以都会睡得比较晚才起床,当时楼里楼外都看不见其他人。”
范泽天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接着说。”
“然后听见声音从二楼走下来的是弓建。”小薇又用手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弓建。
见范泽天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弓建便站出来说:“是的,我下楼的时候,看见他们几个站在这里,心如中箭倒在台阶边沿,我上前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才知道她已经死了。我觉得应该让何子尉下楼看看,于是又爬上三楼,把子尉叫下来。”
“你认识死者?何子尉又是谁?”
“死者名叫周心如,何子尉是她的新婚丈夫。”
弓建看了何子尉一眼,见他目光呆滞,神情悲痛,眼泪鼻涕流得一脸都是,估计也不方便站出来说话,就把自己跟他们夫妻俩及小薇的朋友关系说了出来,又说了婚礼上的宾客到度假山庄来的原因。
“好的,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谢谢你。”
范泽天跟他说着话,脚步却朝何子尉走过去,“你就是死者的丈夫?你跟你太太住在三楼是吧?”
见何子尉点头,他又接着问,“到这里来度假的人,都希望能睡个懒觉,你太太为什么会这么早出门?”
何子尉接过小薇递过的纸巾擦了一把眼泪鼻涕说:“心如最近在练瑜伽,每天早上都会在6点准时出门,到外面树林里练习,时间一般在半个小时至40分钟左右。今天早上也是一样,不到6点她就起床了,当时我还在床上睡觉。估计是她练完瑜伽回来的时候,被歹徒从后面袭击了。”他忽然激动起来,抓住范泽天的手,“警官,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为心如报仇!”
范泽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文丽跑回来说:“花坛中果然有一些花枝被压断的痕迹,但因为地上长满了青草,周围提取不到凶手留下的脚印。”
痕检人员也报告说:“经初步勘察,没有在现场找到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
范泽天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他背着双手,在现场转了一圈,忽然折回身说:“凶手是个很细心的人,几乎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但是无论这家伙多么小心,终究还是在这里留下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文丽问。
范泽天指指死者的脖子说:“那就是留在死者身上的这支弩箭,咱们就从这支弩箭开始查起。”
这时法医老曹已将弩箭从死者身上取出,范泽天戴上手套,拿起这支血迹斑斑的弩箭仔细看看,弩箭大约有五十厘米长,箭杆是用笔直的细竹竿制成,钢制的箭镞十分税利。凶手在作案时应该戴了手套,所以箭杆上找不到一枚指纹。
文丽凑上来说:“范队,我看过这家度假山庄在电视里播放的广告片,他们这里有狩猎项目,游客可以拿上弩枪和弩箭,上山打猎。我怀疑这案子可能跟他们这里的弩枪有关,你看要不要把山庄的负责人叫过来问一下?”
得到队长的允许后,她跑到一边,跟一个保安说了两句,不大一会儿,那名保安就领着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秃头男子匆匆走来。
秃头男子自称姓谢,是这山庄的总经理。
他苦着脸说:“警官,您看我们山庄才刚刚正式开业,就出了这样的事,而且死的还是咱们集团公司董事长的女儿,这事出得可真是有点大了。咱们周董事长前天才飞去美国,跟人家谈一笔跨国生意,今早听到噩耗,现在正在往回赶呢。警官,你们可一定要抓到害死咱们大小姐的凶手啊,要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山庄里有杀人狂魔,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范泽天说:“我们会尽力的。但要想破案,还得要你们支持,多给我们提供线索。这就是射杀周心如的弩箭,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山庄狩猎弩枪所用的箭?”
秃头老总看了一下,摇头说:“这个我还真看不出来,我把我们的保安经理叫来,他负责弩枪管理,可能会知道这个情况。”
他打了个电话,身着保安服的保安经理就快速地跑步赶来,拿起弩箭看看,又用纸巾擦擦上边的血迹,仔细辨认后说:“这个确实是咱们山庄使用的弩箭。你看这箭杆上,还有一个用红漆喷印的小小的皇冠头案,那是咱们山庄的徽标。只不过这箭使用的时候长了,标志已经褪色,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范泽天问:“这样的弩箭,你们山庄一共有多少支?”
保安队长说:“我们山庄一共有弩枪五十把,每把弩枪配箭十二支。我们用的是强力弩枪,有效射程可达五十米,所以弩箭的质量也比较好。”
“这五十把弩枪都在仓库里吗?”
“不,锁在仓库里的只有四十四把,还有六把在客人手中。跟大小姐他们一起来的这批客人,三天前共领出弩枪十五把,因为有客人提前离开,昨天中午之前已交回十二把,尚有三把没有交回。昨天下午又来了几个游客,租用了三支弩枪。所以现在在外面的弩枪,一共还有六把。”
“客人们租用弩枪的时候,有登记吗?”
“有的,”保安队长从一名保安员手中拿过登记簿看了一下,“因为弩枪是被管制的危险武器,所以租用时必须登记身份证信息。根据这里登记的情况来看,有三把弩枪在大小姐请来的这批客人手中,持有人分别是何子尉、弓建和伍晖。另外三把弩枪,是另一拨客人手中。”
“你们仓库里的弩枪,有没有可能被偷出来?”
保安队长摇头说:“这个绝无可能。仓库是全封闭式的,大门钥匙在我手里,门口还有两名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绝不可能有人进去偷弩枪。”
范泽天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把名单上这几个租用弩枪的客人都找出来,让他们全部到这里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5
按照登记簿上的信息,保安队长很快就找到了那六名租用弩枪的游客,并且将他们带到了范泽天面前。
第一批租用弩枪的客人,除了何子尉和弓建,还有一个叫伍晖的小伙子。
伍晖是远成实业集团的员工,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因为跟何子尉同在一个办公室工作,所以这次婚礼,他也在被邀请的宾客之列。
小伙子住在115号洋楼里,与出事的108号楼有数百米距离。因为跟何子尉和弓建约好了今天要再次上山狩猎,所以租用的弩枪一直没有还回去。
第二批客人是昨天下午租用的弩枪,范泽天跟他们交流了一下,三个男人的汉语说得十分蹩脚,一问才知,原来三个都是韩国人,这是第一次来中国。
文丽立即打电话回市局,请人调查这三个人的身份信息,最后确认三人所说的情况属实。所以这三人的嫌疑基本被排除了,范泽天向他们说了声抱歉,请他们回去休息。
几名韩国人一走,警察面前就只剩下了何子尉等三人,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大家都知道,警方把这三人留在这里,说明用弩箭射杀周心如的凶手,很有可能就在三人中间。
四周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尽量与三人离得远一点,好像凶手还会随时发射弩箭杀人一样。
范泽天背着手在三人面前踱了几步,沉声说:“你们现在的处境,想必自己也清楚。从目前警方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你们现在是我们重点怀疑的对象。”
伍晖脸色煞白,声音颤抖:“警官,凶、凶手不是我,我、我没有杀人……”
“今天早上6点至7点之间,你在哪里?”范泽天盯着他问。
周心如早上6点出去练瑜伽,大约半个小时至四十分钟左右练完,然后在回来走到门口时遇害,被杀时间大约在早上6点半至7点之间,所以警方要问伍晖在这段时间内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伍晖说:“早上6点多,我还在睡觉呢。”
“有人可以证明吗?”
“没有,本来我跟另一个同事一起住,可是他昨天已经回公司上班去了,那个房间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住。”
“那你们两个当时在干什么?”范泽天又把目光转向何子尉和弓建。
弓建说:“我和伍晖一样,也在睡觉,我也是一个人住,没有人能够证明。”
何子尉似乎尚未从丧妻之痛中回过神来,恍恍惚惚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列为犯罪嫌疑人,直到范泽天走到他面前,第二次问他,他才反应过来,神情激动地说:“那时我也在睡觉,昨晚我和弓建在一起多喝了几杯,睡得有点沉,今天早上心如起床出去练瑜伽的时候,我好像醒了一下,但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弓建上楼喊我,我才醒过来。警官,现在死的是我妻子,我们刚刚才结婚,你怎么能怀疑我是凶手?”
“在没有破案之前,警方有权怀疑任何人。”范泽天扫了三人一眼,“也就是说,案发之时,你们三人都在睡觉,可是又没有旁证,是吧?”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一齐点头。
“那好吧,咱们换一个问题,你们租用的弩枪放在什么地方?”
“挂在房间墙壁上。”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最后一次上山打猎是什么时候?”
何子尉说:“是前天。本来昨天下午想再去一次的,但一直下雨,所以就安排到了今天。我的那把弩枪一直挂在房间里没有动过。”
“也就是说,自从前天从山上下来之后,你们都没有动过自己的弩枪是吧?”
“是的。”
“你们弩枪配备的十二支弩箭都在吗?”
“都在。”
“那就好。”范泽天转过身对方丽说,“你带一个人,跟他们三个一起,去把他们的弩枪和弩箭都拿过来。”
文丽说声“是”,就跟刑警小李一起,带着三人走了。不大一会儿,何子尉三人就各自拿着自己的弩枪和弩箭,回到了现场。
范泽天看了一下,三人手中的弩枪通体乌黑,泛着冷光,后面有托把,前面有光学瞄准器,长约两尺,宽有四十厘米左右。与弩枪相配的,还有一个箭囊,里面整整齐齐插着十二支弩箭。
范泽天抽出弩箭看看,与射死周心如的箭是一样的。
他不禁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既然每把弩枪的标准配置是十二支箭,那凶手作案用了一支箭,箭囊里肯定会少一支箭,谁知现在三个嫌疑人谁的箭都没有少。
难道凶手不在这三个人中间,还是说凶手想办法搞到了第十三支箭?
他皱皱眉头,叫过保安经理,让他把三个人的箭,一支一支地,仔细鉴定一遍。看是不是全都是他们山庄用的弩箭。
保安经理先是把伍晖箭囊里的箭倒在地上,一支一支认真看了,说箭上都有他们山庄的标识。他又看看弓建的十二支箭,也没有什么不对劲,虽然箭杆上有些皇冠标识被消磨褪色,常人难以辨识,但他天天跟这些弩枪弩箭打交道,还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范泽天见他看完弓建的箭囊后转身要走,就说:“等等,还有一个没有检查呢。”
保安经理显然知道何子尉的身份,看他一眼,面露难色:“他是咱们大小姐的新婚丈夫,就不用看了吧。”
“叫你看你就看,哪来那么多废话?”范泽天瞪起了眼睛。
保安经理苦笑一声,只好对何子尉说声“对不起”,拿出他的箭,快速地看了一遍,但就在这一瞥之间,却皱起了眉头。
范泽天瞧出端倪,上前问:“怎么了?”
保安经理手里拿着一支箭,看看何子尉,不敢说话。
范泽天火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保安经理把那支箭递给他,“警官,你自己看看。”
范泽天看了一下,说:“这跟其他箭没什么区别啊。”
保安经理说:“这箭杆很光滑,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范泽天说:“你不是说上面的标识被消磨掉了吗?”
何安经理说:“就算褪了色,也总还能找到一丝隐隐约约的痕迹,别人找不到,我自己一定能看到。但这支箭,虽然跟其他箭规格一样,肉眼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拿在手里手感完全不一样,上面也没有喷印过任何标识的痕迹。所以,这支箭根本不是我们山庄用的箭,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你确定吗?”范泽天盯住他。
保安队长郑重地点点头:“别的我不敢说,但自己经手的东西,还是能够确认的。”
范泽天猛然转身,用手一指何子尉:“给我把他铐起来!”
立即有两名刑警上前,麻利地给何子尉上了铐子。
何子尉挣扎着大叫道:“你们干什么?心如是我的妻子,我们刚刚才结婚,我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杀她?我不是杀人凶手,我不是杀人凶手!”
文丽说:“如果你真的爱周心如,昨天晚上,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何子尉一怔:“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你跟一个女人在假山后面鬼混,被你老婆抓个正着。你们结婚不过才两三天时间,你就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出轨行为,你还敢说你爱你老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子尉登时愣住。文丽嘴角边挂起一丝冷笑,说:“昨晚你们夫妻为这事吵架,连住在旁边两栋楼的人都听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我随便找个人就打听到了。”
何子尉急道:“昨晚我跟心如为这事吵架了,这个不假。可是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得那样,昨晚那个女人我根本不认识,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
他就把昨天晚上自己醉酒后,突然有一个长发短裙的性感女人扑进他怀里的事,说了一遍。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向你妻子说明?”
“我说了,可是她不相信我。”
“那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吗?”文丽揶揄地盯着他,“黑夜里,一个男人走在路上,突然从天上掉了一个美女,主动投怀送抱,这个男人的裤子拉链被拉开,但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你觉得这故事靠谱吗?”
何子尉的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文丽说:“新婚不足三天,你就跟别的女人偷情,被周心如发现之后,夫妻俩大吵一场,这位大小姐威胁要跟你离婚,甚至可能还说过要让你身败名裂扫地出门什么也得不到之类的狠话。你一怒之下,就对她动了杀机。今天早上,趁她早起出门练瑜伽,你就拿着弩枪埋伏在门口的花坛中,待她回来之时,从后面将其射杀。作案之后,你再趁着清晨四下无人,悄悄溜回自己房间,假装睡觉。弩枪的箭囊里少了一支箭,你怕事情败露,所以又临时放了另一支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