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如本就对他心存好感,这时以身相许,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听完弓建的讲述,所有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弓建和何子尉、周心如之间,竟还有这么一段令人悲愤的恩怨情仇。
文丽看着他问:“发现何子尉是杀人凶手之后,你为什么不告诉周心如?当年误会你的人就是她,难道你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吗?”
弓建苦笑一声:“告诉她有什么用?这个大小姐的脾气我最清楚,现在她都要跟何子尉结婚了,就算知道真相,难道她还会报警让警察把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何子尉抓去枪毙吗?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我估计她肯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个真相掩盖起来,甚至为了不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影响他们家族和企业的声誉与形象,她很可能还会动用他父亲的势力对我杀人灭口。”
“那你也可以直接报警啊?”
“报警有用吗?就算把何子尉抓去枪毙,可是这对周心如本身却毫发无损,最多她再找一个男人结婚,照样过她大小姐的生活。报警能让我这条断腿复原吗?报警能换回我这几年失去的一切吗?不能,完全不能。”弓建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咬着牙道,“所以我恨,我恨何子尉,更恨周心如,如果不是何子尉陷害我,我就不可能背上过失杀人这个罪名,如果不是当年周心如不问青红皂白地责怪我,朝我发脾气,将我推下山涧,我能成为一个瘸子吗?我能混成今天这个落魄模样吗?”
文丽问他:“所以你就决定亲自动手向他们复仇?”
“是的,我发誓要让何子尉和周心如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他们毁了我一生,我绝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所以你精心谋划,实施了这个一箭双雕之计,如果你的计划成功,既可以杀了周心如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又能嫁祸给曾经陷害过你的何子尉,让他因杀妻重罪而坐牢,甚至吃警方的枪子儿,是不是?”
“是的,这正是我的计划。只可惜……”弓建抬起头来,看了范泽天一眼,眼睛里带着无尽的遗憾与悲哀……
范泽天挥挥手,对文丽等人说:“给他上铐子,把他带回去。何子尉涉嫌三年前蓄意杀人,也一并带回去调查。”
9
经审讯,弓建对其用弩枪射杀周心如、事后嫁祸给何子尉的罪行供认不讳。
警方从他家里的电脑中找到了他指证何子尉三年前杀害郑一鸣的那两段视频,但何子尉却在审讯中矢口否认自己在三年前杀过人。
他说:“我和阿鸣私下里是最要好的朋友,怎么会对他下毒手呢?这段视频明明就是弓建伪造的,他是在陷害我。”
文丽把审讯结果向队长作了汇报,范泽天有些意外,说:“连弓建都认罪了,想不到何子尉这家伙反倒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踱了几步,说:“我看对何子尉的审讯工作,先停下来,咱们如果没有掌握令他信服的确凿证据,估计他也不会在审讯中认罪。他来个一问三不知,咱们也没有办法。他的案子,还是先调查一下,等咱们有了新证据再提审他。”
文丽面露难色,说:“何子尉谋杀郑一鸣这个案子,发生在三年前,地点又在郊外,最麻烦的是,事发当时在场的五个人,其中郑一鸣和周心如都已经死了,弓建和何子尉都在刑拘,这两个人相互指证对方,供词相互矛盾,都不足采信。除了这四个人,当时在现场的,就只剩下周心如的表妹小薇了。”
范泽天点头说:“是的,三年前的案子,现在咱们唯一可以信任的知情者,就只有这个女孩了。你赶紧去找她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线索。”
文丽点点头说:“好的,我马上去。”
她查到小薇的手机号码,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关于三年前郑一鸣溺水身亡那件案子,她想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小薇说:“那好吧,下班后我在咱们公司对面的左岸名城咖啡厅等你。”
远成实业集团的办公大楼坐落在青阳大道中段,一幢十层高的白色大楼,面向街道的一面,全部是蓝色的玻璃幕墙,显得十分气派。左岸名城咖啡厅就开在这幢大楼的对面。
下班后,文丽赶到咖啡厅时,看见一身职业套装的小薇已经坐在一个角落里等她。
文丽坐下后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小薇说:“没关系。自从表姐出事之后,姨父从美国赶回来就病倒了,这两天我一直在帮姨父处理表姐的后事,今天才回公司上班,所以有点忙,没办法,只能约你下班后见面。”
文丽对周心如的这位表妹印象并不深刻,两人只在温泉度假山庄周心如的命案现场说过几句话,印象中她是一个说话怯生生的女生,但今天见面,虽然才交谈两句,却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似乎成熟了许多,是她这一身成熟的职业装让自己产生了错觉,还是周心如死后,这位经历过变故与悲伤的小姑娘一夜之间成熟了呢?
“你喝点什么?”小薇说,“我请客。”
文丽说:“谢谢,咖啡吧。”
当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后,两人都没有喝,只是拿着小勺子在杯子里轻轻搅拌着。
文丽说:“我来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三年前郑一鸣溺水身亡的经过。你也知道,现在弓建指证说当年是何子尉害死了郑一鸣,而何子尉则说是他伪造证据陷害自己。到底他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现在我们警方还在调查之中。”
小薇放下勺子,轻轻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出一种怀念与迷惘混合的表情,目光看着咖啡厅里橘红色的吊灯,眼神显得有些缥缈,仿佛文丽的一句话,让她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华。
她说:“对于三年前的那场变故,我了解得其实也不多。当时我和表姐,还有郑一鸣、弓建和何子尉,我们五个死党结伴去市郊的青阳山驴行,悲剧就发生在下山途中。当时我和表姐两个走在后面,他们三个男生走在前面,后来不知道他们三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边笑闹着一边追逐起来。弓建一个人跑在最前面,阿鸣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赶,何子尉在最后面,一边大笑,一边跟着他们跑。我和表姐并没有在意,一直落在后面,一边观赏沿途风景,一边慢慢走着。后来走到一个拐弯处,前面三个人都不见了,我们才加快脚步。谁知拐过弯后,忽然看见何子尉站在一条山涧边朝我们喊,说是阿鸣在追逐弓建的过程中,失足掉到山涧里去了……”
“等等,”文丽打断她的话问,“你是说,当时只有何子尉站在山涧边,对不对?弓建不在吗?”
“弓建已经跳过山涧跑远了,直到我和表姐赶到山涧边,他才从山涧那边跑回来。山涧水流很急,掉下去是很危险的,我们都很着急,分成两拨去寻找阿鸣。结果弓建他们在山下水库中找到了阿鸣,听说当时阿鸣还有心跳,但是等到弓建返回山上叫我们,我跟表姐赶下山时,他已经死了,当时我还检查过他的瞳孔,确实已经扩散了。后来表姐的情绪有些失控,竟然失手把弓建也推下山涧,幸好弓建水性好,没有溺水,但是右脚被摔得骨折,最后变成了一个瘸子。”
“如此说来,郑一鸣掉落山涧的过程,你和你表姐并没有亲眼看到,弓建跳过山涧跑到前面去了,也没有看到,是吧?”
“是的,阿鸣落水的过程,我们都是听子尉说的。当时谁也没有想过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当时并没有想到?”文丽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你已经开始怀疑他当时说的不是真话了,对吗?”
小薇摇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
文丽问:“你觉得郑一鸣有可能是被何子尉蓄意谋杀的吗?”
“阿鸣落水时,只有子尉在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又有谁能知道呢?”小薇喝了一口咖啡,也许是没有加糖的咖啡有些苦涩,她的柳眉微微皱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文丽说,“我们五个人,曾经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啊,每天上班一起工作,下班一起玩耍,心地单纯,无忧无虑,是什么让我们一个个都变了呢?变得我完全都不认识了。唉,假如还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啊!”
文丽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默默地喝着咖啡。
也许生活就跟眼前的这杯咖啡一样,无论你加多少糖,都没有办法完全掩盖那与生俱来的苦涩味道。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自己的年龄只比这女孩大几岁,她自己也是从少女时代走过来的。她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看到的丑陋与罪恶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也就会变得越来越成熟,甚至是冷漠。
第二天上班,文丽向队长汇报了询问小薇的结果。
范泽天说:“这么说来,郑一鸣落水及在水库边被人施救时,都只有何子尉一个人在场了?”
文丽点头说:“是的。当时的情况,小薇她们也都是听何子尉说的,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目击证人。”
“这案子还真难啃啊。”范泽天把身子往椅背上重重一靠,“那咱们现在也只能从弓建提供的那两段视频开始入手查起了,这是目前咱们唯一掌握的证据。”
“可是那两段视频,何子尉说是假的,根本就是弓建特意伪造出来陷害他的。”
“视频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能由他说了算啊,咱们得找专家鉴定。”范泽天考虑了一下,说,“我看咱们下一步的工作就这么安排,你带着小李,拿着这两个视频文件去一趟省城,找省厅的刑侦技术专家鉴定一下,看看这两个视频到底是真是假,然后请他们出一份鉴定证明。如果被省厅的技术专家鉴定为真实有效的证据,那就容不得何子尉抵赖了。”
文丽接到命令,立即带着侦查员小李,在包里揣着两张刻录有那两段视频文件的光盘,直奔省城。
来到省公安厅,直接找到范泽天早就联系好的几位刑侦技术专家。
专家们仔细看了光盘里的视频,稍加分析之后,就有专家皱眉摇头,说:“你们这两个视频,不是原始文件吧?”
文丽想起弓建说的他曾用软件处理过视频,以达到画面更加清晰的目的,于是点头说:“是的,犯罪嫌疑人曾用软件处理过视频,要不然看不清楚。”
专家说:“这就不好办了,既然是经过软件处理过的视频,咱们再作鉴定也就没有意义了。你最好能找到视频的原始文件,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这样咱们才好鉴定。”
文丽和小李都有些沮丧,回来后把情况跟范泽天说了。
范泽天说:“这不是为难咱们吗?事情都过去三年了,咱们上哪去找原始文件?”
文丽想了一下,说:“弓建不是交代说这两段视频是他从青阳水库管理处的电脑里复制下来的吗?咱们去水库那边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范泽天说:“行,你赶紧跟小李一起去看看。”
文丽和小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青阳水库。
现在正是多雨的季节,水库蓄水量增大,正在向下游开闸泄洪。水声轰鸣作响,水雾腾起数丈高,场面十分壮观。在水库大坝的最高处,有一幢小砖房,挂着管理处的招牌。
文丽他们走进去时,屋里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正埋头玩着手机游戏。
文丽向他亮了一下证件,说要找水库管理员。年轻人略显紧张地站起身,说:“我就是。”
文丽向他说明来意,年轻人说:“视频监控终端在办公室里,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年轻人把他们带进里面一间小房间,角落里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液晶显示屏被分隔成几块,正是通过外面的摄像头实时监控水库各处情况。
小李在电脑硬盘里找了一下,发现里面只有最近三个月的视频资料,三年前的文件根本找不到。
他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监控软件每隔一段时间会自动生成一个视频文件,保存在电脑硬盘里。这些文件占的物理数据非常大,很占电脑硬盘空间,一般来说,每隔一个月,最多三个月,就会被电脑自动删除。所以现在要在这台电脑里寻找三年前的视频资料,估计不大可能。”
文丽问:“那请电脑高手来,有没有办法恢复三年前被删除的文件?”
小李笑了,说:“丽姐,你忘了,我就是从技术科转来做侦查员的,我就是咱们队的电脑高手,这个电脑的硬盘我检查了一下,至少已经被格式化好多次了,估计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恢复三年前的数据了。”
文丽看了那年轻的管理员一眼,问:“你是新来的吧?”
管理员点头说:“是的,我今年才来顶我父亲的班。以前一直是我父亲在这里值班,他去年年底退休了。”
“能把你父亲的地址告诉我们吗?我们有些情况想向他求证一下。”
年轻人说:“可以。”就把他父亲住处的地址说了。
文丽用笔记了下来。
10
年轻人的父亲,那个老水库管理员,住在城关路一栋等待拆迁的旧楼里。
文丽和小李找过去时,已经是中午时分,老人正在外面走廊里准备生火做饭。
刚听文丽说完“我们是公安局的”这句话,老人就变了脸色,手中正给煤炉煽风点火的蒲扇也掉到了地上,拍着大腿说:“是不是我儿子又犯事儿了?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分,让他顶了我的班,还不知道收敛。”
小李说:“不关你儿子的事,他在水库值班,老实着呢。我们来,是有个情况想问一下你。”
“找我问个情况?”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能有什么情况啊?”
文丽问:“老人家,你一直在青阳水库做管理员吧?”
老人点头说:“是啊,一直干到退休。”
“大概在三年前,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给您送了一条烟和一瓶酒,查看了一下管理处电脑里的监控视频。我们想问一下,您还记得这事吗?”
老人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说:“不记得了,哦,不,是没有这回事,根本没有什么小伙子给我送烟送酒,更没有人查看过电脑。”
小李知道老头是怕有人追究他收了别人烟酒的事,忙说:“老人家,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跟水库管理处的领导说,我们只是想问一下您见没见过这么一位小伙子,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老人说:“我倒不是怕你们告诉我们水库领导,而是真的没有这回事。那么大一个水库,就我一个人值班,一天到晚无聊得很,如果真有人给我送烟送酒,我一定不会忘记的。可是真的没有你们说的这么一个人,也没有这么一回事。”
文丽还不死心,拿出手机,翻出用手机拍摄的弓建的照片,递到老人面前说:“大爷,请您看看,就是这个人,我们找到了这个人,是他亲口说三年前找过您。”
老人看了照片一眼,不耐烦地说:“我虽然退休了,但还没有老糊涂,我不认得这个人,也确实没有什么小伙子给我送东西看电脑。”
文丽有些失望,却又不甘心,还想叫老人认真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却被小李扯了一下衣袖。她只得跟着小李向老人告别。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老人忽然从后面追上来说:“哎,等等,警察同志,我记起来了,三年前确实没有什么小伙子到水库管理处找过我,不过倒是有一个女大学生,去过管理处。她说自己独自进山游玩,走得累了,想到我那里歇歇脚,还用她的照相机给我拍了几张照片。我整天守在水库边,难得照一回相,想让她把拍我的照片留下。女孩说照片没有洗出来,没办法留给我,除非有一台电脑。我说我后面这间办公室里就有电脑,只不过是用来监视水库情况的,不知道能不能存照片。女孩说没问题。她就进去把相机和电脑用一根线连在一起,一个人鼓捣了一会儿,喊我进去说照片已经放进电脑里了,我进去一看,那照片拍得可真清楚啊,连我鼻孔里的鼻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文丽问:“那您还记得当时大概是什么时候吗?”
老人说:“具体日期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是三年前的九月吧。因为我当时还问那小姑娘说,现在正是开学的月份,你怎么不用上学啊?她说她们大学开学时间比别的学校迟半个月,所以现在还有时间出来旅游。”
文丽看看小李,小李也正在看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郑一鸣溺水身亡发生在三年前的七月,这个女大学生进入水库管理处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时间上相距太远,应该扯不上关系。
两人回到局里,把从老水库管理员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跟队长说了。
范泽天一拍桌子,怒道:“弓建这小子,这谎也扯得太大了。”
文丽说:“既然弓建没有去过水库管理处,那他手里那两段监控视频是怎么来的?”
小李说:“难道真的是这小子伪造的?”
范泽天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警服就往外走:“马上提审弓建。”
弓建被带进审讯室时,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开口就说:“范警官,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我也痛痛快快承认了周心如是我杀的,你们还要怎么折腾我啊?”
范泽天目光如箭,足足盯着他看了两分钟,才大声说:“弓建,我们不是想折腾你,我们只想要你说实话。”
“警官,我说的句句属实啊。”弓建一脸无辜。
“那我问你,那两段视频,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是我从水库管理处的监控终端电脑里复制下来的。”
“放屁!”范泽天一拍桌子站起来,“到了现在,你还不老实?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那个退休的老水库管理员,他说三年前,你根本就没有去水库管理处找过他。”
弓建笑笑说:“老人家忘性大,三年前的事,现在他不记得也很正常啊。”
“你还想狡辩?要不要我们把水库管理员请来跟你当面对质?”
弓建满不在乎地说:“你叫他来也没有用啊,他老眼昏花认不出我,我也没有办法。你们用脑子想想好不好?如果我没用过水库管理处的电脑,那两段视频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我找人摆拍的啊?”
“我们把视频放给何子尉看了,他不承认三年前是他害死了郑一鸣,他说视频是你伪造的,你是在陷害他。”
弓建说:“我以前在电视法制新闻里好像看到过一个司法原则,叫作谁主张谁举证。如果何子尉认为我提供的视频有问题,是我伪造的,他应该拿出相应的证据来证明他的观点。如果他拿不出证据来推翻我的证据,那就不能说我的证据是假的。亏你们还是老警察,连这个都不懂吗?”
范泽天忍不住笑了,说:“这个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我们已经请省公安厅的刑侦技术专家对你提供的两个视频作了鉴定。”
“结果呢?”
“结果是,这两段视频被你用软件处理过,不是原始文件,无法鉴定。”
“我是用软件处理过啊,原文件图像比较模糊,只能大体看到人物动作,但无法辨别人物面貌,如果我不用软件处理一下,让画面变得清晰一点,根本就看不清楚啊。”
“所以我们现在想到水库管理处拿到视频原始文件去鉴定,但是三年前的视频资料,早已经删除了,而你电脑里的两段视频又不是原始文件无法鉴定。这会造成我们逮捕何子尉的证据不足,估计再把他关几天,就不得不把他放了。”
弓建在审讯椅上挣扎起来,情绪有些激动:“不行,他是杀人凶手,你们不能放他。”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望着范泽天,“对了,范警官,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两段视频,是我复制到电脑里之后再处理过的,原文件还储存在我的U盘里,原文件是我直接从水库管理处的电脑里拷贝过来的,事发当日,从早上0点至晚上12点,两个监控探头拍摄到的监控画面,都分别在这两个视频文件里,文件是水库的监控电脑自动生成的,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和处理。这个算不算原始文件?”
范泽天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小李。
小李在技术科干过一段时间,对电脑技术比较熟悉。
他点点头说:“这个当然算。”
范泽天站起身,一边从审讯室走出来,一边说:“文丽,小李,你俩赶紧带着弓建去一趟他家里,把那个U盘拿回来。”
文丽和小李接到命令,立即带着弓建上了警车。
半个小时后,就顺利地从弓建家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到了那个U盘。
小李把U盘插进办公电脑,点开里面储存的两个视频文件,这是两个位于青阳水库不同位置的监控探头拍到的画面,画面右下角显示的日期为三年前的七月二十二日。
小李拖动鼠标,第一段视频快进到下午4点32分时,左下角突然显出几个人影,可以明显看到有一双手将一个男人推下了山涧,但把画面放得再大,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没办法辨别出具体是哪个人。
第二个视频要稍微清晰一些,下午5点左右,两个人把一名落水者从水库里拖上来,然后一名施救者离开,另一名施救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捂住了落水者的口鼻,落水者两手无力地在半空抓了几下,就不动了。从身影上可以看出离开者像是弓建,他那时腿还没有瘸,走路速度很快。捂住落水者口鼻的人,像是何子尉。但面目都比较模糊,谁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就是他俩。
小李从电脑显示器前抬起头说:“以我的专业知识来判断,这个确实是视频的原始文件。我和丽姐去青阳水库看过那几个监控探头的位置,有两个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角度与这两段视频是相吻合的。”
范泽天说:“那就好,赶紧把这个U盘送去省厅,请省厅的技术专家再鉴定一次。”
于是文丽和小李又跑了一趟省城,这次倒是很顺利,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视频是原始文件,没有经过任何窜改。
文丽又请专家将关键时间段的视频画面剪切复制后进行处理,以增加画面清晰度。
视频处理好之后,清晰度比弓建自己用软件处理过的更高,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将郑一鸣推下山涧的那双手背后露出的小半张脸,确实是何子尉,而捂住郑一鸣口鼻令其窒息身亡的,也是何子尉。
11
早上刚上班,文丽就兴冲冲跑来向范泽天报告,何子尉本来还心存侥幸,但看了经过省厅技术专家处理过的清晰视频,面对这确凿证据,也不得不低头认罪,承认三年前郑一鸣确实是被他推下山涧的,后来见其落水之后并未死绝,又将弓建支开,对其实施了第二次谋杀。
范泽天听罢,脸上并未现出喜悦之情,好像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文丽这才注意到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早已戳了好几个烟头,房子里烟雾缭绕,她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说:“范队,现在何子尉已经认罪,弓建也已经对杀死周心如的事供认不讳,这案子咱们就算是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还跟这烟过不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办公室着火了呢。”
范泽天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目光透过层层烟雾望向窗外的天空,好像老僧入定一般,足足坐了三分钟,才忽然站起身,把半截香烟戳进烟灰缸里,问:“那个水库退休老管理员的地址,你还记得吧?”
文丽点头说:“记得,他住在城关路。”
范泽天说:“很好,现在,你带我去找他。”
“找他?”文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要他来局里跟弓建当面对质吗?”
“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