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不管是杜小美死还是离婚都对廖勇立没什么好处。
“你跟杜小美很好吗?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平时根本没什么来往?”梁永胜问道。
“是没什么来往,她请我去吃饭,我也很意外,”莫兰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她两个月前就发请柬给我,要请我们几个去吃饭了,但我回绝了,因为我要去法国。我本来以为她们这顿饭已经吃过了呢,谁知道一回来请柬就到了。”
“难道她是在等你回来?”梁永胜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本来我也这么认为,但后来又觉得不像。她那天对我挺客气的。”莫兰回想着那天晚上的事,她发现杜小美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吃完晚饭,她们还共用过底楼的盥洗室。
当时她刚上完厕所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杜小美就挤了进来。“莫兰,我也要上厕所。”杜小美说。莫兰当时觉得她有些奇怪,楼上也有厕所干吗还没等我出来,你就硬要挤进来?可是再想想,可能孕妇都比较懒吧。再说,没准杜小美是有话要跟她说呢。但杜小美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瞎聊,既没有说起廖勇立,也没有谈起自己的怀疑,甚至连暗示也没有。
她先是坐在马桶上肆无忌惮地小便,这时候的杜小美一点都不像娇滴滴的公主了,倒像个百无禁忌的黄脸婆。
“莫兰,你真瘦,腰好细啊,我真羡慕你。”她坐在马桶上摸了摸莫兰的腰。
“我瘦了15斤,前段时间肠胃不好,什么都吃不下,现在穿衣服都空落落的。”莫兰觉得杜小美在扯她的裤子,好像在测量这裤子大了几号。
“我也想一下子瘦掉15斤。”杜小美满怀羡慕地说。
“肠胃炎可一点都不舒服,”莫兰笑着说,“小美,你现在还考虑什么胖啊瘦的,应该好好养身体,到时候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嗯,你说的有理。”杜小美上完厕所站起身,按下马桶的扳手,响起一阵响亮的抽水声。
“你在干什么?”她忽然发现莫兰在涂润唇膏。
“我的嘴唇到了冬天就特别容易干,我是干性皮肤。”莫兰为此很烦恼。
“哦,是啊,我的也是啊,”杜小美对着镜子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嘴唇,随后朝莫兰伸出了手,“借我用一下。”
“你自己没有吗?”莫兰不喜欢别人用她的东西。
“我的用完了,明天朋友才能从日本给我寄来,我现在只用日货,这些合资的东西只能偶尔擦一下。”她摆出高贵的表情说。
莫兰瞥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涂自己的嘴唇。
“我最近皮肤也很干,你那里有没有润肤霜?”她问道。
“你自己没有吗?”莫兰包里是有瓶润肤霜,每到冬天,她出门时总带着一小瓶。
“我的在楼上嘛,我平时不在这里化妆,拿出来给我用用吧。”杜小美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那好吧,不过,我的皮肤质地跟你不一样,你能用吗?”
“没关系的。”她说。
莫兰从包里拿出润肤霜交给她,看着她在自己脸上涂了薄薄的一层,随后杜小美又抢过莫兰手里的润唇膏,在自己的嘴上涂了厚厚的一层,对着镜子狠狠地抿了一下嘴唇,她原本干裂无光泽的嘴唇立刻就变得亮晶晶起来。她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最后满意地说:“现在可以了。”
“嗯,是不错。”莫兰敷衍地说,她把自己的润肤霜放回包里,决定把那支润唇膏留给杜小美,她当时觉得杜小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它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她如果再用它就好像在跟杜小美接吻一样,想想都恶心。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欢杜小美的一个原因。杜小美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老喜欢跟别人过分亲近,杜小美不知道,愿意跟她说话的人未必愿意跟她共用一个杯子喝水,从这点上,她根本一点都不像公主。
现在想想,她觉得当时杜小美好像并没有对她心存芥蒂的感觉。也许,在这两个月里,她发现了新的目标?她正这样猜想着,听到耳边传来一句话。
“也许两个月前,她认为廖勇立的情人是你,但你不在的这两个月,她又有了新的怀疑对象。”梁永胜说。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莫兰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廖勇立的反常现象并没有因为我去法国而停止,所以她可能后来判断她的情敌不是我。”
“所以,如果廖勇立不是凶手的话,那凶手就很可能是他的情人了。”
“警方好像认为,凶手是我们中的一个。”莫兰忧郁地说,她真希望这种假设最后被证实是错的。
梁永胜朝她微微一笑。
“亲爱的,我也这么认为。”他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是说除了你。”
15、我怀疑那个戴安全
莫兰回到家时已经差不多傍晚6点了,她刚进家门,乔纳就跟着进来了。
“荠菜馄饨,我的荠菜馄饨呢?”一进门,她就大声嚷。
“你还说呢,是不是你跟高竞说我今天包馄饨的?”莫兰把新买的披肩和鞋子以及她的布艺包扔到沙发上,没好气地问道。
“哦,我只是说我家包馄饨,可没说要请他吃。我的本意是叫你馋死他。”乔纳瞪着一双金鱼眼,朝她不停眨着。
被她这么一说,莫兰倒无言以对了,没错,是她自己意志不坚定,喂饱了敌人。
“喂,你请他吃了吗?”乔纳推了她一把问道。
“我没办法,看他一副馋相,我只好请他吃了。”莫兰恨自己心太软。
“怪不得今天下午他脾气好得要命,他的下属问我,老大是不是中午吃了迷魂汤了。”乔纳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走到她面前,“饿死了,饿死了,给我也灌点迷魂汤吧。”
“什么迷魂汤!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我现在跟他连朋友都不是了,我请他吃,只是可怜他中午吃干面包而已。”莫兰一边争辩着,一边身不由己地让表姐推进了厨房。
“其实自从你离婚后,他就一直喜怒无常。”乔纳看着莫兰下馄饨,说道,“这是他的下属小王告诉我的。他还说,你那天来局里找我在走廊里跟他说过几句话,后来你走了以后,他在走廊単像木头一样站了好几分钟。小王向我打听,你跟高竞的关系。”
“你怎么说?”
“我说他们是非敌非友。”
“那我们是什么?”
“情人预备班的同学。”乔纳说。
莫兰被这句话着实吓了一跳,她回头吃惊地看了乔纳一眼。
“妈的,别用这种三贞九烈的眼光看我,你们两个搞在一起是早晚的事!我先去上厕所了。”乔纳粗鲁地拍了一下她的背转身奔进厕所。
情人?莫兰不禁失笑。
莫兰曾经也怀疑过高竞喜欢自己,但多年来他从未表白过,只是始终像影子一样,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有时候是她的朋友,有时候又像她的保镖。
好多年前,她也曾经深深地喜欢过他,她19岁那年还曾经向他非常明显地暗示过,但却被生硬地拒绝了,从那以后,她就渐渐灰了心。但他们的关系从未真正疏远过。她一直把他当家人那样照顾着,而他也敞开自己的生活,全盘接受她的关心和建议。
她回想起当年,为他的升迁,她甚至还专门对他进行过人际交往的训练,她教他怎么跟机关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
“高竞,你们单位的工会主席是男是女?”她问他。
“是女的。”“那就好办了。”
“怎么好办?除了春节发鱼的时候我见过她,平时我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他对她的话感到困惑。
“你可别小看工会主席,能当上工会主席这种美差的人跟领导关系肯定都不错。她的意见不可小觑,有她在领导旁边说几句好话,比你破10个案子还有用,所以你得跟她套套近乎,增加她对你的好感。”她为他献计献策。
“不去!那也太傻了!而且,我能跟她说什么呀!”他抵触情绪很强,好像叫他去跟工会主席搭讪,就是叫他去死。
“你到底想不想升职?!”她没好气地问道。
“想啊,可是我想凭自己的实力。”他义正词严地说。
“古往今来,有几个当官的是凭自己的实力升迁的?更何况你这种没背景,没靠山,嘴又笨的人,就算是凭实力侥幸升上去了,那肯定也升不高,升不快!”她教育他,心想你肯定从来不看电视剧,要是你像我一样经常看电视剧,就知道官场有多么复杂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要成功完成任何事,都是要用心的。不管是忠臣还是奸臣,能从小官升上去的人,都是用过心的,升得越高,花的心思越多。所以,不要以为你工作能力强,别人就会看重你,一样是好差事,人家为什么要给你?为什么不给一个更听自己话,更贴心的人呢?就算这人的工作能力差点又有什么呢?反正我是领导,是好是坏,还不是由我说?”
他低头不说话。于是她继续教育他:“对你来说,跟人打交道比干好工作更难,所以你不要总挑容易的做。有空多看看电视,你就知道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想想你那还在上大学的妹妹吧,她可是指着你给她交学费呢!”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口气软了下来:“可是我能跟工会主席说什么呀?我实在想不出来。”
终于说服这头倔驴了,她舒了口气。
“跟工会主席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她帮你介绍对象,这类人通常对这事都很热心,她一定会积极帮你去物色合适的对象。等她找到了人,你可以想办法让对方主动回绝你,工会主席因此会觉得愧对你,这时候你就可以表现出大度和宽容,你可以送件礼物聊表谢意,这样她对你的印象就会从0分升到80分,因为她觉得你人不错,你交代的事她没办好,你还那么客气,所以她应该会想办法补偿你的。”她绘声绘色地说着,只看到他在那里拼命皱眉头。
“我不要她给我介绍女朋友!”他瞪了她一眼,断然说。
他满脸不乐意,她后来想了想,像他这么老实的人,如此复杂的计划,恐怕他去做也会搞砸,所以她后来又为他想出了另一个办法。“那么,给她们一些化妆品怎么样?”
“什么化妆品?”
“嗨,我这儿有很多很多进口化妆品,既有小样,也有正品,香水唇膏什么的,都有。我是干性皮肤,有的根本用不了,还是名牌呢,丢了可惜。你拿过去交给你们的工会主席,就说是给她们逢年过节搞活动时当奖品,反正就是给她们,用在哪儿由她们做主。她们一定喜欢。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如果她们问起你,你就说是朋友送的。”她说到这儿,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不太会说话,就少说话,多笑笑就行了。通关系,一定要财物开道,你送点小东西,以后工会主席看到你,就有话跟你说了,不用你主动说话。”
高竞后来照她的方法,果然跟工会主席搞好了关系。莫兰不知道他的晋升跟这一步有没有关系,但总之,后来他顺利升到了凶杀科科长的位置,因为这次晋升,他后来还请她吃了顿很像样的中式午餐,因为莫兰那时候已经结婚了,她晚餐更愿意跟丈夫梁永胜一起吃。莫兰永远记得那天餐桌上他那半忧郁又半兴奋的模样。
“恭喜你,高竞,希望你步步高升。”她举杯真诚地为他祝福,但却忽然发现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异常明显的悲伤。
“其实,也没什么好恭喜的,对我来说,这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刚刚还春风得意的他忽然就意兴阑珊。
“什么话呀,你高升了当然是好事。你怎么了,高竞?”莫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情绪突变。
他看着她,看了好久,随后终于打破沉默。
“莫兰,谢谢你。”他说。
接着,他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从他的神情和眼神中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不愿意去多想,也不愿意去猜,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直到他的妹妹介入了莫兰的生活。
“馄饨煮好了吗?”乔纳忽然又在她背后出现。
莫兰把馄饨盛在一个青花瓷大碗里,撒上葱花和蛋皮。
不一会儿,她们就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你今天下午跟梁永胜见过面了?”乔纳问道。
“是啊。我们聊了案子和离婚赔偿金的事,他说给我50万。”
“你对他真是心慈手软。这些钱对他来说算什么!”乔纳把馄饨送入嘴里,吃出一脸笑容,“妈的,真不赖,这馄饨。”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已经不恨他了。”莫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下午跟梁永胜见过面后,她真的感觉恨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模糊的,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感情,她想那可能就是所谓的友情吧。她下午逛街的时候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个大律师当朋友,对她的人生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么一想后,她立刻感到心情轻松了许多。
乔纳低头吃馄饨好像没听到她说话。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杜小美的案子。你知道吗,她居然没有怀孕,而且那手指头是假的,真是有意思。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莫兰想到那个湿漉漉的手指就觉得恐怖。
“喂,我在吃东西!”乔纳提出了抗议。
“对不起,我忘了。”莫兰笑道。
“你觉得谁最可疑?”乔纳问道。
“我觉得谁都不太可能。”莫兰仔细想想,的确觉得不可能。
“哼,我觉得谁都可疑。”乔纳从馄饨汤里抬起头,满脸是汗。
“你说说你的看法。”
“首先,我怀疑那个戴安全。”乔纳喜欢给人取绰号,她一直说戴柔的属相是安全套,所以经常直言不讳地叫她是戴安全,莫兰觉得既难听又有趣。
“她有什么可疑的?”莫兰问道。
“她肯定跟廖勇立有关系,因为我见过她跟那个廖勇立在一起。”乔纳摇头晃脑地说。
“是吗?”莫兰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是上个月,你那时候在法国,不然我早告诉你了。那天朋友叫我去吃西餐,我就提议去你的朋友廖勇立开的那家店,我想既然一样是花钱,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吃完饭抄小路去乘公共汽车,结果看见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他们没注意我,那天我戴了顶帽子。”
“后来呢?”
“起初,两个人好像在吵架,后来就抱在了一起,居然在接吻,妈的,还是舌吻。”乔纳用脚打着节拍,为自己的发现得意洋洋。
“等一等,”莫兰马上听出些不对劲来,“你怎么知道人家在舌吻?黑灯瞎火的,他们又不是在日光灯下表演。”乔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被你问到点子上啦。我一开始只看见廖勇立,因为他在那里出现很平常,那可是他饭店旁边的小路,可是这女的我一时没认出来,所以我就上去拍拍他们,问他们,37路车站是不是往这边走?结果,就这样打断了他们的舌吻,我一看,嘿,原来是戴安全!”莫兰笑得快煞气了。
“天哪,你也太煞风景了。”她捂住嘴笑着说。
“两个人看见我都愣住了,然后戴安全很不耐烦地给我指了指路。”乔纳粗声怪气地笑道,“我一边走一边还回头谢了他们。廖勇立马上就转身走了,他好像很不高兴,戴安全急匆匆地跟上了他。”
“原来他们真的有这种事。怪不得那天,杜小美跟戴柔两个人唇枪舌剑呢。”莫兰猜测道,“没准杜小美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了呢。”
“还有呢,还有呢。”乔纳兴致勃勃地说。
“你还看到什么?”
“我还看到廖勇立跟那个姜容喜在一起。”乔纳说。
“不会吧,容喜?”莫兰很意外。
“就是廖勇立被抓的那天,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乔纳问道。
“我不清楚,我到现在还没机会跟勇立好好聊聊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嗨,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他那个案子算是结了,档案今天才转到我这里。廖勇立说,那天中午有个客人在他餐厅闹事,说他的奶油蘑菇汤里有蟑螂。你猜那个客人是谁?就是姜容喜的老公,当时他正在跟另一个女人吃午餐。那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一会儿说要闹到电视台,一会儿又说要上报纸,结果廖勇立火了,就跟他们吵了起来。那天中午廖勇立被抓后,那个男人也来警察局录口供,后来姜容喜也来了。”
“你是看到容喜,才知道他们是一对?”
“对,我看见他们两人一起走的。”
“那另一个女人呢?”
“她自己回去的。”乔纳忽然朝她白了一眼,“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下去?”
“好,你说,我才不相信他们会舌吻呢。”莫兰马上道。
“他们两个是没那种事。那可是警察局。我是在走廊上看见他们的,两个人,就站在那里,相隔一段距离,对望着,有好一会儿才走开。”乔纳说完朝她挤挤眼。
对视良久,然后默默走开,的确耐人寻味啊。
廖勇立啊廖勇立,你的情人到底是谁呢?还有那个容喜的丈夫,也太小家子气了,为一点小事就吵个不休,给你换个汤不就行了?要不是他不依不饶,好脾气的廖勇立怎么可能会情绪失控乃至最后进了拘留所?真不知道容喜喜欢他什么。
不过,从乔纳目击的场面看,戴柔是廖勇立情人的可能性更大。
当天晚上,莫兰被噩梦惊醒。自从事情发生后,她就经常被梦魇困扰。
在梦里,总会出现杜小美的身影,她在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然后她的头突然掉了下来,血溅得满地都是,接着她的身体就像一根太阳下的雪糕那样开始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滩血水,只剩下一根戴着钻戒的手指。最可怕的是,那根手指突然会变得无比肿胀,而且还在动,接着,一双高跟鞋向它移近,有人捡起了它……
是戴柔!
她望着那根手指,露出无比贪婪的表情,随后把它放在嘴里……
每次梦到这里,莫兰都会突然惊醒。
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决定明天一定要去找戴柔问个清楚。
16、谁是他的情人?
莫兰穿过草地,径直走到公寓楼侧面的玻璃门前推门走了进去。戴柔的公寓在10楼,莫兰不知道眼下她在不在家,她没有打电话事先通报自己的到访,但现在是周日上午10点半,凭她以往的经验,此时戴柔应该刚刚起床,她很有可能正穿着睡衣,赤脚站在开着空调的敞开式厨房里,在为她的某个外国男友做英式早餐。戴柔的厨艺一向是她众多外籍男朋友共同称道的优点之一。
但莫兰很快就发现自己猜错了,她按响1001室的门铃,久久没人来开。
她不甘心,又按了三遍,仍然没人应门。看来戴柔是出去了,我应该事先跟她约好才对,莫兰懊恼地想。她准备打道回府,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蓦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木制家具砸在了地板上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
有人!她连忙使劲按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让莫兰惊讶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廖勇立,他头发散乱,眼神尴尬,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抓痕。
屋内则一片狼藉,一个五斗橱整个被掀翻在地上,书籍、衣服、报纸、各种化妆品散了一地,莫兰想,刚刚她听到的大概正是它倒下发出的声音。
而更令莫兰吃惊的是,她惊恐地发现戴柔躺倒在沙发旁边,头颈上缠着一根领带。她起初以为戴柔已经遭遇了不测,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只是虚惊一场,因为她看见戴柔正试图自己爬起来,她穿着一身暴露的睡裙。
莫兰连忙把她扶起,同时忍不住斥道:“你们在搞什么?!”
戴柔拍拍衣服上的灰,将脖子上的黑色领带一把扯下来,扔在地上。
“你问那个死人!”戴柔指着廖勇立气急败坏地说,眼泪在她眼里打转。
廖勇立站在远处不说话。
这事看来再明显不过了,他们的确是情人。莫兰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了,先把这个大家伙扶起来!”莫兰指挥廖勇立,她实在不想在垃圾堆里谈事情。
廖勇立很不情愿地走过来,一个人把倒在地上的五斗橱扶了起来。
随后,莫兰把衣衫不整的廖勇立推到沙发上坐下,她坐在他旁边,她让戴柔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戴柔已经披了一件毛茸茸的棉袍子。
“好,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死人想谋杀我。”戴柔向莫兰告状。
莫兰瞟了一眼廖勇立。
“为什么?”她问。
“是她杀了小美。”他回答得很干脆。
“放屁!”戴柔回过身来愤怒地吼道。
“你告诉莫兰,你那天晚上跟小美说了什么。”廖勇立走到冰箱里,找到一个现成的冰袋敷在肿起来的左半边脸上。
“你跟她说了什么?”莫兰禁不住问戴柔。
“我只不过是跟她说,我跟勇立已经同居好几个月了,我要她认清现实,乖乖让路。别以为装可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拖住男人。”戴柔理直气壮地说,她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惭愧。
“她恨透了小美。每次跟我打电话都在电话里一个劲地骂小美,我想小美那天一定是被她气疯了。”他疲倦地用毛巾捂住眼睛,好像要哭出来了。
“你这副嘴脸给谁看!滚!要哭回去哭!”戴柔醋意十足地说。
莫兰分别看了两人一眼。
“勇立,你认为小美是自杀?”她静静地问。
这问题让廖勇立有些尴尬,但戴柔却回答得很干脆。
“我不知道!我希望她是自杀,但是好像不可能。如果有人杀了她,肯定是她!她最有可能,她有暴力倾向,你也看到了!”廖勇立愤怒地盯着戴柔嚷道。
“你们是情人,对吧。”莫兰想再确认一下。
“对,我们就是情人。”戴柔笑着承认。
果然如此。这大概就是杜小美不断打电话找戴柔,而戴柔始终躲着不见的原因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对这次聚会那么紧张了,看来她早已也看破了杜小美的用意。
“那么杜小美是怎么知道你们的关系?我是说是不是在你跟她摊牌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莫兰问戴柔。
“她有怀疑。”戴柔突然冷笑了一声,“要是我的男人一个星期总有三个晚上不在家过夜,我也会起疑心的。”
“三个晚上?”莫兰觉得这频率真够高的。
“也许你不信,他也对我说过要永远爱我,但他却不肯跟杜小美离婚,还让她这么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她的幸福,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拿个戒指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活该被砍!说实话她死了我很高兴!”戴柔一边梳理她的头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
“戴柔,我们说好只是做情人的,但是你却要的越来越多,如果我知道你会提出结婚的要求,我根本不会跟你在一起。你让我太失望了。想结婚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合格的情人!”廖勇立已经冷静下来了。
“臭男人!”戴柔骂道。
廖勇立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好了戴柔,先不要理他。”莫兰把戴柔拉到身边,使其面对着自己,“我要你告诉我,那天我睡觉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戴柔一脸吃惊。“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我只记得我那天很困,在做面膜的时候就差不多睡着了,然后你们叫醒了我,接着我就回房间睡了。在那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