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王木于2001年3月20日给父亲留下一封遗书,称自己对未来失去信心,准备跳河自尽,王木没有在遗书中写明跳河地点,自此之后,他便离奇失踪,尸体至今没有找到。
案件三:邱元元失踪案
邱元元于2001年4月18日离家出走后,下落不明。临行前,她留下字条一张。内容为“爸妈:我跟程敏有事出去两天,很快回来,勿念。元元”。经笔迹鉴定确为其本人所写。据悉,与邱元元一起出走的女生名叫程敏,两人是同班同学兼好友,出走前,两人均没有反常举动。(简东平认为,这可能是父母根本没注意,父母好像总是等小孩出事后,才发现异样。)据程敏的父母反映,程敏离家时,只说去邱元元家住两天,由于两个女生平时经常在一起,而且程敏父亲跟邱源同是收藏家俱乐部成员,所以程家并没有起疑。两个女孩离家三天后,两家父母才发现不对,立刻报警,但经多方查找,一直毫无线索,女孩们既没来过电话,也没来过信,警方通过其同学在网上招呼她们,也没见其上网。邱元元离家时,带了少量衣物、几百元现金,手提电脑一台,手机一部,笔记本若干。该手机在4月19日还有活动迹象,自20日起就关机了。程敏离家时,随身携带少量衣物、现金若干、手机一部,该手机自19日起也关机了。
疑点:2001年4月16日,有人曾看见邱元元在D区一家百货公司内出现,她跟一个男人同行,貌似情侣,两人买完东西就离开了。目击者是邱元元的一个初中同学,两人关系一般,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直到5月28日,初中同学聚会时,她才无意中提起此事。后警方对其进行了询问,得知与邱元元同行的男人是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后来警方调用了这家商场的录像,果真发现邱元元的踪迹。两人在生活用品柜台购买了一个电饭煲和一个平底锅后离去,看上去颇像一对普通的小夫妻。由于影像资料模糊,外加那名男子始终戴着帽子和墨镜,所以无法辨清其相貌,只能肯定该男子身高大约170-173厘米,体形偏瘦,穿运动鞋和牛仔裤。
资料让简东平看得头昏脑涨,腰酸背痛,他决定休息一下等等江璇的电话。说来也巧,他刚躺下,她的电话就来了。
“James,我们说完了。哦,好累啊。当侦探真不容易!”江璇气喘吁吁,好像在赶路,“我这就把东西给送来。”
“好。我到楼下接你。”听说她要来,他惊喜万分,今天家里正好没人。
“嗯,我马上到了,对了,你家有其他人吗?”江璇小声问道,“如果有别人,我就不上来了。”
“没有,没有,就我一个,你放心来好了。”他说完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我家有其他人,你也可以来。”
放下电话后,简东平一路小跑直奔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巧克力、薯片、鸡爪和果珍,刚走出便利店,就看见身穿咖啡色翻毛小皮衣的江璇提着一个大塑料袋,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看见他,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他跟前,仔细端详他的下巴。
“果然好多了。”她高兴地说。
“嗯,是好多了。”他摸摸自己的下巴,问道,“我下巴肿了,是不是很难看?”
“是有点,不过不是难看,是滑稽,”江璇捂嘴笑,随后又低声问道,“你家有人吗?要不还是把东西就在这里交给你吧。”
“就算我家有人也不会吃了你,跟我上去吧,璇,先认识一下我家的路,以后你就可以自己来了。”他接过她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大塑料袋,牵着她的手就往楼里走。“这里面是什么?怎么那么重?”他掂了掂那袋东西问道。
“就是你问依依要的东西啊,我想你叫快递也挺麻烦的,就帮你顺便带过来了。我好吗?”江璇歪头问他。
“嗯,江璇对我真好。”他笑着点点头,心里忽然涌出大堆甜言蜜语准备送给她,但想想觉得肉麻,又都咽了下去,他只是暗下决心哪天去给她买个戒指,亲手给她戴上。
“你们家住几楼啊?”走进电梯后,她问他。
“我家在顶楼,复式的房子,上面还带个晒台,上去参观参观?”他心想,说不定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想到以后可以搂着她的肩,跟她一起在晒台上看星星,他就满心喜悦,也许以后还可以买一个大一点的躺椅,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睡在晒台上了,真是妙不可言啊……现在只是不知道老爸是否会喜欢她,不过老爸很开明,就算他不喜欢,只要儿子喜欢,他也会接受。
“你很喜欢高楼吗?”随着电梯向上,江璇问道。
“高楼上视野开阔。我爸买房子的时候,我说我想在洗澡的时候看星星,他就买了顶楼。”
“你爸真好。”她叹息了一句,问道,“那你妈妈呢?”
“我妈十年前去世了。”他腾出一只手来,从后插袋里拿出钱包递给她,“里面有我跟我妈的合影,你自己看吧,那时候我十四岁。”
她从钱包里翻出那张旧照片。
“你妈妈很漂亮啊,你那时候跟她长得很像,眼睛好大,怎么现在变小了?”她仔细看那张照片,又抬头看他,笑了出来。
“是啊,越长越难看了。”他嘟哝了一句。
“肯定是坏脑筋动多了,所以眼睛变小了。”她笑道。
“嗯,因为经常动脑筋,做皱眉和眯眼睛的动作,迫使眼部周围的肌肉和脸部肌肉向下挤压,在这种长期牵拉下,眼睛就越变越小了。人的长相的确跟长期的社会活动和成长历程有关啊。”他一本正经地说,说完见她在偷笑,“怎么啦?”他觉得自己没说什么可笑的话。
“我开玩笑的,谁说你越长越难看了,眼睛小有什么关系,眼睛小才有味道,而且你的眼睛也不小,只是比小时候小了点。你怎么就这么认真啊?”
“我拿你说的话当真不好吗?”他笑着问她。
她看了他一眼,温柔地勾住了他的胳膊。
“好吧,说说今天的情况。”到家后,简东平忙不迭地一边招待她,一边问道。
“哎呀,你不知道,原来袁之杰是个结巴!说话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问他什么都答得乱七八糟,可把我跟依依都累死了。”江璇站在房间中央,好奇地东张西望,看见他捧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果珍,连忙接过来,笑眯眯地坐到他旁边。
“他有没有说起那个美术老师的名字?”
“提到了。”江璇喝了一口果珍,“姓陆。大陆的陆。”
“是不是叫陆劲?”他猜测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江璇吃了一惊。
“我也是刚从别的地方得到的消息,他还说什么?”
“不是有录音吗,你不会自己听吗?”江璇斜睨了他一眼。
“我想先听听你说。”他蹭着她的耳朵轻声说。
她瞄了他一眼,笑着稍稍躲开了一些:“那好吧,我大致说一说。”
他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说话,但马上又笑了出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吓人。”
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问道:“江璇,我能否,嗯,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也许,这个问题比较,唐突,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嗯……”他有点支支吾吾。
听他说话突然变得这么文绉绉的,她只觉得好笑。“你想问什么?说吧。”她拉拉他的袖子,催促道。
“嗯……”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嗯……其实,我是想知道,你的,嗯,那个,嗯,我也查过书,但是每个人好像不一样,也许,嗯,你会快点?……”说着说着他自顾自笑了起来,脸色也微微泛红。
“你到底想问什么?”她觉得他笑得很古怪。
他又看了她两秒钟,突然坐直身子,表情严肃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今天袁之杰还说了什么。”
装蒜!江璇心道。
6、她爱上了那个人
袁之杰比想象中要魁梧许多,简东平原以为赵依依嘴里那个“邱元元的跟屁虫”会是个身材瘦小、其貌不扬、说话还磕磕巴巴的小不点儿,但一见面才发现袁之杰是个身高超过180厘米,肩宽体阔,发育良好的年轻人。
袁之杰穿着肥大的宽松裤和带有大号数字的宽松拉链衫,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眼神冷漠,充满了戒备。
“找我什么事?”他坐下后,先开口说了话,一点都不结巴。
简东平昨晚听了袁之杰和江璇她们的谈话录音之后,发现袁之杰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跟袁之杰见个面,幸好今天他的下巴又比前一天好了很多,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基本看不出来。
“我还是想问问邱元元的事。”简东平开门见山。
袁之杰脸上立刻露出厌烦的神情。
“是不是又是她妹妹叫你来的?她妹妹最烦人了。”袁之杰仍然没结巴,跟昨天他跟依依和江璇说话一样,在开场的那段寒暄中,他语速很正常,但一旦涉及某些敏感问题,他说话就没那么顺溜了。
“是她叫我来的。”简东平漠然地点了点头,“说实话,我昨天让她们把你们的谈话都录了下来。”袁之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插嘴的打算,“袁之杰,我发现你隐瞒了很多事,其实你知道的要比你说出来的多得多。”简东平冷静地看着他。
袁之杰耸耸肩。
“哼!又是她妹妹在瞎掰,你去问问她,她问什么我答什么,我都告诉她了,她还想怎么样?”他傲慢地把头别过去,望向窗外,一副玩世不恭又不耐烦的表情,仍然没有结巴。
简东平拿出个小型录音机,按下了Play键。“你听听。”他说。
袁之杰仍然看着窗外,不屑于把他的录音当一回事。
录音机里传来了对话声。
江璇:袁之杰,元元跟你和程敏是不是认识一个美术老师?他叫什么名字?
袁之杰:问这干吗?
赵依依:你说就是了嘛!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袁之杰:姓陆,叫陆劲。
赵依依:你见过他吗?
袁之杰:他是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怎么会没见过?
江璇:元元是不是给过他一颗……?
袁之杰:没有。
简东平按下了Stop键。
袁之杰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好像在问“有什么问题”?
“江璇还没问完问题,你就答‘没有’。你好像答得太快了。”简东平望着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此刻就像个探照灯,正在扫描袁之杰的大脑。
“那又怎么样?”袁之杰反问。
“没怎么样,说明你知道江璇要问什么。说明元元的确曾经给过那个美术老师某件东西,而且是唯一一件,你知道这件事,也知道元元给的是什么。因为如果你知道元元不止给那人一件东西,你就无法立即判断有没有,而应该是问哪一件,那么你至少会听江璇把问题问完。至于你为什么会否定得如此之快,我猜还有一个原因是元元曾经叮嘱你不要把这事说出去,这说明,她给那个人东西的时候,你也许就在旁边。我没说错吧?”简东平欣赏着袁之杰额上突然出现的汗滴,问道,“元元给过那人一颗纽扣,是不是?”
袁之杰瞪了他两秒钟,答道:“你,你这,家,家伙,还挺能瞎掰的。是,就,就算是吧。”
结巴了。
“再听听这段。”简东平按下了快转键,等了一会儿按下了播放键。录音机里再度传来说话声。
赵依依:袁之杰,你知道我姐在收集遗言吧?
袁之杰:我,我哪知道。
赵依依:别装蒜!你有没有跟她一起去过?
袁之杰:我,我怎么会,跟,跟她一起去?
赵依依:她有没有让你跟她一起去过?
袁之杰:我没去,没去。我不知道。
赵依依:不可能!我姐肯定跟你一起去过!你别想赖。说!是不是你把我姐姐藏起来了?说!是不是你求爱不成,把我姐姐给害了?
袁之杰:你,你,你越说,越,离,离谱,拿,拿出证……证据,来。
赵依依:袁之杰!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累死我了。
江璇:我也累死了!(两个女孩同时笑出来)
赵依依:袁之杰!怪不得我姐姐不喜欢你!
江璇:依依!
赵依依:谁叫他不好好说话!
袁之杰:我,没,没去过。真,真的。
简东平又按下了Stop键。
袁之杰紧张地看着他。
“你知道元元在收集遗言,是不是?”简东平盯着他的脸问道。
袁之杰不说话。
“依依问你,你有没有跟邱元元一起去搜集过遗言,你的回答是,‘我怎么会跟她一起去?’请注意你自己说话的重音,你的重音不是放在‘她’这个字上,而是放在最后三个字‘一起去’上面的。要不要再放一遍给你听?”简东平温和地问道,看袁之杰没反应,便继续说,“一般来说,重音在哪里,说话的重点就在哪里。所以,你的意思不是‘我才不会跟邱元元这女生一起出去!’而是‘我才不会跟邱元元一起到那个地方去!’这说明,你知道邱元元去干什么,她也许还邀请过你,但你没去。”
袁之杰震惊地盯着他的脸,说不出话来。
“后面你跟依依的问答也证明了这一点。赵依依问你,元元有没有叫你一起去过,你说你没去,那不就说明她是叫你去过,只是你没同意而已。”简东平不动声色地说。
“好,好吧,我,我是,知,知道元元有,有这事。”过了一会儿,袁之杰才开口,他的神情充满了不耐烦和焦虑,“我昨,昨天也说了,最,最后也告诉她妹妹了,我那,那时候就说过,有,这事的,我不知道,我,反,反正是没去过。听,只听她说,说起过。”
“元元有没有让你具体让你做过什么事?”简东平问道,这个问题他昨天已经让依依她们问过了,但是没问出个所以然。
昨晚他听了那段谈话录音后,明白为什么江璇直喊累了,确实很折磨人,袁之杰要不是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就是很干脆地说“没有”。
“没有。”袁之杰说,他果然这么回答。
“她是不是曾经让你在网上搜索过一首周璇的老歌,然后发到她的手机上?”简东平关了录音机,随随便便地问道。
袁之杰的头倏地抬了起来。
“要知道,她就算带了手提电脑,在河边也很难上网。所以如果她想搜索到一首周璇的歌,最有可能就是找朋友帮忙。我觉得她信任你的程度超过信任程敏,所以她最可能是让你帮了她这个忙。”
袁之杰没说话,歪头看着窗外,仿佛邱元元的灵魂在窗外召唤他。还是不肯说,看来得用父亲那招了。
“我们来看看元元的照片好吗?”简东平从包里掏出一张邱元元的照片来,这是昨天江璇带给他的。这果然引起了袁之杰的注意。
简东平拿出的是一张邱元元没戴眼镜的放大报名照,照片里的邱元元正对着镜头微笑,非常拘谨的微笑。
袁之杰神情专注地看看那张照片,好久好久没有说话。
“她没戴眼镜……”最后他笑了笑说,神情有些沮丧。
简东平毫不犹豫地拿出剪刀,“咔嚓”一下,把照片一剪为二。
袁之杰大惊。
“你!你!想干什么!”他瞪着简东平,低吼了一句。
简东平假装没听见他的质问,从包里拿出四张预先准备好的照片来:“你看,我现在把邱元元的照片分为左右两半,然后分别把左脸复制了一遍拼成一张脸,再把右脸复制一遍拼成了一张脸,你看看有什么区别吗?”他把两张脸拼好,推到袁之杰的面前。
袁之杰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满怀狐疑地朝那两张脸看去。先看看这张,又看看那张说:“好,好像不是她了。”
“一般来说,左边脸代表一个人的本质或者过去,右边脸代表一个人的现在,这个‘现在’当然指的是她出走的时候。你觉得有什么不同吗?先看左边脸。”他指指左边脸的拼图,他发现父亲这一招相当有效,且不说道理是否说得通,但至少能把人唬住。
“哦,是,是不同,怎,怎么样?”袁之杰嘟哝了一句。
“说说你的感觉。”
“不,不像她,不,不是她。”袁之杰盯着照片看,笑了笑,“但,但只是相貌不像,我,我不好说,好像太,太可怜了,不是,她,她有时候,很凶。”
“那再看看右边那张。”
“这张,比较开心,很开心,其实也不像她,都不像她,她不会那样笑,我,我至少,没,没见过,她也没这样对我笑过……”袁之杰好像叹了口气,接着又困惑地抬起头看着简东平问道,“怎么会这样?……你干吗给我看这些?”
“我刚刚说了,左脸代表过去,右脸代表现在。所以可以说,邱元元小时候过得并不快乐,”简东平指指那左边脸的拼图,“虽然她从小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父母和妹妹都很爱她,但她还是很自卑,为自己的长相感到自卑。她拼命读书,期待获得承认,她也许勉强获得了一些认可,但她仍然在同学中属于异类,这一方面是因为她个性太强,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她的长相。她被安排在后座,没什么朋友,也交不到什么朋友。她很寂寞也很愤怒,于是开始搜集怪东西聊以自慰。渐渐的,她喜欢上了这种古怪的爱好,甚至以此作为自己的标签,因为真的成为异类,就证明你与众不同,这似乎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是她没长性,很快会厌烦自己的收藏,最后总是用很激烈的方式毁灭它们,这说明她心里很矛盾,她一方面讨厌自己的行为,一方面又为此而骄傲。她的行为就好像是在向人群呐喊,‘请你们看着我,爱我,重视我,了解我,宽容我!’但是,好像没人听见她的声音,尽管她已经喊得很大声,但是没有人听到。于是,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另类,很多人怕她,很多人对她敬而远之,她也许从中获得了部分满足,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快乐,也从来不自信。”
简东平本来想问问袁之杰,自己是否说对了,但后者眼睛中的沮丧和落寞告诉他这问题已经无需再问。他现在相信了赵依依的说法,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能一直对邱元元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但是邱元元对他又是什么态度呢?等会儿相信他自己会说的。
“好,再来看看右边这张脸。在这张拼图里,就像你说的,她好像完全变了,变得很开心、满足和自信,这种转变可以从她的眼睛和嘴角的松弛程度看得非常明显,而且在这张图里,我还看到了在那半边脸没有看到的一些新的性格,坦率,勇敢、沉着和冷静。她好像不仅仅是在对着镜头笑,还是在对心里的另一个自己笑,好像在说,‘我非常肯定我能成功,我有很高的智商,我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我的脑袋里有周密的计划,我能掌握一切,我也有足够的耐心。’我想,在她出走前的那段日子里,一定碰到了某些事,这件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时间和感情,她在经历这件事的过程中,不仅找到了自己一直想找的东西,还重塑了自信。我说的不是收集遗言。我说的是……”简东平盯着袁之杰的眼睛,停顿了半秒钟,说,“爱情。”
简东平记得那个最后自杀的男人的遗言是,希望有人说爱他。如果依依提供的信息属实的话,那元元最后是满足了他的愿望。要让个性强、爱耍酷的邱元元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并非易事。简东平认为,她虽属另类,但对这三个字,会比她的贞操看得还紧,否则,她应该老早就可以出去谈恋爱了。像她这样长相成熟,又期待被重视和另眼相看的女生在学校里也许不受欢迎,但出了学校,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简东平相信,如果她愿意,她很快就能找到好几个很爱她的男朋友。如果不找别人,她至少也可以跟袁之杰谈一谈,这好像是顺水推舟的事,但是她没有,她一个男友也没有,这充分说明,邱元元头脑很清醒,她不会因自卑而看轻自己或丧失判断力,她也不是滥情的人,不会因为遭遇挫折就降低自己的标准,所以,除非她真的爱这个男人,否则她绝不会说出那三个字。
“爱情”这两个字,让袁之杰皱起了眉头。
“我想知道,她跟最后那个自杀的男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简东平冷静地说。
袁之杰望着窗外,片刻之后,他才漠然地说:“她爱上了那个人。”
终于要打开话匣子了,简东平在心里叹了一声。
他奇怪,为什么邱家从来没想到要好好盘问这个袁之杰。
“周璇的歌是我帮她找的。我早知道她在弄什么自杀遗言。我不知道她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怎么会想起来弄这个。不过,听上去还挺有趣的,我没跟她去过那个地方,她叫过我,但每次我都被什么事耽搁了没去成。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她每次去过那地方,事后都会告诉我她碰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她喜欢跟我说话,我也喜欢听。”袁之杰口齿伶俐地说了一大段,简东平认为他现在处于“无意识表述阶段”,也就是说,现在他不再考虑该不该说,该说什么,而是想什么说什么,所以他的大脑就源源不断地向他的嘴输送语句。
“你说她爱上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自从她认识那个人后,就不一样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自己也说喜欢那个人。”
“等一等……”简东平发现了他这段话里的玄机,“你是说,那个自杀者没有死?”
“元元救了他。我没见过那个男人,但是我知道这事。一开始那个男人是想自杀的,好像还说自己的女朋友跟他老爸有关系,他还看见了什么的,他说了自己的很多事,说自己的妈妈以前是怎么死的,说自己怎么受欺负,因为他老爸以前经常偷邻居的东西,邻居都看不起他,还老有小孩欺负他,他大概不是那种能打架的人,但是,这还算好,还有更糟糕的,他初中的时候好像还被大人欺负过,我说的是那种欺负……”袁之杰停下来,想看看简东平是否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你是说性侵犯?”简东平眉头一皱。
“对,就那么回事。那时候他大概15岁吧,说自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他是被父亲的两个狐朋狗友侵犯的,因为他老爸偷了他们的钱逃跑了。他对元元说,他本来是想重新开始的,在发现父亲跟他女朋友的事之后,也慢慢平息了自己的心情,但是后来他在父亲那里碰见了原先侮辱过他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约他见面,说如果他不同意跟他那个,就把以前的事说出去。自杀的那天,是那个男人约他见面的日子,他说自己是不想活了。觉得这辈子都在受欺负,没人真的喜欢他。元元很同情他,问他有什么遗言,他刚开始没说,后来他说,他希望有人真心地对他说一句,我爱你。”袁之杰眺望窗外,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刚开始元元也是什么都没说,后来那个男人跳下了河,元元把他拉上来后,就对他说了那句话。……我一开始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的,后来才发现她是来真的,有些话,好像一说出总变成真的了,别的人我不知道,但元元好像就是这样的。她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她后来劝住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没死。”
袁之杰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