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离开后,我走向那所房子。大门没有上锁,开门一看,一具男人的尸体横躺在地上。他仰面朝天,心脏处的一把刀柄清晰可见。鲜红的血迹从走廊深处一直延伸到门口,地上到处都是血污。
我一边注意不要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一边察看着周围的情况。虽然我不知道地上的男人是谁,但可以推测应该是小女孩的父亲。孩子的母亲可能不在吧。我用数码照相机照了一下那个男人,然后就离开了现场。尽管自己对那把刀很有兴趣,但我还是决定把它留在现场。我觉得它应该矗立在那个地方。
离开的时候,我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大门的把手。决不能留下自己的指纹。
我暂时回到家中。小樱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做家庭作业。
"到哪儿去了?
对她的提问,我回答了一句:便利店。之后,就去吃早饭了。
午饭过后,我又去了一次小女孩的家。还没到那里,我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气氛。拐过一处街角,远远地望见她家时,果然不出所料,只见门边尽是警察和看热闹的人。看来,是有人报了警。
巡逻车上的红色警灯忽明忽灭地照射在住宅的外墙上,满街的人都用手指着女孩的家,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着。他们应该是附的近的人,其中既有穿着围裙的主妇,也有身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我站在他们身后,眺望着现场的环境。在一片嘈杂声中,我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据一位穿着围裙的主妇说,这家的女主人回家时发现她认识的一个男子在门口被人用刀捅死了。由此看来,那个男人并不是女孩的父亲。
我若无其事地问刚才那个主妇,关于女孩家里的具体情况。尽管有些唐突,但那个主妇还是很热心地为我解释起来。也许是案件所带来的兴奋使她变得口没遮拦吧。
她告诉我,女孩和自己的母亲,以及一头狗住在这里,没有父亲大概是离婚导致的。小女孩一直不愿意去学校,每天就和她的那条狗一起呆在家里。
据说,现在女孩和狗都下落不明,没有人知这他们到哪里去了。
我转身离开了嘈杂的案发现场。途中,我与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孩擦肩而过。那个小孩使劲地踩着踏扳,目标明确地朝女孩家的方向冲去,兴奋得就像过节日一样。
大桥旁有一处延伸至河边的台阶。台阶下面是一片杂草的海洋。
天气十分晴朗。一边下着台阶,我一边注视着投射在混凝土墙上自己的黑影,青草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射出翠绿的光芒。每当风吹来的时候,草丛里就会泛起层层的波浪。
下完台阶后,高大的草丛便遮住了我的视野。野草的尖端几乎达到人眼的高度。抬头一看,能够望见的东西只有从头顶跨过的大桥的背面,以及万里澄澈的蓝天。
拨开草丛没走多远,眼前的景象便豁然开朗起来。这里有一处没长草的圆形空间,金毛寻回犬就坐在里面。
女孩不在这里。
狗并不是被什么绳索之类的东西栓在这里的。它像雕像一样,静静地在这处绿草掩映的地方等待着什么。看样子,它事先就知这我的到来。这条狗的姿态很优美,眼睛里充满了智慧。我觉得它很漂亮。
我原以为女孩和狗都会在这里。现在看来,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我来到狗的旁边,把手放在它的头上。狗没有什么反应,温顺地任由我抚摸。
项圈上夹着一张纸条。我将它取了下来。致给我的人。
开头是这样写的。看来,这是那个女孩写给我的信。也许她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而且她也猜到我会到这里来。
信是用铅笔写在一张撕破的笔记纸上的。可能是在混凝士台阶上写成的吧,纸上的文字大多歪歪扭扭的。
我拿在手中读了起来。虽然这封信写得不怎么流畅,但信的内容我还是能够看懂。女孩在信中对自己为什么要诱拐动物,以及桥下那些事情作了解释,并说明继父经常使用暴力。她还感谢我把刀扔给她。虽然这些文字都透露出孩童的稚嫩,但可以看出写这封信的时候女孩是非常认真的。
在信的结尾处,她写这希望我能替她照顾那头狗。我想在写这句话的时候,她一定花了很长时间吧。纸上有一些反复擦拭的痕迹,可以看出她是很犹豫的。也许她觉得狗再也不能跟着她了。因为如果把它带在身边的话,当警方抓住自己的时候,一定会把那头狗处理掉。
我把信装进袋里,然后看了看那头正襟危坐的狗。它脖子上只有一个项圈,上面并没有套上皮带。我心里在想,应该怎样把它牵回家呢。要不然,就让这头狗呆在这里,不去管它?昨晚,在桥下的时候,女孩是用手势招呼这头狗的。我也试着招了招手,结果它顺从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们就这样回家了,那头狗一直跟在我的后面。要是它在途中去了别的地方,我也就不去管它了,但狗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我半步。
到家的时候,爸妈都出去了,只有妹妹小樱一个人在电视机前做作业。当我把狗领进屋的时候,她回头一瞧,发出了一声尖叫。我向她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家开始养狗了。尽管小樱对我的举动感到吃惊,但她还是表现得非常克制。应该说,与发现尸体相比,这件事对她的刺激要小很多吧。她竟然想给狗起名字,我马上制止她,因为我曾在桥下听它的主人呼唤过它,而且那封信里也提到他的名字,所以我就把它的名字告诉小樱。它的名字叫由香。
我想起今天早晨从女孩家的小窗窥望时所看到的景象。当时,女孩正要咬那个男人的喉咙。起初,我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读完那封信以后我才明白。女孩在那座桥下与偷来的狗互相扭打,最终将其咬死,目的就是为了杀死继父而做准备。
我把由香交给小樱,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拿出那封信重新读了一遍。用铅笔写成的文字下笔很重,看上去稚气未脱。当我一字一句仔细读这封信的时候,突然发现字里行问流露出:女孩对由香的无限崇拜之情。
我由此想起了昨晚的情景。有时,那个女孩会一直盯着金毛寻回犬。也许是怕衣服被弄脏吧,她是先脱掉衣服再去撕咬动物的。
就好像听到某种神谕似的,女孩尽心尽力地服侍那头狗。她在信中甚至还明言自己能听懂由香的语言。
"为什么决定要养它?"
小樱一边用手指着那头狗,一边问道。
我的解释是,由于朋友的继父不喜欢这头狗,经常欺负它,所以她就暂时把它寄养在我们家。其实,事实也大致如此。女孩用含混不清的文字在那封信中,记述了她对由香遭继父虐待的恐惧和将继父杀害的全部过程。
"竟然有人会虐待这么可怜的狗!"
小樱义愤填膺地说道。由香则歪着脑袋,用浓黑的眼睛望着她。我不知道由香是否如信上所说,能够对各种问题进行思考。或许那个女孩一直跟映照在由香眼中的自己对话。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森野打来的。我扔下妹妹和狗,独自一人跑到二楼接通了电话。她告诉我附近发生了一宗杀人案件。
"前几天,我们不是从一条路上走过吗?案发现场就在那条路附近。据说是一个主妇推开家门,突然发现自家门口躺着一个男人。"
喔,是吗。我回应了一声。接着,我向森野描述了一番现场的情景。那个男人的喉部有被撕咬过的痕迹,血迹从卧室一直延伸到门厅。另外,被害者的致命伤是由刺入胸部的尖刀造成的,而那把刀则是案发当时,犯人从一个神秘人物那里得到的。
"你怎么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你没有发现犯人其实就是那天从我们身边走过的女孩吗?"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喜欢观察那些罪犯。但是,我有一条自己订下的原则,那就是决不牵扯进去,只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做一个观众。
不过,这次我违反了这条原则。我从窗户看见女孩和狗逃往大门方向,而那继父则一直穷追不舍。因此,我无意中便将那把刀递了进去。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我的良心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而且那或许也不是我的本意。现在想来,我觉得这一切不过是那把刀在数日之前,就预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罢了。几个小时后,失踪多时的女孩在郊外游荡时被人找到了。据祝,她的嘴角和衣服都占满了鲜血。当时,她就以这副样子独自走在四下无人的荒野里。
我坐在昏暗的房间里,从森野发来的短讯知道了上述消息。由于没有播放音乐,在寂静的房间里可以清楚听到小樱和狗在楼下嬉戏的声音。
我合上了自己的眼睛,极力想像女孩和狗在桥下玩耍的情景。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他们周围的草丛在太阳的照射下。正闪耀着翠绿色的光芒。
CHAPTER Ⅳ 记忆 Twins
我常和班里的一个同学聊天。这位同学姓森野,名夜,姓和名连起来读就是森野夜。她的头发和眼睛都是乌黑的,我们学校的校服和她脚下的鞋子也是黑色的,校服上的红色披肩是她身上唯一带有颜色的东西。
我觉得对于一身漆黑的森野来说,夜这个名字是再适合不过了。她对黑色的偏好极为彻底,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如果黑夜能幻化成人形的话,大致的样子就应该和森野差不多。
然而另一方面,她的脸却白得像月亮一样,似乎从来就没有见过阳光。由于她几乎没有什么生气,所以给人感觉是她整个身体彷佛是用陶瓷制成的。森野的左眼下面有一颗黑痣,这使她具有占卜师一般的魔幻气息。
我曾在电影里看过与她气质相似的少女。那部电影讲述一对溺水身亡的夫妇对死后的陌生世界的困惑。夫妇俩变成幽灵以后,自然就成了不为常人所知的存在,但一次偶然的事件使他们认识了一位可以看见他们的少女。这个少女就是名叫Rydia的女主角。
"因为我已经是半生半死的人了......"
当被主人公问及为什么能够看到死人的时候,Rydia是这样回答的。
"我的内心是一片黑暗。"
森野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而她的脸色却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她的生活习惯极不健康,与户外活动相比,更乐于呆在家里看书。
有些人把像她这样的人称为GOTH。所谓GOTH,其实就是一种文化,一种时间,一种方式。只须在网上输入"GOTH",就可以搜索到许多相关的网页。 GOTH虽然是GOTHIC的简略说法,但它跟欧洲的建筑风格几乎没有什么关系。英国的维多利亚时代在伦敦曾流行过诸如《科学怪人》、《吸血鬼德古拉》这样的小说,而这里所说的GOTH就是源于此类哥德小说中的GOTHIC。
如果要分类的话,我想森野就应该被归为GOTH这一类吧。她经常对处决罪犯的刑具和各式各样的拷问方法表示极大的兴趣,这无疑是GOTH特有、对人性的阴暗面所抱有的兴趣。
森野很少和人说话,她与那些充满健康活力的同学们根本谈不来。
即使有同学微笑着主动跟她说话,她顶多爱理不理地板着面孔说一句:"喔,是吗?"说罢,她便再也不发一言。因此,大多数情况下,主动上前搭讪的人都会在森野面前碰一鼻子灰。以前,我曾听到班上的女生在聊天时,谈及她们吃合门羹的种种经历。从那以后,她们再遇到森野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向她投以轻蔑的目光。
大家对她的印象逐渐达成了共识,慢慢地,森野周围便形成了一道拒人千里之外的壁垒。在充满欢笑的教室里,惟独森野的座位四周出奇地安静,让人觉得那里是另一个世界似的。整个教室中,也只有这里被一片昏暗的阴影笼罩。
然而,在森野本人看来,她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无视他人的存在。这一点是我跟她聊天后才发现的。我觉得,她对待别人的那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并非出自任何恶意,只不过是她的秉性使然罢了。其实森野并不讨厌别人,因为她对任何人都是同样地冷淡。
通过对森野的观察,使我感受最深的就是她的"困惑"。当别人谈到某事的时候,由于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她只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喔,是吗?"......因为她无法在自己与他人之间找到一个恰当的联系,所以除了这句话以外,森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说......当然,以上都只是我的推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目前还无从知浇。正是由于她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表情显露在脸上,因而想窥测她的内心世界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自从第一次与森野交谈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她像个偶人。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反正总觉得她的存在与房屋里的摆设似乎具有共通之处。
十月的某个星期三。树木的枝叶渐渐褪棹了绿色,与此同时,枝头的红叶正与日俱增。
早晨,当森野低着头走进教室的时候,原本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起来。乌黑的长发从面前垂下,遮住了森野的表情。她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拖动着脚步,缓缓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几乎所有在场的学生都觉得面前的森野活像一个幽灵,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则让火联想到负伤的野兽,令人有种危险的感觉。
环绕在她四周的壁垒平时总是呈一个透明的球形,可如今这幢壁垒的表面却突然冒出了尖利的刺状物。若是有人胆敢靠近的话,谁也不知道森野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跟平常一样,森野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教室,向学中也没有人跟她说话。不过,坐在森野旁边的那些同学似乎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某种反常的气氛,吓得他们战战兢兢地上了一整天课。
我对她的神情倒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那天,我没有和森野说话,因而无法知这真实的原因。森野是绝对不会在其他同学正和我交谈的时候来找我聊天的。第二天放学后我才知道其中的原因。
傍晚的课后活动结束后,学生们争相冲出教室。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变成一个空空荡荡的地方,周围的寂静让人不敢相信刚才这里竟是一个热闹非常的场所。除了桌椅之外,教室里就只剩下我和森野了。
习习的凉风从窗户吹了进来。隔壁的教室好像还没有下课,坐在这里能够隐约听见从走廊传来老师的授课声。
森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两手无力地垂在椅子两边,看上去身体十分疲惫。
"我最近睡眠不足。"
话音刚落,她便打了一个哈欠。眼睛下面的皮肤微微有点发黑,就像蒙上一层影子一样。眼皮已经落到了眼睛的中央,她就这样半睁着眼睛呆呆地眺望着远方。
我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着收拾东西回家。我坐的地方离她很远,我俩的座位刚好处于相反的方向。由于教室里没有别人,她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不过,我完全没有走到她旁边去聊天的意思。
"所以,昨天你的样子才会反常?"
"有时会这样。自己想睡,可就是睡不着。可能是得了失眠症吧。"
森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见她昏昏欲睡地,拖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到了黑板前面。
教室前面的墙上有一处插座,上面的插头直接连着旁边的黑板擦清洁机,森野从插座上慢慢地拔下那个插头。插头的电线足有五米长,它的另一端就是放在教室一角的黑板擦清洁机。森野把电线缠到自己的脖子上,并纹丝不动地将这姿态保持了一段时间。
"这个也不行,一点也不合适。"
之后,她摇了摇头,把电线扔到地上。
"每当失眠的时候,我都要在脖子上套一根绳子睡觉。当我合上眼睛的时候,我就幻想自己是一具被人勒死的尸体。这样一来,我就能人睡了,而且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沉人深海一样。"
她好像不是在说梦话。我有些失望。
"既然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那为什么不在失眠以前就如法炮制呢?"
"我所用的绳子可不是随便就能找来的。"
看来,森野的要求还挺高。刚才那根电线似乎不能让她的颈部感到舒服。难这真有什么适合用来勒死自己的绳子吗?"上次失眠时用的那根绳子找不到了,现在我正重新搜寻一根与我的脖子相配的绳子......"
森野打了个哈欠,接着用她那不健康的脸庞在教室里环顾了一圈。
"可是,我目前还不清楚自己要寻找的到底是一根怎么样的绳子,我觉得只要我弄清了这一点,失眠症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知道。原本就是捡来的,而且克服了失眠之后我马上就把它扔了,现在根本想不起它到底是什么样了。"
她合上了双眼,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脖子。
"那种感觉我倒是没有忘记......"
突然,森野睁开了眼睛,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们现在就去买绳子吧。你最好买一根放在身边,这样比较方便。你也应该用得着吧,自杀的时候。"
隔壁教室里的课好像结束了。一阵躁动不安、拖动椅子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离开学校后,我们准备前往一家位于郊外的大型杂货店。虽然路途不算近,但由于所处的位置交通便利,很多巴士都经过那里,所以我们在路上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巴士的座位有一半是空着的,我握住车内的吊环看着坐在身旁的森野。她低着头,好像一直想努力使自己睡上一会儿。然而,遗憾的是,巴士内舒适的震动也没能将她带入梦乡。我们就这样到达了目的地。
宽敞的店内陈列着建筑用的木材、金属零件及各种工具。我们琏游走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一边搜索着绳状的物品。这店不仅有连接电视和录影机的AV缆线,而且还有用来晾晒衣物的绳索和风筝线等东西。总之,林林总总,应有尽有。森野一一把它们拿在手上,用她那纤细的指尖抚摸了一遍。她取放这些东西的手势就像在挑选身上的衣服一样,反复欣赏,非常谨慎。
森野似乎对上吊自杀应该用怎么样的绳子很有心得。她一脸憔悴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首先,那种一看就觉得不结实的细绳是不行的。电线倒是不错,但不够美观。"
"塑胶绳怎么样?"
架子的底层摆放着一卷卷白色的塑胶绳。我偶然发现了,就顺便问了一句。森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那种东西是有伸缩性的,用它是肯定会失败的,只能让人扫兴。"
工具柜台的货架上摆放着种类繁多的锁链,其中既有两两厘米左右粗笨的家伙,也有粗幼仅有几毫米大小的工艺品。每一种都像卷筒纸一样被卷好放在架子上面,顾客可以用旁边的专用工具,按照自己的所需剪不相应的长度,最后拿到柜台处计算价格。
"你看这种,据说这样的粗细程度可以承受五十公斤的重量。"
森野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了捏一根银白色的细链,接着,她顺势把这根链子拉到自己的颈部试了一下。从她手里滑落下来的部分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颜色也不错。上吊后尸体看起来一定很漂亮......不过,把脖子套进去的那一瞬问,也许会把皮肤夹痛。"
说着,她将手里的链条松开了。看来,这种锁链跟森野的理想也存在一定的距离。
她一直考虑自己愿意被什么样的绳子勒死,而我则正好相反,如果我要将人勒死的话,应该选择怎么样的绳子呢?我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在店内溜达。
"我讨厌那些会刺痛脖子的东西。"见我指着一捆稻草绳,她这样说道。"以前我住在乡郊的时候,家里有很多这种旧式绳子,干农活的时候经常要用到它。"
听说,森野在读小学四年级以前,一直住在别的地方。那个地方位于山里,离她现在的家约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妈妈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祖父和祖母在家种地,爸爸则每天都要坐很长时间的车到公司上班。"
考虑到交通便利的因素,他们一家搬到现在的住处。这些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
"对了,你自杀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上吊而是去割腕呢?"
"你是说这个吗?"
森野的手腕上有一道像蚯蚓一样的白线,皮肤微微隆起,一看便知是割破手腕后留下的痕迹。以前,我从未向她提过伤口的事情,也不知道导致她割腕的具体原因。
"这可不是企图自杀时留下的,不过是一时冲动割破而已。"
她总是面无表情地度过每一天,然而,内心深处却似乎隐藏着足以引发如此后果的冲动。看来,她冷漠的外表就好像暖水瓶不会发烫的外壳一样,仅从外观来看,根本猜不出里面到底盛着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当一个人的感情到达无法抑制的程度时,就必须找某种方式来宣泄。有些人通过游戏或运动来达到放松心情的目的,而另一些人则从破坏中得到满足。在后者的情况下,如果宣泄情感的方式是外向型的,那么便极有可能做出如损毁家具一类的事来。但由于森野的宣泄方式并不是向外的,因此她所要破坏的目标便只能是她自己。
"哥哥?"
突然,一把熟悉的声音传送了我的耳朵。我回头一看,只见妹妹小樱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她歪着脑袋,在密集的货架中发现了我。她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口袋,那是装狗粮的袋子,看来今天她也碰巧来这里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