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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庭嘟嘴,“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盛远时靠在沙发上,搂着她的腰, 提议,“要是你不相信,我们打个赌。”
南庭不解,“什么赌?”
盛远时一挑眉,“我赌南律师会建议林如玉撤诉。”
南庭的第一反应是,“她扭曲事实给南程造成了那么大的经济损失,撤诉就完了吗?”
好吧,他的蛮蛮还是很精明很会算账的,“她撤不撤我不在乎,等公安医院的尸检报告出来,南程肯定会针对她散布谣言一事起诉她。”
南庭皱起秀眉,“就怕她砸锅卖铁也赔偿不起,最后还是要你来买单。”
“那就是给我的教训了。”盛远时想起之前在公司会议中曾立下军令状:十一期间,飞往二三线城市的航班不超售,剩余座位的机票,他全包了,忍不住笑了,“看来话还是不能说太满啊,这次我这脸打的,有点响。”
南庭淘气地捏捏他的下巴,笑嘻嘻地说:“敢打我七哥脸的人,不多啊。”
盛远时把她摁在怀里,好好欺负了一顿。
齐妙最终还是负责了这起案子,她按照南嘉予的指示,先是拿到了林老一年前在G市一家三甲医院的体检报告,更得到了林如玉母亲为林老订票的电话录音,接下来,更是排除万难地找到了1268次航班上的几位乘客,得到了一些证词,最后还约了桑桎见面。
本以为她是因为恐男症,结果听她说:“能把那天在飞机上的情况详细复述一遍给我吗?”桑桎才知道南嘉予接受了林家的委托,可能会和南程打官司,而自己在飞机上的事,应该是盛远时告诉她的。
桑桎把在航站楼看见的听见的,林老办理登机牌的全过程回忆了一遍,又把在飞机上他参与抢救的情况也详细说明了一遍,最后才问:“林家要向南程索要赔偿?”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或许还不会这么麻烦。”齐妙收好录音笔,“我看林如玉是想借此事打压盛远时,要是顺便能让南程也栽个跟头最好。”
“让南程栽跟头?”桑桎微微皱眉,“可能吗?”
齐妙一笑,“根据我现在掌握的证据,她怕是要偷鸡不成反把米了。”可想到南嘉予,她又乐观不起来,“只是,南律师可是能言善辩的。”
桑桎认同齐妙对南嘉予的评价,作为律师,南嘉予的辩论技巧确实高超,当年,她为自己姑姑打官司时的犀利,桑桎是见识过的,但除此之外,他还说:“她是明辩是非的人。”
尽管和南嘉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通过这两个月来她接手的案子来看,齐妙也认为她是一名正义又正直的律师,可事关盛远时,齐妙似乎失去了判断。
桑桎洞悉了她的疑惑,“不是还没上庭嘛。”说完还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的态度和盛远时一样,甚至是看似玩世不恭的乔敬则也对她说:“我们南程那么大的公司,还怕一个林如玉?你别看她现在蹦跶得欢,等她知道自己请的律师是南程总飞的小姨,她哭都找不着调。”
男人们都这么稳,齐妙稍稍放了点心,她说:“谢谢你了桑医生。”
桑桎淡淡地笑了,“不用客气。”然后问她:“是最近太忙了,还是症状没有加剧,怎么治疗中断了?”
齐妙想起来,那天乔敬则来接她一起吃饭,全程都没和她发生任何肢体的接触,她说:“我这个症状好像只在面对一个人时才会出现。”
桑桎抬眼看了下窗外,“是他吗?”
齐妙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乔敬则黑着脸站在咖啡厅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路过的。
这也太巧了吧。她下意识皱眉。
桑桎沉默了片刻,提议,“等免责单事件了结,你详细地和我说一下,和他从相识到相熟的过程,最好能巨细无遗。”
这个过程,可是要从很多年前聊起了。齐妙不解,“这对治疗有帮助吗?”
桑桎肯定地点头,“我刚刚拍了你的肩膀,你没有脸红,也没有紧张,而你自己也意识到,似乎只面对他时,才会出现恐男的反应,我才判断,是和他有直接关系的。”
齐妙恍然大悟,桑桎先前拍她肩膀时,她只是单纯地理解为了安慰,并没有任何的排斥和恐男反应。原来,乔敬则才是罪魁祸首,“如果真是因为他,我该怎么办?”
“以毒攻毒,”桑桎笑望着她,“主动和他多接触。”
齐妙把能搜集到的证据资料交给南嘉予看过后,她抬腕看了看时间说:“约林如玉下午两点到律所来一趟,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齐妙忍住了想问的冲动,应道:“好。”
等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办公室,南嘉予摇头笑了笑,然后给桑桎打电话,问他:“你当时也在那趟航班上?”
桑桎也正准备打给她,闻言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的经过又耐心而详细地口述了一遍。
南嘉予听完沉吟了片刻,“盛远时的运气真是不错。”听到话筒中桑桎的轻笑声,她问:“怎么不叫我小姨,改回南姐了?”
桑桎还以为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她称呼的改变,回答说:“既然不能随南庭称呼你,不如借你的辈份提一下自己的辈份,等有机会,好让盛远时喊一声:桑叔叔。”
竟然是这个理由,倒也没毛病。南嘉予笑了,“我也觉得让你喊小姨,有点占你便宜的意思,行,就叫南姐吧。”
林如玉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十几分钟,南嘉予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让齐妙把相关的证据资料复印了一份拿给她,然后直言不讳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我接委托有一个硬性要求,就是当事人必须和我说实话,我不希望等我收集完证据,或是站到庭上的时候发现,我的当事人对我撒了谎。”
自认为自己是金主的林如玉听出了南嘉予言语中的不悦,她无所谓地说:“律师的工作不就是维护当事人的权益,为当事人的利益着想吗?”
“不完全是。”南嘉予说:“律师的第一要务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为当事人谋取合法利益,挽回或减少当事人的损失。”
林如玉听出她刻意在“合法”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她笑了笑,“合不合法不就在于官司的输赢吗,只要南律师帮我赢了这场官司,我的一切诉讼都是合法的,对吧?”
“没有哪个律师可以保证每个案件都可以获得绝对的赢,输与赢也是相对而言的。”南嘉予用手指点点办公桌上的证据资料,“我能拿到的,南程航空也能拿到,等他们把这些证据呈给法官,不告你诽谤罪,不提出巨额赔偿,”南嘉予抬眸注视她,一字一顿,“我认为,就是你赢。”
“你说什么?”林如玉的笑容顿时就没了,语气也冷下来,“南律师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信心是证据给的,不是凭我臆想。”南嘉予拿出那份三甲医院的体检报告,“这上面明确显示,林老是患有心脏病的,没错,我知道你手里那份报告也是真的,但出具这两份体检结果的医院,哪家更权威,你我心里都有数。”
然后是录音证据,“我完完整整地听过三遍,你母亲给林老订机票时,南程方面是有拒绝售票的,是你母亲一再声明,你外公身体很好,做飞机没有问题,她还说:出问题算我们的,和你们无关。这个你们是指谁,不言而喻。”
接下来是桑桎的证词,“有人亲眼看见南程值机向你外公解释免责单的作用和意义,你外公是自愿签字的,所以,你所说的,南程存在逼迫和欺骗行为,是不存在的。”
林如玉听不下去了,她几乎是愤怒地把资料挥落在地,“南嘉予,我花钱请你,不是让你找这些不利于我的证据。”
南嘉予懒得再说林家阻碍尸检,导致尸检报告至今没有出来的事,“我的建议是,接受庭下调解。对于林老的去世,南程航空一定也是遗憾的,你退一步,他们或许愿意以经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林如玉不屑地说:“我们林家不稀罕他们的赔偿。”
“我需要纠正你的是,即便我为你争取到南程航空的经济补偿,那也不是赔偿,只是抚恤金或是丧葬费的形式和名义。”南嘉予继续,“林家还不能无偿地接受这笔钱,南程航空必然会要求你公开致歉和致谢。”
林如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冷声质问:“凭什么?”
南嘉予回答她,“凭你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了关于免责单事件的事实,破坏了南程的声誉。”
明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也清楚南嘉予拿到的证据不是捏造,林如玉竟然还不甘心,“杀人罪都能被开脱,更何况我们林家还是受害者,我不相信没人打得赢这官司。”
南嘉予当然不会反对林如玉另请高明,她也想看看,谁有这个本事,反败为胜。
等林如玉骂着走了,齐妙敲开她办公室的门,问:“是不是你早料到了?”
南嘉予有事要出去,她拿起风衣边穿边说:“我那么厉害吗,能未卜先知?”
齐妙意识到错怪她了,笑嘻嘻地说:“就算不能未卜先知,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厉害的。”
南嘉予瞥她一眼,“我喜欢忠厚诚实的助理。”
“我很忠厚诚实。”齐妙好心情地说:“要不之前也不会把对你的不满表现得那么明显是吧?”
这话……也没毛病。南嘉予微微蹙了下眉心,临走前交代,“证据你看着处理,别浪费。”
“别浪费?”齐妙反应了一下,才朝她的背影说:“谢谢南律师。”
南嘉予在回身前敛了笑,她冷冷淡淡地说:“顺便提醒下你弟弟,他和南庭还没结婚,别动不动就把人接去他那,闹出人命,我饶不了他。”
南庭最近确实都在盛远时那边住,齐妙都习惯带睡不着了,可作为小姨,她是怎么知道的啊?还有就是……人命?是指宝宝吗?齐妙捂脸。
第69章 满身风雨我从何处来14
齐妙亲自把那些证据送到了盛远时手里, 眉眼之间满是得意, “我猜你们南程的律师搜集到的证据, 不如我的这份有力。”
小表姐工作细致用心盛远时是知道的,现下又有南嘉予从旁指点,他丝毫不意外她们拿到了最有利于南程的证据,“南律师怎么说?”
齐妙有点没心没肺地答:“她说让我看着处理, 别浪费。”
盛远时皱眉,“只是这样,没别的了?”
齐妙才反应过来, 她瞥了眼在厨房准备果盘的南庭, 凑到盛远时耳边,小声地把关于“人命”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末了还不嫌事大地说:“我还挺期待,要是南庭奉子成婚,她能放什么大招。”
盛远时料到南嘉予会让齐妙带个话, 类似警告他别得意那种, 但“人命”这事……可行啊。
受到启发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揉着眉心笑了。
南庭只听到了后半句, 她端着果盘过来,“什么大招啊?”
这个大招的事,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盛远时从南庭手上接过果盘放在茶几上,轻责道:“她又不是没手,你管她要不要吃水果?”
齐妙抬手打他一下,“这还没成你老婆呢, 就不能给我切个水果了?好歹我也是你姐。”
盛远时不客气地怼回去,“我去你那,你也从来没给过我这份待遇。”
齐妙叉了块水果送进嘴里,“谁让你从小就能在任何环境中茁壮成长呢。”
盛远时不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话锋一转,“恐男症好点了吗?”
“咳咳咳……”齐妙顿时被水果卡住了呢。
然后,不等她对南庭发问,盛远时又说:“听桑桎的意思是,这病能治?”
好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嫁祸给了桑桎,南庭抱歉极了。
得知齐妙送来的资料是对南程有利的证据,南庭马上给南嘉予打电话说谢谢,南嘉予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南程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早晚会拿到这些,我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小姨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南庭算是掌握了,她刚想撒个娇,就听南嘉予问:“一个人在家?我过去接你,今晚到我这来住?”
南嘉予明明是疑问句,在征求南庭的意见,结果她一听就心虚了,“……呃,我都要睡了呢,今晚就不过去了,小姨你别来了,折腾。”
南嘉予看似随和地说:“随你吧。”
南庭刚松了口气,又听她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句:“让盛远时接电话。”
“哦,好。”南庭答应完,张口就喊:“七哥!”
“嗯?”刚洗好澡的盛远时从浴室出来,“要洗澡吗?”
房间里很静,他声音又不小,南嘉予在那端听得清清楚楚,她深呼吸,连续地,然后对一声不响,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南庭说:“明天搬到我这边来!”说完径自挂断。
“你瞎说什么话啊!”南庭把手机丢给盛远时,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等她七哥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是委屈到不行。
尽管被南嘉予发现了好事,盛远时还是因为她立场明确心情大好,尤其想到奉子成婚的“建议”,他当晚格外地卖力气。
不知道是被他折腾得太累了,还是最近因林如玉的事情让南庭的精神过于紧张了,事后她竟然很快睡着了。这是除生病那晚,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睡着。原本该高兴的,结果盛远时反而不敢睡了,他侧身躺在南庭身边,一直关注着她的体温和睡着的状态,深怕她像那晚一样,是病倒的前兆。
南庭却睡得安稳,呼吸均匀,身体放松,偶尔翻个身,还会下意识伸手寻找什么,盛远时见状贴近她,轻轻拍拍她的背,她就会往他怀里蹭,后来像是做梦了一样,眉头微微蹙起,渐渐地,还发出了轻微的呓语,可惜声音太小,盛远时没有听清。
某个瞬间,盛远时想要叫醒南庭,担心她像上次在塔台值夜班时那样,梦见什么不好的,可又心疼她难得能睡一觉。于是,在南庭没有出现更大反应的情况下,他静静地守了她一晚。
凌晨五点,南庭睁开了眼,她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一偏头,就见盛远时在看自己,她瞬间笑开,“你醒啦?”
盛远时亲亲她额头,实话实说:“没敢睡。”
南庭向他确认,“我睡了一晚上吗?”
盛远时抱住她想了想,“六个小时。”
“这么久?”南庭意外又欣喜。
“做了什么梦?”
“梦见我们初遇的情景,在飞机上。”
他们的初遇,虽然谈不上浪漫,也绝对是愉快的,她为什么会一直皱眉?
盛远时拢了拢她睡得乱乱的头发,“我们今天去找一下桑桎。”
听说南庭睡了六个小时,桑桎也很意外,他对南庭说:“仔细回忆一下梦里的情景。”
南庭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一男一女在飞机上,“我梦见的就是我和七哥,我听见我,我是说,我听见梦里的女人喊:七哥。”所以在她看来,不是她和盛远时,又能是谁呢?
盛远时直觉不是,他的判断是:“她的这个梦很长,还不连贯,而且并不愉快。”他很肯定地告诉桑桎,“除了五年前我们分手,从我认识她的那天起,我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可她一面说梦里是自己和盛远时,一面又整晚都皱着眉头。
桑桎认为梦是不眠的关键所在,决定以催眠的方式帮南庭回忆起这个梦。
遮光窗帘拉起,房间里的光线黯淡下来,像是夜晚降临,桑桎的声音犹如从摇曳的烛火中飘来,浑厚悠远,南庭听见他问:“看见了什么?”
烛火把桑桎和盛远时的身影投射到他们背后的墙上,形成一朵巨大的云,南庭说:“烛火不稳,晃得我有点眼花。”
给南庭催眠的次数并不多,之前她都有些紧张,这一次情绪缓冲很快,几乎没用引导,整个人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桑桎偏头看了盛远时一眼,隐隐觉得,是因为他在场的缘故。
果然,他不仅仅是南庭的心事,也是她的心药。
桑桎收敛情绪,静心投入到催眠之中,“看着烛光,这回稳定了吗?”
南庭嗯了一声,主动开口:“我一直以为烛火是红色的,这回看起来像是白色,还有点蓝。”她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烛光,像是在里面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白色是墙的颜色吧?”
桑桎以闲聊似的语气说:“别一直盯着看了,眼睛会不舒服。”
南庭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桑桎把握着机会问她:“那些颜色还在吗?”
“在啊,但好像深浅有点不一样了呢。”
“有形状吗?要不要伸手摸一摸?”
“好啊。”南庭说着,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开始摸索着。
桑桎伸手轻轻地托住了她的手,南庭没有躲,也没有动。桑桎给盛远时递了个眼神,盛远时领悟,他伸出自己的手,从桑桎手中接过南庭的手,南庭忽然就握住了他的手,和以往与他牵手的姿势一模一样。
盛远时唇边和眼底都有了笑意,他就那样握着南庭的手,陪着她。
桑桎继续,“蓝色的是天,白色的是云,对吗?”
南庭想了想,“还有飞机呢。”
蜡烛在这时“啪”地一声响,烛光扩散开来,照亮了房间,南庭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一架飞机在跑道上滑跑,然后昂起头,脱离了跑道,冲入云霄,片刻后,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说:“由于雷达盲区,将短时间失去雷达识别,保持长守。”
南庭刚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眼前又出现了另一组模糊的画面,驾驶舱里,一位飞行员以玩笑的口吻说:“每天在天上飞,都快忘了脚踩在地上的感觉了。”回应他的不是副驾驶,而是波道中的女声,“磁航迹200,距离32公里。”
接下来是第三组画面,飞机着陆,一位身穿飞行制服的男子从飞机上走下来,开机打电话,“接你下班吧。”听见那边说了句什么,他温柔一笑,“行,听你的。”
第四组画面是,一道俏丽的身影从一座楼里跑出来,冲进他怀里。
他逗她说:“不怕被人看见笑话啊。”
她仰头望着他笑,“老夫老妻,如胶似漆,谁敢笑我们?”
他也觉得管他呢,低头吻住她前说:“想你了。”
南庭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然而,甜蜜过后,却是一次次的分离。
她怀孕了,吐得厉害,他却要去执行任务。
她坚强地说:“你去吧,我没事。”
他给她盖了盖被子,又掖了掖被角,舍不得走,又不得不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她才任由眼泪落下来。
宝宝出生那天,父母亲戚都来了,唯独不见他的身影,她一直对所有的人笑,包括宝宝,却在夜里无声哭泣。
宝宝满百天她就回到岗位工作了,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有更多和他见面,听他声音的机会。
他是愧疚的,可身负的责任让他无法为妻子和儿子做更多,只能利用极少的回家的机会,把家里他能看到能想到的所有事,都尽量做出安排。
她却从没责怪过他,每次他走的时候,还微笑着说:“家里有我。”
他湿着眼眶抱住她,轻声地说:“对不起。”
她温柔地回应:“说什么呢,我爱你啊。”
直到他驾驶的飞机顺利起飞,她才哽咽着念:“七哥,起落安妥。”
那一声“七哥”让盛远时不得不相信,南庭梦里的男女,是她和自己。然而,他是总飞,不能说南程的一切事务都由他说了算,但飞不飞这件事,他还是做得了主的,何以为了飞行让她独自承受那么多?别说有一天她怀孕了,就是现下,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她,他已经准备少飞了,根本不可能出现梦里的情景。
桑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能她潜意识里在担心,你为了飞行忽略她,又或者,她是害怕飞行安全,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盛远时闻言本想说,那我以后尽量不飞了,可想到生物航煤的试飞任务还没完成,他只能说:“我最近多陪陪她。”
“她很久都没有睡过觉,直到你们复合,她才开始陆陆续续地睡着,虽然每次都会做梦,但我认为,是比持续睡不着要好的现象。”桑桎思考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我有个大胆的假设。”
盛远时抬眸,静待他继续。
“你说她梦里的情景不是你们相处的样子,那会不会她梦见的,”桑桎皱了皱眉,像是在下决心,又像在顾虑什么,然后才说:“是你们的前世?”
“前世?”这对盛远时而言,太过匪夷所思。
桑桎想了想说:“这个世界,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人和事存在,就像从另某些角度看,疯子或许还是天才也说不定。”
盛远时是个普通人,他的思维模式是趋于正常化的,桑桎则是心理学家,无论是专业需要,还是在做研究时看到的,以及接触到的,都可能和常人不同,所以,在看待南庭不眠和梦境这两个问题上,他没有以正常思维去考虑。
盛远时努力地跟上他的思路,但还是说:“让我想想。”
桑桎见他眉头紧锁,故意以娘家哥哥的口吻说:“怎么,怕她有特异功能啊?不想要的话,现在说话,退货还来得及。”
盛远时瞪他一眼,“你想得美。”
南庭当天是夜班,在局方的调查结果公布后,她就正常上席位指挥了,尽管林如玉散布的谣言牵涉到了她,无论是塔台,还是应子铭和其他管制,对她的态度都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还有师兄义愤填膺地表示:“坐等盛总碾压那个不识好歹的林如玉!”所以,她如常工作,没有请假。
盛远时还在为梦放心不下,但未免给南庭压力,他面上表现如常,南庭也一样,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在去塔台的路上时还抱怨,“怎么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都是我等你啊?”
盛远时伸手捏捏她下巴,“要不我疼你呢。”
南庭笑眯眯,一脸甜蜜。可等完成一个时段的指挥,她站在休息室的窗前,看向机坪时,内心却是波澜四起。
你在梦里告诉我,那是一个故事,有开始,也有结局。可我在摇曳不清的月色里,只看到每一个人的身不由己。夜幕渐渐拉起,我终于留意到,另一个自己。
然而,那真的是自己吗?想到那个关于襟翼卡阻的梦,南庭又忍不住担心,梦里不是自己和盛远时的前世,而是他们的……未来。直到这个时候,南庭才开始惧怕不眠,惧怕梦境,更惧怕……空难。
第70章 翅膀之末,脚步之初-01
【第七章】翅膀之末, 脚步之初
你的翅膀之末, 是我的脚步之初。
所以, 这辈子注定了,你在云端上飞翔,我在苍穹下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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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远时把相关证据资料交给南程的律师后,对顾南亭说:“我现在才终于明白, 为什么当年你会亲自出面请南律师了。”
“南嘉予?”顾南亭也是记忆犹新,“她至今没输过官司,业界因此都称她‘南大状’, 这样的人才不请到麾下, 岂不是损失?”然后抬头看向盛远时,“我面子不够, 没请动,以后请不请得动,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