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里。
王氏对裴延娶谁并不在意,只知这亲事是当今皇上决定的,人安定侯府那边都没说不同意,但裴延都没知会她一声,就自作主张推掉了,背后还有这小贱人在推波助澜。
裴延没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倒对一个贱妾上心了。这让王氏越想越恼怒,知道魏氏一向是个和事老,指望不上,她便亲自教训教训这个妾室,让她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
“请您听妾身解释……”沈潆刚起了个头,王氏已经从罗汉床上站起来,打断她:“解释什么?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敢插手管侯爷娶妻的大事。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怕是

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来人啊!”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三个健壮的仆妇,她们一左一右地压住沈潆的肩膀,还有一个站在沈潆的面前,正卷着袖子。
“老夫人!”沈潆挣扎了一下,说道,“您要教训妾身,妾身没有怨言。但请您听一听妾身所言,侯爷推掉婚事,并非是因为妾身!”
王氏根本不想听沈潆废话,拿过矮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说道:“我不听。你不是能说会道吗?给我掌嘴!”
那仆妇得了命令,一巴掌朝沈潆扇去。沈潆只觉得一道凌厉的掌风过来,伴着“啪”的脆响,那厚重的手掌扇在自己脸上。她别过头,耳边轰鸣,脸颊犹如烧着一样。
她活了这么久,从没被人打过。
屈辱,愤怒,全都涌上心头。她用力挣扎,可偏偏双肩被人按着,动弹不得。王氏就是要教训她,根本不讲理,也不分青红皂白。
“打,接着打!”王氏下令道,面目狰狞。
那仆妇又扇了一巴掌,沈潆的脸已经肿起来,嘴角溢出点鲜血。她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王氏,忽然笑了。
王氏皱眉:“你笑什么?”
沈潆说道:“夫人觉得妾身命贱,死不足惜。可妾身在您这里出了事,您打算如何向侯爷交代?”
王氏听到她这么说,嗤了一声:“你一个贱妾,我还需要向他交代什么?”
“妾身本是良家女子,就算入侯府为妾,也不算贱籍。本朝律法规定,纳良家女子为妾,不得等同奴婢,随意打杀。”
王氏微愣,目眦欲裂:“你,你敢威胁我!再给我打!”
负责掌嘴的仆妇有点下不了手,犹豫着。她们听老夫人差遣,可也是侯府的下人。侯爷要真的追究起来,老夫人是侯爷的亲母,一定不会有事,她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侯爷那脾气,哪个人敢惹?
她试着劝道:“夫人,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不如就算了吧……”
沈潆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侯爷位高权重,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如今处境如何,夫人难道不知?妾身虽身份卑微,但也是父母的独女。您随意打杀,他们会坐视不理吗?这件事传出去

,你要侯爷如何堵住悠悠众口,抵挡住言官的弹劾?您这么做,是在害他!”
“住口!你给我住口!”王氏气急败坏地喊道。
沈潆知道王氏精神异于常人,没有道理可讲。可天底下的父母,应该没有真心想害自己儿子的。她只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了起来,人也仿佛有了重影。她用力地摇了下头,想保持清醒

,可是晕眩的感觉一阵阵地袭来。
这身体本就娇弱,又重伤初愈,怎么禁得起婆子那么两掌。
“侯爷已是不易,夫人……”她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门忽然发出“砰”的巨响,撞到了两边的墙上,差点从门框上掉落下来。
一屋子的人愕然,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裴延收回脚,大步跨进屋里,身后跪了满院子的下人,噤若寒蝉。他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沈潆,身形摇摇晃晃的。
他上前,那两个婆子吓得不轻,赶紧松了手,沈潆就势倒在他的怀里。
“侯爷,老身只是奉命行事,不关老身的事啊!”那负责掌嘴的仆妇,一看到裴延的脸色就知道坏了,赶紧匍匐在地上求饶。
裴延看到怀里的人儿,前几日见到还水灵灵的,此刻脸颊肿得老高,嘴角还有血迹,顿时怒不可遏地看向上首的王氏。王氏被他的目光所慑,很快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这个妾室不懂事

,我替你教训,你瞪我做什么!难道你为了她,还要对我这个亲母动手不成?”
沈潆抬手,揪着裴延的前襟,喘着气道:“侯爷不可。有人……言官……”她语不成调,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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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写完基本会顺一遍,所以最后显示的更新时间其实是捉虫的时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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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裴延把沈潆打横抱了起来,走到门外,交给易姑姑。他对着青峰打了个手势,青峰会意,立刻跑去请大夫。
昆仑跟着裴延回到屋里,将三个婆子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出去。
整个过程,裴延都不说一句话,但周身的气场充满压迫感,院里院外无人敢发出声音。文娘跪在门边,在心中叹了口气,悄悄地给身后的丫鬟打眼色,让她赶紧去沐晖堂。
屋中,王氏看着面色严峻的裴延,心虚地坐在罗汉床上,面上还强撑着。左右不过一个妾,而且只打了两巴掌,哪里就使不得了?在普通人家,婆婆教训儿媳妇都是常事,更何况是一个

妾!
“你以为她是危言耸听?”裴延逼近一步,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显得越发暗哑,“你想害死我?”
在他的逼视下,王氏双手撑在身后,手指微微颤抖,嘴硬到:“一个妾,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今天能够插手管你娶妻,明天就能把整个侯府攥在手心里。你可别忘了,婚事是皇上指定

的,你拒婚不就等同于得罪皇上!还有,你不知道她娘家有什么人?你这么纵容她,早晚有一天会吃亏的!我还不是为你好!”
裴延微微眯起眼睛,说他这个母亲精神失常,有些事却仿佛明白得很。
“当初是你执意要纳她进府。”裴延冷冷地盯着王氏,“我的人,几时轮到你教训。”
“你!”王氏被噎得说不出话。这小子天生有反骨,什么三纲五常,孝悌廉耻,在他那里统统形同废纸。
“打都已经打了,你要如何?”
裴延心头的怒火渐渐转为寒意,甚至想冷笑。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人命根本不值钱。她对亲子尚且无情,更何况别人。所谓高低贵贱,都是他们世家大族自己的傲慢和偏见。所以当年那

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混在军中,不仅违抗军令,还拿身边的同袍挡箭,被他一怒之下全斩了。
他在战场上多少次死里逃生,靠的是身边那些重信重义,身份卑微的同袍兄弟。那些高贵的人,还真没帮过他。
裴延不说话,王氏心更虚。十年前她放的一把火,原本是想把自己烧死,一了百了。她受不了贫穷,受不了那些贩夫走卒异样的目光,那跟杀了她没什么区别。没想到裴延会奋不顾身地

冲进来救她,为了父兄的牌位,差点赔上一条命。
那以后她就不再寻死觅活了,想修补母子俩的关系。可他们之间的那道裂痕,再也没能愈合,甚至这个儿子还离她越来越远。
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错什么。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用手掩面哭泣起来。
裴延冷漠地看着她,任由王氏的哭声由小到大,最后还悲嚎他父兄死得早,把她孤零零地抛下云云。
裴延始终无动于衷。
“母亲!”魏令宜赶到,几步走到王氏的身边,关切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王氏见魏令宜来了,像看到救星,抓着她的手臂哭诉道:“你看看,他为了一个妾室竟然要跟我动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说着,作势就要去撞床头。
魏令宜连忙拦住她。听说婆母把沈氏招到寿康居教训,而后裴延赶到,就知道坏了,母子俩怕是要大动干戈。她这个婆母精神时好时坏,任性如同孩童,行事根本无法用常理判断。她只

能把王氏揽到怀里,柔声安慰,然后对裴延说道:“我见青峰请了大夫去延春阁,侯爷不去看看?母亲这里,有我在。”
她这是给裴延台阶下,要他赶紧离开,免得事情越闹越大,难以收场。怎么说都是亲母,争执几句也就罢了,难道真要王氏去向一个妾低头认错?没有这样的道理。
裴延早年受过魏令宜诸多恩惠,他在军中默默无名那会儿,魏令宜三五不时地就给他寄钱,还托同乡给他带吃的用的。在他的眼里,长嫂如母,魏令宜说话比王氏管用。
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王氏道:“你再敢动延春阁的人一根头发,我就从侯府搬出去。”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王氏愕然,站了起来:“你看他,他敢威胁我!”
魏令宜叹了口气,拉她坐下来:“母亲应该同我商量一下,沈氏怎么说也是侯爷的人,怎么能说打就打呢?您又不是不知道,侯爷认死理,又护短,沈氏入了他的眼,怎么能任由旁人欺

负?”
王氏瞪大眼睛:“你还敢说!沈氏插手裴延的婚事,你早就知道,还不告诉我!小小的一个妾室,现在就敢如此,以后还了得!”
“母亲从何处听到这些?”魏令宜奇怪。
“这你别管!”王氏没好气地说道,“等她以后上了天,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魏令宜想到祸竟是由自己而起,连忙宽解:“母亲可算是冤枉她了。上次沈氏到沐晖堂小坐,我无意间跟她提到侯爷的婚事,她才知道。侯爷推了婚事,有别的考量,沈氏没那么大的本

事能够左右他。皇上本就忌惮咱们靖远侯府,哪里真心想要指婚?不娶也好。倒是您这么一闹,传了出去,真的会给侯爷惹麻烦。”
王氏不服气:“你用不着吓唬我。”
魏令宜声音放得更软,语重心长地说:“母亲,沈氏是好人家的姑娘,跟宫里的庄妃娘娘还是表亲。她母亲出身漕帮,家里的那个祖母也不简单。人家好端端的女儿,送到我们侯府做妾

,没做错事就被打出个好歹,他们家人会善罢甘休吗?漕帮消息最灵通,往外一传,我们靖远侯府成什么了?侯爷以后怎么治下?军中将士可多是穷苦人家出身啊。朝里的言官每日见缝

插针地抓朝臣的错处,这么大个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侯爷的日子能好过吗?”
王氏嘴唇动了动,不说话。横竖人已经打了,难道还要她跑去赔礼认错?而且不过是打了两巴掌,哪想到如此娇弱,竟然晕了过去。
“我看沈氏是个知礼的,为了侯爷也不会把事情闹大。母亲,这么多年,难得有个人能入侯爷的眼,您就对她宽容一点吧?否则,侯爷当真搬出去,我们这阖府上下可怎么办?”
王氏刚才还硬气,这回是彻底软了。她真的害怕裴延搬出去。靖远侯府本就只有这一个成年男丁,往来开支也全都靠他的军功和俸禄,他要是把他们这些个孤儿寡母丢下不管,那真是叫

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了。她可再也不要去过乡间那种苦日子了。
“我晓得了。”王氏抿了抿嘴,闷闷道,“我那儿有治外伤上好的玉露膏,让文娘拿了,你帮我送过去吧。”
魏令宜笑道:“这就对了。日后,沈氏为侯爷生下了庶长子,不还得叫您一声祖母吗?家和万事兴。”
*
延春阁里,红菱和绿萝都在忙碌,易姑姑看着沈潆。
沈潆只觉得昏沉沉的,浑身都疼,四周没有一点光亮。她往前走,有个模糊的背影在前方,依稀像是父亲。
她跑过去,叫到:“父亲!”
那个影子转过来,果然是安国公。他面容严峻,痛心疾首地说道:“嘉嘉,父亲见不得你受欺负。父亲将你捧在手中,苦心栽培,为你筹谋,是要你母仪天下,一生无忧。你不该如此委

曲求全啊!你母亲若是见到,该如何伤心?”
她抱着父亲痛哭,所有的辛酸都涌了出来:“父亲,我好难,我真的好难。”她今日被人按在地上打,连挣扎喊叫的权力都没有,简直是人生的奇耻大辱。
“路,是自己走的。我们安国公府的人,绝不能轻易认输。”
安国公拥着她,轻拍她的背。父亲的手掌温暖宽厚,慢慢地让她平静下来。
她经历过那么多的事,那么艰难的处境,生死都挺过来了,怎么能被一个老太太打倒。
裴延坐在床边,抱着怀里的人,看见那双雪白的小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衣襟,泪流满面,鬓角都湿了。他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她嘴里还不断地叫着“父亲”,更加无助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太柔弱了,像只遍体鳞伤的小狐狸,发出呜呜的悲鸣。可怜兮兮的,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
他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好在她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像是睡了过去。
大夫站在床帐外面,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他被青峰火急火燎地拉来,说要给府里的小妾看病。像他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夫,都少给正室夫人看病,更别说还是个小妾。可他怎么敢得罪

靖远侯府,仍是来了。先头隔着床帐把了脉,听下人说是挨了两巴掌。这在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特意叫大夫来看的才是少见。
他本想让人把床帐撩开,看看伤势,怎料,这小妾忽然喊叫起来,吓了他一跳。
随后靖远侯赶到,亲自入帐里好一阵安抚,才没动静了。
大夫感慨了下。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高门大户的男人都好养个妾室,还都偏爱年纪小长相美貌的,疼得如珠如宝似的,难怪频频有宠妾灭妻的事情传出来。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再提看伤的事。
易姑姑站在旁边,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沈潆不哭了,她才放下心来。姑娘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老爷和夫人也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几时被人这么打过。她这个外人看着

都心疼。再晚一点,还不知要出什么事。
先前她们几个被寿康居的婆子拦在延春阁里,心急如焚。好在青峰每日都要往延春阁跑,恰好撞见了,这才来得及通知侯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么一闹,侯爷好像更看重姑娘了。
她给大夫使了个眼色,要他到外面说。
走到明间里,易姑姑问道:“怎么样,我们姨娘的伤,没有大碍吧?”
大夫点头道:“看脉象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若要开外敷的药,还得看看伤才行。”
易姑姑犯难:“侯爷在里面,想必不太方便。”
“你看这东西能用吗?”两人身后响起魏令宜的声音。
魏令宜走进来,让春玉把从王氏那里拿到的膏药递过去。大夫接过瓷瓶,打开盖子闻了闻,又倒了点在手中,猛点头:“使得的,使得的。这东西可是治外伤的良药,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只有宫里的御药房和一些钟鸣鼎食之家的秘方才能配出来的。”
“那就好。”魏令宜松了口气,“易姑姑,这是老夫人给沈姨娘的,你拿去给她用吧。”
易姑姑心里嘀咕,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算什么事。可对方是侯爷的亲母,她们受了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多谢夫人。”她恭恭敬敬地把药收下了。
魏令宜看到易姑姑和大夫都站在明间里,猜到裴延肯定在里头陪着沈氏,说道:“我就是过来看看,若再有什么事,派人到沐晖堂通知我一声。”
易姑姑应下,魏令宜就走了。
延春阁的花园里种着很多梅花,魏令宜和春玉走过,春玉说道:“奴婢记得以前延春阁这里没种这么多梅花。这是什么品种?好像连我们沐晖堂都没有。”
魏令宜前阵子就看到青峰指挥着人在延春阁这边大兴土木,还以为是裴延为了娶妻而准备的,哪里想到这延春阁居然给了沈氏居住,想必沈氏也喜欢梅花吧。
“你都看到了?我早说过,不要去招惹她。她被母亲命人打了两巴掌,侯爷却差点把寿康居给掀了。我去的时候,连门扇都坏了,院子里的人各个都吓得不轻,说从来没见侯爷发这么大

的火。”
春玉捂着嘴巴,喃喃道:“这个沈氏看来也是厉害的角色。”
魏令宜让其余随从跟在后面,只让春玉陪在身侧,然后说道:“我不知道她跟侯爷是如何相处,只能说她刚好对了侯爷的性子。等着看,要不了多久,她的地位就会截然不同了。你以后

对延春阁的人,定要客气。做人要懂得留一线,明白么?”
春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
沈潆睡了一觉,脸颊还是火辣辣的疼。她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到发烫的皮肤,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
此刻已经天黑了,屋中点着明亮的灯火,有些刺眼。她习惯性地闭了下眼睛,再缓缓地睁开,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裴延手里正拿着长形的玉片,玉片上好像沾了白色的东西。
“侯爷。”她挣扎着要起来,裴延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着,继续给她上药。
玉片贴到脸侧,又烫又疼的感觉好像有所缓解。他上药还挺小心的,丝毫没有弄疼她。
沈潆安静地不说话。脸肿得变了形,一双眸子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水。
“还疼?”裴延哑声问道。随后把玉片和药瓶放在手边的矮几上。这玉露生肌膏原是定国公府的东西。定国公喜好炼丹药,府里养了好些道士和药师,整天拿着珍贵的药材炼制,弄出了

不少好东西,这药便是其中之一。定国公府虽然倒了,但他母亲的陪嫁里像这样的东西还不少,这回竟也舍得拿出来。
看来他的话,还是起了作用。
沈潆摇了摇头,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床上:“妾身有件事,希望侯爷成全。”
裴延看着她:“你说。”
沈潆低头看着床面:“请侯爷放妾身出府。”
裴延的眉心“突”的跳了下,还以为她醒来会像梦中一样抱着自己,求些怜惜或安慰,没想到竟是这样。
“为今日的事?”
沈潆的手在袖中握成拳,抬头直视裴延的眼睛:“妾身说过,从没想过进高门大户,享受荣华富贵。妾虽出身不高,但也是父母的独女,自小被他们捧在手心长大,从未经历过……今日

这样的事。”她深吸了口气,眼角溢出泪水,强忍着,继续说道,“当初侯府到妾身家中要人,祖母不敢招惹王公贵族,父母才忍痛割爱,将妾身送来。母亲费尽心思,为妾身打点前后

,所求的不过是妾身的平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受父母养育深恩,未及报答。不想白白在这里送了性命,所以斗胆请侯爷放妾!”
沈潆说话,掷地有声。说完脸朝着床面,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
裴延心里一揪,伸出手,手掌贴在她的脸侧,似安抚,又似道歉。他沙哑着声音道:“我保证,不会再发生此事。”
沈潆苦笑了一下:“并非妾身不信侯爷。但侯爷不能常伴妾身身侧,老夫人是侯爷的亲母,以后还会有主母,您如何保证?妾身的确想跟侯爷白头到老,可妾身怕没那个命。”
裴延被她问住。是啊,他能护她这一时,若他以后回到西北,不在府中,怎么护她?护不住,难道就要放了她?这么想着,他心中竟然不舍,不甘,不愿。他们这场感情的较量,还没分

出个胜负,她怎么能先离开。
沈潆一直跪着,态度坚决,势必要裴延做决定。要么放了她,要么想法子护着她。今日的事,给她狠狠地敲了个警钟。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人人敬畏。这府里的女人,利用她

,蔑视她,轻贱她,不知何时还要把她踩在地上。她不能坐以待毙,得为自己争。
沉默了半晌,屋中的铜壶滴漏不知响了多少下,裴延开口:“这个给你。”
沈潆抬头,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他掌心躺着一块龙形的玉佩,系着红色的络子。玉色上乘,中心还有水纹。这东西,看似来头不小。
裴延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是裴家世代相传之物。我母亲和长嫂都认得。”他先说这个玉佩的来历,然后才道,“你收下。若我未做到,不论何时拿出这个,我必答应你一件事。


他的声音听久了,也不觉得像初时那么恐怖了。虽然沙哑,声音破碎,有时需要全神贯注才能把每个字的发音听清楚。
沈潆惊讶,没想到他会拿传家宝来许诺。这东西如此重要,竟然就这样给了她?而且王氏和魏氏都认识这块玉佩,相当于一张护身符了。
“任何事都可以?”沈潆反问道。
裴延点头:“不涉国家大义即可。”
沈潆双手郑重地接过玉佩,目的达到,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侯爷对妾身的好,妾身铭记在心。”
裴延看到她笑,松了口气。这只小狐狸,真是把他算计得干干净净,偏他还心甘情愿地走进她的套里。小小年纪,如此深谙人心。
他抬手摸着她的头发,忽然心念一动,低头吻她。
唇齿相磨,一边在进攻,一边慢慢地失守。后来,他说要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还抱怨她抹胸后面的系扣太多。他口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融化,冰火两重天。
沈潆知道,既然已说了白头,就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姑娘,热水……”绿萝提着水壶风风火火地过来,被守在门边的易姑姑一把拉住。
绿萝疑惑地看着她,易姑姑眼角有笑意,将她拉开,低声道:“别去,里头正温存着呢。”
绿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刚才易姑姑本想进去看看姑娘醒了没有,见到床帐外面的地上掉落着姑娘的衣裳。她连忙退了出来。
屋中的烛光摇曳着,沈潆不知裴延是何时停下的,意识从那种浑浑噩噩,不分昼夜的状态里回复。他将她抱进怀里,还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她双腿还在发软,这身子的清白是真没有

了。
他望着她通红的脸颊,如海棠夜照,低语:“不是今日。”不知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她说。
今日她受了伤,身心俱疲,的确不是合房的好日子。
沈潆趴在他的怀里,困意席卷上来,合上眼睛睡了。原本还有件事想提醒他,但再没力气。
等她睡得酣沉,裴延才轻轻起来,整好身上的衣服,走出去。
青峰守在延春阁的外头,打了个哈欠。他以为侯爷今夜不会出来了,正打算回去睡觉。看见裴延从里头出来,连忙振作精神。
裴延走到他身边,打了几个手势。
“您要我明日去把沈姨娘的父母接到府里来探望她?”青峰想了想说,“可是侯爷,沈姨娘脸上的伤……还是改日,等她好些了再去接吧?省得亲家老爷夫人担心。”
裴延想想也有道理。
又道:查一下是谁在老夫人面前说宫里和延春阁的事。
裴延和魏令宜有种默契,两个人尽量不把外头的事传到寿康居。这次王氏发难,不知是受谁蛊惑。
我什么都没写……锁,锁毛毛啊!
看到大佬抓虫,望海潮居然写错,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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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王氏出身于定国公府,那也是累世公卿之家,几代的富贵人。虽然定国公府在九王夺嫡时被抄没了,但王氏的胞弟王振一脉却保留了下来,先头一直在河间府住着,还得靠王氏三五不时

地接济。
早前,裴延安排王振去奴儿干都司当了行军参赞,三五年回来一趟。王振的妻儿也都接回京城安置。
参赞这活儿是个苦差,但在军中算铁饭碗。除了国库发放军饷外,逢年节的犒赏很多,抚恤优渥,比做普通的文官来钱。因此一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挤破头也要混进军里,捞个不用

冲锋陷阵的位置呆着,赚几年闲钱。
王振之妻王夫人回京后,常往侯府跑,没少在王氏面前吹风,希望裴延能把王振调回京师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