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是把情绪掩盖的很好的,和霍绥在一起的这些年,她学会了他的理智、沉稳与镇定,同时也学会了他的情绪不外露。
甚至在很多时候,苏花朝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
人啊,撒了太多的谎,到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霍绥默了半晌,伸手,把她搂的紧紧的。
苏花朝:“我好吗?”
“好。”
“我对你好吗?”
“……好。”
“你喜欢我吗?”
“苏花朝,你别得寸——”
“我喜欢你。”
霍绥偏了偏头,借着浴室里的刺眼光亮低头看她,低头便闻到她发间的香味。那是一如往常的、苏花朝式的香。
他动了动喉结,轻咳一声:“喜欢着吧。”
“然后呢?”
“下去。”
苏花朝扭动着腰肢,“霍绥!”
霍绥被她这样弄得兴致都快起了,但家里现在多了个人,他也不好在浴室做这些,伸手把她扒了下来,甩出浴室。
门砰的一声关掉。
苏花朝在外面大叫:“霍、绥。”
“我也是。”他在里面说。
苏花朝原本想要发泄的话,突地被卡在喉咙眼上,她伸手摸了摸后颈,嘴角慢慢、慢慢的往上勾起。


第38章
车子缓缓的靠近,霍宅门前停了一辆车子,苏花朝经过的时候看了眼车牌,并不是霍绥的车,也不是霍孟勉的车。霍孟勉生性低调,鲜少会邀请朋友来到霍宅,而霍绥身边的人,都是开着张扬而又奔放的车,又哪会开这种款式死板的老板车呢?
苏花朝心生疑窦,进门之前又扭回身看了一眼。
驾驶座上坐了个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倏地抬起头来,对上了苏花朝的视线。
她起身,收拾好东西,便提早离开公司了。
苏花朝扯了个笑,再往里屋走的时候,心里直嘀咕,隋老爷子怎么会来霍宅?
霍家主宅大门严丝合缝的关着,苏花朝从包里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听到一些声响从里面传来。
争执声,带了点怒意。
隋老爷子今天来找霍孟勉,也实在是下下策了。
隋家名下大大小小的企业将近两百家,经营了也有些年头了,在南城这个繁华革新的城市,依然屹立不倒,里面总归有那么点龌龊在。
但隋家把这些都处理的很好,很干净,隋老爷子一直以为洗钱这事,没人会发现。
可万万没想到,竟就这样被曝光,并且直接反应到了上面。
隋家家大业大,有在部队的,也有在政的,其余的均是从商,按理说这样大的势力是能找到人解决的,但这次,屡屡碰壁,所有人都无计可施。
隋老爷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拉着张老脸,跑来找霍孟勉。
霍孟勉虽然是开画廊的,但是画廊的画常年参与拍卖,在拍卖会上他认识了许多高官,再加上他为人友善,广交朋友,南城里数一数二的大亨也与他有几分交情。
隋老爷子一到,就说了来意,脸上带着三分羞赧:“你说,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找你来了,是不?”
霍孟勉腆着脸笑,吩咐厨房倒了杯茶过来,室内的暖气氤氲在窗上,苏花朝透过那模糊窗玻璃,看向室内。
隋老爷子拿起茶杯,啄了小口,说:“当年你和佳蓉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隋家也没有亏待过你们一分啊。”
霍孟勉点头:“爸你对我的照顾,我从来都没有忘记。”
隋老爷子:“你看我这把年纪了,本应当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哪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霍孟勉说:“爸,您要我帮您什么,尽管说,我能帮,就帮。”
隋老爷子如同一位溺水之人见到了救援人员,紧紧握住霍孟勉的手,“我听说,季家那位长子和你的关系不错,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在他面前说几句话?”
季家长子季洛甫,现在是政界的新秀,光芒闪闪,身后是三代从政的季家,光鲜,亮丽。
要真说关系不错,霍绥应该是与他关系最不错的,两个人有着过命之交,但凡霍绥提出要求,季洛甫不会不答应。
隋老爷子这是打算曲线救国。
霍孟勉的心里是通透的很的,隋老爷子估计是找过霍绥,霍绥没答应,所以才拉下老脸跑到霍宅来找他。
可他又哪里能为霍绥做主半分,他向来拿霍绥没有半点的办法,甚至是霍宅的大小事宜,都是霍绥做主的。
霍孟勉尴尬道:“阿绥他这人从小就有主见,您不是不知道的。”
隋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心里对我,还是有那么点怨恨的,但好歹,我也是他的亲姥爷,我打心眼里,还是疼他的。”
霍孟勉知道,隋老爷子在这儿和他打亲情牌呢。
他想了想,说:“阿绥待会就回来,等他到了,我和他说说,但我也不保准能说得通他,毕竟他想来和我,不够亲近。”
隋老爷子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是不信霍绥不听霍孟勉的话的,亲生父子之间,怎么可能不够亲近?怕只是一句搪塞而已。
苏花朝紧了紧围巾,把整张脸埋进围巾里。
天上又在飘雪,室外的温度接近零下十度,她穿了两件保暖内衣和羽绒服,都被这寒朔天气给冻的双腿发麻,僵硬的可怖。
在围巾下的那张脸,表情晦涩不明。
霍绥和霍孟勉向来是不够亲近的,或者可以说,十分生分。
从苏花朝来霍宅的那一天起,她就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
更何况,宣志译也说了,是霍绥把隋家搞成现在这幅样子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帮忙呢?
但苏花朝现在仍旧处于疑虑之中,那就是,霍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搞垮了隋家,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苏花朝冥思苦想的时候,就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隔着薄雾,站在大门处的霍绥,他迎着风,衣角被风鼓鼓吹起,眉眼在这样低沉的天气,格外的硬朗。
她看到他合上了门,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缓缓的走了过来。
霍绥:“姥爷,您也在呐。”
隋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阿绥回来了啊。”
霍绥说:“我回来拿点东西,待会就走。”言外之意,他并不会久留。
隋老爷子对霍孟勉使了个眼色,霍孟勉连忙拉住霍绥,“阿绥,坐下来陪我们聊会儿天。”
霍绥神情冷淡,看了霍孟勉一眼,又看了隋老爷子一眼之后,说:“我和季洛甫之间公私分的很清楚,而且他现在势头正盛,一点小事都会被放大。”
他早已预料到了隋老爷子跑来的原因,时至今日,他也没有继续保持当初的表面温和关系,从他去美国收集材料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今后不得有一丝的心软与犹豫。
隋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哪里受到过小辈这样的对待,直接一个冷脸甩给自己,当下就气的不行,“霍绥,你这是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霍孟勉也深觉不妥,“阿绥!”他声音严厉。
听在霍绥的耳里,却是最深的讽刺。
这会儿扮严父来了?早些年干嘛去了。
霍绥低头整理了下袖扣,深蓝色的宝石在他手腕处灼灼发光,深邃如海。
苏花朝看到他低垂着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笑意,他扯了下嘴角,“姥爷,隋家牵扯了太多,即便找了季洛甫,他也只帮得了一时,但之后呢?官商勾结?这要是传了出去,季洛甫的仕途也不保。”
隋家牵扯的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霍绥以前不敢动隋家,是因为根本无从下手,他找不到命门,也不知道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隋家的风光湮没,而不至于衰败。
要如何的恰到好处,是他这些年最为担忧的问题。
隋禹说的没有错,他狠得下心,但霍绥和苏花朝,都是心软之人。
所以凡事都会留三分,做事都给人留一条路。
隋老爷子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但他说:“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隋家倒下吗?阿绥!”他哀其不争,用拐杖用力的敲了敲地面,“你就帮帮姥爷吧。”
霍绥放下手,他长叹了一口气,无力道:“姥爷,我也实在无能为力。”
隋老爷子坐了没多久便走了,霍孟勉作势要送他,却被他用力甩开。霍绥站在客厅上,冷眼看着隋老爷子佝偻着上半身,顶着风雪出门,霍孟勉站在他身旁,腆着笑。
霍绥扯了个笑,将视线收回,直直的落在客厅处的落地窗上。
薄薄的白色纱布外,有个身影分外的明显。
苏花朝注意到他的视线,勾了下唇,十分费力的从口袋里抽出手,敲了敲窗玻璃。
咚、咚、咚,三声。
客厅里传来阵阵脚步声,极快,像是跑着一样。
几秒之后,窗玻璃被人从里面打开,暖气从里面扑鼻而来,她狭长如翼的睫毛上的落雪接触到了那温热湿气,瞬间消融。
隔着雾蒙蒙的帘幕,她看到霍绥脸色发青,声音冷到了极致:
“能耐了是吧?在外面冻的浑身发抖,很爽?嗯?”
与此同时,晚五视频的进展也是十分的顺利。
业内对于晚五的评价颇高,网民们虽然有觉得这种纪录片有些许的无聊,但苏花朝却丝毫没受影响。
毕竟亲生父母,一个从商,一个从艺。
一个猝不及防,苏花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同那人点头。
那人连忙下车,向她半鞠躬,“大小姐回来了啊。”
她漫不经心:“我做视频是给这些连纪录片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看的吗?”
再也没有比她更加随性的人了。
她垂眸,捏紧了钥匙,转身,绕到了客厅外的落地窗旁。
寒风凛冽,吹得她头发飘起,苏花朝伸手重新弄了弄围巾,把头发给扎进了围巾里面,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冷肃而又认真。
她这么调侃自己。
下班之前她处理好了最新一期的视频,抬头看了看日历,已经一月底了。似乎,自从搬出了霍家,她便没有与霍孟勉见过面。其中打过几次电话,但每次都因为各种事而打断,没聊几次就匆忙结束对话。
而她一头跌入其中,自此多年,难逃脱。
她开着车,驶入别墅区,穿过前面的几座别墅之后沿着马路直行,远远的就能看到藏于枯木之中的霍宅。
那年夏天,绿荫环绕,霍宅藏匿于森林之中,宛若人间仙境。
苏花朝很快就约了心理医生。
傅遇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都在心理诊所接受治疗,效果不错,至少,有的时候会和苏花朝说话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不要”、“好”,但也足以令苏花朝满意。
想做的事,哪怕再小众,受众再少,也可以一往无前的做。
她的身上,似乎是带了商人的世俗,但也带了艺术家的清高。


第39章
霍绥目光冷毅,“我又没耳聋,听得见。”
苏花朝用脚拨了拨地面碎石,说:“别往心里去。”
霍绥说:“我哪次往心里去了?”
为他。为霍绥为了二人之间所做的一切。
她房子侧边边嘀咕边走回去,恰好在门外遇到了霍孟勉。
他伸手拍着衣服上的落雪,狼狈不堪。
苏花朝连忙上前,叫了声:“霍爸。”伸手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秽物。
霍孟勉不满:“什么叫待会就走?晚饭也不吃了?”
恰好这时门从里面打开,霍绥高大的身影透过室内的灯笼在她的身上,她的神情一时之间有些晦涩难辨,“不吃了吧,傅遇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苏花朝把傅遇接回去的事情,霍孟勉早已得知。
期间还打电话给了苏花朝,再三劝阻:“你就这样把他带回去了,你让老傅颜面何存?”
“我问了傅遇,他同意了,傅叔叔也没意见,霍爸,您不应该反对我的不是吗?”苏花朝与他说,“我以为您懂我的想法的,就像当初,您答应留我下来一样。”
“这能一样吗?”霍孟勉大发雷霆,“你这是胡闹!”
苏花朝问他,“我哪里胡闹了?”
“你和他单独住在一起像话吗?花朝,你——”
“——霍绥也住在这儿。”
霍孟勉倏然噤声,他一直以为霍绥搬出去住是搬到了自己的公寓里住,当时霍绥是怎么和他说来着。
——“年底了,银行忙得很,我搬到公寓那边住,离银行也近些。”
霍孟勉一直深以为然,可现在,霍绥非但没有搬去自己的公寓,还去了离银行更远的地方,苏花朝那儿去住。
霍孟勉问她:“你和阿绥……”
苏花朝四两拨千斤道:“我这儿有三间房,正好我们三个人住,霍爸,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我是真的心疼傅遇。”
霍孟勉是很容易被感情牌给打动的人,多年前看到苏花朝放声哭泣的时候,他心软收下她,多年后,她只要低声说那么几句类似于哀求的话,他便无法拒绝,只说:“花朝,你有分寸就行了。”
但霍孟勉一直不满,即使此刻,仍要说教几番:“等傅遇的情况好些了,你就马上把他送回去,知道了吗?”
苏花朝扶着他的手,进屋。
柔声应他:“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霍绥俯身,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再绕过他们二人,关上了门,将外界的天寒地冻统统隔绝,只剩满室融融暖意。
三个人往客厅走。
苏花朝抬头往落地窗处看了几眼,窗户已经严丝合缝的关上了,白色纱帘在室内安静的垂挂着,透过纱帘,苏花朝看到窗外大雪满天落下。
霍绥从她身后走过,带来轻微的风声。
夹着暖意与温柔。
霍孟勉:“你刚刚拒绝的,到底是太果断了,毕竟他是你外祖父。”
霍绥说:“这事儿您别管,我心里有底。”
“以后在外面,给隋家一点面子,知道吗?”
霍绥恍若未闻,低头倒了杯茶,自己喝了下去。
苏花朝看他一脸淡漠的样子,又看了看霍孟勉,整个人都在气头上,连忙抚慰道:“霍大哥在外面不是这样的,他做事有分寸的很,霍爸您也别太为他担心,为他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是不?”
霍孟勉揉了揉太阳穴,“花朝啊,你总是帮他说话。”
苏花朝:“他是我哥嘛。”
霍孟勉宽慰的笑了,“你俩好的跟亲兄妹似的,我这打心眼里,看着,开心!”
苏花朝笑不出来了。
霍孟勉没注意到她僵住的脸,说道:“你妈最近总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介绍几个女孩子。”
霍绥晃着杯盏,里面的茶叶高低浮沉,他声音散漫,“您怎么回的?”
“还能怎么回,我说了,你有女朋友了,让她别再给你瞎介绍人了。”
霍绥:“嗯。”
“那人呢?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见见?”
霍绥放下手里的茶杯,松松垮垮的靠在椅背上,眼角余光看到了低垂着头的苏花朝,淡声说:“过段时间吧,等她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来见您了,我再给您带过来。”
“哦?怎么说?”
“她胆小,怕见人。”
“我又不是外人,这有什么好怕的?”
霍绥笑:“您要是见了她,还不得昭告天下,亲戚朋友不都得知道了?”
“那也不是外人。”
霍绥解释:“也不是这个原因。主要是,我想等她同意嫁给我了,再带来见您。”
霍孟勉很意外:“就这么喜欢这个女孩子啊?”
霍绥扯了下嘴角,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苏花朝低垂着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笑意。
霍孟勉原先还因为霍绥的那几句话而觉得那女孩子小家子气,总藏着不敢见人,现在听到霍绥这么一说,倒是释然不少,叮嘱他:“你呀,对女孩子温柔些,别总板着脸,女孩子还是很好哄的。”
霍绥声音淡淡:“是吗?”
她,很好哄?
苏花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音,偏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眼眸淡淡,她带了些挑衅意味的看他。
她不好哄吗?
霍绥挑了下眉,“知道了。”懒洋洋的应道。
霍孟勉满意了,“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别总待在银行和家里。”
“知道了。”
“多送点花,哪有女的,不喜欢花的。”
苏花朝点头,“是啊,哪有女的不喜欢花的。”
霍绥扯了下嘴角,“知道了。”
晚上吃过饭之后,苏花朝和霍绥还是离开了霍宅。
霍孟勉再三想要让他们留在家里,说住在外面有什么好的,家里房间多的是,大不了把傅遇也接过来好了。
他其实是个很坦荡大气的人啊。
苏花朝也有过一瞬间的动容,想留在这里,继续住在霍宅。
可霍绥却没有一丝的犹豫,说:“不了,爸,花朝她在她那小窝住的舒服。”
“那你回来陪我这老头子还不行啊?”
霍绥说:“我每天回家都是半夜了,总会吵到你的。”
“早点回来不就好了?”
“早不了,忙着陪她。”
霍孟勉以为,那个她,是指他的女朋友。
可霍绥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往苏花朝身上看。
他心里有些想法,但又不太确定,或许是他多虑了,他俩只是兄妹而已。
后来,霍孟勉目送着他俩一人一辆车,前后离开。
那车灯闪烁,在雪地里格外的耀眼。
霍孟勉撑着伞,咳了几声,缓缓的转身,往里屋走去。
苏花朝和霍绥二人开着车,车速并不快,到了公寓的时候,将近九点。
苏花朝开门,看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傅遇静坐着,察觉到了他们回来,傅遇将视线移到他们二人身上,抿了抿唇,说:“回来了。”
苏花朝温声点头,问他:“晚饭吃的什么?”
傅遇回忆晚上的饭菜,一一报给苏花朝听。
苏花朝听完,对霍绥笑,“他好像,越来越好了。”
霍绥说:“总会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身后,霍孟勉与隋老爷子的对话传入她的耳里。
“霍绥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而正好,隋老爷子一个转身,两个人的视线冷不丁的撞上。
他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进来。”
苏花朝在心里直嘀咕,你哪次没往心里去?脸上装豁达装的比谁还真,心里面的在意都叠满了!
“什么没有办法,他就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去求别人!”隋老爷子的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前,咳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也是,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养不熟!”
霍孟勉尴尬的扯了下嘴角,“爸,您司机在外面等着吧,我送你过去。”
霍孟勉见到苏花朝的时候,眼前一亮,“回家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让厨房准备些你喜欢吃的菜啊。”
苏花朝笑笑:“就回来看看您,待会就走。”
他眼底的轻蔑寒意在雪色下昭然,再没有任何的掩饰。
苏花朝扬着下巴,丝毫不觑他,直直的对上他那锋利的眼神,那一刻,她身上所有的刺与锋芒毕现。
她目光坦荡,带了那么点关心意味,她怕那句话,落在他的耳里。
司机从车上下来,匆忙的扶着隋老爷子,隋老爷子这才结束了与她的对视,转身离开。
苏花朝转身回来,视线落在霍绥的身上。
苏花朝呵了一口气,面前白雾一团。
她不说话,单单这样嘴角挂着浅淡笑意的时候,看着最为凉薄。
“谁要你送!”隋老爷子推开霍孟勉,没有回头,半瘸半拐的往外走去。
苏花朝神色寡淡,转眸看向站在大门处的隋老爷子。


第40章
没过几天, “晚五”工作室就捷报连连。
海外有家石油公司准备给晚五赞助,其投资的资金大到令向来自诩见惯了大世面的苏花朝都小小的惊愕了一番。
苏花朝在工作室的时候表现的和大家伙一样,顺带着还给远在浙江绍兴拍纪录片的几个人发了红包, 但一回到霍宅, 连忙把霍绥从书房里拖出来。
霍绥最近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这个点儿了还在开视频会议。
可苏花朝急的直跺脚, 他实在没有办法,便暂停了会议, 说是大家先吃点饭, 四十分钟之后继续。
苏花朝愣了:“你还没吃饭啊?”
霍绥揉着太阳穴, “忙忘了。”
“我给你煮点饺子吧。”她光着脚,跑到厨房。
幸好这个天气,公寓里通了暖气, 温度高的让二人都穿着短袖。
苏花朝赤着脚,脚底也没有一丝的凉意。
霍绥见她从冷柜里拿出一袋速冻饺子,开锅,烧水, 等到水声沸腾,便把饺子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油烟机的声音滋滋的响动,她弯腰从柜子里拿出碗筷。
煮了几分钟, 关火,盛出来。
里面加点酱油、盐和葱花。
好了。
苏花朝把碗捧到餐桌上,把筷子递给他,“吃吧。”
霍绥挑了挑眉, 接过筷子,坐到椅子上,埋头吃着饺子。
霍绥吃饺子的时候,苏花朝一直坐在他的对面,明明是亟不可待的样子,却也没有开口催他,只是安静的等着。
夜色温柔,灯光散播。
霍绥吃完,把碗筷放至一侧,双手平放在桌面,双眼直视她,“什么事,说吧?”
“最近有什么大企业要在南城开分公司吗?”
霍绥想了想,“没有。”
“或者是,有往这边发展的计划……”
“说重点。”霍绥敲了敲桌子。
苏花朝也不和他绕弯,摆明来意,“晚五最近收到了一个投资,是一家海外公司,名字……我记不太清了,出手很阔绰,大方的我都有点怀疑是你的公司了。”
霍绥:“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苏花朝说,“你帮我问问,是谁的公司。”
霍绥没有犹豫,说好。
他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他敲了下桌子,“回书房了。”苏花朝点了点头,起身把碗筷给收拾了。
霍绥往书房走了几步,手刚握上门锁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问她:“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苏花朝想了想,犹豫:“石油?”
她回顾了一下,斩钉截铁道:“是做石油的。”
说完,两个人身上像是被电流呲了一下,都呆愣在了原地。
霍绥:“别多想,或许不是他也不一定。”
苏花朝扯了个笑,讥诮道:“连你也开始做这种心理暗示了?”
“你先别多想,或许真的不是他。”
苏花朝忍不住加大了声音:“怎么可能不是他?”
美国。石油。投资晚五。
苏花朝不得不把这些联系到那个人身上。
——苏启正。
那个给了她生命又教会她抛弃的人。
霍绥收回放在门锁上的手,作势要往她那边走。
苏花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往玄关处走,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慌忙的穿上雪地靴,打开大门。电梯上正显示上楼,她连按了好几次下楼。
霍绥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拉住苏花朝的手,呵斥:“你冷静一点。”
苏花朝拨出电话,那边似乎是已经睡了,有窸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语气含糊带着睡意,“花朝,怎么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
“苏启正是不是回来了?”
陈清月浑身一怔,“谁和你说的?”
果然,他回来了。
苏花朝说:“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不信他没有联系过你。”
霍绥还穿着家居服,拖鞋都没有换掉,双手拉着苏花朝的肩,“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你要找到他和他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