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秀月一脸的不耐烦:“我们唐家的事关你什么事,要你来问!”
郑明珠笑道:“既然你说我走错了地方,我自然要问问,我只知道这里是唐家长房的府邸,我来见长房的唐菱月,怎么就走错地方了?”
唐秀月怒道:“你可知我是谁?就敢来问我,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就混闹起来。”
郑明珠心中好笑,果然唐秀月还是那样子,半点手段没有,只会拿款摆架子,以前摆她三房大小姐的款儿,如今越发攀了高枝儿,要摆文家少奶奶的款了。
半点儿长进都没有。
论口角,郑明珠可从来没有输给她过,郑明珠便笑道:“我管你是谁,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便是去顺天府问,这里也是唐家长房的地方,你我一样是客人,我劝你客气些儿,被主人家赶出去,便是天皇老子也没脸面儿。”
唐秀月气的发抖,三房的二婶娘出头道:“这可是文家的五少奶奶,顺天府尹还是她公爹的门生呢,你能如何?还不赶紧给少奶奶赔罪。”
郑明珠就回头对琳姐儿笑一笑,琳姐儿此时已经恍然大悟,但笑不语,只叫丫鬟给她搬了椅子来坐下,好整以暇的看戏了。
郑明珠掩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文家的五少奶奶,这更奇了,你不是唐家三房的吗,怎么跑到长房来当起主人了?鸠占鹊巢,倒也好笑。”
唐秀月气的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她娘却拉拉她,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唐秀月咬了咬牙,恨恨的瞪了郑明珠两眼,倒居然忍下了。
果然还是三房的大婶娘精明呢,她在唐秀月耳边提醒的,无非就是说现在的正事是长房过继的事,不要和人纠缠,待正事说定了,有的是时间收拾之类。
郑明珠倒不急,便坐下来看戏,琳姐儿在她耳边笑道:“原来这位文家少奶奶竟然是三房的?唐家不是长房才有万贯家财吗?怎么外面都传着她是唐家独女,家资不凡呢?怪道你神神秘秘的,叫我只管看热闹。”
郑明珠也与她咬耳朵:“我有我的缘故,今后得闲了慢慢的说与你听就是了,我如今就是让你瞧瞧,这唐秀月其实是个空架子。”
琳姐儿点头,那样的出身,此时自然早已看明白了,心中暗笑。
那唐秀月便当没这两人,只对唐菱月说:“十日期限已过,菱月妹妹总得说一句话,那日你说三叔要回来,如今也没见人,你叫族里的长辈们说什么为好?难道就凭你这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就让咱们唐家天荒地老的等下去不成?以前大伯父有大姐姐守灶,咱们自是不用管,如今大姐姐也没了,四时祭拜总得有个人不是?大伯父灵前无香火,你能忍心,咱们还不忍心呢。”
“就是,要不是念着大伯的好,谁又愿意好端端的儿子过继过去不成?”说这话的便是那日在祠堂吃了大亏的胖妇人。
“真真好人做不得,一片好心倒当了驴肝肺。”
“大伯没有香火祭拜,在阴间可要怎么受苦啊。”这位婶娘说着就抹泪。
一群妇人顿时就唱做俱佳的附和起来。
郑明珠听的直犯恶心,连琳姐儿也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对郑明珠笑道:“原来是打着过继的名号夺人家财?倒好笑,银子还没到手呢,这架子倒摆出来了,怪道那唐氏这样眼皮子浅,原来是手里没货!”
这琳姐儿真是一针见血,郑明珠听的直笑。
唐菱月冷笑道:“我们长房过继的事儿,与你这隔房的出嫁女有什么相干,我倒第一回听说这样的事儿,你这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唐秀月说:“我这可是一片好心,也罢,你既不肯与我说,我便与族长并族里的长辈们说去,总得有个人做主才是。我想,族里的长辈们自然不会和你这样的小姑娘一样,如此不懂事,只管闹着,倒耽误了过继的大事儿。”
还是那一招以权势压人,郑明珠摇摇头,三房筹划了这么久,还是连点理都站不上。
不过,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的招数都无济于事,否则唐菱月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来搭太子党这天梯。
甚至连占了理也是没有用的,权势压下来,有理也无处说去。
唐菱月心中有数,便笑道:“你与族里谁说也没用,谁敢来压着我,我就上顺天府喊冤去,顺天府尹便是文阁老的门生,那还是朝廷的命官呢。”
唐秀月笑道:“菱月妹妹果然还是小孩子,这样子不懂事,做姐姐的劝你一句,何必去受那皮肉之苦呢。”
郑明珠在一边笑道:“我还真听糊涂了,这到底是三房要管人家长房过继儿子呢还是文家五少奶奶要管?五少奶奶你长这么大脸了么?”
唐秀月见没说两句话,这女子就又出来搅浑水,再忍不住,腾的就站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就跑来我唐家胡沁,与你有什么相干,来人,把这人给我赶出去。”
唐菱月此时有郑明珠撑腰,说话自然硬气,便道:“谁敢!这是我长房的宅子,谁敢赶我的客人,唐秀月,你再敢说一句这样的话,我立时就上顺天府递状子去,你别以为你文家什么好仗腰子的厉害人家,别说顺天府,便是禁卫军上门来,也别想赶人!”
唐秀月冷笑道:“唐菱月,你要不要试试看?”
只唐秀月的母亲听了唐菱月这话,目光闪动,打量笑吟吟的郑明珠,一时间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郑明珠便笑道:“我是客人,你也是客人,你说得话,我就说不得了?我要是主人家,早把你赶出去了,也真亏了菱月妹妹性儿好,跟你说这半日话。要我说,人家过继儿子是人家的事,你安心当你的五少奶奶好多着呢,何苦来找没脸。”
郑明珠有意激怒三房众人,又对大婶娘笑道:“虽说攀了高枝儿,我劝你们也悠着些儿,做的太过,传出去有什么有脸的地方?五少奶奶在外头走动起来叫人怎么结交?哎哟,我也说错了,文家的几个媳妇,本来也不大出来与人结交的,更何况你们家这样儿的?”
唐秀月再忍不住,走过来怒道:“你找死先拣个好地儿!我们家是你这样混说的地方么?来人,拿五爷的名帖到顺天府,就说我们家有人来捣乱,叫带些人来拿人。”
郑明珠笑道:“好,我等着呢。”
大婶娘见郑明珠听了依然笃定,不由有点不安,小声对唐秀月道:“先问准了到底是谁,再叫人来拿吧。”
唐秀月忍不下那口气:“娘你胆子怎么那样小,唐菱月刚从外头进京来,能结交到什么厉害人物不成?我瞧就是那没吃过苦头儿的,不知天高地厚。再说了,在这帝都,有几个能越得过公爹去?咱们怕谁呢。”
大婶娘也觉得有理,旁边几个婶娘也笑道:“侄女儿说的不错,大嫂就是太心慈手软了些,这些摆明了就是那一位叫来捣乱的,叫人拿了去,倒清净,也不过叫她吃吃苦头,横竖也死不了人。”

86仗势欺人
这一边琳姐儿倒悄悄笑道:“这唐氏倒真不省事,虽不认得你,你都说到这样地步儿了,也没点思量。”
郑明珠笑道:“得意忘形罢了。”
郑明珠是早就想好了的,唐秀月以权势压人,她便要以权势来压唐秀月,背后的势力交锋如何她或许不好说,但光她对上唐秀月,自己是钦封的县主,唐秀月却无品级无封号,别人或许因她是文家的儿媳妇而有所忌惮,偏偏郑明珠不会!
最妙的是,这是陈颐安叫她干的。
陈颐安在与她谈这件事的时候,特地提到花姨娘那件事,这显然便是在告诉郑明珠,只管闹去,不必留脸面,所有的烂摊子自有他来收拾。
这是何等的痛快!
郑明珠虽不知道陈颐安的目的何在,可她却知道,她完全可以信任陈颐安,不必顾忌后果。
郑明珠从来自己打拼惯了,此时才觉得,知道后面有人撑腰有人收拾后果的感觉是如何的爽快。
所以郑明珠才一进来就不留丝毫情面,专戳人痛处,意图激怒唐秀月。
而唐秀月这样的蠢货,又是这样得意忘形的时候,激怒她还真不难,她显然是以为,攀了那样的高枝儿,唐家及唐家周围的人都不如她高贵。
她却不记得,她虽有个有权势的婆家,她自己本身却无品级无封号,郑明珠在封县主前好歹还有个宗室出女的身份,唐秀月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平民罢了。
唐秀月对郑明珠冷笑道:“我劝你识相些,此时磕个头赔了罪,我看在菱月妹妹的面上,还能放你一马,不然,顺天府兵马来了,那岂是好相与的,我瞧你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只怕没吃过那样的苦头儿,何苦为了别人的事伤了自家的皮肉。”
唐秀月笃定郑明珠必是唐菱月的闺中好友,天真无知,仗着自己家有点钱财,便敢出来与人出头,如今唐菱月本来孤身在帝都,趁如今,叫人来抓了这女子,投进牢里关些日子,吃些苦头,既出了这恶气,又能震慑唐菱月,叫她也看看自己的本事,待她怕了,什么事不好办呢?
自然就顺利了。
郑明珠心中也明镜似的,她虽不如陈颐安那种本事,但胜在对唐秀月的了解,仗势欺人这种事唐秀月实在会做的很,她回娘家就是为了以权势压长房好过继子嗣以继承家产,是以,唐秀月一步一步的反应也就不难预测了。
郑明珠也回她一个冷笑:“这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儿了?我还真不信,你能拿我怎么样,隔房的出嫁女管着人家过继儿子,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的牙。”
唐秀月嘴一撇:“蠢货!”
倒是琳姐儿一脸忍笑,拉一拉郑明珠:“这热闹也太有趣儿了。”
郑明珠笑道:“有趣的还在后头呢。”
正说着,就见人进来报:“顺天府的官爷来了。”
唐秀月腰杆硬挺,见一个小校尉带着几个兵士进来,便站了起来,先前出去报官的那小厮忙说:“这便是咱们五少奶奶。”
那校尉一脸谄媚,上前打个千儿:“卑下给少奶奶请安,是什么人冲撞了少奶奶,还请少奶奶吩咐。”
三房的几个婶娘见唐秀月这样有面子,都是一脸与荣有焉的样子,便是其他房的那几位婶娘,原本大约是却不过面子,或是得了点什么好处而来的,见三房如此势大,也不自觉站到了三房那边去了。
这一边便只有孤零零的唐菱月,还有依然从容镇定的郑明珠和琳姐儿。
唐秀月神情倨傲,纤手一指:“便是那个女人,跑到我家里来混说,无法无天,还请顺天府处置。”
那校尉转过身来打量一番,见是两个美貌的年轻女子,衣着富贵,连身边的丫鬟都是穿金戴银,显见颇有油水,脸上就不由的带出一番猥琐来,心中直想:这样美貌又有钱财,今天时运真好,竟出了这一趟肥差。
嘿嘿一笑,就挥手命手下:“给我拿下。”
郑明珠给墨烟使个眼色,墨烟站出来道:“这位官爷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缘由就要拿人,是何道理。”
那校尉不以为意:“要道理,到大堂上讲吧,我只管听吩咐拿人。”
说着就叫手下上前。
墨烟怎么敢让这些人碰到郑明珠,不由跺脚叫道:“忍冬剪秋,你们死哪了,竟让这些混账进来。”
忍冬剪秋见顺天府来人,自然也不敢怠慢,早就等在门口了,只是这一屋子女眷,没有吩咐也不敢进来,此时听到墨烟求救了,连忙带人进来。
如剪秋这种跟着陈大爷早横惯了的人,进门来先就劈手一耳光,把那校尉打蒙了,再顺势一脚踹了他个趔趄,嘴里骂道:“哪里来的瞎了眼的混账,混拿你娘的,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你能拿的吗,找死说一声,大爷成全你!”
那校尉虽说职位小,到底是这京城里混的人,知道这京城里多的是高官贵胄,此时见这小厮进来横成这样,倒吓住了,心想不知惹到了哪尊大神,连小厮都这样有底气。
一时间退了两步,一手捂着脸,话都说不出来。
墨烟便说:“这位官爷,现在可以讲一讲道理了么?”
剪秋倒说:“讲什么道理!把名字报上来,长官是谁,我找他说话去,这样的小鱼小虾也配,还不赶紧滚出去,倒污了老子的眼!”
唐秀月见剪秋这样的做派,也是吓了一跳,但又度量着自己身份尊贵,对方再怎么着也就是一个小厮,便开口道:“你是谁家的奴才,这样无礼!顺天府的官爷,你也敢如此!”
剪秋放肆的打量了唐秀月一眼:“便是顺天府的府尹,我打了也是白打!”又转头问墨烟:“这娘们是谁?居然敢在少夫人跟前放肆?”
顿时气的唐秀月一脸铁青。
那个校尉听得少夫人三字,心中已经知道不好,又不敢就这样走,只得顶着半边红肿的脸,硬着头皮上前:“这位大爷,卑下鲁莽,只是卑下也是奉命而来,身不由己。还得请教这是哪家的夫人,才敢回去复命。”
还以为是领了一个肥差,没想到竟惹上了要命的角色。
剪秋冷笑道:“你也配问?真真是不知死活。”
他唱白脸,忍冬就在一边□脸,此时手一拦:“罢了,何必跟他计较,他原也是领命来的,你听好了,这位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圣上钦封的嘉和县主。”
一时间,这屋里的声音顿时如同截断了一般,突然鸦雀无声起来。
那校尉哪里见过这样等级的人物,登时吓的腿肚子都在发抖,爬下磕了几个头:“县主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县主娘娘,县主饶命…”
郑明珠听他嘴里说的不伦不类,便微微点个头,剪秋会意,踹了一脚:“县主宽宏,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
小校尉又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嘴里含糊着谢县主开恩之类的话,爬起来带了人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唐秀月虽也脸色青白,但想着武安侯虽是帝王宠臣,自己的公爹也是阁老,并差不到哪里去,大家都是儿媳妇,郑明珠也就不比她强,倒还镇定,此时还冷笑说:“武安侯府好大的威风,就算顺天府拿不了你,你也管不了我唐家的事。”
知道郑明珠在这里,自己也拿唐菱月没有法子,唐秀月便狠狠的瞪了唐菱月一眼:“今日有人护着你,我看下一次又有谁来护着你了。”
又对自己的娘和婶娘们道:“娘,今日给武安侯府的少夫人一个面子,我们走。”
那几个妇人都神色极不自然,听她这样说,忙忙的就起身预备走。
郑明珠笑了:“站住!”
唐秀月扬头:“少夫人还有什么指教?”
郑明珠笑道:“我是嘉和县主,你见了我言语无礼,行动无状,这就想走?你也未免太不知礼了吧?”
唐秀月警惕道:“那你要如何?”
郑明珠冷笑:“跪下!”
“你!你敢?”唐秀月怒道:“我是文家的少奶奶,你敢叫我跪你?太把你当回事了吧!”
郑明珠笑道:“文家的少奶奶…什么诰命?什么品级?你一无品无级的妇人,不叫你跪是给你脸面,如今我就不给你脸面了,你待如何?”
唐秀月满脸涨红:“你…你别欺人太甚!”
郑明珠冷笑道:“我就要欺你了怎么样,你有胆子就别跪,看我能不能治你的罪?”
唐秀月气的浑身发抖,可是爵位压力之下,还真不敢倔,咬着牙慢慢的跪了下去。后面的妇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郑明珠好整以暇的坐下来:“论理,也不该我来教导你,只是文阁老和文夫人大约是不得闲吧,我瞧着,也没好生教你的规矩,这出来竟就无礼的不成个样子,说不得我越俎代庖,替文夫人教导你罢了。”
唐秀月一脸愤恨的看着她,郑明珠微微俯身,她的眼中竟然有着唐秀月觉得莫名熟悉的光彩,她听到郑明珠说:“唐秀月,脸面是别人给的,你既然要做不要脸面的事,就别怪别人不给你脸面。你还真以为变金凤凰了不成?”
郑明珠冷冷一笑:“仗势欺人?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
郑明珠吩咐:“来人,唐氏言语不敬,掌嘴二十!”
满屋皆惊,一时都呆住了。
两边的婆子早就得过吩咐的,毫不迟疑,立即上前来。
唐秀月脸色惨白,拼命挣扎:“你敢打我…滚开,谁敢碰我,我是文家的少奶奶…”
早被两个粗使婆子一边一个按住,另一个就上前来,左右开弓,一五一十的掌起嘴来。
唐家诸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被吓呆了,一个个呆若木鸡,就连唐秀月的娘,在剪秋忍冬带来的侍卫的威压之下,都动也不敢动。
更妄论外头的下人了,县主本就是这些商家从未接触过的等级,早吓成一团,更有武安侯府的侍卫凶神恶煞守在门口,谁也不敢妄动。
便是唐秀月带来的文家下人,也就只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平日里也不过见些内宅的明争暗斗,哪里见过这样权势之下的直接动手,倒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

87后手
一时间,屋里无人敢说一句话,空旷而寂静的大厅里,只听到唐秀月含糊的哭喊,以及巴掌落在脸上清脆的声音。
郑明珠看着婆子在数数:“一、二、三…”待数到十五时,郑明珠道:“停!”
婆子停了手,唐秀月已经双颊高高肿起,头发散乱,满脸涕泪,委顿在地,郑明珠冷笑道:“看在文阁老的面子上,今天剩下的数儿暂且记下,文阁老这样的名声,怎么竟教出这样没教养没礼数的媳妇,今后若是再犯,便把今日的一块儿打了!”
唐秀月只知哭泣,再不敢说一句话,眼中却是满是怨毒之色。
墨烟道:“唐氏还不谢过县主!”
唐秀月说话之声含糊至极,只模模糊糊的听到‘谢县主’三个字。
郑明珠便颔首,让他们出去。
那边几个婶娘巴不得这一声儿,连滚带爬的过来,扶了唐秀月出去。
唐菱月这样的胆识都被这场面吓到了,有点回不过神来,倒是琳姐儿骇笑:“你还真不给文家脸面呢?亏你下得了手。”
郑明珠笑道:“姐姐,这热闹可好看?我没说错吧?”
琳姐儿忍俊不禁:“这一顿巴掌,也真是绝了,这么些年来,也就是庄慧公主这样子做过。那一阵子,也很是热闹了一番呢。”
她当然知道,这事绝对不会是郑明珠一时心血来潮,她自有她的原因,是以琳姐儿也不予置评,只是觉得看了一场好戏罢了。
郑明珠笑道:“我可不敢比公主,姐姐,这热闹可不是白看的,说不得姐姐还得帮帮我。”
这琳姐儿也是个灵透人,心领神会的笑道:“这是自然,便是你不说,我也明白。”
这热闹还真不是白看的,琳姐儿立刻明白了郑明珠的意思。
在这里打了她一顿还不算,还得在上流社交圈里彻底羞辱唐秀月,从此抬不起头来,唐秀月失势,唐家三房便失势,今日这一顿打,唐家族人也就该重新掂量一下唐家长房和三房的分量了。
琳姐儿笑了,虽不知郑明珠为什么这样帮着唐菱月,但这手段确实值得赞赏,唐秀月被打落尘埃,长房自然就无人再敢轻视了。
琳姐儿自然乐意,唐秀月如此丢脸,在文家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对自家妹子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
郑明珠又笑着去拉拉唐菱月,与她嘀咕了几句话,唐菱月先是一惊,然后脸慢慢就变红了,垂下头一声不吭。
郑明珠好笑,又催她。
唐菱月才红着脸摇摇头,郑明珠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才告辞与琳姐儿出来。
因时辰也不早了,两人各自分手,回自己府上去。
回到甘兰院,没想到陈颐安竟然早到家了,如今天气越发的热了,他已经换了件靛青松江布的家常衣服,歪在炕上。
大约是憋了许久的愤怒释放了出来,郑明珠心中轻快的很,俏脸上都是放光的,双目灿然,说不出的容光焕发,看到陈颐安闲适的歪在炕上,又想到这县主是陈颐安给她讨来的,越发觉得他好,言语间自然更殷勤。
陈颐安也觉得好笑,他的耳目自然不是郑明珠可比的,郑明珠还没到家,陈颐安早就把唐家的一举一动都听到了耳朵里,见郑明珠一副旗开得胜的模样儿回来,殷殷勤勤的叙了寒温,眉梢眼角都是飞扬,便笑道:“我说怎么觉着有七彩祥云呢,原来是县主回来了。”
郑明珠扑的就笑出来,坐到他身边,笑道:“还得多谢你呢,要没有你,我也没这威风呀。”
陈颐安打量她一下,笑道:“怎么唐家的事你就这样上心呢?我瞧着,你嫁妆里头亏空那些,你还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郑明珠覆在袖子底下的手不受控制的僵了一下,心跳仿佛突然停了一下似的难受,后背迅速的沁出冷汗来。
她早知陈颐安敏感,却没想到他敏感如斯,大约涉及唐家之事,自己实在有些急切和过于关注了。
陈颐安却并未发现她的异样,漫不经心的笑道:“那唐氏这样叫你烦呢?”
郑明珠脑中有点嗡嗡的,面上却总算缓了过来,笑道:“她都要顺天府拿我了,我不给她一个教训,她还当这世上除了她文家就没人了。”
陈颐安笑道:“打的好,清流最好颜面,你这一手光明正大,从礼仪入手,正好打的他颜面无存,明儿再参他一本,文阁老这阵子也是太顺了些,如今也该叫他知道,血本无归是什么意思。”
血本无归?难道还有什么后手?一想到陈颐安那些本事和手段,郑明珠心中虽依然在砰砰的跳,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参他什么?”
总不至于今天的事还要拿出来说一番吧?那样虽说文家颜面大跌,可自己又有什么好呢?都打了人了,还这样不依不饶。
陈颐安当然没有让她失望,只是笑道:“当然不会是这件事,有王家的二少奶奶在外头放风声,这件事已经足够了,唐氏彻底没脸,唐家三房就此失势,唐家众人也不是傻子,县主都特地在唐家收拾了唐氏了,谁还去靠着三房不成?”
就这样就完了?
郑明珠原本如此揪心,让她辗转反侧,忧心不已的事,在陈颐安的运作之下,就这样完了?
恍惚间,她竟然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当然还没完。”原来郑明珠不知不觉间竟把这句话说了出来,陈颐安笑道:“我只是说唐氏这里完了,我也不至于揪着一个妇人穷追猛打,对文阁老却没完,唐家的事,自然还有一个注脚才解决得掉。”
郑明珠深吸一口气,定一定神,力图表现的更自然一点:“我都给你绕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陈颐安倒是知道郑明珠那点本事,便笑着解释道:“就是我先前说的弹劾文阁老呀。”
陈颐安惬意的动了动,又不知不觉的握住郑明珠柔软的手轻轻的磨挲,笑道:“我如今觉着,你实在颇有能耐。”
郑明珠简直莫名其妙,陈颐安这没头没脑的赞自己这句,连她都没搞明白有什么能耐了,便笑道:“我怎么了?”
陈颐安笑道:“我原本以为你出去一趟,下一下唐氏的面子也就罢了,没承想你这般有本事,你是怎么撩拨的唐氏那蠢货去找顺天府拿人的?真是妙绝!一无品级妇人,竟能使动正三品的大员,公器私用,置朝廷于何地?顺天府尹臣节何在?这样的把柄递到我跟前,此时不参他,如何对得起县主受的委屈?”
郑明珠噗的一声笑:“我受了什么委屈,谁能委屈得了我?”
陈颐安笑道:“说的也是,有我在,自然没有人能委屈得了你,只对外头,一无品级妇人竟敢自持婆家势力,顶撞县主,言语不敬,那自然是咱们县主受了委屈,回来还气了好几日。”
真狠!
唐秀月这下子越发有排头吃了,她一时跋扈,张口闭口顺天府府尹是文阁老的门生,又叫了顺天府的人来拿县主,只怕要害的这位顺天府府尹挪个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