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水拿着苏含笑给的令牌,在明月关各个角落都走了一遍,进关时这么大的声势,八卦流传之下,几乎所有的将士们都知道他是东宫来的人。
虽然那些视线都仅仅是好奇,不带丝毫恶意,但是老是被人明里暗里偷着看也是烦不胜烦,他也干脆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屋里练功调息,恢复这段日子消耗的元气。反正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关内的地形早已深深地映入了脑海中,绝对不会忘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梅若水在的关系,蓝沉烟倒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直接踹苏含笑的房门,无形中乖巧了不少,反而让苏含笑一时很不习惯。
然而,毕竟就那么点地方,又是隔壁的房间,三人之间总免不了碰面,明明两个男人都不是会吵架的,事实上每次见面也确实和谐无比,只是......苏含笑总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个笑得阳光灿烂,另一个静得如冷月清辉。
好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一早,轰鸣的战鼓声重新响彻明月关上空。
苏含笑带着蓝沉烟和梅若水来到城墙上时,进攻还没有开始,摇摇望着敌军好整以暇地调动着军队,各种颜色的战旗飘摇,所有人都沉下了心。
前些日子攻防战的伤亡,就算再加上那场暴雨的威力,敌军至少还有二十五六万人,而明月关里,不过三万多疲军,而且守城器械已经消耗了十之七八。
“那个就是主帅?”梅若水低声问道。
“嗯。”苏含笑点点头,皱了下眉,又道,“不过据我看来,卢华本身没什么本事,最多不过霸据一方,糅合草原各族组成联军,并维持着这支人心不齐的军队,她没那能耐。”
“是吗。”梅若水目光一转,落在卢华身边的人身上。
虽然包裹得一点儿不露,但凭着直觉,他感到那是个年轻的男子,真是很有意思呢!
“怎么样。”苏含笑问了一句。
虽然没头没尾,但梅若水显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只道:“很强,他的武功,不会比我弱,也许更强。”
“有这么厉害?”苏含笑不禁诧异地一挑眉。
她也看得出来那个军师会武,只是......比梅若水更强?
“不会吧?”蓝沉烟也错愕地看看他,又望望远处的人。
作为蓝家的独子,女皇心目中的太女正君最佳人选,蓝沉烟知道得比普通人多得多,玄冥宫的存在他自然是了解的,而在得知梅若水就是玄冥宫下一任宫主之后,他就不奢望能在武功上胜过他了。要知道当初天凤大帝的梅皇贵君,可是大陆无双的绝世高手!
“若是有机会一战就好了。”梅若水眼中却露出兴奋的光芒。
“这个嘛,恐怕你要失望了。”苏含笑轻巧地一笑。
“嗯?”梅若水不解地回头看她。
“现在是两军交战,怎么能以江湖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苏含笑一摊手,道,“要是我让你与他一战,定然是已经安排妥当,可以绝对胜利的情形下——不过若水不会满足于那样的战斗的吧。”
梅若水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却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你干脆直接说怕他受伤好了。”蓝沉烟趴在苏含笑肩膀上,咬着她的耳朵道。
他的声音很轻,不过以梅若水的功力,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苏含笑抬手敲敲他的脑袋,笑骂道:“顽皮!”
梅若水见状,一言不发,扭头下了城墙。
苏含笑一愣,不过却知道梅若水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离去自然是有事,便也不放在心上。
倒是蓝沉烟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好一会儿才道:“不会这就生气了?”
“若水从来只会生我的气。”苏含笑干咳了一声。
“你......”蓝沉烟彻底无语。
只生你的气?好吧,你要是只想说明梅若水脾气很好不会生我的气是无所谓,不过......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这样好脾气的人生你的气?
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同情梅若水。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被这女人欺负的关系?
“呜~~~”进攻的号角声响起。
“准备!”边上的水川一声大喝,士兵们纷纷拿起弓箭,紧张地盯着下方。
只见敌军的阵营一阵涌动,推出来一个方阵,看来就是第一阵了。
“殿下。”白影一闪,却是梅若水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若水,这是?”苏含笑好奇地看看他。
“可以借我一把弓吗?”梅若水道,“我来时随手拿的那张弓太软,不适合战场。”
“你要射箭?”蓝沉烟一眨眼,立即抓了一个士兵,要了她的弓过来。
梅若水接在手里,却皱了皱眉,不满道:“太软,太轻。”
边上的几个将军都一阵无语,边关精锐驻军的制式弓箭都有半石重量,差不多五十斤重,选取士卒的时候,尤其考验臂力,等闲人拉个两三次弓就会脱力了,居然被评为“太软,太轻?”
“公子若不嫌弃,便用末将的弓吧。”舒捷忍不住上前,解下自己的弓递过去。
水川一惊,虽然也不满这男子居然如此高傲,不过看着太女份上,也不欲让他出事,只是她一句“小心”才说到一半,梅若水已轻描淡写地将弓接了过来,还在手里抛了抛。
舒捷张口结舌,自己的弓有多重没人比她更清楚,可是......在这看似文弱的男子手里,却像玩具一般?那是什么力气......
苏含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将军练的大都是外家功夫,怎么会明白内力的奥妙。不过看梅若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看来这弓依然是不符合他的要求的。
“那个......我记得城墙上好像有一把极重的弓?”蓝沉烟咽了口口水道。
“破云弓?”水川愣了一下才道,“可是这弓都有一百多年没人用过了,现在只是明月关的象征......”
“去拿来。”苏含笑不等她说完就对暗卫吩咐道。
“是。”两个暗卫一点头,顿时不见了踪影。
这几天跟着太女踏遍了明月关的每一个角落,破云弓在什么地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还真没人想过,这玩意儿还有人能用。
“还给你。”梅若水一扬手,随意地将手里的弓丢过去。
舒捷只有一只手能用,弓本身的重量加上自由落体的冲力,即便梅若水没有再加上自己的力量,也差点让她狼狈不堪。
苏含笑也不管,笑眯眯地点头。
她不是不知道,军中诸将对于她带个男人到战场上来是很不满的,不过她也相信,梅若水自然会让她们闭嘴。
至于蓝沉烟......碍于蓝元帅的关系,还真没人会不欢迎他。
“弓箭手准备!”水川大喝道。
转眼间,敌军已进入了射程之内。
万箭齐发,拉开了又一轮攻防战的序幕。
守城的大雍将士们不慌不忙地射完三轮箭,立即放下弓箭,拿起刀枪,准备肉搏战。
梅若水随意地踏前了一步,将苏含笑挡在流箭的死角。
“殿下!”就在这时,两个暗卫背着一张银色的弓跑了上来。
苏含笑还真没仔细看过这破云弓,如今一见之下不禁有些奇怪,明明是如此纤细优美的造型,怎么能有这么沉重的份量的?难道是打造弓箭的金属很特殊?
“这是用秘银和玄铁混合打造的,别看它小巧精致的样子,足有千斤重!”水川苦笑道,“自从打造它的主人去世,这弓就被摆放在关内,再也没有人能使用了。”
千斤......怪不得两具暗卫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因为才刚开始交战,将军们都还在后方观望,见状都忍不住把目光投过来。
梅若水拿起弓,也不禁感到手上一沉,赶紧不动声色地运转功力。
“怎么样?”蓝沉烟兴致勃勃地道。
“勉强。”梅若水皱眉道。
“不是吧?”蓝沉烟不禁一声怪叫,“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当然是人,所以......”梅若水一勾唇角,忽的露出一丝笑容,“所以,用这把神弓还是勉强了点,大概......只有一箭之力吧。”
“你......”蓝沉烟顿时哑然。
不过听了这句话,边上的人却更黑线。即便只是一箭,已经很恐怖了好不好......
梅若水不语,只是放下了他带来的布包,解开了外层的布。
“这是......”苏含笑也往后小小地退了半步,一头的冷汗。
只见地上躺着的,是一只足有三尺多长,通体都用生铁铸成的箭矢,正是那天敌军的攻城弩射到关上,被军士回收的五支箭。
这样的弓和箭,若是能射出去,可以想象那日攻城弩的威力......
“你......要用这个?”水川也不禁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试试吧。”梅若水一耸肩,拿起了一支箭。
一瞬间,围在边上的人条件反射似的,“呼啦”一下散开老远。
梅若水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箭搭在弦上,缓缓地拉开。
或许是百多年无人触碰,寂寞已久的弓弦兴奋地发出“嗡嗡”的清鸣声,仿佛在欢呼着。
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银色的弓箭逐渐形成一轮满月。
梅若水移动着箭尖所指的方向,似乎是终于选定了目标,眼神一凝,仿佛一直以来凝结的冰寒瞬间破碎,随后毫不犹豫地松手。
“嗡~~~~”箭出如流星闪耀,不住颤抖的弓弦爆开一蓬血红,染上了暗红的色彩。
城下,正与卢华小声商议着随后的攻击的白衣军师忽然心中冒起警兆,一抬头,向城上望去,却看到了一点星芒,夹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呼啸着向自己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把夺过身边士卒的佩刀投掷过去。
“当~”的一声巨响,佩刀准确地撞上铁箭,然而,刀断成两截,而箭矢竟然连方向都没撞偏一点。
白衣军师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出手如电,剑已在手,横在胸前。
几乎是一刹那的工夫,箭移到眼前。
白衣军师的动作却很简单,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宝剑格挡住了铁箭之后,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像是黏住了一样。
“果然很不简单。”梅若水淡淡地道。
城上的人都感觉到了手心的冷汗。虽然看不懂其中的奥妙,可是,那惊天动地的一箭之威,竟然被柔劲消解?
“若水占了神弓的便宜,所以,还是差了一点。”苏含笑却是笑了起来。
众人一愣,正要发问,却见那白衣军师的手猛地一震,铁箭“嗖”的一下脱出了柔劲的范围。
一偏头,箭几乎是擦着脖子飞过,可是下一刻,他头顶的斗笠却被锋利的箭气撕碎,掉落下来。
狂风舞处,一头乌黑的长发飞扬,苍白的脸庞上,一双血色妖瞳勾魂夺目。
秦月?苏含笑张大了嘴,一个名字滑到了喉咙口,却没有喊出来。
居然是秦月?那个月夜下,小湖边遇到的男子,竟然是联军的军师?那么......终于了解为什么他会把自己包裹成这个样子了,不是为了掩饰他是个男人,或是什么身份,纯粹只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招人注目。
“轰~”还没等谁开口说话,偏离的铁箭却无巧不巧地射中了卢华的帅旗,旗杆从中折断,声势浩大地倒了下来,引得前方的士卒都情不自禁地回头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到帅旗倒下,不禁一阵大乱。
与此相反,城上却爆发出一阵欢呼。
“鸣金!退兵!”卢华气急败坏地吼道。
帅旗倒下,军心已乱,继续强攻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不如一时后退,重整旗鼓再战的好。何况......她的这位军师的真面目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血色妖瞳,祸乱天下的妖孽......
或许,他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秦月回剑入鞘,抬头将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只要细看就不会错过他眼中酝酿的风暴。
张开握剑的手掌,虎口处竟然隐隐渗出血丝来,可见那一箭强大的威力。
明月关上,何曾有了如此高手?
不过,一人之力,在战争中终究是没有多大作用的,无论如何也挽不回此刻的局势。只是被所有人看到了自己的脸,却是个大问题。士卒不知道血瞳的意义,但他不信卢华也不知道。还有明月关里的太女苏含笑......
想到那个女人,他又忍不住一阵烦燥。
那一夜,月光下含笑而立的女子,虽然言行轻佻,但目光中却清明如水,不带一点儿色心,果然和以前的调查误差太大。
只是,那一次不尴不尬的见面之后,他并不想再见到那无礼的女人,所以也就再也没有去过小湖,却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不过......苏含笑的事现在只能先放过一边了,重点是卢华,这是一头饥渴的饿狼,与她相处,便是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而此时他偏偏落了个大把柄在她手里......看来之后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明月关上,看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将士们都露出了笑容。
时间就是生命,多拖上一刻,也许就是逆转的关键!
“你受伤了。”蓝沉烟忽然道。
“皮肉之伤罢了。”梅若水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星星点点的血迹已染红了一袭白衣。
“过来。”苏含笑小心地拉起他的手检查了一下,才放下心。
只是弓弦的割伤罢了,虽然看着鲜血淋漓,其实伤口并不深,果然如梅若水所说,皮肉之伤罢了。只是......她还是会心疼啊。
叹了口气,毕竟现在还在战场上,无数将士面前,她也不好表现什么,只是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低声道:“回去记得好好上药。”
“嗯。”梅若水点点头,心头一暖。
她果然是懂得的。
不是苏含笑会收敛自己,事实上,以她的脾气,就算现在直接把自己抱下去也不稀奇——而且这人明显就很想做。可是,她终究是没有动手,只是一句,回去记得好好上药。
梅若水知道,那是一种尊重,这个女人啊......虽然喜欢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但也只准她自己来气,而骨子里,护短得要命。
“殿下!将军!”就在这时,城下忽然冲上来一个士兵。
“什么事!”水川厉喝道。
“将军,将军醒了!”那士兵不顾拦阻的侍卫,大喊了一声。
城上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明月关的主将,水柔。
“太好了!”舒捷首先惊喜地道。
“上天保佑......”水川也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然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的脸色一僵。
原本沉浸于欢欣中的将军们见到她的模样,怔了一下,随即几个聪明的也立即恍悟,同样神色也古怪起来。
“看来敌军暂时也不会进攻,我们去探望水将军吧。”苏含笑恍若未觉地提议道。
此话一出,顿时冷场。
蓝沉烟看看苏含笑,心下也一片纠结。
水柔将军清醒了当然是喜事,可是......按照规定,主将回归,监军就会失去指挥全军的权力......尤其是这个时候,明明战事非常顺利,而又一次更换最高统帅的话......
第二卷 血刹明月 第十九章 太女的下三滥手段
除了水川和袁泓依然留在城墙上盯着敌军的动向之外,苏含笑带着蓝沉烟和梅若水,两个暗卫,以及其他的将军们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府衙。
一路上,蓝沉烟低着头,显得很沉默。
他竟然......有一瞬间想到,为什么水柔偏偏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明明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不是吗?不应该呢......
苏含笑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轻轻地按了按他的手,却没有说什么。
水柔的苏醒的确是个意外,不过她也没多大担心。所有人似乎都乐观过头了,一个重伤到生命垂危的人,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还能期待她一清醒过来就立刻接手全军作战?
若是普通的监军倒也罢了,可她是太女,将来的女皇,战事又一直没有差错,她相信,水柔只要不是白痴,就不会立刻做出收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真的只是纯粹的探病罢了。
进了房门,顿时,原本宽敞的房间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水柔半靠在床上,脸上还带着重伤后的惨白,眼眶周围也隐隐泛着暗青色,一副憔悴的样子。
“水将军。”苏含笑走上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参见太女殿下,请恕末将有伤在身,不能全礼。”水柔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不过语句还算连贯,听起来精神不错。
“不必不必。”苏含笑笑得更灿烂,“说起来,我是明月关的监军,还是将军的属下呢。”
“战况我已经听说了。”水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眼中却流露出淡淡的欣慰。
她长年驻守边关,对京中的消息并不算了解,有关于这位太女的传言也只是略有耳闻,并没有真正放在心里,如今一醒来就听身边的侍卫叙述了这些日子的战况后,印象自然极好。
“我的伤,恐怕十天半月里还上不了战场,还要请殿下多费心了。”水柔继续道。
“将军放心。”苏含笑郑重地点点头。
这几句话一出,屋里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蓝沉烟也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沉烟?”水柔这才看到他,忍不住一皱眉。
“好了啦,我是偷跑出来的。”蓝沉烟翻了个白眼,郁闷地招认道。
水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都已经在这儿了,还能怎么样?
“将军还是好好休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苏含笑摸摸蓝沉烟的脑袋,打断道,“每日的战报,都会送一份过来,将军不必太过担忧。”
“多谢殿下。”水柔点了点头。
蓝沉烟吐吐舌头,人也往苏含笑身后缩了缩。
“这一位......”水柔笑笑,目光一转,无意中落在梅若水脸上,不禁微微一怔。军中有蓝沉烟一个男子就够奇怪的了,而且这个......明显也不是普通人。
“将军,关内的破云弓今天可是大显神威了哦。”舒捷“嘿嘿”地笑着,不等她发问,立即眉飞色舞地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仿佛射出那一箭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水柔惊讶地望着梅若水,实在看不出这秀气的男子竟然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咳咳,我们该去城上了。”苏含笑干咳了两声,没来由地一阵不爽。她的人,凭什么要被人盯着看?
“小气鬼。”蓝沉烟在她背后低声嘀咕了一句。
苏含笑只当没听到,和水柔打过招呼后,拉了梅若水出门,随后示意他先去重新包扎伤口。
梅若水很想说这点儿伤势不算什么,不过对上她固执而不容拒绝的目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默默地回房去了。
再回到关上时,正好迎上了第一波攻击。
不过由于帅旗折断,加上梅若水那一箭之威,都大大地打击了敌军的士气,导致攻击也失去了几分劲道,虽然喊杀声够响,但实际上远不如前些日子激烈凶险。
经过这段时候的攻防战,苏含笑对于战阵的观察和理解都进步了许多,一看就知道,今天是没有问题了,敌军根本就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尤其现在卢华和秦月都看不见影子,指挥进攻的是一个副帅。
果然,断断续续地一直打到黄昏,两方各自收兵,打扫战场,搬运尸体。
苏含笑站在城墙上,不由得叹气。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消耗战了,太没有意义,可惜现在兵力严重不足,原本设想的计划也因为水川的强烈反对,欠缺最重要的一步无法执行。
援军啊,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含笑,回去了。”蓝沉烟远远地叫了一声。
“就来。”苏含笑又看了一眼血色的夕阳,这才转身。
就在这时,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她一个不留神间,就被沙子迷了眼睛。
“含笑,怎么了?”蓝沉烟站在城墙的楼梯口,见她一下子闭起了眼,一惊之下,赶紧跑了过来。
“不过是沙子吹进眼睛里,别那么大惊小怪。”苏含笑笑道。
“我帮你吹?”蓝沉烟立即凑了上去。
“......不用。”苏含笑后退了一步,嘴角微微一抽。
蓝大少爷照顾人,别把她弄成兔子就好了。
熟练地眨眨眼,弄掉里面的沙子再睁开,便没什么问题。
“没事了?那就吃饭去吧!”蓝沉烟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下拖。
“等等!”苏含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蓝沉烟回头看着她,歪歪脑袋,又看看她的表情,忍不住笑道,“莫非你又想到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被你说对了。”苏含笑猛地觉得心情开朗起来,顿时笑眯了眼。
“快说快说,什么计策?”蓝沉烟立即两眼放光。虽然口口声声说那是卑鄙无耻的手段,不过对于那些稀奇古怪但确实有效,还能气死敌人的战术,他还是非常好奇的。
“今天刮的什么风?”苏含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呃,南风。”蓝沉烟愣了一下才道,“不过真是挺奇怪的,都快入冬了还有南风。”
“暴风雨之后,出现些反季节的风向也不是不可能。”苏含笑解释道,“而且我看过一些有关大雍边关和草原年年战争的战例,在这个月份里,偶尔有几天东南风并不出奇,或许是这里特有的天候吧。”
“南风又怎么样了?不要告诉我你想纵火。”蓝沉烟不带希望地道。
要知道,历来以少胜多的战役,大都脱不了水攻、火攻、断粮这三招,尤其秋季又是特别容易被火攻的,敌军有个这么精明的军师,不可能不防着这一点。
“自然之威,你的脑子就只想得到水火无情?”苏含笑白了他一眼。
“还有什么?”蓝沉烟疑惑道。
“你有没有见过市井无赖打架?”苏含笑忽然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蓝沉烟实在受不了她的跳跃性思维,郁闷道,“这又有关系吗?”
“当然有。”苏含笑笑眯眯地摇摇手指,最后点着他的鼻子道,“无赖打架,有一招又好用,又方便的招数,叫做——撒石灰。”
“唉?”蓝沉烟呆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的手段,有时候更管用。”苏含笑拍拍他的肩膀,这次不用他拉,自己一溜烟地下城去了。
“撒石灰?”蓝沉烟一个人站在那里,抓了抓头发,感觉更加纠结了。
没见过也能从名字推测出来,可是......这怎么用在两军交战中呢?
也不知道后来苏含笑和水川说了些什么,明月关里的民兵足足辛苦了一夜,不断地进出关内,背着一袋袋麻袋到城墙上,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第二天,依旧是南风大作。
“含笑含笑,你究竟有什么主意,老是说话说一半,闷死人了!”蓝沉烟抱怨道。
“是啊,殿下您还吩咐了关内所有的骑兵备战。”舒捷也道。
虽然经过了最初的那场闹剧,她们也相信太女不会随便拉人出去硬拼,可如今恐怕不可能再营造出一次可以打落水狗的形势了。
“我让军士准备好的东西都带了?”苏含笑却问道。
“当然。”舒捷点头。
“那就行了!”苏含笑笃定地道,“虽然我军人少,但是对付瞎眼的敌军,绝对不成问题。”
“瞎眼的敌军?”众将士都有些疑惑。
苏含笑刚想开口,但一看到关下的动静,顿时脸色一沉:“没时间解释了,照我的命令做!”
“是!”不管怎么样,众将现在还是很信任这位太女的,闻言都齐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