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孟樱说完觉得有歧义,赶紧纠正,“云松放他们假了,今天他做饭。”
霍万里:“…”
霍云松正好端了菜出来,孟樱要去接,被他躲开了:“当心烫到你,我来就好。”
霍万里看着今天的菜,春不老炒冬笋、荔枝肉、鱼片、冻豆腐。
他怒从中来:“你就给我吃这玩意儿?就青菜豆腐?”这个小王八蛋!他平时已经照着家庭医生的说法尽量吃得健康,但是现在大过年的,大过年的的居然吃那么清淡,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
孟樱咬唇看着霍云松,他解了围裙,很镇定地说:“爷爷,这冻豆腐又不止是豆腐。”
就像《红楼梦》里的茄鲞一样,霍家的冻豆腐也是工序复杂。
“将豆腐冻一夜,切方块,滚去豆味,加鸡汤汁、火腿汁、肉汁煨之。上桌时,撤去鸡火腿之类,单留香蕈、冬笋。豆腐煨久则松,面起蜂窝,如冻腐矣。”
霍云松给他盛了饭,“您该吃得清淡些才好。”反正厨师都放假回家了,霍万里也不会做饭,他也做不出打孙子脸的事,不爱吃也得吃下去。
霍云松心知肚明,但老人家也是要哄的,他又放柔了语气,“何况,我亲自下厨做的饭,您好歹赏我个脸面,尝一尝吧。”
霍万里面色稍缓,还是很给面子地拿起了筷子,待尝了几口,脸色就更好了。
孟樱莞尔,低下头偷偷笑了笑。
她突然觉得,这对祖孙还挺有意思的,原来霍云松不仅把她吃得死死的,连久经风浪的霍万里也不例外。
心里突然平衡多了呢^_^

第63章 心字香

胆瓶梅甚美。
孟樱怎么看都觉得雅致韵味,可偏偏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苦思冥想良久,恍然,赶紧去翻自己带过来的小盒子,离开香铺之前,她关掉了【一炉香】的网店,遗留下来的香料她都带走了。
当时想的是,如果霍家不方便制香,她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如果她说想要调香,霍云松应该会一股脑儿把香料买来随她玩。
孟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也看到了自己去年做的心字香,心字香不在香谱里,只不过当年范成大在《骏鸾录》里提到:“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茉莉未开者,着净器,薄劈沉香,层层相间封,日一易,不待花蔫,花过香成。”
茉莉开的时候,她就顺便尝试着做了一点,量太少,也就没想过要卖。
心字香徐徐燃烧起来。
霍云松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孟樱凑近了梅花…撅起唇吹气。
他没忍住笑场了:“你干嘛呢?”
“不要过来。”孟樱又换了一个角度吹,终于吹落了几片花瓣,她小心翼翼地给花瓣挪了几个位置,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满意了。
霍云松问:“你在干什么?”
孟樱说:“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
霍云松顿时就明白了,这后一句是,心字已成灰,孟樱是想等心字香烧尽成了香灰后拍个照片。
莫名觉得好可爱^_^
“我陪你等。”他说,“正好有件事和你说。”
心字香的香气逐渐在室内萦绕开,孟樱在香气中长大,并不是不爱鲜花鲜果的天然香气,可香料的味道让她觉得舒适安宁。
“正月十六是个不错的日子,”霍云松说,“我想办开芳宴。”
这个词有点生僻,孟樱想了很久才想到:“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是那个开芳宴吗?”
“正是。”
世家之间的宴会一年到头多如牛毛,除开传统的春节端午中秋重阳,再去掉红白喜事、满月抓周和成人礼,其他乱七八糟的宴会也不少。
比如春季就起码有一个春日宴和飞英会,两者虽然均是春季游玩的宴会,但还是稍有不同,春日宴偏向踏青游玩,而飞英会更多的是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在这其中,上元节的开芳宴是个大家都知道,但很少有人办的宴会。
所谓“开芳宴”,唐宋金时期在元宵节举办的借以传达夫妻间恩爱信息的传统习俗,开芳宴是由男方主办来表达对妻子爱意的宴会,与之相对的则是由妻子举办的开华宴。
开芳宴“肇始于唐,发展于宋,鼎盛于金,衰落于元”,别说在现代人之间了,就算是他们这些规矩繁重的世家,也很少有人办这个了。
卢照邻有一首诗叫《十五夜观灯》:“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只有在诗里,还能依稀窥见当年开芳宴的盛况。
孟樱非常非常惊讶:“你们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习惯吗?”
“办得人少了,不过对我们正合适。”霍云松耐心地和她解释,“霍家至少在三年里不会允许我们办婚礼。”
孟樱马上说:“我不想办婚礼。”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了,何必热热闹闹给别人看。
霍云松决定这件事过后再提,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而是说:“但是,我是想要让他们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的,嘘——别急着说不,开芳宴只会邀请同辈参加,气氛比较轻松,也是我表态给有心人看的机会。”
他和孟樱解释过之前的事,说出这么一个不好拒绝的理由,她只能答应下来,可又愤愤不平:“为什么他那么多疑?你救了他儿子,他还要来怀疑你?”
“可不是,我好委屈。”霍云松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才能遇见樱樱,我哪里能像现在那么心平气和。”
他搂着她的肩膀哄,“幸好遇见樱樱了,怎么做戏都是值得的,嗯?”
孟樱被他说了那么两句好话,哪里能说个不字。
霍云松便说:“本来十五就挺好的,但有上元灯会,没结婚的都得去相亲,只能挪到十六。”
孟樱有了兴致,追问道:“你们元宵真的相亲呀?”
“订婚了的可以不去,不满十八岁也可以不去。”霍云松说起这上元节灯会也大感头痛,从前他没结婚的日子,年年要去灯会应付,幸好今年已经是已婚人士了^_^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孟樱的唇角,“还要多谢阿樱救我于苦海。”
孟樱要很努力才能不让唇角上翘:“那你有相亲到过喜欢的姑娘吗?”
霍云松面不改色:“我都是去点个卯就走。”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今生也就罢了,前世的灯会,年年都是他最出风头。
他是霍家最有前途的一个,怎么可能没有人青睐。
霍云松从前一个也不曾得罪,猜完一个灯谜就把那盏灯笼拿下来送给小姑娘们。
是兰花的,就送给蒋朱蕤:“这灯笼倒合适蒋大妹妹,可不许嫌弃。”
是兔子的,就送个赵家属兔子的姑娘,“这个和赵六姑娘有缘分,收下吧。”
是仕女图的,就送给殷梨:“殷三妹妹,这个给你玩。”
对谁都和颜悦色,对谁都彬彬有礼,对谁都一样撩得人情难自禁。
这个黑历史可千万不能让孟樱知道。
孟樱看了他一会儿,虽然霍云松的眼神表情都无懈可击,但枕边人自然有枕边人的直觉:“你骗人。”
霍云松:“…”他们家樱樱是不是对他直觉就特别准?
“不过我不追究。”孟樱现在会对霍云松使点小坏了,这种恶作剧让她觉得有趣又新鲜极了。
霍云松:“…谢主隆恩。”
心字香燃尽了,孟樱蹲在一边找了好几个角度,终于拍到了一张完美的照片,赶紧发到微博上去。
【香炉峰雪】V:
胆瓶梅甚美,心字香甚雅[微笑]
[图片]
评论的速度也自然是飞快。
【水墨神君】:沙发!图片已存当屏保!
【宅女红杏】:我替香老板补充一句,老板娘甚美!
【静静】:故香老板甚喜之!
【老道老道】:吾等心向往之!
【蓝蓝】:今天的评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霍云松现在很少有时间“盗号”发微博了,不用陪孟樱的时候,他得去陪霍万里。
霍万里午睡刚醒,看到他过来酸溜溜地说:“哟,还有人记得我这老人家呢?”
“您见谅,我新婚燕尔。”霍云松没有半点害臊,刚刚新婚,蜜里调油怎么了,多正常啊,这证明他们夫妻感情好,家庭和睦。
霍万里:“呵呵。”要不是因为晚上还是这小王八蛋做饭,他不揍他一顿才怪,“找我干嘛?”
“我十六打算办开芳宴,和您报备一声。”
霍万里呵呵笑了笑:“真客气,你又不是来和我商量的。”
“我和您商量的是另一件事。”霍云松笑了笑,“年后,我也该回去工作了。”
霍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运行模式和从前没什么区别,钱,当然是要赚的,所以不动产和股权都不少,否则如何保持那么大一个家族的开销?
每年年末是算账的时候,各项资产都要汇总到他这里重新清算,以免有人从中弄鬼,现在负责这一块的是霍云松的四叔。
之前他还在香铺的时候,就汇总到霍苾芬这里,只要有网,千山万水都不算什么。
但这必然不会是霍云松的去处。
他的专业是核物理,当然不是因为喜欢而去学,也不是因为天分在此,所有的专业都不过是为了后面进相关部门做踏脚石而已。
之前他去驻外大使馆里,也是出公差,后来失踪了,要不是霍家觉得没有找到尸体就不算死,他还得算“光荣牺牲”。
现在他回来了,霍家自然说他“重伤未愈”,暂时在家休养。
可年后,怎么都该去工作了,作为霍家继承人的他自然必须走到与能力相匹配的位置才行,否则何以服众?
霍万里问:“你想换个地方做做?”
“恰好相反,我打算一直在那里做下去,直到最后。”霍云松当然不会说他已经和自己这个部门相关的有关部门交了朋友,他只是意有所指,“那位不久就该高升了,一时半会儿的,他还会念着霍家的恩情,可久了就不一定了。”
霍万里并不是没有感觉,俗话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还没到卸磨杀驴的时候就…那也未免太早了些。
他不动声色:“你的意思是?”
为了和谐,此间内容不能细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之后,可以吃晚饭了。
霍万里问:“苾芬去哪儿了?”这孙子他是没办法了,霍苾芬还是听他话的,作为霍家的大丫鬟,厨艺当然也很过关。
霍云松微笑:“她一年到头都在替我们家奔忙,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让她出去和朋友度假去了,年初三再回来。”
霍万里差点破口大骂。

第64章 梅粥

第二天是外嫁女回门的日子。
霍万里早晨起来打了一套太极,去厨房的时候就看见霍云松在做饭了:“吃什么?”
“梅粥。”
《山家清供》里,梅粥可谓是清雅至极,“扫落梅英,捡净洗之,用雪水同上白米煮粥。候熟,入英同煮”,梅花、雪水、白米,样样都是不惹尘埃,这装X程度和妙玉的茶有的一拼。
杨万里还写了首诗,才有腊后得春饶,愁见风前作雪飘。脱蕊收将熬粥吃,落英仍好当香烧。
对此,霍老先生表示:“这有味儿?”
霍云松一本正经:“梅粥可治胸闷不舒,食欲减退。”
霍万里不干了:“我出去吃。”
“外面吃的不干净。”霍云松提醒他。
霍万里冷笑两声:“谁让你做的难吃呢!”
他说着就穿上大衣出门去,外面煎饼果子豆浆油条的香味飘过来,他熟门熟路找到一家早餐店:“一个大饼,一碗胡辣汤,再来两根油条。”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霍云松看着霍万里出门,想想觉得算了,大过年的,他也别把自家爷爷逼得那么惨,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解解馋。
不过…“这粥不好吃吗?”他问刚起床准备吃早饭的孟樱。
孟樱尝了一口:“很好吃的呀,有梅花的香气,米也好。”如果要问到霍家有什么好处,那自然是生活质量蹭蹭蹭往上涨。
衣服随便买,口红论打用,古董随处都有,入口的东西更是大厨亲自掌勺,材料也是万里挑一,她觉得自己至少重了两斤。
霍云松被霍万里打击的玻璃心立刻就复原了。
别人喜不喜欢不重要,阿樱喜欢就好。
下午,霍云松已经出嫁了的姑姑带着孩子和丈夫回门,孟樱只和她在半路碰了一面,霍家这位姑奶奶压根就没看见她就直接走了过去。
孟樱:狸奴又跑到哪里去了!搬了新家就老找不见它!
霍家姑奶奶当然不会认不出孟樱是谁,作为霍万里唯一的女儿,她的能耐不输给任何一个兄弟。
这不过是个下马威而已,然而,这个女孩子这样无视了她,还是令她感到不愉。
“是孟小姐吗?”她停下了脚步。
孟樱原本想去抓狸奴,闻言转身:“您好?”
“我是小泽的姑姑。”霍之桃脸上带着笑意,“你…都不招呼一下客人吗?”
孟樱诧异地眨眨眼:“我、我吗?”她对霍家还没有什么归属感,让她作为主人在这里招待客人…“呃,您是来找老先生的吧,他在后面和云松下棋。”
她有些手足无措,“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不必了。”霍之桃已经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她深吸口气,冷着脸往后院走。
孟樱开始发愁了,说了要泡茶当然不好偷懒,但是她泡茶的本事…不是很过关呀。
那只能祭出杀手锏了。
那几坛花露也一起带过来了,这个时候正好舀些出来吃,只要加点水就行了^_^
霍之桃今天是带着丈夫胡昱和女儿胡茜一起来的,霍万里一看到她就露了笑影:“桃子来了?”
霍之桃的小名叫桃子,因为她出生的时候红通通胖乎乎的,霍万里就给她取了那么一个名,一直到念书的年纪,才正式取了霍之桃的大名。
“爸。”霍之桃把女儿推过去,“叫姥爷。”
“姥爷。”胡茜对这个姥爷也很是亲近,坐到霍万里身边撒娇,“姥爷,我可想你了。”也没忘记叫人,“表哥好。”
霍云松把准备好的新年礼物给她:“真乖。”
他每年批发新年礼物也很伤脑子,今年是几个妹妹送了钻石项链,弟弟送了手表,而私生的不论男女都是属相的玉坠。
胡茜是表妹,所以送了属相的手链。
就在此时,他看见孟樱端着托盘进来了,他立刻站起来接过:“怎么做起这个来了?”
“呃,”孟樱觉得如果说霍之桃让她招呼人像是在告状,她只好什么都不说,“这个应该可以吃了。”
胡茜机灵地问:“这是什么?”
“以前做的花露,现在正好可以吃了。”霍云松端了花露放到胡茜和霍之桃面前,“姑姑姑父先坐,我去泡茶。”
然后拉着孟樱走了。
霍之桃端起花露抿了一口,味道不算太特别,但胜在天然,她牵了牵嘴角:“爸?”
“没什么好说的,他乐意,就让他去,总有一天会知道累。”霍万里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既然霍云松那么说了,他答应了,那就冷眼旁观不会插手。
孟樱那种性格不是不好,只是难当大任,霍云松一天两天还能忍,难道能帮她担一辈子不成?
柴米油盐中,感情被一点点消耗,而外界的阻挠有时却是淬炼的机会。
他才没这个兴趣当反派呢,哼。
况且像孟樱这样,越是欺负她,那个小王八蛋就越是想保护,怎么都觉得有点欠虐。
霍云松捧着茶具过来,亲自给姑姑姑父泡茶,霍之桃问:“孟小姐没有来?”
“既然是孟小姐,何必要她来?”霍云松斟了杯茶,神情从容。
他知道霍家没有一个人叫孟樱少奶奶,他也知道孟樱不喜欢被那么叫,称呼她为“孟小姐”她还更自在一些。
所以他就默许了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情况。
何况,做孟小姐也没什么不好的,既然是孟小姐,何必要淌霍家的水?
霍之桃没想到吃了那么一个软钉子,略有不悦,但她毕竟是出嫁女,不好对娘家的事指手画脚,尤其是霍云松…她忍了这口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年初三,霍家的裁缝过来了,要给孟樱试之前做的裙子,早在之前,他就有了上元办开芳宴的念头,所以当天孟樱要穿的裙子,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那是一件剪裁合身的杏色长裙,印花是复原宋代《瑶台步月图》上仕女褙子的纹样,孟樱的性格与气质都不适合太过鲜亮的颜色,这样温柔的颜色才能衬出她的温婉来。
而在杏色长裙外头,还有一件轻纱外衣,轻薄透明的质料可以清晰地印出里面那件长裙的花纹。
孟樱有点奇怪为什么还有这么一件外衣,有些衣裙是多层设计,也可能采用轻纱做面料,可这件轻纱外衣显然是单独穿的。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疑虑,替她仔细整理衣襟的年轻姑娘说:“这是汉代的风气,马王堆的那件素纱襌衣就很有名。”
孟樱想起来了:“我记得《列女仁智图》里,楚武王夫人和晋羊叔姬身上就有这样的罩衣,你们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穿衣风气吗?”最后一句显然是问霍云松。
霍云松挥手让那个助理女孩让开,他亲自替孟樱整理好袖口:“怎么可能,穿衣的风格一变再变,但是有些人…眼光比较高,比较容易接受有名堂的东西。”
孟樱:“噢。”难道是传说中的考据控?
霍云松却对轻纱外衣的扣子不满起来,这件外衣只在胸口部分有一枚梅花形状的纽扣用以固定,霍云松怎么都觉得不好。
“扣子就只有这个吗?”
裁缝师傅戴着老花镜在自己带来的书册里翻找了一番,找到一本簿册:“大公子要是不满意,可以定一个款,让人加紧做就是了。”
霍云松便仔细翻看起来,还问孟樱:“阿樱喜欢哪一种?”
孟樱挨个看过去,仅仅是纽扣的花样就有好几页,每一页都详细地画了样子,珊瑚米珠长圆寿字、铜渡金累丝点翠、蜜蜡纽扣、碧玉纽扣…霍云松说:“清代的盘扣好像不合适。”
说着又翻到了另一部分,依旧是纽扣,但花样变成了鱼形、银锭形、云头形、蝶戏海棠花形、如意云头万字形、寿字形、鸳鸯戏莲…霍云松的目光停在了最后一个,他问孟樱:“樱樱觉得这个怎么样?”
就知道你会选鸳鸯…孟樱说:“好的呀。”
霍云松笑起来:“那就这个,用玉吧,能赶得及吗?”
这枚纽扣是一对鸳鸯左右相望,鸳鸯的头部扎进莲花中,扣合时,头部正好合并成一朵完整的莲花,样式十分精美。
“这有什么赶不及的,大公子要的东西,我一定亲自盯着。”
除却衣服不提,鞋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孟樱实在是怕了他,赶紧说:“我有一双很好看的绣花鞋,我拿给你看。”
青萍县有个会做绣鞋的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但做的绣鞋极为精美,只可惜现在没有多少人喜欢,她也只偶尔做上一双排遣寂寞。
她是许裁缝的邻居,孟樱有一次路过时看见了她的作品,特地恳求她替自己做了一双鞋,做好没多久,老人家就仙逝了,孟樱便再也舍不得拿出来穿过。
霍云松一看刺绣的花纹就同意了:“并蒂莲,是个好兆头。”
至于首饰,孟樱也很认真地说:“我有香珠。”随身的香气令她感觉到放松而安心,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佩戴的了。
霍云松略感可惜,幸好他很快找到了可以做的事:“那我们来挑一下口红的颜色吧。”
孟樱:“…啊?”
霍云松真的就握着她的手开始一支支试色。
十分钟后。
孟樱一只手被霍云松握在手里,手背上是颜色不一的口红痕,她另一只手托着腮,开始神游天外。
这有什么好挑的呢。她从前就一支口红,只在特别的场合抹一点,现在就算有了那么多颜色,也没有想要一一尝试的念头,当珍爱的东西是唯一时,它的价值会翻倍。
“我觉得这个比较合适。”他说。
孟樱无所谓:“你喜欢就行。”
霍云松看她一眼,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心情似的,他唇角微扬,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孟樱用力点头:“o(# ̄▽ ̄#)o你说的都对!”

第65章 熏衣

正月十五,上元节。
霍万里对这种年轻人的节日没多大兴趣,早早回去休息了。
霍云松问孟樱:“我带你去看灯吧。”
孟樱好奇地问:“有灯会?”
“各个公园里都有,我们就随便走走。”霍云松执着她的手,“好不好?”
孟樱欣喜:“那好,我去穿外套。”
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截然不同,孟樱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要适应好一会儿,霍云松把她的一只手牵到自己的口袋里,十指相扣:“冷吗?”他说着给她整理了一下兔毛帽子,这帽子上用兔毛织着两只兔耳朵,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没忍住摸了一下,孟樱佯怒:“你今天摸第三次了,不要摸我的兔子耳朵。”
“这帽子很可爱啊。”霍云松恋恋不舍松了手,“你哪里买来的?”
“昨天陶柏带我去买东西的时候看见的。”
“他又来京城了?”霍云松对左晨旭嫉恨交织,但倒是不吃陶柏的醋,或许前世都是同病相怜的沦落人,他对陶柏总是宽容极了,“我没空的时候,你多跟他出去玩,别闷在家里。”
孟樱戴着围巾,说话闷声闷气的:“他有工作要忙的呀。”
“好好陪着你,我保证他顺风顺水。”霍云松把她往怀里拉了拉,“当心人。”
面向大众的灯会自然不会像他们在园子里办得一样,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挤人,有不少是手牵手的情侣,还有跑跳的小孩子们,烟火气迎面而来。
孟樱问:“我们买个灯吧。”
“兔子的那个吗?”霍云松在一个地摊边停下了。
孟樱说:“熊猫的。”
噢,胖哒的。霍云松给她挑了一个,让她拿在手里玩,孟樱问:“明天也会有很多灯吗?”
“紧张啊?”霍云松轻笑起来,“我说过了,不用紧张,明天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孟樱忧心忡忡:“不用让我先认认人什么的吗,万一我说错话了怎么办?”
“不用。”霍云松说,“我自有安排。”
孟樱不是不信他,只是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可和人打交道不是她所擅长的,她思来想去,拉拉他的衣袖:“我们回去吧,我想起了有件事没有做。”
“这就回去了吗?”霍云松说,“我们还没有看完。”
“没什么好看的,回家了。”她说。
回家这个词取悦到他,霍云松愉快地说:“那好吧,回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取出明天要穿的衣服挂在外面,然后去书房里选香,她有许多自制的香料,偶尔视心情选上一种,但不知道明天这样的场合该用什么才好。
问霍云松,他甄别一番,说:“就这个吧,冬天也就梅花开,你这个倒也别致。”
“别致?”孟樱忍俊不禁,“这都是什么年代了,人家要什么香水没有,偏偏要你这个别致?”她口中虽是这样笑话他,但还是依他所说,选了这“延安郡公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