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霍云松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阿樱,去梅乡陪我几天好不好?”
孟樱诧异地眨了眨眼。
霍云松一本正经地和她计算时间:“如果阿樱肯陪我去,那我每天至少可以省下一个半小时和阿樱在一起,一个人的一生也才那么多,白白浪费在路上多可惜。”
孟樱忍俊不禁:“好啊。”她还担心自己回来后,孟家的亲戚会找上门来呢,到时候不见,未免不近人情,可见了,恐怕又令人难过,不如避而不见,时间久了,或许才能彼此谅解。
何况,她别的事不能做,离他近一点总是可以的,这样也不必一大早就起来去梅乡,还能多休息一会儿。
她怎么会不同意呢。
第73章 梅园
孟樱到梅乡的第二天,左晨旭陪着母亲仇兰桂和几个客户一起到梅乡参观。
正式的会议还没有开始,但梅乡每天的游客都有限定,必须提前半个月以上提交申请才能获得批准,通行证允许的参观时间从三个小时到七个小时不等。
至于梅乡内部的居民,更是排查严格,但为了保证世界各国的来宾能体验到梅乡特殊的风土人情,绝大部分店铺都不曾关闭,当然了,查户口是免不了的。
左晨旭足足申请了三次,才拿到了今天的通行证。
梅乡与青萍的景色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一个是被商业开发的旅游胜地,一个却是柴米油盐的普通县城,更多了些生活气息。
左晨旭对这种从小司空见惯的景色并没有什么赞叹之情,反而从未见过江南小桥流水的外国客户更有兴趣。
仇兰桂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向几个大客户介绍梅乡的由来。
据闻,梅乡过去只是一个达官显贵的园子,这位显贵十分钟爱梅花,便在这里建了梅园,等他告老还乡,便在梅园养老,还时不时召开诗会,提携有才能的后辈。
这一次开会的主场就是梅园,那里如今已经被全面封锁,不允许参观,只能在外面看看。
左晨旭一心二用,不经意间瞥见了从侧门出来的孟樱。
还有牵着她的霍云松。
这样子看起来像是送丈夫出门的妻子,然而…霍云松说:“不要让自己累着,多休息,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准备出门散步的孟樱:“好。”
两个人在门口告别,霍云松看着她走远才转身回梅园,这里将召开世界级的会议,他有许多工作都要在梅园进行,否则也不能住到这里了。
左晨旭和仇兰桂打了个招呼,转身追上了孟樱离开的方向。
孟樱是第一次来梅乡,虽然与青萍毗邻,但正因为太近,反而没有要来游玩的兴致。
到了这里,才发现经过保护的江南水乡和一直改造的青萍大有不同。
青萍的道路基本都铺成了水泥路,只有少数地方还保留着些许,而梅乡的路却是从附近各个县城收集来的青石板铺成,坑坑洼洼,如果下了雨会很滑,也不适合开车,只能步行。
街边的建筑也保存得很完好,都细心修复过了,不像青萍,老式的建筑已经逐渐被钢筋水泥所取代。
她逛得很起劲。
左晨旭就在十米开外,想要走过去和她打招呼,不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你还是不要去见她比较好。”
左晨旭豁然回头:“黄璨?”
黄璨神情平静,完全不像是他记忆里那个刁蛮的大小姐,这让左晨旭觉得陌生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重要吗?”黄璨嘴角微微一翘,“你得感谢我救了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左晨旭觉得莫名其妙极了。
黄璨点了点人群里的几个人:“那几个,都是霍家的保镖,霍孟泽,噢,就是霍云松把身边一半的人都派到了她身边,你在接近她之前就会被人带走,要知道,现在在梅乡消失的人可不少。”
左晨旭怀疑这是在听天方夜谭:“什么?”他稍微抓住了一些重点,“你和霍云松认识?”
“最近刚认识,”黄璨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头发,“前段时间,京城里出了件大事,霍家的长孙要娶一个普通女人,差点和家族断绝关系,不过,他还是排除万难,把她娶回了家,很美的爱情故事,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左晨旭质问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永远也搞不清楚的脑子。”黄璨讥讽道,“以前就是这样,自以为聪明,其实就是一个糊涂蛋。”
“你有病啊!”左晨旭决定收回自己刚才的话,黄璨还是一如既往地难以理喻。
黄璨淡淡看他一眼:“走吧。”
左晨旭皱眉:“去哪儿?”
“看他要让你看的事。”
他们远远缀在孟樱后面,她今天要去参观晚宴时的表演团队彩排,霍云松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卡片,可以令她在梅乡通行无阻。
但黄璨和左晨旭就不行了,左晨旭试图进入戏院,但被好几道警戒线拦了下来,黄璨就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左晨旭问。
黄璨指了指对面的茶馆:“坐下说吧,我怀孕了,站着吃力。”
她在茶馆里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左晨旭犹豫再三,还是坐下了:“你怀孕了?结婚了吗?”
“这不关你的事。”黄璨冷冷道。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左晨旭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璨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黄璨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似的:“以前?不,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于我而言,你所知道的那个黄璨,只不过是我想让你知道而已。”
她对左晨旭早已没有半点兴趣,懒洋洋地进入了正题,“这段时间,梅乡很热闹,你知道吧?噢,你肯定知道,因为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拿到这里的通行证?”
“黄璨,你别开玩笑了。”左晨旭气得都笑了,“我只想和阿樱打个招呼,我和她十多年的朋友…”
“朋友?”黄璨端起茶盅,看着碧波荡漾的茶水冷笑,“你这所谓的朋友,其实有点好笑吧,如果只是朋友,会在钱包里放她的照片,被我看到后也没有否认什么,只是一直说我太多疑,是我胡思乱想?如果是朋友,又怎么会对朋友说,我这个女朋友,还比不上你的青梅竹马?”
“你一直都对她有占有欲,”黄璨问,“所以我问你的时候,你下意识地默认了,还记得吗,我们在一起后,你的一个室友说看照片很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孩子,让你做介绍,你很生气地拒绝了。”
“那个时候,你的借口是他花心换过好多个女朋友,不肯把自己的青梅给人祸害,但你扪心自问,难道不是你在吃醋吗?”
左晨旭冷冷道:“你就是来和我翻旧账的吗?”
“不,我只是和你随便聊聊,叙叙旧,毕竟以后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黄璨吹了吹茶叶,“我们来说说你母亲生日宴会上的那件事吧。”
左晨旭浑身一震,他终于抓住了一个关键:“你怎么知道?”
“因为,就是我做的。”黄璨微笑起来,“真可惜,只差一点点。”
左晨旭猛地站了起来,一直坐在远处几桌的保镖顿时站了起来:“小姐?”
“没事。”黄璨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坐下。”
她的口吻依旧和记忆中一样居高临下,但左晨旭心底升起一股寒气,不,这种居高临下与从前截然不同,冰冷而无情。
这不是从前的那个黄璨。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为了你好,至少让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黄璨看着守卫森严的戏院,这里到时候会和与会人员面对面接触,因此排查严格名列前三,她都进不去,可孟樱进去了。
“你对她有占有欲,可另一个人的独占欲比你还强,不过也是,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左晨旭坐了下来:“你是说,霍云松,他到底是谁?”
“我之前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黄璨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和霍云松说话,三两句似是而非的就有足够的信息量,可左晨旭呢,讲那么明白,他脑子里像是塞满了稻草,“霍云松的本名,叫做霍孟泽,是霍家长孙,铁板钉钉的继承人。”
联想到黄璨刚才说的话,左晨旭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要干什么?”
“他要让你看看,孟樱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要让你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你们母子欺辱的女孩子,她嫁到了霍家,哪怕霍家不乐意,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打霍家的脸。”
左晨旭觉得荒唐极了:“霍家到底是什么?你怎么说得和四王八公一样,你以为这是《红楼梦》吗?还有护官符?”
“时代在变,制度在变,王朝在变,可总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黄璨说,“你只要知道,霍孟泽要你死,要你们左家辛苦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轻而易举。”
左晨旭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还记得去年和霍云松的对峙,当时就觉得他十分奇怪,不像是出自普通人家,可黄璨说得也太离奇,不像是在现代社会。
“这是法治社会。”他骇笑,“要我死?”
“生不如死。”
霍云松会真的要了左晨旭的命吗?当然不会,杀人犯法,他没有必要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把柄,甚至,连对左家动手都不会亲自出马。
他是要她动手,解决掉左家,让他们一无所有。
她会做吗?会。
一来,她对左晨旭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还有点怨气,顺便还可以表忠心。
二来,这是大少爷交给她的任务,她总得漂亮得完成。
三来,被逼对付从前的男友,多少不近人情,多少委屈,霍云松又是何等仗势欺人,还能挑拨一下关系。
她不相信霍云松想不到她可以得来的好处,可就算是这样,也宁可把左晨旭除之而后快,他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
啧,男人的占有欲啊。
第74章 正文完
就在黄璨对左晨旭发出完蛋通知书的时候,孟樱从戏院里出来了,她悄悄围观了几名大家的排练,觉得真是名不虚传,清唱也余音绕梁。
她心情很好地在街上闲逛,两边的店铺都开着,她看到了一家胭脂铺子,好奇地进去看。
里面有很多古方研制的胭脂,这多少与制香有共通之处,所以,她和老板娘聊了起来。
聊得太认真,霍云松进来了都没法。
“所以,这个就是玫瑰清露?”孟樱拿着一个水晶瓶子仔细端详。
老板娘说:“对,现在做蒸露不用那么麻烦了,有专门的纯露机,不过我这里卖的香水都是独家配方,不是纯粹的玫瑰露,你可以试一试。”
孟樱在手腕上喷了一点,还没凑过去闻一闻,手腕就被捉住:“我挺喜欢这个味道的,买了吧。”
孟樱轻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知道你在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霍云松替她把落下的鬓发拨到而后去,又以指为梳,替她理了理发尾,这些小动作简单却亲密极了,仿佛是在不经意地透露他们的关系,“上午过得开心吗?”
“那几位老师不用话筒,我站在戏院后面都听得很清楚,真的好厉害。”
“喜欢就好,”霍云松看了看时间,“累了吧,我们去茶馆坐一会儿。”
孟樱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过于慎重,仿佛她是用琉璃做的,一不小心就会跌碎:“我不累。”她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是你累了。”
“对,是我累了。”霍云松哄她,“陪我回去歇一会儿,我下午还有工作。”
孟樱点头同意了。
霍云松微微笑了笑,握紧她的手,又对老板娘说:“请把这里的东西都送一份到梅园,我住神素院。”
“好的。”老板娘这段时间以来见多识广,对此早已面不改色,只不过…这么恩爱的夫妻,也是头一次见。
眼看着霍云松接走了孟樱,黄璨便说:“好了,就到这里吧,我也要回去了。”她拍了拍左晨旭的胸膛,懒洋洋地说,“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好好珍惜吧。”
左晨旭并不是笨蛋,他刚才从头到尾把事情梳理了一遍,大致明白了,听此,冷笑道:“如果他连我都不肯放过,你觉得作为罪魁祸首的你,他会放过吗?”
“你以为我做这件事是为了讨好他?”黄璨挑了挑秀长的眉毛,“我有那么蠢吗?”
左晨旭都想得到的事,难道她想不到?霍云松怎么可能不对付她,反而帮她一把,那必然是后面有更大的动作。
可那又怎么样?
富贵险中求,越往后,他越是动不了她,现在他选择先解决掉左晨旭而放过她,那么之后她就由不得他揉圆捏扁了。
孟樱和霍云松肩并肩在青石板路上散步,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霍云松说:“梅乡虽然保存得很好,但到底是商业气息太重了,我还是喜欢青萍。”
“青萍有那么好吗?”孟樱回想了一下童年,发现现在的青萍还是很糟糕的,“我小的辰光后面的河都是碧绿见底的,大家在那里洗碗洗衣服,还有小孩子下河去游水,现在已经不行了,水都混了。”
而梅乡的河流经过多次治理,还是很干净的。
“那是我遇见你的地方,所以,青萍的一切在我的记忆里,都好像带了滤镜。”霍云松说,“梅乡已经被定为永久会址,青萍的地价一下子就上去了。”
梅乡非常小,景区占了四分之三,因此周边的县城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地方,开发商早在一年前就闻到了气味,试探着拍了好几块地。
如今,青萍自然也不能例外,尤其是孟樱香铺所在的老城区,房屋都已经有了些年头,但小桥流水人家的特色维持得很好,就有开发商把目标瞄准了这里。
孟樱听着大为紧张:“所以,家里是要拆迁了吗?”
“是霍家的公司。”霍家这样的老牌世家,当然有自己的家产,否则怎么能合理合法地维持优渥的生活呢?
而地产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国人最为看重的一环,霍家的产业基本上都集中于这些传统产业,稳扎稳打,是谨慎,但也错失了不少机会。
他知道孟樱住在这里,也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相遇,所以,哪怕梅乡没有召开此次会议,他也准备好把那块地买下来了。
但是这是个长期工程,半路又杀出个梅乡会议,以至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多生了些许波折。
不过,他先下手为强,他们已经迟了。
“那青萍会变一个样子吗?”孟樱有些迷惘。
霍云松轻轻一叹,改变是在所难免的,他可以提前保下那一块地方,已经是足够幸运,谁能想到梅乡会异军突起呢?
这种变数,不是人可以预知的,现在已经很好了。
“放心吧,至少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就是邻居会不一样了。”
按照霍云松的想法,孟樱住的那片地方会在保留建筑特色的基础上大规模重建,改为适合疗养度假的独立别院。
江南特有的温润气候,和与梅乡毗邻的地理位置,想必不会缺少客源。
他们也能时不时回来住一住,重温旧梦。
石桥上,人来人往,桥洞里有小船来回穿梭,杨柳在岸边飘荡,孟樱不经意地一回头,却在桥边的一个茶馆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人是不是…”
“谁?”霍云松一转头,也看见了他,他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他会来,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因为现在梅乡的整个安保环节都由他负责。
而他,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了。
茶馆里,有个身着藕色旗袍的女子袅袅婷婷,弹着琵琶唱着旧曲:“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知道他掌握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可亲眼所见,依旧心生战栗。
这样的人,哪怕心向风花雪月,又怎会有人相信?这样的力量,哪怕原本无心与此,那个人又怎么可能容许?
这注定是殊死一战。
真可怜。
“居然来了梅乡。”霍云松凝眉,这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再有两天,世界各国的代表都要集中到这里,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想到居然会从梅乡开始。
这样一来,孟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否则梅乡一旦戒严,他都不能轻易脱身。
“阿樱。”他说,“我让苾芬送你回青萍。”
孟樱不解,在她看来,今天风和日丽,桃红柳绿,缱绻温柔,正是江南好时节,谁能知道这旖旎风光下的杀机与暗流。
“回香铺等我。”他拉近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爱你。”
他不说则罢,一说孟樱就觉得不安:“怎么了,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霍云松轻笑起来:“我不会有事,只是如果有什么事,我恐怕会很忙,到时候顾不上你。”
孟樱狐疑地看着他:“我留在房间里等你回来好了。”
“那多无聊,这里一天比一天戒严,明天游客就都不能进来了,你也不想去吃个饭都要过几道安检吧?”梅乡发生什么事都好,最安全的不是他们,而是毫不知情的民众。
大家看到的,永远都是会议顺利召开,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孟樱还是觉得古怪,但她想不明白,所以同意了霍云松的安排:“那好吧。”
三天后,梅乡会议正式开始,孟樱起床的时候电视里已经有直播了,她看了一会儿,发现索然无味,又重新给关了。
等给狸奴喂了食,她又重新翻出遥控机开了电视,虽然很无趣,但她想知道是不是一切都顺利。
从电视上看,当然一切顺利。
霍云松也在中午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吃过没有,记得要午睡,晚饭后又打了一次电话:“我今天会很晚回来,不要等我。”
会议一共持续两天,第一天晚上有晚宴和节目,等全部结束就很晚了,何况他在结束后还要确认一遍明天的行程。
孟樱说:“如果太晚,就不要回来了,明天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不行。”霍云松佯怒,“我一天看不见阿樱,我心里不踏实。”
孟樱何尝不是,所以她听到这句话,要咬着嘴唇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
可霍云松还是失约了。
夜里,突变顿生,虽然及时被发现并控制了局势,但后续的调查也注定他今夜不能入眠了,何况道路已经封锁,他想出去都出不去。
霍云松给孟樱发了短信,说实在太晚,还是决定留下来过一夜,让她不用担心。
那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他以为孟樱已经睡了,可没有想到她很快回了信息,霍云松看到“不要紧”这三个字就知道她其实一直在等他。
他拨出了电话,孟樱很快就接了:“阿樱,你是不是还没有睡?”
“没有呀。”孟樱觉得自己不算说谎,因为她真的歇下了,只是没有他在身边,怎么都睡不着而已,“我只是刚好起来喝水。”
霍云松知道现在戳穿她也没有意思,便叮嘱道:“早点休息,我这边还要忙一会儿,明天结束肯定回来。”
“好。”
挂了电话,霍云松问霍苾芬:“梅园和幽篁里怎么样了?”这次会议来宾甚多,一部分安排在了著名的梅园,另一部分则安排在了梅乡最好的酒店幽篁里。
霍苾芬眉目严肃:“一切正常,好像逃到七孔桥那边去了。”
霍云松又问:“查出来是怎么混进来的没有?”
霍苾芬微微摇头,耳边的钻石耳钉闪过一道璀璨的亮光:“暂时不清楚,那边接手了,大哥,我们…”
“那就别管了。”霍云松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你再去确认一遍明天的安排,我们只要保证会议顺利进行就行了。”
霍苾芬应了一声,悄悄离开了。
霍云松站在窗边仰头往外看,夜幕是浓重的蓝,唯有明月高悬之处淡了下去,今晚的月亮是如此明亮,皎然的光芒使得周边的星子黯然失色,肉眼几不可见。
虽然山雨欲来,但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毕竟现实又不是小说,不会在来时恰好遇见阴雨绵绵的天气,正好相反,通常它发生的时候,风和日丽,暖风醉人,煞是缱绻。
就好像今夜。
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他在静静等待着。
第75章 尾声:似是故人来
孟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霍云松给她留了信息:一切顺利,按时吃饭休息,傍晚返家。
她看见这个就心情明媚起来,推开窗,春日的阳光正灿烂,她在院子里养的花虽然被抛弃了一个冬天,但仍然顽强地长出了花苞。
难得天气那么暖和,阳光也好,她出门吃过早饭,便回来洗头,瓷盆里接了水,就在天井里梳通头发。
狸奴跳到凳子上,伸出爪子去舀盆子里的水,那是刚刚烧开的滚水,它尖叫一声,尾巴炸毛竖了起来,飞快跑开。
孟樱笑弯了腰。
洗过头发,让阳光把水分晒干,快中午的时候,她给狸奴喂了猫粮,打开冰箱,那里有早上去买的生馄饨,一个个圆圆胖胖,是蛋黄鲜肉馅的。
她烧开一锅水,把馄饨一个个丢下去,没一会儿就熟透浮了上来。
吃过中饭,霍云松打电话来叮嘱她午休,孟樱和他确认:“晚上回来吗?”
“傍晚就到家。”
得到了他的保证,她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仿佛听见悠悠的钟声,远处好像有僧人在念经,木鱼声一阵又一阵,鼻端萦绕着檀香的气味。
她在迷梦中睁开眼,只见月出东山,空碧悠悠,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清钟,而他握着她的一缕头发,似是手把芙蓉。
她想去触碰他的脸,却发现自己凌空而起,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她的手指穿透了他的眉眼,她收回手,怔怔转身。
她躺在床上,身体已经瘦得脱了形,但那确实是她,刚刚咽了气的她。
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害怕,她转头去看霍云松,他缓缓收紧了手,用力攥着她的那一缕头发,眼睫微微颤动,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沁出,他唇角紧抿,哪怕一声哽咽也无,也知道他是痛失所爱。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原来,我曾遇见过你。
原来,你曾失去过我。
“喵~”
孟樱睁开眼,狸奴一爪子拍在她脸上,怪疼的,但也把她从梦中叫醒。
她是做了一个梦吧,但梦见了什么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手机响了。
是霍云松打来的,他说:“阿樱,刚才医生和我通了电话,胚胎移植成功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几个月后就能有一个孩子了。”
这巨大的惊喜砸中了她,让她把梦里的一切都忘记了:“真的吗?”
“真的。”霍云松的声音也带了点点笑意。
孟樱高兴坏了,抱过狸奴狠狠揉了两把,狸奴一巴掌拍开她:“喵~”坏女人,你居然要和本宫的男人生猴子了!
孟樱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才好,她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决定记下今天发生的事。
手帐她一直在做,廖君洁撕掉的内容早就补好了,现在她一天天往前补,巧了,写完今天的喜讯,要补的,就是他们头一天见面。
那是惊蛰过后,春雨连绵。
她在本子上画了四水归堂,白墙青瓦的屋檐,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是烟雨江南。
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她听见脚步声,孟樱一怔,连忙站起来往外走去,而霍云松正推开门走进来,恍惚间,场景与去岁初见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