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没兴趣进去踩人家的菜地,“两斤豆角、一把蒜苗、两把芹菜,摘好的就行。草莓拿几颗让我看看。”
孙婶儿也不说话,利索地从竹框中称出两斤豆角来,倒进苏画手里的菜篮子里。一把蒜苗、两把芹菜也称好,给装进菜篮后回头冲里边喊,“爸,摘一把草莓。”
不多时,身材中等的老头儿端着个小盆过来了。老头儿就是苏珍口里的孙二叔。
苏画一瞅,盆里躺着五六颗草莓,个头不大,样子却很喜人。
孙婶儿明显有经验,接过盆往里倒进清水,晃了晃盆,往苏画面前一递,“先尝后买。”
大棚里又潮又焖热,苏画不想多呆。她摘下手套,手伸进盆里取了一颗草莓尝了尝,眼睛一亮,感觉比大城市卖的老贵的还好吃,“买五斤。”
在村里一下就买五斤草莓的算是大客户,大婶儿立刻笑了,回头往里喊,“小敏,赶紧摘草莓,可着五斤摘。”听到紧里边传来年轻姑娘的应答声,她转过脸冲着苏画笑,“西红柿要不要?我们家的西红柿种的好,镇上超市都从我家进货。”说着她扒拉开竹框上层的豆角,从底下挖出两个拳头大的红了八分的西红柿出来,“看看,长的多喜灵。”
苏画见了点头,“给我称六个。”
孙家的东西卖的很便宜,草莓十块一斤,蒜苗三块五,豆角三块,芹菜一块,西红柿三块。最后算钱,孙婶儿给抹了零头,苏画一共才花了72块,其中还是草莓占了大头。
孙敏,孙婶儿的女儿,比苏画还要小一岁。认真说起来,她跟苏画半生不熟的,有些话不应该讲。但大棚菜生意不太好,她一边小心装草莓,一边跟苏画诉苦。
“村里人很少花钱买青菜,买也是今天一小把,大后天一小把的……你算是我们这儿的大客户了……没什么门路,又送礼又请客的,镇上的三喜超市才肯从我家进货。往县城送吧,人家大超市大饭店说我家大棚规模太小,菜的种类少,供菜肯定连不上趟,不肯要。”
苏画听的茫然,“……”她们又不熟,干嘛要跟她说这些。
孙婶儿没了笑模样,“行了,别说了,自己烦不够,还让人烦。”兴冲冲地张罗起来的大棚,都说能挣大钱,可他家辛苦一冬天,连本儿都捞不回来。
孙敏不出声了,从旁拽过来一件军大衣,把苏画的草莓往里一裹,“冻坏了不好吃,走吧,我送你,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她都这样说了,苏画也不好拒绝,于是一起出了孙家大棚往家走。
苏画家到了。眼看苏画要迈进大门了,孙敏心里那个急。她也顾不上里子面子的了,停了下来。
苏画不解地跟着站住,“怎么了?我家狗栓着,没事。”
孙敏摇头,咬了咬嘴唇说道,“听,听说你在首都上大学。”
“嗯。”
“他们说你很厉害,认识很多人。”
苏画眨了眨眼,“啊?”
“要……要是你有朋友需要青菜,量大,买十斤我送一斤……”她又表情肉痛地跺了跺脚,“卖出一万块钱,你家一冬的青菜我包了。”说完,裹在军大衣里的草莓拿出来,往苏画怀里一塞,转身跑了。
苏画:“……”说好的送到家呢?不带这样反悔的。她愣了愣,低头看怀里的草莓,脑子里闪过“完了,要冻坏”,推开大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家。
苏珍正站在外屋案板上跺猪肉馅儿,被突然冲进来的苏画吓到,菜刀一丢,一脸紧张地迎上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画扬起笑脸,举了举透明的塑料盒子里装的草莓,“怕冻坏就跑进来了。”
苏珍乐了,“你呀!我还以为出事儿了呢!赶紧的,拿进屋去,这东西娇气。”
安置好草莓,苏画帮大姑打下手,摘菜、洗菜,还参与了包饺子。
张正开着手扶送回打好的饲料时,饺子包出三个盖帘儿了。他进屋瞅了一眼,高兴地回去通知父母了。
不一会儿,三婶儿过来了,二话不说洗了手就上手包饺子。
肉片炒豆角,肉丝炒蒜苗,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大骨头炖酸菜粉,再加上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午饭两家人吃的热热闹闹的。
苏珍还从采购的年货堆里取了青县老白干出来,和张正的爸妈喝了几盅。
苏画吃饱了,刚放下筷子,手机就响了。
☆、第49章秦穆
电话一通,秦穆就耍贫嘴,“苏大夫苏神医,放假没有啊?什么时候回老家?我接站。”
苏画愣了一下,马上没好气地回道,“能不能好好说话?不会说就挂了。”
秦穆赶紧正经起来,“别,别,别挂。夸你医术好,你居然还不乐意!好吧,不贫了,咱们说正事。”
苏画找了把凳子坐,“说吧,我听着呢!”
“8月末去你家,我可是看到你家猪圈里养着白白胖胖的两头大肥猪,还有三头小的。”
苏画都快服死他了,“你可真行,就在我家吃了一顿饭,你都能把我家猪圈情况摸清楚,你不干情报真屈才!”
“那是,哈哈……”他笑了一会儿,话题马上又转回惦记的事情上了,“你家鸡鸭也养了不少。那天吃的鸡肉、鸡蛋的味道,别提了,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这时候再听不出来点什么,那就是傻子。她笑了笑,“有事说事,绕什么弯子!”
等的就是这句。他心里偷乐,立刻切入正题,“你家什么时候杀猪啊?”
苏画:“……”
他自顾自地说,“两头猪,那么多肉,你家肯定吃不完。请我吃杀猪菜呗,吃完我再买个一扇半扇的猪肉,省得你出去吆喝着卖猪肉。看看我多为你着想!你家要是有多出来的鸡蛋、多出来的公鸡,我也能帮忙消耗一点。你说,我够朋友不?”
苏画:“……”
“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我感动哭了吧?赶紧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我接站。什么时候杀猪吃肉?提前通知一声。”
苏画觉得,为了口吃的,他也是蛮拼的。以司琴她们的习惯用语来说,他就是个典型的吃货。“我已经放假了,昨天就回来了。”
秦穆立刻有意见了,“你这不对啊!回家都不通知一声,都不给我接站表现的机会,小心我伤心过头跟你绝交。”
她忍着笑立马说道,“请你吃杀猪菜。”
“算你识相,不跟你绝交了。”
这什么人呐!苏画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等一下,我问问哪天杀猪。”她把手机放下,凑到饭桌前,“姑,咱家哪天杀猪?”
假装认真吃饭,心思却放在姑娘电话上的苏珍立刻拍板儿,“后天,后天就杀猪。”说完她反应过来了,立刻看向张正的父亲张青林,“三弟,定在后天行不?”
张青林琢磨了一下,“这都腊月十七了,离过年也没多少日子了。成,就定在后天。”
日子定下来了,苏画又追问一句,“姑,咱家猪肉没定买家吧?我朋友想买咱家的猪肉。”
苏珍觉得意外,“城里人?”
“嗯,他叫秦穆,就是上次在榕城接你,开车送你回来的那个人。”
一提是秦穆,苏珍立刻眉开眼笑地答应,“让他来,让他来。杀两头猪呢!肉先可着他选,咱家自己留一头猪的肉,剩下的村里再卖点儿。”在她想来,秦穆也就能买个十斤八斤的肉。
苏画这个长年不在家的也没多想,立刻回去拿起手机,“还在不在?”
秦穆立刻出声,“在,能不在吗?还等着吃肉呢!”
“日子定好了,是后天。你掐着当天的午饭时间过来,或者第二天过来也成。”
“我当天过去,我要吃当天的杀猪菜。”自从见了苏画家的大肥猪,杀猪菜他都惦记小半年了。
苏画有些想不明白,“你家在榕城,离的挺远,你真要从我家这边买肉?”
“不远,不远,我自己开车过去,可比你们倒车方便多了。”关键是,他看见苏画大姑用粮食喂猪了,然后随便聊了几句,又知道她家猪从不喂饲料,他这才动了心思。同样农村养的猪,有些村民喂粮食的同时还会喂点饲料,量多量少不等。像苏画家这样一点不喂饲料的,不好碰。他可是地道的吃货,碰上这好事,自己有车,又不差钱,当然要抓住机会买回去冻冰箱里慢慢吃。
事情定下来了,两个人闲聊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秦穆嘚瑟开了,立刻发微博。
秦少V:朋友请我吃正宗的农家杀猪菜,我欣然接受邀请。
发完他觉得写的太少,于是修改重发。
秦少V:朋友请我吃正宗的农家杀猪菜,我欣然接受邀请,并决定,吃完杀猪菜再拉二分之一头猪肉回来好好过年。红烧肉,红烧排骨,炖大骨头,猪肉丸子,扣肉、做馅儿,各种炒……还有什么吃法,都给点意见。
编辑好,发送。不大一会儿,他的微博下就热闹开了。
华树V:是不是真的啊?
宋承泽V:掉价儿了啊!堂堂秦少自己跑去买猪肉,笑死我了……
秦小小V:三哥,带上妹妹呗!妹妹可乖了,看,【喵】
贺鸣V:想像一下秦少扛着猪肉的熊样,够我笑三个月了,谢谢啊【鄙视】
下边有追问什么情况的,有笑话鄙视他的,还有说他土老帽杀猪菜有什么好吃的……林林总总的,回复不少。
他哪条都没回,琢磨着去的时候带点什么礼物过去合适的问题。这时候,他手机响了,是他家母亲大人的。
秦母开口就是,“臭小子,又折腾什么呢?快过年了,老实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秦穆抚额,“妈,我折腾什么了我?”
“那你网上发的什么?”
“朋友请吃杀猪菜,怎么了?我连这点自由都没了?”
“不是这个,后边的。”
“后边什么后边?”
“你说买肉。”
“哦,这个啊!是啊,朋友家纯粮食喂的猪,骠肥体壮的。放心,我买回来放自己的住处,不占用你们冰箱,不降低你们的格调。”
“……”这孩子,真记仇。“你嫂子也不是故意的,用得着记仇到现在吗?”
“呵!我为什么不记仇?好不容易从朋友那里求来的养生酒,我当大家是一家人,拿出来分享。她倒好,嫌弃这嫌弃那,说酒坛子脏里面的酒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要让保姆丢出去。人家那是埋地下五年的陈年养生酒,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自己没眼光还嫌弃我弄的好东西。我厚着脸皮从人家菜园子里摘的菜,她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让保姆丢了。”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记那么清楚做什么?你不得意她,那也得想想你大哥。”
“他?别跟我提他。你和他得意姓宁的,我可不得意。以后少跟我提姓宁的,烦。”
“你这孩子!不说这些了,晚上回来吃饭,你爷爷有事找你。”
“不回。”
“你……”
“要养生酒没有,要命一条。”他干脆地甩下这么一句,直接挂电话。
当初一个个都嫌弃他弄到的养生酒,后来二叔抢他的喝了几回,一下就知道是好东西了。然后全家人都惦记上了,拿辈分压的,伸手明抢的,早把他弄到的一坛酒祸害了。别以为他嘴上不说,心里就不清楚,姓宁的当初那么嫌弃,还不是偷偷往娘家送了半瓶过去。
秦母抓着挂断的手机,沉下脸。
☆、第50章忙碌
今天是杀猪的日子。苏画家要杀两头,张正家也要杀两头。
天蒙蒙亮,苏珍就起来了。
苏画听闻动静也赶紧起来,快速穿戴好,把两人的被褥枕头收进炕柜里。等她从西屋出来,大姑已经洗漱好,开了外头的门灯,正要出去把猪撵出来。
苏画戴上帽子手套赶紧跟上,要帮忙撵猪。
她家门灯一亮,外屋门一开,东院的张正就跑到了墙边。他隔着墙喊,“二婶儿,不用急,杀猪的宋大牛还没过来。”
这时,张正家大门口传来粗犷的男声,“臭小子,宋大牛也是你喊的?”
张正下意识地一缩脖子,赶紧往院大门方向跑,“宋叔,嘘,小点声,我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千万别跟我爸说。”
膀大腰圆的宋大牛已经推开铁大门进来了,他用蒲扇般的大手往张正脑袋上揉了几下,“饶你一次。”
张正十分狗腿地围着他说“叔你真好”。
宋大牛嫌他碍事,往外一拨拉,“去,去,去,帮二嫂撵猪去。”
张正已经看到他爸在瞪眼了,巴不得离他爸远远的。于是火速跑过来,跳墙进了苏画家院子。
半大黄狗这会儿没栓着。它对张正跳墙的举动很有意见,冲着他吠叫五六声,呲了呲牙才在苏画脚边蹲坐下来。
苏珍见了数落了他两句,“皮小子,以后别这样突然跳过来。亏的咱家阿黄认得你,否则冲上去咬你几口可怎么办?”
张正讪讪地摸摸鼻子,不敢吭声,可怜兮兮地看向苏画。
苏画下意识地掏兜,还别说,居然掏出三根牛肉干来。她递给张正一根。
张正立刻得到治愈。
她把另一根撕开真空包装背着大姑悄悄给阿黄。
阿黄立刻叼上,低头用两只爪子按着长条肉干开啃。
张正深受打击,原来他和阿黄是一个待遇的,白感动了。
苏画也反应过来了,立刻把剩下的一根塞进张正手里,过去帮忙撵猪。
两头肥猪被饿了一天一夜,很不配合,哼哼着不愿意走。但到底还是被撵出猪圈,撵出自家大门,撵到了张正家院子里。
这边没苏画什么事了。她回家洗漱了,大锅里熬上半锅大米粥,热了二十来个馒头,再炒了一盘绿豆芽、一盘鸡蛋韭菜。简单的早饭准备好,她扒着墙头冲东院忙活的众人喊话,“早饭好了。”
三婶儿喊了声“就来”,和大姑一人端了盆猪血进屋去了。
苏画返回,快手快脚地摆上八副碗筷,又切了一盘自家腌的黄瓜咸菜和酸豆角摆上。
隔壁忙活的人轮流过来吃了饭,前后用不到四十分钟。
她洗了碗筷,刷好锅,出去隔墙喊话,把张正家的四个暖壶拿了过来。加上自己家的四个,一共八个暖壶。她守着暖气炉烧开水,灌满一暖壶就送一壶回去,直到八个暖壶都灌满。其间,她还把中午要用的土豆削皮切片、青椒切丝、粉条泡上、大白菜切片、葱蒜姜切碎准备好。
这时,孙敏和弟弟孙承志送青菜过来了。青菜是苏画昨天过去定好的,说好今天的这个时间送,一分不差。
豆角、蒜苗、黄瓜、芹菜、韭菜和西红柿,还有十斤草莓。
收了菜钱,孙敏打发弟弟孙承志回家,自己留下来帮苏画摘菜。
苏画没拒绝。她长年不在村里,和谁都不熟。孙敏这样主动留下帮忙的,那就是有意和她交好的意思。
她们这边的青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杨小苗才抱着孩子姗姗来迟。
杨小苗是张勇的媳妇。张勇是张青林的大儿子,张正的大哥。张勇订婚时,谁都说杨小苗老实能干。等结了婚,杨小苗就不是那个老实能干的杨小苗了。她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闹,不为别的,就为分家单过。分家无所谓,但杨小苗的胃口太大,既要三间大瓦房,还要十万块钱现金和一台农用播种机。
张青林气得让儿子张勇离婚。张勇以前很孝顺,现在却闷不吭声,任由媳妇闹。张青林夫妻被大儿子伤的不轻。可毕竟是自己儿子,夫妻俩掏家底在村南边给盖了三间房,给了一万块钱把人撵出去了。
杨小苗对此很不满。但张青林夫妻并不买账,意思是要不这样分家,要不净身出户。
事情过去了四年,但父母与子女间产生的芥蒂不是那么容易翻篇儿的,尤其是中间夹着个胃口极大的杨小苗的情况下。
公婆家杀猪,杨小苗日上中天才过来,还抱着两岁的女儿。她过来先去的公婆那边,没人搭理,又跑苏画家了。进了门,整个厨房都巡视一遍后,去推东屋门。门已经半开,能看见东屋地上立的特制中药药柜。
苏画注意到了,淡淡地说道,“我的吃饭家当都在里边,少了什么,碰坏了什么,你陪不起。”
杨小苗尴尬地缩回手,转过身时脸上多了恼色,“看看怎么了?还能掉你一块儿肉?这小气的。”
苏画看不上她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有这样小毛病,进了别人家乱走、乱闯、乱动东西,有看上眼的保不齐还会顺走。许多人都有进了别人家乱走、乱闯、乱看的毛病,但不会顺东西。顺人东西那叫什么?叫小偷。
杨小苗是个脸皮厚的,东屋没能进去,又去推东隔间的门,只是没推开。
东隔间与东屋一样,是苏珍划给苏画的私人领地。东屋既能住人,又能装苏画和师傅收集来的药材等东西。而东隔间收的东西,比东屋放的东西更珍贵,门常年上锁。因此,苏画才没出声阻止。
当杨小苗转了几圈儿,吃掉一颗西红柿,抓了一把牛肉干揣兜,又去推西隔间的门时,苏画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她直视杨小苗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大嫂,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你公婆家,没人欢迎你,该干嘛干嘛去。”
杨小苗被闹了个脸红,张了张嘴,对上苏画的冷眼,难听话愣是讲不出来,灰溜溜地抱着孩子走了。
埋头切豆角的孙敏这才抬头,也不管手湿,拍了拍胸口,“你再不开口,我都要忍不住替你赶人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揣走了你家一个碗、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面包的圆饼,还有一管东西,没看清,估计是牙膏。”
苏画的脸瞬间就黑了。拉开碗柜一看,大姑舍不得吃完放进去的两块儿火烧没了。早晨刷完牙随手放到洗手台上忘记收的一管儿牙膏也失踪了。她就不明白了,张勇得眼瘸成什么样才能为了这种媳妇跟父母闹掰。
这时候,大姑回来了。她进门见到孙敏,有点意外,但也因为姑娘交了朋友而高兴。但正事也没忘,“小画,小秦什么时候到?咱自家留的肉你宋叔正帮忙卸。另一头去了头、去了尾,收拾利索了,就等小秦过来指地方。他指哪儿,你宋叔给他砍哪块儿。”
☆、第51章捎来年货
时间才九点四十多点,离约定的午饭时间尚早。既然大姑问了,苏画还是给秦穆打了个电话过去。
秦穆正在赶来的路上,已经过了青县,估计再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苏画让他别急,慢慢开。放下电话她就跟大姑商量,“姑,先搬屋里放着,等他来了让他自己选。我估计,他得要一扇肉。”
苏珍愣了,“什么?不是十斤八斤的,而是半头猪?”
苏画笑着说,“可不是!他就相中你喂的大肥猪了。”
计划被打乱,一头猪的前鞧、后鞧被村里两家人提前预定了,这可怎么办?秦穆要一扇肉,那就得跟着一个前鞧一个后鞧,不够分。
张正家杀的两头猪也没有富余。镇里的朱姓人家老早就预订了一头,等会儿就开车过来拉走。另一头,答应分给宋大牛十斤排骨、一个后鞧,剩下的都留着自家吃。
大姑觉得很为难。
苏画觉得这事好办,“姑,咱家就我们俩,留整头猪的肉根本吃不完。冰柜里能冻,可冻的时间长了会有怪味儿,不好吃。你还养着三头猪呢,到明年五一就该杀着吃肉了。所以吧,咱们不用留那么多,分出去一前鞧、一后鞧不就行了。要我说,肥肉有人买,咱们就卖掉。反正咱俩都不怎么吃肥肉,留着也只能炼油。”
苏珍勉强接受姑娘的劝,风风火火地去安排了。
孙敏犹豫了一下,问苏画,“肥肉真卖啊?”
苏画正往大锅里倒清水,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有人买就卖。”村里人现在吃肥肉的也少了,她就这么一说,但估计没谁会买。
孙敏把套袖一摘,“我回家问问。我家今年没喂年猪,前几天我爷爷还叨咕今年吃不到好肥肉了。”她笑了笑,“我爷爷爱吃肥肉,镇上肉铺买的他说不香,不爱吃。前些天邻居家杀猪时买了两斤做菜,爷爷吃了一口就说‘饲料猪,不好吃’。”
“行,你问吧!不买也没关系,记得过来吃杀猪菜。”苏画一边说着,一边送孙敏出去。
这时大姑又风风火火地端了一大盆东西回来了。她见东灶上的大锅里添了清水,夸了苏画一句“我姑娘就是想的周到”,又拿过一个空盆,让苏画往里添了半盆清水。她这才从端来的盆里挑拣出大骨头肉、排骨等等,一个个洗掉血水放进锅里。
苏画拽过干燥的秸秆,添进灶膛里引火。她们要做的,是他们这边农村杀猪菜中最硬的一道菜,肉骨头炖酸菜。大铁锅里炖上半锅的大骨头肉,等水开了去掉浮沫加鲜姜片、大料和花椒,等肉熟了八分再加入切好的酸菜、盐,继续添火慢慢炖,直到煮熟为止。
大姑放完肉,出去提来一框劈柴,“火起来了,放劈柴,不用守着它。”交待完,端着苏画准备好的食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因为秦穆来做客,她们准备分开做午饭。苏画从准备好的食材中每样都分出了一盘儿的量,其他都让大姑拿张正家去了。
秦穆到的时候,苏画这边一大锅的肉骨头炖酸菜已经熟了,肉片、肉丝与各种青菜准备齐全,就差下锅炒。
张正家那边也炖了一锅肉,肉捞出来在肉汤里正在煮玉米大碴粥。血肠已经灌好,三婶儿正一锅接一锅地血肠煮。
秦穆记性好,来过一回就记住了路线,没走任何弯路,直接把车开进了苏画家院子。
苏画听闻动静出来,却发现院子里开进来一辆越野车,大门口停了一辆中型货车。
越野车停好,秦穆下车,笑出一口白牙,“苏画,我来了。”
“还有我,还有我。”从副驾驶位下来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地说道。她几下跑到了秦穆身边站好,捅了捅秦穆的胳膊,“三哥,快点介绍一下啦!”
秦穆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小姑娘一眼,转向苏画,“这是我堂妹秦小小。抱歉,没打声招呼就带了个跟屁虫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苏画看着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笑了笑,对着秦穆说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见外了?”
秦小小头上系了个小马尾,脖子上系着浅紫色围巾,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白色靴裤,低跟白色短靴,蹦跳着过来拉苏画的手,“苏画姐姐你好!我是秦小小,今年十三岁,今天请多多关照!”
苏画微笑着回应,“乡下地方,一切都很简陋,也请你多多关照,希望你玩儿的开心。”
秦小小一本正经地接道,“互相关照。”
秦穆抚额,大手按到堂妹的脑袋上,“给我恢复正常,少给我装大人。”
秦小小转过脸冲他做了个鬼脸。
这时,货车上下来的两个青年走了过来,其中高个的看着苏画礼貌地问,“请问,您是苏画苏大夫吗?”
苏画诧异地看向秦穆,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她还以为人是秦穆带过来的,但似乎不是。
秦穆耸肩,“我不认识他们,在平安镇做休整的时候碰上的,他们正在打听你们村的位置,然后聊了几句。这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你。所以把人给你带过来了。”
苏画这下更好奇了,打量这两个陌生青年的同时,说道,“我就是。请问你们是……”
知道找对人了,高个青年很开心,“苏大夫您好,我们是陆长官派过来给您送年货的。我叫高升。”然后一指身边正在拨打电话的个子略低的青年,“他叫牛镇山。”
苏画听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都拒绝了,陆子航居然真的大老远地让人捎年货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