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苏庚回去时,苏江家静悄悄的。救护车和贾大夫都走了。苏涛的车不见了,连着他们一家三口和老太太。原来,老太太一会儿说心口疼,一会儿又说胳膊疼腿疼,喊着自己要死了。贾大夫说这得送医院,他看不了。苏涛一听,把老太太送上救护车,自己开车跟着走了。
苏画听完,觉得电视演的苦情大戏和老太太主导的年度大戏一比,简直太小儿科了。
苏珍在苏江家会呆到那么晚,是有意为之。因为她太在意老太太的反常行为了。老太太一直很嫌弃小画,突然就提让小画过去磕头,让她不多想都难。还有,老太太挺精明一个人,跟着苏江两口子五六年了,以后还得跟着他们过日子,怎么会跟他们说翻脸就翻脸?她琢磨着,这里肯定有事儿。
第二天,苏画吃过早饭就背着药箱去了苏江家。她给苏锦达重新处理了伤口,换了药包扎好。
这时,苏锦达指了指左耳偏上的位置,“小画,你给看看这里,挺疼的。”
昨天他满脑袋血,头发上当然也沾了不少。他自己没提,苏画也以为他只伤在脑门儿上。这会儿听他这么说,苏画看过去,就见他左耳偏上的位置有一块儿头发上血凝固成了痂。仔细看,隐隐还有新鲜的血丝渗出,既不多又不明显。
伤在长头发的位置,不好处理,必须剃掉这个位置的头发。她跟苏锦年要了剃刀,小心翼翼地剃掉伤口大概位置的头发,伤口立刻出现在眼前。成人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不深,依她的好视力,她发现了极细小的玻璃碎渣。她很快给处理好,又顺手给他耳朵上、脸上的七八处浅显的划伤消炎。
这时,去医院陪床的苏海过来苏江家了。苏海说老太太不肯回来,苏涛没办法,带着老太太回榕市了。
回家后,苏画把这事说给大姑听。
正在洗苹果的苏珍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管手湿不湿,啪的拍了一下额头,一脸懊恼地说道,“我这脑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画失笑,拿过毛巾要给人擦额头上的水渍。
苏珍一把抢过毛巾,胡乱往额头上擦了两下,“我就说嘛,老太太作妖的很反常,心里肯定琢磨着事儿!瞧瞧,让我说对了吧!”
☆、第59章平静和乐
苏画不明所以。
苏珍说道,“你这孩子就是直,不琢磨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肯定想不到。你看,你爸……”她懊恼地一打嘴,“涛子琢磨着认回你,老太太就明显站在了涛子这边,还主动替涛子张罗。老太太为了涛子,得罪了大哥大嫂,还把锦达给打破了脑袋。这情况,大哥大嫂肯定不愿意给老太太养老,老太太也没法儿在大哥大嫂家过了。怎么办?”
她低头继续洗苹果,一边还分析着,“跟着二哥二嫂过?那是做梦。二哥一切听二嫂的。二嫂那人不声不响的可比大嫂精明多了,没有天大的好处肯定不养老太太。老太太明白,涛子也清楚。你看现在,老太太被涛子接走了,进城了,终于如愿了。”
苏画惊讶极了,“意思是,老太太一直想进城生活?”
苏珍点头,又说,“老太太偏疼涛子,当然愿意跟着涛子过。老爷子五年前去世时她就想进城跟着涛子过。莫英兰可不是好相与的。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反正老太太那时候没能如愿。时间长了,大家都忘了这一茬儿了。谁成想,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不就进城了!”
说完她直摇头。老太太是个很固执的人,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就拿偏疼涛子和阿卉这事来说吧。
阿卉和涛子出生那几年家里条件改善了不少,没以前那么困难了。老太太就固执地认定阿卉和涛子是福星,他们俩的出生才改变了家里贫困的现状,其他孩子生来就是吃穷家里的赔钱货。因此,阿卉和涛子从小比他们这些哥哥姐姐吃的好、穿的好,不用干活,还能读书上学。
老太太跟着大哥过了五六年,卖掉老房子的钱一分没给大哥,前前后后的差不多全都贴补给了阿卉。不仅如此,每年大哥、二哥和她都得给老太太孝敬。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年节送东西就成。大哥二哥给东西还得加每年一千块钱。而阿卉送的年节礼,她这个当姐的都不好意思说。至于涛子,见过送东西、送米面,没见过给钱。
对自己的儿女不能一视同仁,差别对待的离谱,老太太却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再说老太太嫌弃小画的事吧,无非就是迁怒。陈芝,苏画的母亲,是老太太心中的一根刺。老太太当年没能压服住陈芝,就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陈芝的女儿身上。老太太对自己的儿女都能差别对待,何况是隔着辈的孙女。
每次想到这些,苏珍都觉得无奈又难过。她这辈子嫁了两次人,第一次是遇人不淑,第二次也幸福了几年。两次婚姻,从头到尾她一直没受过婆婆气,反倒处处受自家亲娘的气。
苏家的事,苏画只当个故事听,并不当一回事儿。她现在比较关心豆浆豆花的事,“姑,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做豆腐?”
“石憨一会儿就过来接。”
这话说完不过五分钟,就听有人在大门外喊,“张二嫂在家吗?张二嫂,我是憨子,在家不?”
“在呢,在呢,快进来。”苏珍应着,赶紧开门出去迎。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张正听闻动静就过来了。张正和石憨两人把泡好的黄豆搬上三轮车,苏珍又拿了两个干净带盖子的空桶坐上三轮车,跟去了石头屯。
苏画留下看家,顺便检查药柜里的存货。药柜是师傅亲手打的,里面的药材她挨个儿检查了一遍,确定保存的都很好,十分满意。
她又跑去仓房翻腾,找出满满一袋子葵花籽,立刻装了半簸箕出来,倒进大锅里小火炒至八分熟,停火,在热锅里直到放凉才舀出来。家务活是永远也干不完的,她这会儿就惦记着吃豆花了,什么也不想干,盛了一果盘的炒瓜子、泡了一壶药茶,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大姑回来。
大概一点多的时候,大姑来电话告诉她,再有半小时就回家。她丢下瓜子,往炉子上坐了大铝锅,热上七八个豆沙包。想了想,切碎葱白、捣碎大蒜,用酱油、醋、香油、芝麻加盐简单做了配料,又现炸了一碗辣椒油。
东西准备好,她出去隔墙喊张正一家过来吃豆花。
石憨的三轮车一到,在苏画家的张正父子立刻迎出去,帮忙把豆浆、豆花往屋里搬。
两个村子离的并不远,又是三轮车送过来的,豆浆豆花还是热的。豆腐成型需要时间,豆皮晾干也需要时间,石憨走时说好了再送过来。
两家五口人,一人拿了个大碗,自己盛豆花自己加配料。他们个个战斗力十足,铁皮桶里八九分满的豆花,一顿就吃掉了一小半。
农村人,有点东西就喜欢左邻一碗右舍一碗地送。苏珍装了一小盆豆花,让张正帮忙给张三爷家送去,公公婆婆那边派苏画去送。公公婆婆跟着老大过日子,丈夫在世时就和老大不和,因此两边的往来并不多。但她孝道没丢,即使丈夫去世了她也一直逢年过节的送东西过去。
自从苏老太太进城,苏江家的日子过的相当平静,苏卉也安分了下来不再三天两头往苏家屯跑。
苏珍和苏画也借了光,这个年过的平静又和乐。他们这边冬天算是农闲时,没有干不完的农活。苏画在家里过的相当悠闲,除了做些家务,每天就是吃吃吃。对于她光吃不长肉这一点,吃胖了六斤的张正妒忌的不行。
除了中午的药膳粥,每天早晚两顿饭基本由苏珍掌厨。苏珍为了给姑娘好好补补,每天变着花样做饭,而且顿顿不缺肉。就连主食,她都能做到六天不重样。
张正妒忌的不行,后来就成了苏画家饭桌上的常客。
还有六天苏画就要离家回校了,苏珍开始一门心思地给自家姑娘准备干粮。自制香肠,自制猪肉脯,五香花生、盐水花生,鸡肉酱、牛肉酱,一个不少。腌咸蛋的缸掏了,咸鸭蛋、咸鸡蛋全捞出来洗洗煮熟。
苏画爱吃不假,但看着大姑准备出来的一堆东西,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前离家时拿这么多东西无所谓,因为是她和师傅两个人吃,消灭的倒也快。现在换成她自己一个人,不好拿是一个,凭她自己一个月都难消灭又是一个。
大姑给她准备的都是好东西,但城里人不一定欣赏,她这次不准备和舍友分享。在张涵身上她得了教训,她认为的好东西,别人不一定觉得好。她以后尽量不干招人嫌的事。至于教官和秦穆,他们似乎并不嫌她的东西,倒是可以分一些给他们尝尝。
苏珍见帮忙添火的姑娘有点走神,出声提醒,“小画,发什么呆?你手机响了。”
苏画回神,赶紧进西屋拿手机。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看区号既不是本省的,也不是元市那边的。她疑惑地接听,对方只说了三个字,她立刻炸了,“臭老头儿,你还知道打电话?”
☆、第60章臭老头
剃着板寸,留着山羊胡,身穿灰色道士袍,背着古旧药箱与灰色大布袋的老人坐在某处深山老林里,用借来的通讯工具拨通了徒弟的手机号,一开口就是,“没钱了!”
听到徒弟炸毛喊他臭老头,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喜笑颜开地说道,“小画啊!师傅一直想去看你,但师傅没钱啊!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身无分文了。师傅一直想打电话问问你的近况,可师傅没钱啊!”
围在元一身边的一队兵哥:“……”他们觉得这位神秘老人笑起来简直是满脸菊花开,不难看,就是怪怪的。
电话另一端的苏画:“……”要不要相信?不过,以师傅“免费”的习惯,保不齐身上的钱真花光了。以前由她控制师傅的花费与“免费”次数还好说,现在没人盯着,师傅花钱又没个算计,八成是真没钱了。
元一还在说,“小画啊,今天能听见师傅的声音,你还得感谢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师傅在深山老林里迷路了,亏的碰见他们。师傅吃他们的、喝他们的,还能免费打电话。师傅老了,没几年活头了,这个情得你来还。”
一队兵哥面无表情,但心里都一个想法:求别说,求别宣传他们集体单身汉的丢脸事实。
元老大概跟他们没心电感应,“都是一群好小伙、帅小伙。师傅问清楚了,都单身未婚,连个对象都没有。等他们结束任务,师傅安排你们见一见,和哪个看对眼了,第二天就能领证结婚。”
一队兵哥默默转过头,一对一打不过老人家,又不好意思对老人家使出多对一,他们还是当个默默的背景板算了。
苏画:“……”突然手痒,好想拿针扎人怎么办?
“小画啊,你看,师傅时时想着你,时时惦记着你,以前担心你不能出师,等你出师了又担心你没朋友,等你有朋友了又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唉!这都是老人家的通病。自从你去了元市,师傅是日也想,夜也琢磨,就想着你嫁什么样的男人最合适。这人吧,光坐那儿想没用,就得出去走、出去看,心思才能活泛,眼界才能放开,要不然别想找到答案。师傅就背上行囊上路了。这不,走走停停的,看了许多单身小伙儿,各行各业的都有,高矮胖瘦的齐全,看来看去,琢磨来琢磨去,唯有人民子弟兵的小伙儿看着最顺眼……”
苏画额头都要冒青筋了,元一还在那儿不紧不慢地说啊说的,看那架势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她告诉自己别气别气,口气平和地喊了一声,“师傅”。
元一正讲的起劲儿,“祖国的大好山河就是好啊!这人啊,不能停下来,就得四处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总呆在城里没病也能憋出病来。你看看你,上什么大学?整天关在四四方方的房子里,眼界都限住了,跟着师傅上山下水地行医多好……”
听到这话,苏画又炸了,“臭老头,你还好意思说?我上大学是被谁忽悠的?到底是被谁忽悠的?你告诉我。”
元一见情况不妙,干脆把通讯设备丢给一旁的队长。
这可是部队装备,要爱护。大高个、大长腿的队长面无表情地一把接住,然后就听到里面传过来的年轻姑娘活力四射的声音。
“臭老头你给我等着。说什么不念大学没有从医证,简直是胡扯。害得我当了插班生,一天十四个小时抱书啃。我好不容易才考进了你指定的大学,回头一看你却一声不响地跑了。你让我找宋教授,却不告诉我宋教授是师兄的徒弟。你还一直误导我,让我以为师兄顶多三十出头。结果呢,我居然有一个可以当我爷爷的师兄!还讲什么若不是师兄早几年结婚了,你一定要促成师兄师妹美满的姻缘。不耍我你心里难受是不是?有本事你娶个二十岁的师娘回来,到时我一定衷心祝愿你们的美满姻缘。臭老头,你给我等着,有本事这辈子都别见我。”
这个声音,队长听了表情很微妙。这些内容,队长听了默默地看了神秘老人五秒钟,然后转过脸,不是很明显地抽了抽嘴角。
因为对方声音太大,不小心听到内容的兵哥们:“……”好奇怪的一对师徒。他们偷瞧了神秘老人一眼,往队长跟前挪了挪找安全感。奇葩又凶残的师傅教出来的女徒弟,十有八九也是个凶残的。相对象?算了吧!他们已经有个相当凶残的队长了,不想对象也处个凶残的。别以为他们天天任务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听说现在有很多姑娘外表软萌内里十分凶残。唉!这年月找对象不容易,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
电话两端谁也不说话了,但通讯还没挂断。
队长保持着背对元一的姿势,通讯设备往后一递。
元一不肯接,压低声音说,“挂了,赶紧挂了。臭丫头发脾气的时候,连我这个师傅都压不住。”
通讯设备里传出苏画幽幽的带点杀气的声音,“我听见了。”
元一无声在冲着队长的后脑勺做了个“笨蛋”的口型,赶紧接过通讯设备,乐呵呵地说道,“小画啊,师傅没钱了,给师傅的卡上转个五万八万的,师傅好去元市看你。”
苏画已经没脾气了,心平气和地送他两个字,“没有。”
元一作出一脸肉痛的表情,“两万?”
苏画,“没有。”
元一觉得不可能。元市到处都是有钱人,以她徒弟的医术,走出去随便医治三两个人就有大把的收入。不过,徒弟这会儿不好惹,他不敢说实话,只能装可怜,“怎么办?师傅不能总白吃白喝人民子弟兵的。这里是大山,没有十天半个月走不出去,走出去了遇到的也都是普通百姓。师傅挣不来钱,就还不了人民子弟兵的钱。不好,不好,这样不好。”
苏画没好气地说道,“行了,不用跟我装穷了。等下我就去镇上汇一万,多了没有。还有,限你半个月之内回来见我。否则,你的那些养生酒我全部挖出来送人。你看着办吧!”
这下元一急了,“别动,别动师傅的美酒。半个月太赶。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师傅一定回去,行不行?”
“说好了,就一个月。”
通话结束,队长让队员收好通讯设备,问元一,“您徒弟姓什么?”
元一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姓苏。”
队长面无表情地递出自己的水壶,“喝口水。”看了眼时间,“三分钟后出发。”
六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秦穆开车过来接苏画。苏画并不想麻烦他,但他自告奋勇地一定要接她。
大姑是最高兴的,觉得秦穆这个小伙子越看越顺眼,她满意的不行。
幸亏秦穆的车空间比较大,否则大姑准备出来的大包小包根本装不下。
☆、第61章听说
榕市火车站。
苏画的东西实在太多。秦穆雇了车站的搬运小工帮忙把东西搬上卧铺车厢。看着苏画安置好,他这才挥手告别。
因为是始发站,苏画上车又比较早,车厢里才上来三两个人,又离她的铺位很远。确定周围安全,她立刻蹲下来,大包小包一个一个打开,伸手进去,选择性地将一半东西收入左手腕上的镯子里。
这个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镯子是师傅送她的拜师礼。起初师傅什么也没说,她当然也不会多想,只在镯子的暗格里藏银针。直到她出师那天,师傅才一脸不在意地告诉她,她戴了十年的镯子已经和她产生了共鸣,她可以往镯子里藏些紧要的私密东西。她以为师傅在耍她,并没当真。
过了几天,她想着要把师傅的酒藏起来,省得师傅一天到晚地喝酒顺便念各种关于酒的诗词烦她。然后,手边的几坛酒就不见了。她吓了一跳,但也没往镯子上想。师傅发现酒不见了,翻腾两人的家当也没找见,就认定她把酒藏镯子里了。她还是没当真。但师傅不依不饶的缠着她要酒,她就随便说了一句,“行,还给你”,几坛酒又出现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戴的镯子是神秘古怪的古董。至于它的来历出处、为什么可以藏东西,师傅不露半点口风。对于镯子,师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连带的她也不怎么在意,只往里放了几样珍贵的药丸与药材。
不过,自从发生了劳冲的事情,她身上的珍贵药丸与药材,全部收进了镯子里。今天,它又发挥了一次作用,成了她的搬运工具。大姑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即使她把装炒货、咸鸭蛋、鸡肉酱和牛肉酱的袋子分了一个给秦穆,东西还是多得她下车时没法儿拿。
东西收了一半,剩下的她立刻重新归拢。一个医箱、一个大皮箱、一个背包加五个红蓝编织袋,立刻缩水成一个医箱、一个皮箱、一个背包再加两个红蓝编织袋。家当没那么夸张了,她终于松了口气,而中铺的青年旅客拽着皮箱过来了。她迅速把东西塞进下铺底下的空间,坐到自己的铺位靠窗的位置,给人让地方。
“带着路上吃。”秦穆去而复返,一大袋子的水果零食放到了小桌子上。
苏画觉得心累,一脸无奈地问,“你是觉得我带的东西太少是不是?”
想到送上车的行李的个数和重量,秦穆沉默几秒,这才说道,“早就买好了给你路上吃的。都是你们女孩子爱吃的小零食,拿回去我又不吃。”
苏画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看她这样,秦穆失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用食指点了她的额头一下,一脸纨绔相地说,“给哥笑一个。”
苏画没有一点被调戏的自觉,冲他翻了个白眼撵人,“笑你个头,赶紧下车。”
秦穆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的”,笑着往车厢门方向走。
十分钟后,火车终于动了,晃晃悠悠行驶了近二十个小时,抵达元市火车站。
吕梁站在出站口,不停往里张望,之后终于看到了苏画的身影。然后,他抽了抽嘴角。
只见苏画背包后背,药箱挂在胸前,左手拽的皮箱上坐着一个红蓝大编织袋,右手还提着一个红蓝大编织袋。她的“大力士”、疑似女农民工的形象,引得周围的男女老少频频侧目,而她本人对此却毫无所觉。看到前来接站的吕梁,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加快脚步过来,走出出站口。
吕梁接过她右手的编织袋,立刻吓到,“我去,这都装的什么?怎么会这么重?”
苏画毫无同情心地笑话他,“吕大哥,别告诉我你拿不动。”
吕梁想到她刚才拎着这玩儿大气都没喘一下地出站,额头划过三条黑线。他不承认自己不如苏画,于是自辩说道,“大哥可是大男人,这点重量怎么可能拿不动?”到了车边,手里的放进后备箱,再去接苏画皮箱上担的另一袋子时,体会到了同样的重量。他不由抽了抽嘴角,“到底装的什么宝贝?”
“玻璃罐头瓶装的鸡肉酱、牛肉酱,还有自家做的香肠、肉干什么的。小心点,放稳当点,别给打了。”大姑说玻璃罐瓶里装肉酱,盖子拧严实了,放阴凉的地方,可以保持长时间不坏。
吕梁表示涨见识了。他把人送到谢家别墅,谢老留他吃饭。饭桌上,苏画把带来的每样食物都拿出来一点。大家都尝了尝,谢老立刻发话让苏画每样都给他留点儿。吕梁意动,尤其喜欢鸡肉酱和牛肉酱的味道,但没好意思张嘴。饭后,苏画没有多留,坐着吕梁的车去学校。下车时,每样东西又分给吕梁一些。
本市的三个室友都没来,她是第一个回校的。她洗洗涮涮地打扫了一通,换上干净床单被罩,冲了个澡就睡下了。
睡的正香,手机响了。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找手机,好不容易摸到,拿到耳边接听,声音又轻又软,“喂!”
蹲在深山老林里的某一处山顶上,陆子航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低声说话,“听说你回校了。”
☆、第62章相亲
听出陆子航的声音,苏画清醒了几分,“是,今天刚到。”她都没想到问问他到底听谁说的。
陆子航的身影被周围茂密的绿植淹没,若不出声肉眼很难发现。微风吹过,绿植叶片相互摩擦发出细小的唰唰声。他一心二用地说道,“目前我不在元市,等什么时候回去了,一起吃饭。”
“好。”
“寒假过的开心吗?”
“嗯,陪着大姑天天吃好吃的,很开心。你送来的东西味道都很好,我大姑夸你会挑好东西买,背着我又嘀咕说你太能花钱不会过日子,哈哈……”一直窝在穷乡僻壤的苏画和一直生活在农村的苏珍,姑侄俩个一对乡下土包子。她们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名词叫“特供”。
被贴上“不会过日子”标签的陆子航,“……”
“东西都很好吃。我大姑舍不得吃,总说要留着。我也没劝她,直接拆开包装放那儿,然后假装为难地说不抓紧时间吃会坏掉。大姑就批评我浪费食物,拿起来吃了。我一直吃吃吃的,顺便让大姑吃掉我准备浪费的。总之我们俩个吃的很开心。她还让我好好谢谢你!”
他声音低低地笑了,“开心就好。”
“你呢?”
“老样子,最近出任务,比较忙,没空联系你。遇上难事,找你师兄帮忙。你师兄那边为难,记得联系我外公。‘跟踪案’有新进展,考虑到你回家了影响不到你的生活,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具体的,我回去再告诉你。”
“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你,你救了我外公。”
“互相谢来谢去的好奇怪。”
他又低声笑了。这时,周围茂密的植被中传出细微的其它声响。他的眼神立刻由温和变得冰冷锋利,但声音依旧低沉温和,“我得忙了,再见。”
“再见,注意安全。”
他嗯了一声,挂断通讯并关机,但没动地方,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极轻微的衣服摩擦枝叶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按兵不动。
对方似乎察觉到被发现了,脚下顿了顿,咳嗽一声,之后不再隐藏自己,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陆子航心中惊异,但面上不显,面无表情地盯着苏画的师傅,一个神秘又怪异的老人。
剃着板寸,留着山羊胡,身穿灰色道士袍的元一走了过来。他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灰色大布袋,胸前挂着古旧药箱,伸手分开左右茂密的植被走到陆子航跟前,往地上一蹲,竖起大拇指,“小伙子不错,警惕性挺高。”
陆子航默默地盯着老人看。
“你是不是藏手机了?竟敢背着我们一群单身汉,悄悄躲起来给对象打电话,秀……秀什么爱来的?”元一抓抓脑袋上的板寸,“先头有个小年轻教过的,秀什么爱闪什么眼的,居然给忘了,果然是老了。”
面无表情的陆子航:“……”他能说“我在给你徒弟打电话”吗?还有,老人家,什么叫背着你们一群单身汉?他手下的兵确实都是单身汉。但,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把自己归入一群年青人的单身汉群里,简直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