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在鸭子嬉戏的上游溪水中洗了手,在旁边找了块儿干净的石头坐下,打开大姑给的饭盒,发现里面装着三张烙饼,而且烙饼的样子鼓鼓囊囊的似乎中间夹了东西。
阿黄在她打开饭盒的时候就舍弃了捉弄鸭子的游戏,跑过来围着主人打转。
苏画也不管阿黄听不懂,骂了句馋狗,捏起饼的一角,一下就看到烙出层次感的饼被开出一个口,从开口处往饼中间塞了不少菜进去。有肉、有蘑菇、有青菜,估计是热了昨晚的剩菜塞饼里了。
农村人养狗,养的大多都是土狗,喂的都是剩饭剩菜,没有喂狗粮一说。苏画家的阿黄也是条土狗,大姑喂的也是剩饭剩菜。但每当苏画回家,它的伙食就会提高一个档次。当苏画一点不心疼地把一张饼给它放到石块儿上时,它汪了一声,甩着尾巴低头进食了。
苏画不再管它,卷巴卷巴肚中有货的饼咬了一口,嘀咕一句好吃,一边看着鸭群,一边吃。半张饼吃下肚,就见阿黄竖起耳朵冲着她左后方的方向吠叫了几声。
她转过脸,发现是师傅和陆子航走过来了,而且这两人今天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打架的迹象都没有。她不由意外地问出口,“今天没有切磋?”
陆子航应了一声没有,没有多余的话。
“臭丫头,坐这里吃什么呢?闻着怪香。”元一说道。
“烙饼。饿了回家吃去,大姑烙了很多,这是我的早饭。”她说着,把饭盒护的死紧。师傅的孩子心性,她心里明镜似的,不得不防。
元一意识到没有可趁之机,不由悻悻地哼了一声。
见到苏画在这里,陆子航不准备走了,“师傅,我呆会儿再回去。”
元一不理他,迈过小溪流,哼着古风小调往村里走。
苏画倒也没撵人,直到师傅走远了,这才把饭盒一递,“还有一个,给你垫垫肚子。”
陆子航说了句稍等,在溪水里洗了手,这才接过饭盒,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一张肚中有货的烙饼吃掉了。
等他吃完,走开的苏画抓着一把绿叶回来。绿叶分了一半给他,剩下的一半她用两手揉搓,弄得手上都是绿色汁液,这才把揉烂的叶子丢掉,用溪水洗手。
陆子航见了,有样学样。洗过手后他注意到,手上沾的油渍洗掉了。他立刻把绿叶的样子刻印到脑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在小溪流边又呆了半个多小时,见到村里几个孩子赶着鸭鹅过来,决定回去。一群鸭子这会儿填饱了肚子,正三三两两地趴在碎石上。
陆子航拿着树枝子把鸭子们弄起来聚拢到一起,往家里赶。苏画带着阿黄跟在后头悠然地走。到家时,大家已经吃完饭,各干各的去了。
苏珍迅速端了烙饼、一盘炒菜、一碟子腌咸菜招呼他们俩吃饭,又给俩人盛了小米粥,这才说,“小画,元师傅说最近两天没雨,是个大晴天。你三叔决定今天割麦子,姑过去帮忙,九点半回来做饭。”
苏画基本没做过什么农活儿,但也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帮忙,“我也去”。
“不许去,留下看家。你记得和上面,中午咱们吃过凉水的打卤面。至于做菜和做卤子,姑回来弄,你不用管。对了,等会儿到镇上买几条鱼回来,有好牛肉买五斤。剩下的钱,你想吃什么,自己看着买。”苏珍说着,一掏兜,拿了三张红票子放桌上,“你三婶给的,拿着花。”
苏画,“……”三婶儿这是还当她小孩子呢!剩下的钱让她买零食什么的,真是……
“大姑,等我一会儿,我也去帮忙。”陆子航说。农活儿他也没干过,但他一个大男人,不信自己割不了麦子。
苏珍坚决拒绝,“你也不许去,陪小画看家。”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过于强硬,又笑着解释,“咱自家割麦子,姑肯定不跟你外道,一定揪着你干活儿。你们在家烧水、帮做饭的,就是帮了你们三叔大忙了。”说完,拿上镰刀,带上草帽,急匆匆走了。
这时,苏画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你干过农活?”她心里清楚,陆子航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生活远离一切和农活儿相关的东西。
“没干过。”
她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但真没有打击他的意思,“我也没干过。听说没干习惯农活儿的人碰上农活,肯定会脱层皮,后果很惨。等下咱们去镇上买鱼。”
他们俩正边吃饭边说话,就听张正家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元大夫救命,元大夫快救救我儿子,元大夫……”接着是拍打门窗的声音。
阿黄也冲着隔壁吠叫起来。张正家没狗,阿黄有时候会关注张正家院子里的情况,有时根本不管。
苏画听闻动静,筷子一放跑了出去。顾不上其它,问了一句“怎么了?”,她借着助跑的冲劲儿,一手按墙头上,整个人翻墙进了张正家院子。
哭喊的女人是个年轻媳妇,在她旁边是个抱着孩子急的直踱步的小青年。
年轻媳妇不认得苏画,但也顾不上这些,“元大夫人呢?我找元大夫救命。”
“我师傅进山了,下午才能回来。孩子怎么了?”
年轻媳妇立刻放声大哭,弄得苏画头都大了。
小青年也急的直打转,嘴里一个劲儿重复怎么办。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跑进张正家院子。这位明显是认识苏画的,喘着粗气说话,“是苏画啊!元大夫人呢?我……孙子不小心吞了一粒儿花生……卡嗓子眼儿了。”
苏画听了,顾不上别的,上去就抢小青年怀里的孩子。
小青年不明白苏画的意思,往旁边躲,“干嘛?你要干嘛?”
中年妇女着急在一旁喊,“给她,给她,快给她。”她知道苏画是大夫,去年苏家老大的儿子被苏老太太打的头破血流,就是被苏画这丫头治好的。村里很多人知道。
可小青年不知道啊,都快急死了。
赶来的陆子航二话不说,上前把小年青的身体控制住,方便苏画做事。
苏画立刻把孩子抢到手,这才发现这是个一岁左右大的男孩子,憋的整个小脸都青了。她迅速摸了一把,确定孩子嗓子卡住异物的位置,马上单手抓住男孩子的两只小脚,把人倒吊在半空,往孩子后背上拍了两下。
卡在孩子嗓子眼儿的花生粒儿出来了,孩子得以呼吸,喘着粗气哭出声。
苏画看了一圈儿,觉得中年妇妇的精神状态是最好的,于是把孩子送到中年妇女怀里。身体发软的小青年和媳妇反应过来了,扑上来看着孩子直哭。
苏画听的头疼,叫上陆子航回自己家去了。两人迅速吃完饭,苏画洗碗收拾厨房,陆子航拿上水桶洗车。
不大一会儿,中年妇女抱着孙子,和提着菜篮子的儿媳妇过来道谢。她们的菜篮子里倒没装青菜,而是装了一块儿五花肉和差不多有两三斤的排骨。赶巧她家今早杀猪,因此送了新鲜肉过来表达谢意,走时还邀请苏画和家人中午去家里吃饭。
把人送走后,苏画坐着陆子航的车赶去镇上买鱼。巧的是,从别人的八卦中,让她知道了山里蛇的来处。
☆、第137章放生
镇上超市到目前为止一共开了五家。局限于当地的人口数量和消费量,这五家超市的规模都一般,没法儿和城市中的大型超市比。除此之外,各种饭店、五金店、菜店、副食品店、种子店、文化用品店等小店面不在少数。
苏画对镇上的情况不怎么熟悉,唯一知道的是镇上最热闹、店面最多的地方在镇文化广场四周。她听张正说过,镇文化广场除了镇政府办活动时会占用以外,其他时间被全镇人当停车场用。管它是轿车、电三轮,还是自行车或驴车、马车或牛车,在这里全能看到。
果然,当她坐着陆子航的车到镇文化广场时,就见广场上停了各种车子。好在各种车停的还算有序,不会影响车子进出。
等陆子航把车开进去停好,两个人下车准备去买鱼。
苏画手里拎着桶,桶是特意为买鱼准备的,里面还装了三分之一的水。她听到广场西侧有卖鱼的喇叭声,顺着声音看过去,那边停了个拖车斗的农用货车。
货车旁站了个中年妇女,正在吆喝“快来看,快来买,王家集水库鱼,清早打捞,绝对新鲜、肉质好,小的十块一条,大的十五块一条……”。
周围有几个男男女女正踩着搭的木板梯看车斗里的鱼。还有一个小伙儿,手里拿着不大的长竹竿网兜,网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给在场的人看。
既不用去超市,也不用特意找了。苏画立刻走了过去,踩着搭的木板梯上去,就看到了满车斗的水和水里的鱼。里面红鲤鱼和白鲢鱼较多,还有一些鲫鱼、草鱼,最下边隐约看到了泥鳅的影子。
负责网鱼的小伙儿看到苏画提的水桶,热情地凑过来说道,“买几条吧,不管什么品种,小的十块,大的十五,保准新鲜。”
苏画盯着水里的鱼,“你这里还有泥鳅?”
“有,有,但不多,也就二十来条,顺手买的。”
“我能自己捞吗?”
“可以。”小伙儿答应的痛快,把手里的竹竿网兜递了过来。
苏画道了一声谢,接过长竹竿,瞄准了鱼,网兜浸到水里,在鱼吓的四处游窜的时候,盯住目标移动,然后一兜一起间,网上来一条三斤左右的红鲤。她看鱼蹦跶的欢,而且是中间比较大个头儿的鱼,满意地送进自己的水桶里。
她眼睛好使,手上也有准头,很快水桶里多了六条红鲤、七条鲫鱼。每一条,她都是捞的有活力又个头儿大的。
小伙儿都呆住了,实在是这姑娘太会挑鱼了,而且手上还特有准头。
苏画觉得差不多了,问道,“泥鳅要是包圆,能给个实惠价吗?”
小伙子低头,看向站在地上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迅速默算一下成本,张口说道,“一共二十一条,二百块钱你拿走。”论个,个个能卖十五块一条,看着似乎是她亏了。不过,他们这地方的人爱吃泥鳅的少,今天难得碰上愿意包圆的,少赚点就是了。
苏画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又提要求,“我一次买了这么多鱼,免费送一条红鲤当添头怎么样?”
中年妇女有点不高兴,但想了想,“只能送条小的。”
苏画高兴地道谢,把手里的工具递给陆子航,“挺好玩儿的,泥鳅二十一条,交给你了。我去买个桶,马上回来。”交待好,她跳下木板,很快从附近的五金商店买了一个铁皮水桶回来。
陆子航看她回来,这才动手捞泥鳅。
卖鱼的小伙儿很热情,别人买鱼他还得帮忙收拾出来,这姑娘却不需要,省他不少事。他帮苏画把新买的桶涮了两次,又帮着给装了点水。
苏画付了360块钱,陆子航拎上两桶鱼,两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经过停放的几个电动三轮车旁边时,看到四五个男人坐在地上闲聊。
“许老三给老母亲办寿,整的动静真大。我跟你说,论有钱,平安镇许老三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我怎么听说,寿宴当天许老三搞了个放生,往茂山里放了不少活物,什么兔子、野鸡、蛇的都有,是不是真的啊?”
“这事儿真真的。我那天没事,跟着放生的车子走了一段,眼瞅着他们抬着几个笼子进了茂山。”
“放兔子、放野鸡倒也没什么稀奇,干嘛放蛇?那玩意儿想想就不得劲儿。”
“嗨,还能为什么,他老母亲属蛇。既然想的是为老母亲积德积福,老母亲的属相当然要带上一起放生。”
“我怎么听说,这两天茂山有毒蛇出没,有个姑娘进山采蘑菇被咬了。”
“不能,茂山多少年没出毒蛇了,菜青蛇倒是有,我还抓过一条炖肉吃。”
“你小子知道什么?毒蛇是真有。昨天下午有人不信,吆喝了一群人进山,还真给碰上了,说是通体绿的那种。大团村的村长儿子被咬了,镇医院说治不了,送县医院去了,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真的啊?哪来的毒蛇?”
“……”众人闲聊到这里,互相瞅了瞅,都不敢说话了。许老三是当地黑白通吃的人物,没几个敢惹。许老三前几天往山里搞放生,接着山里就多了毒蛇。这几个人悻悻地散了,就怕惹祸上身。
苏画和陆子航却是从头听到尾,心里各有想法。
茂山就是苏画他们采蘑菇的那座山,当地人一直茂山茂山地叫。放生放毒蛇,这个许老三脑子是不是有病?
苏画沉着脸,让陆子航在车上等她,然后径自走开。她在附近转了一圈儿,专门打听这个许老三给老母亲办寿宴的事,重点尤其在放生这件事上。没想到,这事还真不是什么秘密,镇上有很多人知道。
听说,放生前,许老三高调地让手下把准备放生的活物带上,在镇上游街似地溜了一圈儿。许多人看见了,那笼子里装的蛇确实是绿色的。大家看着有点害怕,许老三的手下就吆喝这蛇是好蛇,没毒。至于放生的蛇有多少条,大家并不清楚。
苏画打听一圈儿回来,和陆子航一起回村。到家时,时间才八点多点儿。
陆子航把两桶鱼搬下来,告诉苏画说有事离开两天,随身物品一个没拿,开车走了。
苏画觉得意外,但也没追问他的去处,只嘱咐他注意安全。
中午下地割麦子的众人回家,洗漱一番后坐下吃饭。
张正便说起在田间地头儿听来的消息,“姐,听人说大团村村长的儿子让蛇给咬了。”
正给大姑盛面条的苏画动作一顿,“人怎么样了?”这跟她镇上听来的消息对上了。
“说是耽误的时间长,情况不太好。”张正说着,夹了一筷子炸酥的泥鳅肉吃。“唔,这个好吃。”瞅瞅旁边的鲫鱼汤,想着留到最后喝一碗。
“镇上医院没有叫什么清的东西,人转送到县医院,耽误了。”三叔张青林难得开口,替儿子补充。
苏画皱眉,“我记得大团村卫生所有个老中医,医术不错,会处理毒蛇咬伤。”
“你说的李大夫,确实有本事,那也耐不住他们村长的挤兑,呆不下去,前年回城里去了。这不,李大夫前脚一走,镇上派了个小年轻的负责大团村卫生所,好像是镇上什么干部的亲戚。”三婶说道。
“镇长的外甥,说是什么下乡计划培养的人才,呆够三五年调城里就能当干部。”大姑说道。
“大团村村长现在是哭都找不着北。”张正摇头,继续猛攻炸的酥脆的泥鳅肉。
“小画,看你买的鱼,三百肯定不够,等下三婶再给你二百块钱。”
“不用,泥鳅是我自己买来吃的。”苏画拒绝。这东西,处理不好一股子泥腥味儿,处理好了味道却非常好。
“给什么给,那么多条鱼,这两天办伙食剩下的,还不得进我冰箱!”大姑说道。
到晚上的时候,毒蛇是许老三放生到山里的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的附近村屯的人都知道了,苏家屯人也不例外。
当晚,一早进山的元一背着背篓,踏着月色回来。
下地干活儿的累了一天,都早早的睡下了。
苏画因为和师傅通过电话,知道师傅回来的大概时间,因此掐着点儿热好饭菜等人。
元一把背篓放到苏画家院子里,扑打几下身上的尘土进屋,洗脸洗手,坐在厨房,解决迟到的晚饭。
苏画陪坐一旁,还给师傅倒了一杯酒,“有什么收获?”
元一埋头吃饭之余,说道,“只抓到一条。有没有漏网之鱼,不好说。”
“蛇是镇上叫许老三的放的,说是给母亲办寿宴当天弄了个积德积富的放生会。”
“放屁,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山里弄毒蛇,把个年轻小伙儿给咬的半死不活的,这也叫积德积福?”元一直接炸了。
“小声点,我姑刚睡下。”
元一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吃饭。等放下筷子时,他问了一句,“一共放生多少条蛇,打听到没有?”
“没有。”
“打听一下,也好全抓了送进大山深处。”村民只在茂山外围活动,他只能做到这一步。
------题外话------
发烧就是冰火两重天,热的时候连吃了五根雪糕没感觉,冷的时候盖着大被子都哆嗦。大夏天感冒发烧,没有比这更坑爹的了
☆、第138章揍人
第二天吃过早饭才五点钟,大姑跟三婶他们一起下地继续割麦子,走时嘱咐苏画给他们送饭。他们打算中午不回来了,抓紧在天黑前把麦子割完拉回来,趁着晴好天气明天把麦子打下来。
他们这儿的人,种麦子只种自家吃的,不会大面积种植。因此,麦子收割机根本不来,各村村民都要人工收割,拉回到打粮场上打麦子。
等大姑他们走了,苏画洗洗涮涮地做完家务,鸡鸭猪都喂了,进菜园摘了中午需要的青菜出来,坐下择菜。
元一溜达一圈儿从外边回来,提醒她,“别忘了我让你打听的事。”
苏画加快择菜的动作,“一会儿就去。”
“陆小子昨晚怎么没回来睡?是不是回家了?”
“有事儿离开几天。”苏画抬头,故意打量元一几眼,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想他了?他在的时候,你变着花样收拾他。他不见人影,你立马关心上了。”
“谁会想面瘫脸又闷葫芦的臭小子!他走了正好,省得影响我每天的睡眠质量。”
“人家怎么闷葫芦了?你不会摆弄手机,还不是他手把手地教你怎么上网、怎么购物的。你在国医论坛注册了一个号,上去就和人掐架,却因为打字慢、业务不熟练让人骂的屈居下风,气的直跳脚。要不是他看不过去,帮你打字,你能掐得过网上那些人?”
“陆小子跟你告状了?”
“用得着他告诉么!,你那么大声,家里谁听不见?”
元一听了,立刻送上手机,“帮我骂回去。”
苏画,“……”
“赶紧的,有个姓牛的老小子,自己医术不行,又死犟死犟的非得说我医术不精,骂我在误人子弟。我说你打,不把他骂哭,我就不姓元。”
苏画皱眉,接过师傅的手机看,有个【牛大夫】的号就心疾的问题和师傅的观点产生了冲突,两个人互相回复不下二十条,各抒己见,然后回复着回复着,就掐起来了。看前半部分,两人发的内容绝对专业。看后半部分发的内容,完全就是为了掐架而掐架,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幼稚。
她把手机塞回师傅手里,“我看你们就是闲的,爱掐你们自己掐,我忙着呢!没空。”
“臭丫头,你看看陆小子对老人家的态度,再看看你自己,别说敬老了,你连尊师重道都忘了。”
苏画站起来,把菜篮子菜盆子一收,“上午别出去溜达了,好好看家,我得去镇上了,九点半前回来。”说完进屋,换上一套米黄色连衣裙,换上低跟凉鞋,再把头发盘起来,戴上遮阳帽,臂弯里挎了个白色女士包,步行离开了村子。
等离开土路走到柏油马路上,她拦了个经过的电三轮,花了三块钱到镇上。她找了个公厕进去,五分钟后出来,身上的连衣裙变成一身运动装,低跟凉鞋变成运动鞋,头上的遮阳帽变成鸭舌帽,又加了个墨镜、口罩,手上的女士包不见了。
大夏天,戴墨镜的肯定不少,戴口罩的女人也不少。一切为了爱美嘛,戴口罩的那种闷热感,对于执着于不晒黑的有些女人而言,承受无压力。
所以,变装出来的苏画走在人群里,谁也不觉得奇怪。她像个闲逛的人,这儿走那儿看的,进了镇上最大的那个商场。
她随便找了个卖服装的店主问,“我想在这儿租个店面,你有商场老板的电话吗?”她此刻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不像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手机号到手,她从商场出来,进了旁边的电子产品商店,五十块钱弄了个新手机卡。许多小店办卡,根本不用身份证。
新手机卡装到手机上,拨号,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她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问,“是许老三吗?”
许老三的儿子,“……”他以为听错,居然有人敢直呼他老子的绰号,还是个女人,胆子挺肥。
“我想在你的商场租个店面卖服装,价格合适的话先租两年。”
看在可能有入账的份儿上,许老三的儿子不想和个女儿计较,于是懒洋洋地开口,“一年三万,不讲价,目前有四个店面供你选择。”
苏画听出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由说道,“我是外地来的,听说这个商场是一个叫许老三的中年男人的财产。你不是许老三,你是谁?”
“我是他儿子。商场的事儿都是老子在管,怎么着,有意见?”
“你说自己是许老三的儿子,谁能证明?不行见面再说,你说个地方,我这就过去。”
“行,你行。”许老三的儿子那个郁闷,又觉得这女人就是个傻子。得罪了他,还想见他,若他是个有歹心的,这女人有几条命都不够送的。他立刻报上其中一个房子的地址,放下电话立刻叫来两个人,准备吓唬吓唬这个傻女人。
捂的严严实实的苏画找过来,站在门外打许老三儿子的手机,“我到了。”
门开来,两个手臂上刻着纹身的青年打量她几眼,示意她进来。
她走了进去,就见一个杀马特造型的青年张开双臂搭在沙发背上,一脸不正经地往她胸部瞄。杀马特青年发现她捂的严实,毫不掩饰对她的鄙视,整个一副混混模样。
她回头,见两个纹身男就站在她身后,而门已经关好了。她转过脸,看着杀马特青年,“许老三的儿子?”
果然是个傻女人,许老三的儿子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很不客气,“我老子的号也是你能叫的?欠抽尽管说,老子一定满足你。”
纹身青年之一立刻接话,大声呵斥,“把墨镜口罩都摘了。”
苏画转过身,“好啊!”说话间,动作飞快地拿膝盖狠狠顶到纹身青年之一的肚子上,在对方痛的下意识地弯下腰时,她又往对方背上狠狠赏了一肘子,顿时把人撂倒。她的动作太快了,又是出其不意地攻击,效果立竿见影。
纹身青年之二反应过来抡着拳头扑上来。她低头躲过对方的拳头,侧身滑步到了对方身侧,在对方因拳头打空而刹住脚的时候,她赏了对方侧肋一肘子。对方因疼痛而忘记攻击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取银针并扎了对方两个,对方当场昏倒。
许运,即许老三的独生子,傻愣愣地盯着倒下的两个纹身男,有点反应不过来,更别提跑了。
苏画当着他的面,给了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纹身男之一几下子,把人弄昏在地。她从两个“陈尸”的纹身男的空隙走向许运。
许运终于反应过来了,跳起来不安地喊,“你想干什么?”一脸的戒备。
“坐下。”苏画命令道。
许运瑟缩了一下,力持镇定地放话,“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你敢动我一下,我爸一定找人砍死你。不是吓唬你,是真砍,真砍。”
苏画不说话,只是把拳头弄的卡巴卡巴响。
许运吓的赶紧坐下,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别……别打,有事说事,说事,咱坐下说话,来文的,不来武的。租店面是吧!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这就签合同,不要你钱。”
苏画从茶几上掰下一根香蕉,用香蕉往许运脸上拍了拍,“说,你家往山里放了多少条毒蛇?”
许运愣了一下,赶紧摆手否认,“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老实回答,放生时往山里放了多少条毒蛇?因为你家弄的狗屁放生,好好的一个小青年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许运这下知道这女人问的是什么事了,“不对啊,我爸放的蛇是无毒的蛇,叫什么翠……翠绿还是翠什么蛇,反正长绿色的,没毒,绝对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