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航回房间,把身上的西装、皮鞋换下来,穿上他那天离开时从镇上买的普通T恤、普通裤子和布鞋过来,钻进菜园子里,帮大姑摘菜。
大姑看到他进来帮忙,高兴的不得了,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种的菜、讲她姑娘的大小事。陆子航爱听这些,话不多,也没有特意讨好的嫌疑,就把大姑哄的眉开眼笑的。
元师傅和章老爷子从外边回来,两人停下来看着菜园子里相谈甚欢的两人,面面相觑。
章老爷子不解,“聂老头儿的外孙有这么活泼吗?”怎么跟听说的不一样?
元一捋了捋胡子,“别看这小子长了一张冰块儿脸,讨好长辈很有一套。”
苏画正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俩,打了声招呼,就要钻进仓房找东西。
元一叫住她,“小画,手里的事先放一放,先给章先生开方。”
苏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她请章老爷子进东屋,然后望闻问切一番,取了纸笔开方。
小周急的不行,不应该是元大夫开方吗?为什么变成苏大夫诊病苏大夫开方?
章老爷子似有所悟,笑呵呵的什么也没说,看着苏画写方子。看到苏画的一手好字,他眼露赞赏之色,“好字。”
元一面有得色,嘴上却说,“一般,仍需努力。”徒弟的一手好字可都是他教出来的,徒弟的一身本事也全是他教出来的。
苏画笑笑,写下最后一字,放下笔,取出属于自己的印章,在方子上按下印章。
这时,元一问章老爷子,“回去自己抓药服用,还是留下由我徒弟亲自为你操持?”
章老爷子,“若是方便,我想留下叨扰几日。”
元一点头,“可以。不过,我这儿简陋,缺了几味药,还得麻烦你派人去县城抓药。”
章老爷子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表示这就派人去抓药。
元一吩咐苏画把缺的几味药写下来,交给章老爷子的手下周缘。
周缘得了首长吩咐,立刻出去交待警卫队长几句,带上两个人亲自跑了一趟县城。
章老爷子的体质实在不怎么好,元一心里清楚,立刻安排章老爷子回去休息,并言明能睡着最好睡觉,至于服药的问题,嘱咐他今天不需要服用任何药物。
人们常说久病成医,章老爷子虽然没有久病成医,但中医上讲的有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元一这是要等他先前服用的药力散尽才用药。
等章老爷子回去休息了,苏画看着师傅,“你不是最不爱接这种既是大户,又有麻烦病症的患者吗?”
元一很是正经地说道,“是你接的,又不是我接的。”
苏画狐疑地看着他,倒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既然是我接的,诊治费归我。”
“归你,归你。我最不喜欢钱财这等俗物了。”
徒弟不客气地揭师傅老底,“人活着就得靠钱财等俗物。就因为你的不喜欢,我才倒霉地跟着你吃糠咽菜十一年。”
师傅的老脸一红,“臭丫头,吃糠咽菜怎么了?又没饿到你!”
“师傅,你确定没有饿到我?”
“……就……就饿那么几顿……”
“你确定只饿了几顿?”
“哎呀臭丫头,师傅承认没本事行不行,咱不能揪着陈年旧事不放。你忘了师傅的教诲了?医者要心胸宽广,做人更是如此。”
“不说这个,老先生的病只能控制两到三年,不能彻底治愈。师傅,你跟人说清楚没有?”
“当然。”
“说清楚就好,那就没问题了。”苏画放心了,去厨房和面。大姑说人太多,中午要蒸一锅馒头,再煮一锅大米饭。至于菜,菜园子里多的是,肉炒素炒随便就能弄几盘。冰箱冰柜里的肉全清了也好,杀猪了正好放新鲜肉进去冻。
正这时,院外开来一个农用四轮车,一群人边吵边七手八脚地抬了个人准备进院子。不过,这些人看到院中停的三辆轿车,不由停下来,愣愣地安静下来。
四轮车上最后跳下来的中年妇女不解,着急地喊,“动作快点,都要出人命了磨蹭什么,快动啊你们。我男人要是有个好歹,我……”这时她终于注意到这家人的不同之处,愣了。附近各村,谁家院子能一下停三辆轿车?还个个看着都不便宜的样子,说出来谁信?
章老爷子的人都在张正家院子,密切注意着这群人。
苏珍正弯腰摘茄子,听闻动静站直了看过来,发现多数都是生面孔,只有两个人她认得,一个是本村的青年,一个是大团村姓郑的中年男人。她看着这些人,“你们这是……”
本村青年反应过来,“婶子,他们是大团村的,有人被长虫咬了,听说元大夫医术好,找元大夫看病来了。”
这可不得了。苏珍菜也顾不上了,忙从菜园子里出来,“快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喊元师傅。”她说着,跑去墙根下冲着张正家喊,“元师傅,元师傅……”
元师傅倒不在张正家,正在她家东屋。他跟在苏画后头推纱门出来,“嚷嚷什么?怎么回事?”
苏珍回头,“哎呀元师傅,有人被长虫咬了,您赶紧给看看。”
元一蹙眉,“被咬多长时间了?在哪里遇到的蛇?什么蛇咬的?”
“半小时前,茂山脚下咬的。”
“大概四十分钟前,山下咬的,绿蛇,叫什么青的……”
“元大夫快救救我男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话,还有哭的,很吵。
元一掏了掏耳朵,“吵吵什么吵吵?赶紧把人抬进屋来。”
这时,上前察看伤者伤口的苏画说话了,“咬人的蛇带来了没有?”
中年妇女立刻喊,“你怎么回事?躲开,别碍事。”她喊完,推了苏画一把,“离我男人远点儿。”然后催促众人赶紧把她男人抬进屋。
苏画懒得跟无知妇人计较,但苏珍不乐意。苏珍上前护住自家姑娘,“你怎么回事?干嘛推我姑娘?”
中年妇女嚷嚷,“哎呦,你们到底救不救人,你们这是要拖死我男人啊!”
元一瞪眼睛,“你个满嘴胡话的泼妇,滚出去。”然后一指抬人的几个男人,“人放地上,就放你们脚下。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不讲理,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这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上前,“元大夫,元大夫,消消气,别跟没文化的婆娘的生气。帮帮忙,赶紧给治治。”
元一哼了一声,这才走上前,蹲下来一边看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脚踝上的伤口,一边搭脉。
师傅一心救人,不会多想。苏画却不会。附近六七个村子,大团村有自己的卫生所,石家屯、富余村也有自己的卫生所,但苏家屯没有。毕竟,前有大团村村长儿子被咬的前例,而且因为没经验送镇医院上耽误了时间,这才转去的县医院,造成了不好的后果。师傅才来多长时间,而且来了之后从没治过蛇毒,大团村的人为什么特意找过来?而不是把人送县医院?
这时,她听到本村青年拉着她大姑说话。声音不大,她却听的一清二楚。青年在打听她是不是练过功夫。这可有意思了。
☆、第142章
苏珍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妇,见识少。不过,没文化或见识少的人不代表不聪明或不精明。她又不是小孩子,人生阅历又摆在哪儿,哪里会傻傻地任人套话。她不仅没被套话,反过来开始套本村青年的话了。
苏画会心一笑,假装不知道这事,关注点转回明显是伤者媳妇的中年妇女身上,以及不知扮演了什么绝色的那个五十几岁的老汉身上。农村人,因为总少不了活儿,除非特殊场合,否则没谁会把好衣服穿出来。
这个老汉,长相一般,看着憨厚,却穿了一身质量不错的西装皮鞋。穿的再好,也掩盖不住他的一身土气,掩盖不了他土里刨食的身份。他这会儿一个劲人说元师傅人怎么样了,能不能治,赶紧帮忙治等等。
元一被吵的烦,“闭上你的破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诊脉时最忌周围吵闹不休,这样会影响大夫的心绪及诊脉效果。
老汉讪讪地住嘴,看着憨厚没有恼恨,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眼里藏着幸灾乐祸的小兴奋。
老汉对元师傅的训斥没话说,中年妇女却有话说,“怎么跟村长说话的?别以为会点儿治病的本事就可以狂!”
苏画不由看了中年妇女一眼,心说这女人到底缺心眼儿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没脑子地得罪替丈夫看病的大夫?她又看了一眼老汉,原来是大团村的村长。
元师傅放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头子没本事,没看出来这人中毒,另情高明吧!”
老汉,也就是大团村村长明显吃了一惊,不过他立马收了吃惊的表情,一脸愁容地说道,“怎么会?大家伙儿看的清楚,大壮就是让毒长虫咬了。你看,看他,昏倒了,到现在都没醒。元大夫,你别理大壮媳妇,别跟她计较。你再给看看,开点儿药也行。”
元一立刻瞪眼睛,“没中毒就是没中毒,开什么药?随便买点烧酒、碘酒的,伤口消炎一下就行了。”说完,冷哼一声,甩手往屋走。
“什么破大夫?会不会看病啊?别是个招摇撞骗的。”大壮媳妇大嗓门儿地喊。
而大团村村长一边喊,“元大夫别走,元大夫您别走啊,您再给看看。”一边去追人。
苏画上前伸手拦住他,“赶紧把人带走。师傅说了,人没中毒。不信去别的地方看去,别没完没了地歪缠。”
“赶紧让开,不知道人命关天吗?你是干嘛的?”大团村村长见拦住自己的是个年轻姑娘,一脸长辈教训晚辈模样地说。
这时,陆子航挡在苏画前头,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地盯住这个所谓的村长。
大团村村长不由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你……你想干嘛?”
“元大夫说了,另请高明。你们可以走了。”陆子航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壮媳妇立刻挤过来,想撒泼一番,却在收到陆子航冰冷的视线时,吓的不由后退两步,没敢吭声。
这时,一直在张正家院子里观望的一群青年,在收到队长的暗示后,立刻跳墙过来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到了陆子航和苏画身后。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一群人,二话没敢说,把那个昏迷不醒的大壮抬走,往四轮车车斗里一放,七手八脚上去,开上四轮一个不剩地跑了。
带路的本村青年愣愣地看着,直到四轮的突突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这才反应过来,尬尴地看了苏珍一眼,缩着脖子往外走不到五步,发现自己的后衣领子被人揪住了。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却发现揪住自己后衣领子的人是苏画。
苏画笑的一脸无害,“别急着走啊!咱们聊聊。”
青年一脸懵,他和苏画不熟,有什么可聊的。
陆子航觉得这青年很碍眼,大手揪住青年的领子,示意苏画放手。
苏画从善如流地松手,回头跟大姑交待一句她马上回来,带头往房后走。她家前院菜园占三分之一,三分之二为空地。至于后院,菜园占三分之二,猪圈、鸡鸭窝等占三分之一。
苏画在前头走,绕到后院,陆子航揪着人跟过来。
青年本想反抗的,但被陆子航威胁意味十足的瞪了一眼,一下就怂了。他想跟苏珍求救,苏珍跟没看到他似的,招呼四个气势惊人的青年进屋吃瓜去了。
苏画站在后院菜园子的篱笆门前,“叫什么名字?”
青年偷瞄陆子航一眼,乖乖答话,“苏民。”
“哪家的?”
“我爸苏大丰。”
“你跟那些人什么关系?”
“没关系。”
“别让我问二遍。”
陆子航不客气地往苏民屁股上踹了脚。
苏民疼的喊了一声,再不敢耍小聪明了,“被咬的那个是我表叔。”
苏画点了点头,“他们想干嘛?”
“不……不知道。”
陆子航作势又要踹他,他倒是反应快,“别,我说,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大团村人要干嘛,苏民确实不知道。一个小时前,他的表婶儿,也就是那个被咬的大壮的媳妇,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他表叔让毒长虫咬了,又跟他打听元大夫是不是很厉害。
自从村里来了元大夫,村里人大病小病都找元大夫看。元大夫不用西药、不用成药,只用难喝的中药汤剂,但确实能治病,收费又不高。村里人很高兴,都特别尊重元大夫,村长也不例外。他也觉得元大夫厉害,因此表婶儿打听时就说元大夫是神医。
他表婶又问元大夫是不是会点功夫。他见过元大夫教村里孩子打拳,他觉得这就是功夫,于是就说是。他表婶又问元大夫是不是有个女徒弟,这个女徒弟是不是也会功夫。这个他不知道,于是实话实说,并问表婶打听这些干什么。他表婶说就是好奇,交待他找个机会打听打听。
他没往心里去。之后大团村人开着四轮车把他表叔拉过来了,先到的他家,让他帮忙给带个路。出来前,他表婶悄悄交待他,让他一定要打听清楚苏画会不会功夫。他不乐意,他一个单身小伙儿打听单身姑娘的事,不合适。
他表婶塞给他五百块钱,又说过后给他介绍个好看的对象。他就答应了。他好奇的不行,追问打听苏画干什么。表婶就说合适的话把苏画介绍给镇上许老三的儿子。他信了,没再多问。
苏画听完,笑着说,“最好不要骗我,我会弄清楚的。”
陆子航知道苏画问完了,揪着苏民的后衣领子离开后院,把人送出大门时,拍了拍苏民的肩膀,“敢有一句瞎话,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民连说几句不敢,飞快地跑回家去。
苏画进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苏村长正跟元师傅说话。
“……元大夫,李壮真没中毒?”
元一冷哼一声,说,“没有的事。他脚踝上确实有蛇咬的洞,但不是毒蛇咬的。无毒的蛇一般没什么攻击性,除非有人招惹它。挨咬,肯定是干了什么激怒它的事。”
刚进门的苏画补充说道,“不用大夫确认,常人看也知道那个叫什么壮的没中毒。如果是毒蛇咬的,毒会蔓延,伤口会发青或发黑。我看的很清楚,这个人的伤口没有任何中毒变化。”
苏村长听了,脸色当时就变了,“李雄那个狗东西,算计人算计到我们苏家屯来了。元大夫,我走了,我得回去打电话,我得找他算账。”
元一也不留他。
苏村长想起一件事,准备迈出门槛的脚又收回来了,“对了元大夫,李壮当时是不是在装晕?”
元一捋着胡子说,“那倒不是,吓晕了而已。”
苏村长,“……”一个大老爷们,得熊成啥样才能被普通长虫吓晕!他撇嘴,赶紧回家去,拿了手机给大团村村长李雄打电话,一是和李雄算欺负到他们村人这件事的账,二是好好笑话笑话李雄的眼瞎。看伤口就知道中没中毒的事,居然跑他们村来丢人现眼,蠢透了。
这场闹剧过去没两天,进山的捕蛇专家撤离的消息传了过来。
苏画立刻背上背篓,带上干粮,跟大姑和师傅说想进山采药,步行离家。刚走出村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发现是陆子航。
她不解地停下,看着他,“有事?”
陆子航手里提着个篮子,临出门时大姑塞给他的,篮子里还放着个大饭盒。他已经走到她跟前,“我陪你进山。”怕她拒绝,提了提手上的篮子,“大姑同意的。”
苏画不想带上他,“你又不会辨识草药,去干嘛?”
“帮你提东西。”
“不需要。”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去,正好可以混淆视听。”
苏画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陆子航立刻跟上,两人并排往茂山方向走。走到茂山脚下时,他们没有进山,而是顺着山脚往西走,走到了属于大团村的田地附近。
大团村的田地并不肥沃,庄家长的并不怎么好,远不如苏家屯等村子的庄家。因此,大团村的青年大多都出去打工了。
转了一圈儿,苏画很快就看到了在白菜地里除草的大壮媳妇。她笑着走进白菜地,在大壮媳妇惊讶地看过来时,一脸无害地问,“听说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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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抽人
大壮媳妇姓黄,村里出了名的刁妇。他们这边管不讲理的、爱撒泼耍赖的泼妇叫刁妇。大壮媳妇不仅是个刁妇,还是个喜欢给游手好闲的癞子、流氓这种人做媒的恶妇。正常人谁会把女儿嫁给癞子流氓!所以癞子流氓很难娶到媳妇。
大壮媳妇为了“媒人”钱,四处坑骗不知情的人家,帮当地癞子流氓骗娶外地姑娘,帮外地癞子流氓骗娶当地姑娘,这种缺德事干了不下十几次。直到几年前,柴禾垛让人点了两次、地里的庄家连夜被人祸害一大片、家里的狗被毒死,这才吓的有所收敛,停了创收的媒人事业。
不过,媒人事业停了,她又开创了另一项创收事业,那就是帮有需要的人打听各种消息。当然了,很多人都讨厌她,所以这个有需要的人肯定不是什么老实人或好人。
许老三在平安镇范围内可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先是被手下坑了一把,弄出了在老娘寿宴当日放生毒蛇的事件,后又被神秘女人威胁,这口气怎么能吞得下。
他老娘信佛,特别讲究积德积福这一套。老太太听说自己寿宴上放生的蛇是毒蛇,差点害人性命。又听说因为这件事,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不明身份的人找上门威胁,老太太受不了这个刺激,高血圧、心脏病齐犯,当场晕倒了。
送医院抢救过来后,老太太醒了,第一时间甩了儿子许老三嘴巴子。什么积德积福,简直是作孽。老太太说了,不把害人的毒长虫处理掉,她就一头撞死。
许老三挨老太太训后,第一时间找来一群人处理山里的蛇,并把手下散出去打听、追查镇上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女人。根据儿子提供的信息,还有几下就被人打晕的手下的描述,他得出大体结论。
神秘女人会功夫,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人偏瘦,说话带外地口音。发现茂山出现毒蛇,说明这个女人近期在茂山附近活动或就是茂山附近村子的人。他不怀疑是镇上的人,是因为若镇上出现了这么个人物,他早该发现了才对。
他的势力主要在镇上,部分在县城,对各村情况却不了解。这时候,各村游手好闲的癞子成了他打听消息的渠道,包括大壮媳妇这种和村里癞子有交情的人。
大壮媳妇被村里的癞子找上门,得知许老三的手下正在打听一个会功夫的女人,眼睛立刻就亮了。为村里没出息的癞子服务,统共才得几个钱?要是能帮上许老三的忙,搭上许老三的手下,好处肯定少不了。
于是,她非常积极地开始帮忙四处打听,打听有没有附和条件的女人。然后,她就瞄上苏画了。
第一,头一个发现山里有毒蛇并警告村民不要进山的一行人里,包括这个苏画和她的师傅。第二,这个苏画的口音和本地人说话有点区别,而且常年不在家。第三,苏画的师傅会功夫。
大壮媳妇觉得,既然苏画的师傅会功夫,苏画本人估计也会。她想确定一下,于是找了苏家屯的表侄子打听,又跟许老三的手下报备了一下自己的怀疑。许老三的手下就把他们村的村长找来了,让她和村长李雄想办法探一探苏画师徒的底。
李雄说,苏画的师傅既然是大夫,那就带个病人过去试试水。大壮媳妇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装病时,她儿子打开关蛇的笼子,拿棍子捅蛇玩儿,然后被蛇攻击了。
李大壮就在跟前帮捕蛇人干活儿。看到蛇窜出来,他下意识地推开了儿子,并胡乱挥手里的篮子,把蛇打掉地,却因为吓的发抖没能跑开,脚踝上挨了一口。他妻管严,又胆小,最怕蛇了,以为自己是第二个李木(村长李雄的儿子),立马吓晕。
一旁的捕蛇人把蛇抓住,丢进笼子里关上。因为窜出来的是翠青蛇,他们交待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李雄,伤口消炎一下涂点药就成,没毒。
李雄一听人没事,立刻叫上大壮媳妇和不知情的几个村民,找上元大夫。他就是去找茬生事的,想探探元一和苏画师徒的底。他想好了,要找茬打起来,这样就能知道苏画会不会功夫了。结果,他踢到了铁板,也意识到苏画不是好惹的。
许老三的手下骂了他一顿,说惹了不该惹的人,苏画背后明显有大人物撑腰。看那意思,苏画家的大人物,就连地头蛇许老三都不敢惹。
大壮媳妇看到苏画,先是吃惊,之后立刻想到那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大力推了苏画一把的事,顿是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锄头把子,“有……有事?”
苏画看着她笑笑,“有啊。”
“……”欺软怕硬的她特别紧张,不知道怎么接话。
“听苏民说,你在打听我的底细。”
“没有,没有的事。”
“你不是好奇我会不会功夫吗?我今天特意过来找你,就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你想干嘛?”她忐忑不安极了,却只能强装镇定,提高音量质问道。
“我想干嘛?当然是抽你。”苏画说着,背篓拿下来,从背篓里抓出一根韧劲十足的柳树枝来,把背篓丢给陆子航。
大壮媳妇没想到苏画会这么说,大声喊,“打人了,快来人啊!打人了……”她喊话的同时,锄头一丢转身就跑。这里可是白菜地。白菜长的不太大不会绊人,但田垄不是平地,是会影响人的速度的。
她跑的磕磕绊绊的,回头一瞅,发现苏画居然拿着柳枝,一点不受田垄的影响,追过来。她吓的大叫一声,继续跑,却因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在松软的田垄上,脚下往垄沟里一滑,整个人摔趴到地里。
苏画抬手一挥,韧劲十足的柳树条抽在摔倒的大壮媳妇身上,换来大壮媳妇的一声惨叫。
大壮媳妇疼的嗷嗷叫,来不及站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想要逃走。
苏画让她爬,跟在后头不停拿柳树条抽她。
陆子航猜到苏画今天出来肯定是要找人晦气的,至于是找大团村村长,还是大壮媳妇,或者二者一起找,他不太确定。但千猜万猜,他万万没想到,苏画会带了柳树条过来抽人。他抽了抽嘴角,站在原地没动弹。
大壮媳妇的叫声太大太惨,很快引来地里干活儿的一群人围观。是的,围观,只是围观,却没人上前管闲事。
苏画先前挥着柳树条默默地时不时地抽人,这会儿有围观的人了,就不是默默抽人了,而是抽一下,说一句话。
一柳条抽下去,“还打听姑奶奶的底细不?”
一柳条抽下去,“还想把我介绍给许老三的儿子不?”
又一柳条抽下去“还上门找茬不?”
又一柳条抽下去,“缺德事干多了,总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再又一柳条抽下去,“让你算计我。”
围观的大团村村民,“……”全都看愣了、听傻了,居然没一个交头接耳的。
大壮媳妇左爬右爬躲不开柳条的抽打,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伸手向村民喊救命。
苏画一柳条抽在她伸出去的手背上,“刁妇,这些年你坑害了多少好人家姑娘?被你坑的那些姑娘不敢收拾你,我可敢!”
回家替媳妇拿甜瓜的大壮回来,看到自家白菜地里站了一群乡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又传来媳妇的大哭声及惨叫声。他吓的手里的甜瓜一丢跑过来,越过围成半圈儿的乡亲,一下就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正拿柳条抽打他媳妇。
他懵了一下,立刻冲上去,张开双手挡在媳妇跟前,“你……你……干,干嘛打,打我媳妇?”他是个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