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除了红烧排骨、黄瓜片炒鸡蛋、炒豆角、青椒炒肉、紫菜蛋花汤,还有一溜五个小碟子的咸菜。
三叔夹了一筷子酸豆角咸菜,“二嫂今年腌了五样咸菜,咸菜缸够用不?”
苏珍答,“不够用,明天去赶集,卖点青菜顺便再买几个咸菜坛子。”
三婶接话,“不用买,我家有两个闲的,等会儿让阿正搬过来就是。”
苏珍想了想,“买还是要买的,今年我打算腌九样咸菜。你家闲的两个也拿过来,我给你家另外腌两坛。”
“整那多花样,多麻烦。”三婶诧异地说。
苏珍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还挺高兴,“往年就咱们两家四口人,咸菜我也懒得弄那些花样。今年小画和元师傅在家,人多热闹,我做的也起劲儿,咸菜咱也能变着花样吃。”自家吃不完,她还能卖了换几个辛苦钱。
三婶笑,“小画在家,二嫂干活儿就是有劲儿。”
旁听的张正赶紧提要求,“二婶,我想吃你腌的土豆。”土豆挑小的腌成咸菜,味道特别好。他喜欢吃,只是他亲妈不会腌,二婶以前也不怎么腌。
“成。”苏珍满口答应。
晚饭吃完,苏珍的心情已经缓过来了。苏画抢着洗碗,闲下来的苏珍和元师傅他们就坐下闲聊。
这时,苏江的媳妇过来串门,身边带着孙子苏庚。
苏庚挨个叫了人,跑进屋找苏画去了。每次过来,他都喜欢围着苏画转。
三叔说要回家喂猪,走了。元师傅说要散步消食,背着手、哼着小调儿,带上谢国安去村口了。
苏江媳妇见在场的男人离场了,拉着苏珍和三婶压低声音说起今天的闹剧。“阿珍,你别难过,老太太的为人不用说咱们心里都清楚。”
一提苏老太太,苏珍心里就不怎么痛快。
苏江媳妇心里也有气,就想唠唠发泄一下,“老三真不会做人,跟老太太一样一样的。你说说,以前老太太跟着我们过,老三一年到头给我们夫妻买过什么?别说一瓶酒、一包烟,连一分钱都没给过。过年过节回来,他还对我们摆谱儿,让我们当大哥大嫂的伺候他。”
这事儿,苏珍知道。她也觉得涛子不会办事。同样的儿子,老太太跟着大哥大嫂过,却没让大哥大嫂捞到一分钱的好处。老房子卖了,老太太自己拿着钱。老太太的口粮地租出去,租子老太太自己收着。
老三是老太太最疼的儿子,也是兄弟姐妹之间最富裕的一个。即便如此,老三过年过节给老太太买东西,却从不给奉养老太太的大哥大嫂买礼物,更别提给钱。大哥大嫂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却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老太太这么多年。说句实话,大哥大嫂可以称得上是标准的好儿子、好儿媳,谁也挑不出理来。
苏江媳妇又说,“现在呢!老太太到了老二家,老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对老二夫妻说好话,还给了五千块钱说是照顾老太太的辛苦费。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自家兄弟都能这样区别对待。”
苏珍能说什么,只能应承着。
苏江媳妇撇嘴,“这人吧,即便是亲兄弟,老实巴交的照样吃亏。我跟你大哥尽心尽力地照顾老太太,一句好话没落着不说,锦达被打破了脑袋,一家子人还听了几车的难听话。我是品出来了,做人就得和老二夫妻学,又得了好处,还得了好话。不是我说话难听,老三就是个贱皮子,老实的使劲儿欺负,精的使劲儿讨好。看着吧,老二夫妻不扒他几层皮下来,老太太这边肯定稳不下来。”
苏珍怔住,她怎么觉得大嫂最后一句话里有话!
三婶(张正妈)听出来了,看了二嫂苏珍一眼,不由问苏江媳妇,“你是说,你们老太太这么闹,里边有苏海夫妻的事儿。”
苏江媳妇一脸欣慰地看了三婶一眼,点了点头,“老二媳妇又鬼又精,既哄得住老太太,还能镇得住老太太。她要是真尽了心,老太太早稳住了,肯定不能这么闹阿珍。我估摸着,老二媳妇觉得老三给的钱少,所以放任老太太闹下去了。哪天阿珍真生气了,和老太太对上,老三肯定得出面解决。到时候,最后得利的肯定是老二夫妻。”
三婶咂舌,“不能吧!”
“怎么不能?老二夫妻知道,就算老太太坚持,老三肯定不让老太太跟阿珍过。不跟儿子跟闺女,没这个道理。”
三婶附和,“那倒是。”
“阿珍,这事儿,嫂子也是今天才想通,一想通就过来跟你说了。你也别嫌大嫂多嘴又长舌,别嫌大嫂说你兄弟坏话。大嫂过来提醒你,是因为大嫂跟你关系好。你听大嫂的,不生气也要假装很生气,跟老三狠狠吵一架,让老三赶紧解决老太太的事儿。只要老三出面了,老二家得了好处,老二媳妇肯定能镇住老太太。老太太稳住了,你这边就消停了。”
苏珍又不傻,大嫂说的这么明白,而且仔细想想,这事儿八成和大嫂的猜测**不离十。想到白天的时候,老太太来闹,她怎么劝老太太都不听,而小画给涛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不多时二哥二嫂就过来把老太太接走了。这事,倒也能印证大嫂的猜测。
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坐了足有一个多小时,苏江媳妇这才叫上大孙子回家。
到了九点多钟,苏珍和苏画锁好门准备睡觉。
苏珍越想越觉得大嫂说的对,于是刚躺下又坐了起来,“小画,你大伯娘说的对不对?”
几个长辈的闲谈,苏画听了个大概。苏庚奶奶说话虽然带了股子不甘的酸劲儿,但听着挺有道理的,而且确实有帮大姑解决问题的意思。不过,有些事她心里有数就成,却不能说出口,“姑,我在家的时候不多,很多事都不知道。谁是谁非的,我判断不出来。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我听你的。”
苏珍笑了笑,“好,今天太晚了,算了。明天,明天我找涛子掰扯掰扯,让他解决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
“决定了?”
“决定了。”
苏画沉默了一会儿,“城里人睡觉很晚。”提示了这么一句,抓过手机打开网络,戳沈弯弯的聊天号,沈弯弯没反应。她又戳陆子航的聊天号,陆子航立刻发了消息过来。
苏珍没听懂,躺下一分来钟才回过味儿来,立刻起来拿手机。她酝酿了一会儿,打通苏涛的手机,一开口口气就很冲,“涛子,你惹出来的烂摊子,赶紧给我收拾好。一天天的,老太太成天找我作妖,不让我消停,都快把我逼疯了。”
一听这个话题,苏涛立马头大,“大姐,我的好大姐,妈闹腾,我有什么办法,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不跟你说跟谁说?全是你惹出来的祸。妈跟着大哥大嫂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十来年。磕磕碰碰难免,大家日子倒也挺安生的。你非要整事儿,跟着妈闹腾,大过年的弄的闹哄哄的。妈和大哥大嫂弄僵,你有一半的责任。你把妈接走了,我还以为你能好好奉养,整半天最后还是得送回来。”
送老太太回去,苏涛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也没反驳,“大姐,我也不想,可妈和英兰三天两头的闹别扭,我也是没办法。我在市里还有一套房子,我打算送妈过去住,请个家政保姆照顾妈的日常起居。我刚提了个开头,妈就生气了,不同意,不管怎么劝都不行。”
“大哥大嫂担待了十来年,要不是你们太过分,还会继续担待。你媳妇倒是能耐,半年都坚持不了。你们夫妻不是挺能耐的嘛,每次回来都在大家面前端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还帮着妈打了大哥大嫂和锦达,你们可真下的去手。”
苏涛不言语。一时头脑发热干的事,他老早就后悔了。
“咱农家人,有儿子的老人,没道理由闺女养。你们哥儿三爱怎么折腾我不管,别扯上我。妈在你家闹了不痛快,回来变着花样闹我。三五次的,我忍了,谁让我是妈的闺女。我告诉你涛子,我现在忍不下去了。天天被妈闹,闹心不说还耽误干活儿。我们兄妹五个,包括妈在内,成了全村人的笑话。走出去我都觉得臊的慌。”
“大姐,我……”
“赶紧把你惹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否则……否则,我后天就把妈送城里去,送到你家去。”掰扯到这里,她是真火了,不再是一开始的假装。
“大姐,你别激动,千万别这么干,英兰和妈……”
“别跟我提莫英兰那个臭不要脸的。你们一个有老婆还不安生,一个勾引有妇之夫,一对臭不要脸的。不想听我骂的更难听,赶紧解决妈的事儿。”说的太激动,苏珍没管住自己的嘴,一下就把心里话给秃噜出去了。她意识到要坏,立刻按掉通话,看向苏画。
苏画跟陆子航发消息之余,正竖着耳朵听。发现大姑看过来,她说,“姑,下次你要骂的再霸气一点才行。”
苏珍听了讪讪,“骂人本来就不对,哪有霸气不霸气的,翻人旧帐不好。”
苏画赶紧出言支持,“姑,烦心事丢一边,赶紧睡。就像你说的,他敢阴奉阳违,我后天就把老太太送他家去。”大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换成她肯定是要付诸行动的。
两人小声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关灯睡下。
苏涛这边可愁上了,今晚估计要失眠。以前吧,他并不觉得老太太难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半年多之后,他觉得老太太的难搞程度比生意场上的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天大清早,苏画家饭桌上摆的是开花馒头、韭菜鸡蛋馅儿的包子、蛋花汤和几样小咸菜。
元一和谢国安洗漱了过来吃饭。
三叔三婶搭手,帮忙把五个装青菜的方竹筐搬上电动车,摞好,放稳。
大姑抱着一个用小棉被包裹的大瓦盆坐进电动车里。
苏画拎了一个保温杯、一个保温桶出来,坐到前面启动电动车。她嘱咐三叔三婶赶紧进屋趁热吃饭,这才把电动车开了出去。
张正牙刷了一半,嘴角带着牙膏沫追出来时,电动车已经走远了。
三叔不轻不重地往儿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懒蛋子,赶紧洗脸过来吃饭。”
张正抹了把嘴边的牙膏沫,悻悻地回去刷牙洗脸。拿毛巾擦脸时看了一眼时钟,才五点零七分而已,他怎么就成懒蛋子了?好吧,比起四点钟不到就起来的长辈们,他可不就是个懒蛋子!
苏画把电动车停到孙敏家院门口,没下车,打开车门喊了两声。
孙敏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听到苏画喊她,她一手抓腰包,一手抓着半个白面馒头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坐进电动车,正要开出大门去,孙婶儿追了出来。
孙婶儿一边数落着女儿丢三落四的毛病,一边递给女儿一个保温杯,叮咛渴了喝水,别买不营养的饮料喝。
苏画和孙敏的电动车一前一后地赶路,十几分钟后开到了镇上的集市。两家到集市管理处交了几块钱的摊位费,来到指定的摊位地点,竹筐搬下来开始卖菜。
只要天气条件允许,菜园子里有菜,孙敏是每集必赶。她是个非常能干的姑娘。
至于大姑苏珍,地里活儿不忙的时候才能赶集卖菜。往年她尽量挤出时间赶集出摊,今年来的次数倒不多。
苏画家的摊位上除了菜园子里的七八种应季菜,还有大姑抱了一路的大瓦盆。盆里装的不是别的,是大姑一早蒸的开花馒头和韭菜鸡蛋馅儿的包子。外面裹的小棉被打开,瓦盆上倒扣的不锈钢盆掀开,包子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苏画拿上随手塞进菜筐的矿泉水瓶,倒水和大姑一起洗了手,一人抓了个包子吃。有棉被加成,包子还挺烫。带来的保温桶里还有蛋花汤,谁想喝自己倒就是。
停到她们摊子前,正在挑南瓜的老太太闻着空气中的包子香,瞅了她们手上的包子一眼,“哪儿买的?”
大姑一指旁边的瓦盆,“自家起早做的,韭菜是自家菜园里的,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两块钱一个。”
老太太听了心动,但也很犹豫,“咋卖这贵?”
大姑也不生气,“馅儿大皮薄,个头也大,已经很便宜了。”
老太太看着呢,包子做的确实个头大,于是掏了两块钱出来,“拿一个尝尝。”
苏画接了钱,用干净袋子装了个包子递过来。
老太太没走,站在原地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很快就吃完一个包子,笑开来,“嗯,是土鸡蛋,老婆子吃的出来,给我装五个包子。”然后挑了一把菠菜、一个南瓜、四根黄瓜和几把豆角,过了称,付钱时还絮叨着要了一个青椒、几根香菜当添头。
很多人是没吃早饭赶早出摊的。左近的听到老太太说包子馅儿是土鸡蛋的,旁边卖土豆的立马过来买走了三个。
买菜的大叔大妈也围过来几个人,有的买包子,有的买馒头,也有买菜的。
一个钟头后,苏画家的蔬菜卖了三分之二出去,馒头还有六个,包子一个不剩。家里的柳条筐和竹筐不够用了,今早用来装菜的其中两个是借的三叔家的。还要买咸菜缸。苏画留下看着摊子,大姑开着电动车去买筐、买咸菜缸。
七十来岁的老大爷踩着千层底的布鞋停在了苏画家的摊子前。大爷想弯腰看菜,腰弯不下来,叹了口气,“菠菜给我,我看看新鲜不新鲜。”
一早摘的蔬菜,特意挑好的摘的,哪有不新鲜的!苏画倒也不跟老人家较真,把最后一把菠菜拿起来递过去。
老大爷拿到手,解开细草绳,菠菜一根一根地看的可仔细了。
苏画没说话。
老大爷检查完了,揪了一根菠菜叶给苏画看,“有虫眼,算便宜点。”
面无表情的苏画,“……”
“你家的青椒辣不辣?”
“挺辣的。”
“剩下那点儿青椒我包圆儿了,还有那几根黄瓜,加上菠菜,还有那点香菜,给你七块钱。”
“不卖。”苏画拒绝。青椒少说也有三斤,黄瓜估摸着有四斤多,一把菠菜两块,两把香菜当添头,至少得卖十二三块。当然,这些菜拿到城里,肯定比在镇上卖的贵。
“买卖不是这么做的,七块五,不能再加了。”
苏画不乐意跟老人讲价,于是不说话了,用沉默来表达拒绝的意思。
老大爷站了一会儿,“行吧,十块钱,给我装上。”说着,拽过带两个小轮子的购物车,示意苏画装菜。
苏画无奈地看了旁边的孙敏一眼,转过脸,接了递过来的十块钱,把几样菜归拢着给老人家装好。
孙敏捂着嘴偷笑。这个老大爷她认识,姓牛,每次赶集在早市上卖菜总能碰上。牛大爷家里不差钱,偏又爱跟人讲价。说他爱占小便宜吧,倒也真不是那样的人。
看苏画妥协,牛大爷高兴了。他笑眯眯地手伸进松垮的衣服兜里,抓出一大把奶糖递给苏画,“来,丫头吃糖。”
苏画愣了一下,“不用,不用,您自己吃。”
“拿着,拿着,老人家的心意不能拒绝。”牛大爷很坚持。
孙敏赶紧伸手,“牛大爷,我们一起的,给我吧!”
牛大爷很不给面子,“去,去,就你贪嘴,这是给这个丫头的,别想偷吃。”
苏画不解地看着一老一少,“你们认识?”
牛大爷很是骄傲地抢话,“面熟,除了你这个新来的丫头,集市上的人都跟我面熟。”
在牛大爷的絮叨中,苏画最后接了那把糖。然后牛大爷慢慢悠悠地走了。
孙敏向苏画伸手,“给我一个,给我一个,牛大爷送的零食没一个不好吃的。”
苏画分了孙敏三块儿奶糖,自己当场吃了一个,别说,味道确实好。剩下的几块儿,她给了大姑,并说起买菜讲价又送糖的怪大爷。
大姑听了,说道,“是牛大爷啊!下次再来,你跟他一毛两毛地讲价,讲到他眉毛一跳一跳的,你就卖给他,他保准能高兴大半天。”老人家不差钱,儿女却不在身边,找了这么一个派遣寂寞的办法自娱自乐。
苏画对牛大爷的特殊爱好没发表意见,又坚持摆摊一会儿,除了豆角和柿子剩下一点,其他全卖光了。等日头大了,两家一起收摊,一起回村。
到了家,苏画做家务。大姑把罢园的两畦豆角架子和两畦黄瓜架子拔掉,翻土,修整。
苏画做完家务过来帮忙时,大姑正琢磨着除了小白菜和小油菜,种什么合适的问题。
元一和谢国安蹲在药田里讨论着药材的品质问题。
这时,苏卉带着一双儿女以及夫家那边的侄子风风火火地过来了,要找苏画算账。她有二女一子。
大女儿杨桃大学毕业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直在城里飘。二女儿杨梅辍学复学好几回,一会儿出去打工,一会儿回来家里蹲,反反复复的,反正挺能折腾的。儿子最小,叫杨青松,当时因超生被罚了一笔款子,今年参加了高考,成绩不怎么理想。
杨梅进院就喊,“苏画,你给我出来,敢打我妈,就别当缩头乌龟。”
阿黄愤怒地冲着不速之客们吠叫起来,狗链子拽的哗啦哗啦响。
杨梅和杨胜不敢往里闯,停在院子当中,喊着让苏画出来。
苏画其实在第一时间就要跳出来的,但苏珍按着她没让。
苏珍自己从黄瓜架子一侧转出来,一边往菜园篱笆门方向走,一边训斥他们,“喊什么喊?咋咋呼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土匪进村了。”
杨梅不是个善茬,“大姨,你怎么回事?昨天苏画把我妈给打了,你咋都不管。我妈可是你亲妹妹。”
“胡说八道,小画没动你妈一根手指头,反倒是你妈差点抓花小画的脸。”苏珍挺生气的,“阿卉,你给我过来。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先倒打一耙了。”
苏卉往儿子身后缩了缩,“大姐,小画手黑着呢,我手腕到现在还在疼。”
杨青松这会儿也说话了,“就是,我妈的手腕都肿了,大夫说要养好几天才能好。大姨,你得给我妈做主。”
经过昨天那一场闹剧,苏珍明白了一个道理,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打给苏涛,“一个个的,都拿我是软柿子捏是不是?还让不让人安生过日子了?”
苏涛觉得烦,“又怎么了?”
“怎么了?昨天是老太太和苏卉来闹,今天是苏卉带着女儿、儿子和侄子来闹。涛子,你再放任不管,别怪我跟你拼命。”
苏涛摔了手中的文件,“大姐,手机给阿卉,我跟她说几句。”
苏珍瞪了苏卉一眼,“过来,涛子有话跟你说。”
杨梅不客气地从中截下手机,“三舅,我是梅梅。”
苏涛现在没心情哄外甥女,“梅梅,手机给你妈。”
杨梅当时就不高兴了,手机一把塞自家妈手里,别过脸,气乎乎的。
苏卉讷讷的接电话,“三哥。”
“滚回家去,闹什么闹?再闹,桃桃的工作就别想了。”
大女儿杨桃毕业出来后,工作一直没着落,低不成高不就的,又不肯回家,时常跟家里伸手要钱。苏卉说道过几句大学白念了,杨桃当时反驳说“你们当爹妈的没本事,我能怪谁?”
苏卉当时被堵的难受,转过头替女儿跟三哥要工作。所以,苏涛丢出来的威胁就是个杀手锏。她对三哥的口气没什么不满的,反倒眼睛一亮,“三哥,桃桃的工作有眉目了?”
“嗯。”
“好,好,好,我这就回家,这就回家,详细的回家再说。”苏卉忙不迭地答应着,手机还给苏珍,拽着不情愿的女儿、儿子和侄子走了。
苏珍看手机,发现苏涛已经挂断了,也没想着再打。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有再打的必要。
第二天中午,苏涛开车回村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最先到的苏珍家,热情地和元师傅、谢国安寒暄了几句,留下一箱白酒、一条烟、一盒月饼、一盒补品,这才去苏海家。
收养苏画这么多年,苏珍这是第一次收到苏涛送出的礼,简直是受宠若惊。
下午四点多,苏锦全的媳妇抱着孩子过来,说是苏涛晚上摆酒请客,请苏珍一家子都过去,包括元师傅和谢国安。
苏锦全的媳妇叫刘赛花,和公婆的关系不咸不淡的,不过和丈夫的感情特别好。她很会做人,嫁过来到现在,基本没得罪过什么人。
她和苏珍这个大姑来往不多,关系自然说不上多亲密。即便如此,她也表达了自己的善意,“……我就听了一耳朵,三叔决定把奶奶接城里去生活。不一起住,房子、保姆都安排好了。”
苏珍觉得意外,苏涛的决定出乎预料,“老太太肯?”
刘赛花笑着说,“奶奶点头了。”
送走了刘赛花这个侄媳妇,苏珍对苏画感叹了一句,“锦全媳妇就是会做人。换成如兰,一个字都不透给我。”
晚上,苏珍一个人去苏海家吃饭。
苏画没去,留下负责师傅和师兄的晚饭。到了八点钟,天黑透了,大姑还没回来。她正考虑要不要去接大姑时,大门口被车灯照的亮亮的。她以为是有谁在倒车,没有在意,下一秒就听到车主按了两声喇叭。
在阿黄的吠叫声中,她打开院灯出去看,发现一辆陌生的车正缓缓开进她家院子。她退回外屋门口,看着车子停好,看着司机打开车门下来。
陆子航下车,冲着她笑,“不请自来,不知道欢不欢迎?”他才不承认,自己来的匆忙,又没提前打招呼,是被苏画要相亲的消息给刺激的。
她挺吃惊的,看着他,眉眼含笑地一侧身,“欢迎,快进屋。”
陆子航心中的忐忑,在她的笑容中消融的一干二净。他锁上车,跟苏画进屋,“大姑呢?”
“去二叔家了。你开的什么车?那么大,也不像货车。”
“房车,远行时比普通轿车舒适。”他来是为了阻止苏画相亲的,顺便接苏画回校。苏家屯到元市路途遥远,考虑到舒适度问题,他把表弟的房车开过来了。过段时间,他准备自己买一辆,专门载苏画出门。
不懂房车价值的苏画倒也没多想,转了话题,“晚饭是不是还没吃?”
“没有。”
“你坐会儿,我去做饭。”
“我来烧火。”陆子航说着,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到炕上,跟着苏画去厨房。
苏画从冰箱拿了晚上的剩饭出来,“主食弄个蛋炒饭,拍个黄瓜,炒个青椒土豆丝,你看行吗?”
“行。土豆在哪儿?我来削皮。”
苏画过去翻菜筐,拿了两个大土豆出来,“多还是少?你不用沾手,就炒个菜,很快的。”
“不多不少,正好。”说着,陆子航不由分说拿过土豆,找到削皮刀给土豆削皮。
苏画笑笑,没拦着他,转过身拿了两根黄瓜出来洗,又剥了几瓣儿蒜,很快做好了拍黄瓜。
“姐,谁来了?看到你家院里多了个车。”张正从外边进来,话音刚落,就看到了正要切土豆丝的陆子航。他惊喜地笑咧了嘴,“陆大哥,什么时候到的?”
陆子航笑笑,切菜的动作不停,“刚到,正想着一会儿过去打招呼,你先过来了。”
张正可高兴了,问他姐准备做什么饭,要不要他进菜园子摘菜。
陆子航不同意,“黑灯瞎火的,进什么菜园子?对了,元师傅睡下没有?”
张正摸了一下后脑勺,“没有,元师傅和谢大夫在下棋。”
陆子航不解,“谢大夫?”
苏画解释说,“是我师兄,你认识的谢国手。炒个菜而已,很快的,你过去打招呼吧,饭好了我叫你。”
陆子航从善如流地放下切一半的土豆,洗手擦干,跟张正过去了。
苏画接手把土豆丝切完,又切了半个青椒,觉得太素,从冰箱拿了块儿肉。肉没有提前化,冻的很实,她费力地切了些肉丝出来。引火,先炒肉丝,等肉丝熟了六七分,放进土豆丝、青椒继续炒。菜炒好盛出来,洗锅,做蛋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