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泽看向她,说道,谈到案子,他整个人都进入一种运筹帷幄的沉定状态,路渺不觉也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案子上,在沙发另一侧坐了下来。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商奇和吴曼曼就是这个链条的第二层。”
“或者可以说,他们可能就处在第一层,只是代幕后的毒枭处理台前幕后的事。”乔泽说,转身回房,拿了份资料出来,递给她。
“三年前,我在洛杉矶查一起跨国毒品走私案,查到幕后主使来自安城,刚好那时我有个堂妹因为一些事需要我过来处理,另一个不成器的也为了个男人,成天想着往这边跑,我便在这边住了一阵,想找出那宗案子的幕后主使,结果,巧就巧在,乔时因为几年前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一个叫刘柠宁的女人恨上了,绑架了她。我当时只是把这个作为简单的绑架案调查,结果一查查出这个女人号称国外留学多年,但实际没有任何留学记录,甚至连出入境记录都不太正常,我顺着这条线查,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借着几年前安城的流氓头头宋励培养的势力,暗中参与到国际野生动物贩卖和国际毒品走私中,她就是我手上那宗跨过毒品走私案的幕后主使之一。她手上没有制毒工厂,也没有相关技术人员,就一群砍砍杀杀的地痞流氓,但她贩卖的毒品多达几百上千公斤,这本身就不正常。”
“后来她被缉捕归案,她交代的上线就是商奇和吴曼曼。但我们在摸线排查中发现,两人背后有一个更完整的贩毒集团,几乎掌控着安城整个毒,品市场,而安城只是他们借道中转的一个城市,他们的毒品分销三路,除了安城本地的分级销售,一条是借由安城流向全国各大毒品黑市,另一条就是借道安城,转向华南,出口南北美,我当年查的那宗案子就只是这第三条中的其中一个。”
第70章 070
“这个贩毒集团首脑,据刘柠宁交代,道上人称他‘霍总',外号‘郊狼’,姓名不详,出身不详,职业不详,身高体重不详,甚至连性别也不详。他牢牢操控着整个贩毒网络,从原材料到制毒贩毒,他把控着每一个环节,并形成严密的网状组织,涉毒量惊人。”
“为了揪出这个叫‘霍总’的大毒枭及摧毁他背后的贩毒集团,省禁毒总队特地从各地抽调精英成立了专案组,行动代号075计划,邢队负责总指挥。”
“当时所能查到的与之关系最紧密的就是辉呈集团董事黄常,黄佳吟父亲。他可能是霍总,也可能不是。为了搜集罪证,我和另一同事高远以应聘工作方式进入辉呈集团。”乔泽看向路渺,“潜伏近两年,本来掌握了大部分名单,包括原材料来源,制毒工厂地址,技术人员,下线名单等等,几乎掌握了七成,但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高远暴露,中了埋伏,我没能救出他,他在那次埋伏中牺牲,我也受了重伤,最重要的是,他拷贝了罪证资料的u盘在事故中遗失。所以相当于一年多的工作功亏一篑。”。
路渺皱了皱眉:“你在黄常身边这么久,商奇和吴曼曼没见过你吗?”
“这就是我怀疑黄常可能不是霍总的地方。”乔泽看向他,“那两年黄常和商奇公司并没有任何的合作关系,也没有任何往来。我和他们没有打过照面。但如果黄常就是霍总,商奇和吴曼曼不可能不知道我。但澳门酒店的第一次碰面,他们确实是不认得我。”
“所以我猜测,他们其实是霍总底下的两拨人,即链条的第二层,各自拓展自己的市场,但显然黄常这边更得势一些,这就解释了吴曼曼为什么费尽心思地讨好黄佳吟。”乔泽拿过她手里那份资料,“他们想借由黄佳吟搭上黄常这条线,黄常疼女儿是出了名的。控制了黄佳吟就相当于控制了黄常。”
路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勾引了黄佳吟?”
话音刚落,脑门便挨了一记敲。
他卷着那份资料直接敲在了她脑门上:“胡说八道什么?”
路渺揉着被敲疼的地方,不敢吱声了。
乔泽继续道:“商奇和吴曼曼走着一步有几种可能。一,霍总对黄常不满了,想借由商奇吴曼曼的手拔掉黄常。二,商奇和吴曼曼想拔掉黄常这颗眼中钉,借机上位。三,商奇和吴曼曼想和黄常联手,撇开霍总,另谋出路。”
“提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到一个叫索飞的皮具公司。”
路渺皱了皱眉:“那不是你的公司吗?”
去澳门那阵他们的名片印的就是索飞,他自我介绍也说的是索飞。
乔泽看向她:“还记得周奇吗?”
路渺点点头。
“你当时分析他那个案子时你说过一句话,你想钓大鱼,你说周奇想要供货,但周朝周升被捕了,他们从哪儿来的货,因此你猜他可能还有别的货源,后来确实也牵出了‘倪姐’。周奇是在和倪姐交易时被抓捕的,我们顺着倪姐这条线调查,发现她指向的是另一贩毒集团,侧重于新型毒品制贩,这个集团就是索飞皮具皮下的公司。”
“索飞是一家规模很小的皮具公司,专门生产男士女士包和鞋子,明面上卖的是皮包鞋子,但实际是一个制毒工厂,将生产的毒品藏在鞋底或者皮包内衬里,借此通过物流运送出去。”
“我们顺着倪姐这条线控制了这家公司,但在审问中发现,商奇吴曼曼正试图和这家公司建立联系。据他们的总负责人交代,商奇和吴曼曼有意和他们合作,约了他们在澳门见面。”乔泽将资料递给她,倾身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这才继续道,“所以我当时以索飞总经理的身份,带你去了澳门,和他们见了一面。”
“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曝光,商奇和吴曼曼是直接联系的索飞老板,他们也只认识索飞老板,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更遑论是索飞旗下其他人员。”
“因此对于我总经理的身份,只要暗语和他们的对得上,他们就认可了我的身份。”乔泽说着看向她,“你以为,以吴曼曼的精明,她真光凭你几句话就对你推心置腹呢?”
路渺有些窘迫,他那时防着她,什么都没和她说,就让她和吴曼曼建立联系,她自然按照她的方式来。
“新型毒品市场对于霍总和他背后的贩毒集团来说,还是相对薄弱的市场,他们迫切需要扩大这个市场,索飞的存在,弥补了他们的不足,所以他们迫切需要建立合作。”
“还有另一种可能,商奇和吴曼曼可能想撇开霍总单干,索飞是他们单干的很好一个合作对象,也可能是他们想利用索飞栽赃黄常,借此彻底将他从霍总那拔除。”
“无论是哪种情况,商奇和吴曼曼都迫切需要和索飞建立合作,我是他们唯一搭上索飞老板的浮板,所以他们非扒上我这层关系不可。”乔泽转眸看她,“他们的策略其实和我们的策略是一样的,从女人下手。所以吴曼曼也迫切想要和你建立常态联系,你主动找她,给了她索飞也有意和他们合作的讯号。不过……”
乔泽双臂缓缓环胸,偏头看她:“你炮友,五陪张口就来,她摸不准你和我的关系,干脆先按兵不动,和你建立常态关系。”
路渺:“……”
乔泽看着她不动:“你直接来一句我老婆,或者我女朋友,这得省多少事?”
路渺:“……”
她窘得脸都红了:“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是要扮演情侣,还不是看吴曼曼在商奇那儿也不是正牌女友,想着让她心生认同感,才说我和你只是床伴关系嘛。”
乔泽:“睡都睡一块去了,还要特地说明吗?”
“年轻男女,一个房间,正常人思维不就情侣吗?”乔泽又补了一句…
路渺:“……”
她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那我后来的服务员还白干了啊?”
乔泽瞥了她一眼:“没事,你挣钱了。”
路渺:“……”
乔泽看她一张脸都憋红了,也不逗她了:“你这么做其实也没错。至少误打误撞帮我避开了黄佳吟,给我多争取了时间,避免了在合作前让吴曼曼发现我和黄佳吟的关系。”
“确切地说,年初的事,我没有曝光,但被怀疑了。在黄常及他的人眼中,我可能是警察,一旦黄佳吟指认了我,商奇和吴曼曼就会有所警惕和怀疑,她和索飞的合作可能会断,我们进一步接触的桥梁就会被砍断。”“但安城就这么点大,而且黄佳吟已经对我的背影起疑,我和黄佳吟迟早可能会碰面,我们必须在和她碰面前,把和他们的合作确定下来。”
“这不仅仅是建立合作机制,同时,我索飞‘毒贩’的身份,让我隐姓埋名的理由在黄尝和黄佳吟面前完全站得住脚。这样我才能正大光明地走到台前。否则……”
他看了她一眼:“单凭你一个人在里面摸爬滚打,张全可能就是你的下场。他也是我们的人。”
乔泽沉默了会儿,声音低了下来:“我们出去了五个人,现在活着的,除了我,就只剩一人。”
路渺下意识看他:“另一人是谁?”
乔泽没明确告诉她:“自己用眼睛看。”
长长舒了口气,人已站起身:“整个案子基本就这样,本来那天去见邢队时,由他告诉你整个075行动计划,但邢队考虑到我听力问题,担心我这边解读起来吃力,有遗漏,所以由我这边来告诉你。”
“本来我挑中你,看中的也就我们之间的无障碍沟通,其他的真没敢指望,不过一系列考察下来,我发现你可取之处还是不少的。”
路渺跟着站起身:“我本来就说我不差的,是你非要淘汰我。”
乔泽轻哼了声,不作评价。
“接下来就是专注猎狼了。吴曼曼公司你还是要去,我这边也和商奇在谈着,一切行动计划听组织指挥,不许擅自行动,也不许再有任何伤亡。过一阵会有个正式欢迎会,到时邢队会把其他人介绍给你认识。”
他低头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吴曼曼估计会约你。”
吴曼曼第二天下午确实给她打了电话,却不是约她,是徐迦沿出事了。
她在酒吧给她打的电话,说她在酒吧遇到了徐迦沿,一个人在那喝得烂醉,徐迦芊电话也打不通。
路渺估计是陈琪的事给他的打击,他昨晚一晚上没接她电话,晚上也没回电,这不像徐迦沿的作风。
他永远不会不接她电话,哪怕因为忙碌错过了她的电话,他也会在看到她未接来电的第一时间给她回电,从不会像这次这样,不接电话,也不回电。
昨晚她和乔泽谈工作谈到了深夜,后来又花了些时间消化和看案宗,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徐迦沿电话的事,现在听吴曼曼这么说,她有些担心他,叮嘱她帮忙看会儿他后,挂了电话,她很快换了衣服鞋子,冲隔壁屋的乔泽扔下一句“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今晚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后便出了门,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乔泽正在忙,闻声扭头看了眼门口,已没见她人影。
他拿过手机,给她打电话:“去哪儿?”
“我去一趟酒吧,吴曼曼刚给我打电话了。”
她语速慢,说半句话跟一句话似的,还没来得及说下半句,乔泽已经接过了话:“嗯,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挂了她电话,继续忙。
下午七点,忙完工作的乔泽已经把晚餐准备好,没见人回来,他又给路渺打了个电话。
“几点能回来?”他问。
“我不知道呢。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乔泽:“……”
他眉心拧了起来:“为什么不能回来了?”
“我哥喝醉了。”路渺说,看着车子已到徐迦沿公寓楼下,吃力地把烂醉的徐迦沿扶下了车。
她到酒吧时徐迦沿人已醉得不成样子,还在那猛灌酒,面前桌子摆了十几个空酒瓶,劝也劝不住,后来还是靠吴曼曼和商奇帮忙,帮她把人扶上的车。
她现在正松徐迦沿回去,她不知道徐家别墅现在怎么样,没敢把他往那儿送,改送回了他上次让她住的公寓。
公寓钥匙还在她手上,她一直忘了给他。
此刻徐迦沿已经醉得神志不清,整个人几乎压趴在了她身上,但依稀还认得路渺,不确定地叫了她一声:“渺渺?”
乔泽在电话那头没听到徐迦沿的咕哝声,但注意力都落在路渺那声“我哥喝醉”上了,当下拧了眉:“你现在和徐迦沿在一起?”
“你今晚要在他那边住?”
“对啊……”路渺吃力地应道,“他在酒吧喝醉了,联系不到他家人朋友,我先送他回来,今晚可能得留下来照顾他一下。”
看徐迦沿还在叫她名字,嘴唇都快凑到她颈后了,人又吃力地把他头推开,边扶着他往电梯去,边对乔泽道:“我先挂了,他太重了。”
“等会,他哪个家……”乔泽出声阻止,但还是晚了点,她已经摁断了电话。
第71章 71
乔泽再回拨过去时电话已没人接。
他搁下手机,拿起筷子,看了眼满桌的菜,又默默搁下了筷子,拿过手机,盯着手机沉吟了会儿,给吴曼曼发了条信息:“吴小姐,路渺下午送她哥回家,方便把她哥地址发我吗?”
吴曼曼看到乔泽信息时很是诧异,没想着乔泽竟亲自找她打探路渺下落,而且不是问她知不知道,而是直接要地址。
她当下给他回拨了个电话…
乔泽掐断了,回了个信息过去:“抱歉,我现在不太方便接听电话,你信息回我就行。”
吴曼曼将短信转给一边的商奇看,笑了笑:“看不出来,乔总对路渺那小丫头挺上心。”
想了想,还是卖了乔泽一个面子,把徐迦沿家地址发了过去,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刚才帮她扶徐迦沿上车时听她问了出租车司机,去不去这儿,具体是不是这个地方我不确定,单元楼和房号也不清楚。”
乔泽很快回了过去:“没事,谢谢。”
转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路上,乔泽给沈桥发了语音微信,让他帮忙查一下徐迦沿观景沿那边的置业,观景沿是吴曼曼刚才给他的地址。
路渺挂了乔泽电话便将手机扔包里了,扶着徐迦沿回了他公寓。
他这边公寓楼层不高,房子只在五楼,很开阔的大开间,全玻璃落地窗。
徐迦沿喝得高了些,一进屋就推开路渺,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去洗手间吐了起来。
路渺给他倒了杯水过去,让他漱口。
吐过后的徐迦沿稍微好了些,接过水杯漱了漱口,人虽还打着酒嗝,但看着清醒了些。
他漱完口便将水杯递给了路渺,人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手揉着眉心,低垂着头撑倚在洗漱池边。
路渺有些担心地看向他:“你没事吧?”
徐迦沿摇了摇头,手掌痛苦地遮在额头和眉眼上。
“哥,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路渺问,转身将杯子搁下。
徐迦沿没说话,只是打着酒嗝。
她不知道他是酒没醒,还是不想说话。
他在那站了会儿,人已跌跌撞撞地推开她,往客厅走去,一路走过去摇摇晃晃的,几次看着像是要跌倒。
她过去扶他,他用力推开了她,转身跌坐在了沙发上。
路渺看着他这样,没办法扔下他不管,太多醉酒的人,就因为没人在一边照看着,被呕吐物堵塞了气管窒息身亡。
她拿出手机,想给徐迦芊打电话,看到乔泽未接来电时也没功夫回他,先滑过去了,改给徐迦芊打电话,依然没人接。
她将手机搁在了茶几上,看向一边的徐迦沿。
徐迦沿正歪趴在沙发背上,手捂着喉咙,紧闭着眼睛,像在极力压下反胃感,面色苍白而痛苦。
路渺在他身前蹲了下来,试着拍了拍他肩:“哥?”
他闭着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些,看了她一眼,终于回了她三个字:“我……没事。”
身子却无力地压靠向她。
路渺无奈地扶着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你先在这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煮些醒酒茶。”她轻声叮嘱,起身找醒酒茶。
徐迦沿这边公寓平时没人住,没备有什么常规解酒茶,路渺只在厨房找到了些生姜,她用生姜给他煮了碗热姜茶,网上说有一定的解酒作用。
她把热姜茶端过来时,徐迦沿已经在沙发床上躺了下来,歪歪扭扭地趴躺着,外套也没脱,鞋子也没脱,被子也没盖,大冷的天气。
路渺搁下姜茶,找了张薄被给他盖上,刚弯身想替他拉好,徐迦沿突然扣住了她手腕,路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被拉跌坐在了他身上。
她手忙脚乱地想爬起身,徐迦沿箍住了她腰,巧力一翻,她被撂倒,被他反压在了身下。
路渺下意识伸手去挡住了他凑过来的脸,又急又恼:“徐迦沿!”
徐迦沿并没酒醒,只是本能地压着她,抓着她手臂想困住她,想吻她,也本能地,“渺渺”“渺渺”地叫着她名字。
路渺试着推了推他,推不开,他长得高,人也重,压得她几乎动弹不得,眼看着他就要吻下来,心里一急,手一下挣了开来,抓着他手臂一扭,冷不丁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徐迦沿被摔趴在了地上,人静默了会儿,突然就发了狠似的,扑向路渺,路渺险险侧身避开,他手臂又狠狠朝她袭来,明明是个烂醉的人,出手时动作却丝毫不含糊,甚至带了股狠劲,铁了心地要抓她。
她避开,他步步紧逼,逼到落地窗时,他还是抓着了她手臂,掐着将她拽了回来,紧紧压在了落地窗上,压得她动弹不得。
“徐迦沿!”路渺急恼地叫了他一声,明明眼神看着还是迷离的,身体却又不像醉酒的人,瘫成了一团烂泥。
他打了个酒嗝,酒气随着他的气息逼近。
“渺渺,渺渺,你为什么非得拒绝我,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嗯?”他的质问里带着狠意,酒精逼出了他所有的狠劲,逼走了他平日里的温润,他甚至掐住了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你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这辈子都为你搭上了,你就不能正视我一点?”
“……”他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她下巴被他掐得生疼,他逼近的嗓音里带了困兽般的无助,又狠又痛苦。
她完全理解不了他这种转嫁过来的痛苦,什么叫他为她牺牲了这么多,什么叫他这辈子都为她搭上了,可是认识以来,除了路小成那次,他恰好打电话过来,她向他求救,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牵扯并不深,顶多是他固执地打进她卡里的生活费,以及偶尔的联系。
那天晚上他赶过来前她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在医院,他在病床前照顾她,他看着和往常无异,还微笑安慰她,她没事,他赶到时警察已经先到了,但是没看到路小成。
路渺突然想到了那天早上,陈琪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耳光。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和徐迦沿走得太近,是因为她麻烦了徐迦沿她才那样的,如果不是……
路渺突然开始惶恐和不安。
“哥……”她急急反手抓住了他手,“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徐迦沿没回她,突然就发了狠地要吻她,手掌牢牢扣着她后脑勺,疯了一样地想吻她。
她左右偏着头避开,不让他吻,一边急声喝阻他,躲闪间,他的唇落在了她脸颊,近耳朵的地方。
他的动作有片刻停顿,又发了狠地咬住了她耳后的颈动脉上,不是吻,完全是一种咬的方式,重重地,又小心翼翼地咬着那一处凸起的动脉,狂暴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乔泽刚好到楼下,正下了车,隔了断距离,抬头往上看,想从窗户的灯光来确定,人到底是不是真在这里,一抬头就看到了贴靠在落地窗前,纠缠着的两道身影。
屋里敞亮的灯光将纠缠着的两道身影映成了两道黑色剪影,剪影里只看到路渺紧紧贴靠着窗户的后背,长发凌乱,徐迦沿的右手掌贴靠着窗户,牢牢地固定着她的后脑勺,他的头埋在她颈侧上,迫使她微仰着头,整个剪影里透着浓郁而激烈的情%欲感。
乔泽瞳孔骤缩,喉结剧烈地上下起伏了圈,他转开了视线,掏出手机,给路渺打电话。
路渺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徐迦沿紧紧闭了闭眼睛,“对不起。”低哑的一声道歉后,他放开了她。
路渺抿了抿唇,推开了他,去接电话。
他趴靠在窗前没动。
路渺看到“乔泽”两个字时马上接了起来:“喂?”
“开门。”他说,嗓音沉缓而冷静。
“……”路渺迟疑地看了眼门口,“你……在哪儿啊?”
乔泽:“你在哪儿你就去哪儿开门。”
“……”路渺握着手机,迟疑地走向门口,拉开了房门。
乔泽正握着手机,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眸很深,却又出其地冷静。
路渺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乔泽收了手机,往屋里看了眼:“你哥还没醒吗?”
“他……”路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半醉半醒吧。”
“刚才回到时吐了阵,好像稍微好了点。”她说,迟疑了下,想到徐迦沿刚才意味不明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让进屋。
她回头看了眼屋里的徐迦沿,偏头间,脖颈动脉那一圈红痕陡然露了出来,映入乔泽严重。
他瞳孔缩了缩,眼睛死死盯着她脖子那处。
路渺回头时便发现了他眼神的不对劲,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刺疼感传来时,陡然记起了徐迦沿那记咬痕,她一下变得慌乱无措,像做错事被逮了现行般。
“我……”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没有必要解释,正兀自慌乱时,乔泽已看了眼屋里,“他没事吧?”
他嗓音一贯的平和冷静,瞬间平息了她的慌乱,倒衬得她想太多似的。
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忍不住偷眼看他,他面色也是平静的,似乎并没有她脖子上那个齿痕放在眼里,她突然因为自己刚才慌乱的小心思而羞窘,不自在地点点头:“还好。”
把人让进了屋里。
徐迦沿早已背倚着落地窗坐在了地上,紧闭着眼睛,依然不断打着酒嗝,人倒不似刚才狂暴和失控了。
路渺轻轻叫了他一声,不敢走近他,生怕他又突然发了疯,当着乔泽面又要对她怎么样。
徐迦沿睁了睁眼,眼神依然是迷离不清的。
他没打招呼,只是吃力地扶着玻璃窗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经过乔泽,经过路渺。
路渺本能地往乔泽身后缩了缩。
徐迦沿动作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牵着嘴角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笑她,那笑容落在她眼里,让她有些难受,咬着唇不敢看他。
乔泽背对着两人,没有回头,他知道徐迦沿的停顿,也知道他看向路渺的动作,以及路渺看他的样子。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对面落地窗上投映了出来。
徐迦沿打了个酒嗝,没再搭理两人,回了房,“碰”一声关上了门。
乔泽扭头看她:“你今晚是要留下来?”
路渺迟疑了下,摇摇头。
第72章 72
他手掌伸向她,落在她肩上:“走吧。”
路渺走了两步脚步又慢了下来。
她想起他刚才的话,每跨出一步,那一字一句就像扎在心尖上般,让她脚步沉重得没办法再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