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他的怀里,撅起小嘴在埋怨他来得太晚,明亮得让灯火也为之失色的一双眼里却含了带着羞涩的笑,他还需要等什么?
他一只手托起了她的臀,一只手箍住她的腰,疾走了几步就到了那张床前,将她扑倒在了自己身下紧紧压住,雨点般的亲吻落在了她的眉眼两颊,最后停留在了她的一张小嘴上。
她小嘴又香又软,他贪婪地含住了她的整只唇瓣,恨不得把她吞进腹中,直到她快透不出气了,用力推开了他的脸。
“昌平……”
他低声叫唤她的声音崩得紧紧,就好像他现在身体上的某处,极度地渴望着她用她柔软的身子来迎合他。
“璎珞……”
他继续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在她衣襟已经松散开来的胸口,蹭着她的雪腻柔滑,含含糊糊地叫着她的名字,一只手已经伸下去,撩起她的裙摆扯她的小裤。
“等等……”
她用力收紧了腿,伸手揪住了他的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有没有想我?”
她盯着他,神情显得有些认真。
“想……”
步效远喘着气,脱口而出。
“想我什么?”
她竟然又这样追问。
步效远有些难受地哼了一声。
温香软玉般的身子就在他的身下,和他隔着层衣物紧紧相贴,她却偏偏在这时候要他回答他想念她什么。
他想念她的笑,她的恼,她骂他“笨蛋”时的神态和样貌,所有和她有关的一切,他都想。但是现在,他的脑子已经停止运转了,他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狠狠地恣意怜爱她,男人对女人的最原始的那种怜爱。
他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或许是大帐里太热了,他在她的逼视下,后背又开出沁出了汗意。
“你是不是就想和我做那种事情?你走之前做的那种?”
她咬着唇,问道。
他松了口气,忽然有些感动。她真的太体贴了,竟然替他把难以启齿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红着脸,看着她点了下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有些不对了,她看起来仿佛有些不高兴了,狠狠地瞪着他。
满腹的绮念和欲火在她这样的怒视之下渐渐消减了些,他微微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看着她有些苦恼地问道:“你……不高兴吗?”
“你这个坏蛋!人家为了早点见你,特意向陛下要了这个差事,千里迢迢一路过来,每天就只能窝在车上,你知道我有多辛苦?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你倒好,见了我就只想着做那种事情!你出去出去,回你自己帐里去!不想看见你!”
昌平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推他。
步效远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各自亲了一下,低声哀求起来:“都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我不想做那个了行不行?你开始不是叫那个仪仗官问怎么只有我一人来迎接吗?其实后面还有一大堆人,只是我想早点见你,这才撇下他们先赶过来的……,你身上酸痛,我给你揉揉……”
昌平盯他一会,哼了一声:“我不信。你看起来老实,其实最坏了。前次就仗着力气大在那样的地方欺负我,害我丢尽了脸!”
步效远听她又提前次,心中发虚,就算有再大的欲火,被她这么一折腾,现在也不敢再想了,小声说道:“你躺好,我给你揉揉身上的酸痛,一定不会再仗着力气大欺负你了。”
昌平脸色这才渐渐好看了些,嗯了一声,说道:“那你就留下来,给我捶下腿。”说着便趴了下来。
步效远坐她身侧,轻轻抬起她两只脚,见果然微微有些肿胀,想来是连日在马车上颠簸所致,心疼不已,自己那最后的一丁点欲念也没了,急忙捧住揉捏起来,不断问她轻重。渐渐揉至大腿,听她发出依依呀呀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触手又一片柔腻,渐渐又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正心猿意马之间,她突地并拢了腿,正有些失望,见她已是回头朝自己招手:“你也累了吧,过来躺下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步效远心一跳,应了一声,躺到了她外面。这回却是两手放得笔直,再不敢多想了。正闭着眼睛,突然觉得一只柔滑的小手摸到了自己胸膛之上,探进了衣襟里,慢慢地抚蹭了起来,睁开了眼,就见她另只手撑着头侧卧着正看着自己,眉眼里仿佛带了丝笑。
“璎珞……”
步效远咽了下有些干燥的喉咙,声音有些发颤。
“嗯……”,她低低地应了声,那只插在他衣襟里的手还在慢慢游移,“我不让你和我亲热,你是不是心里在恼我?”
步效远摇头。
“说实话!”
“真的没有恼!”
他急忙应得大声了些。
她看他片刻,仿佛在掂量他话里的真假,终于轻叹了一声,凑到了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晓得你难过……但是人家真的怕痛呢……,你就再忍下,等我什么时候觉得不再怕痛了,再和你……”
她的话软软绵绵,像在埋怨,又像在撒娇,步效远被撩拨得火气又上来了,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本小册子上的种种,涨红了脸,脱口说道:“我保证不会再让你痛了!”
三十六章
昌平微微歪着头,盯了他片刻,显得有些惊讶。
她的黑发松松地垂在胸口,看起来少了白天的高贵和矜持,却多了慵懒和妩媚。现在的她,让他更挪不开眼睛。
他的心跳慢慢地加快了起来,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样的一句话怎么就会这样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在她这样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他想解释点什么,张了下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看着她不动。
昌平手突然重重掐了把他鼓实的胸膛,“嗤”一声笑了:“我才不信呢。”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把手从他衣襟里抽了出来,顺势掩住自己的嘴,打了个哈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道:“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王子早一天顺利继位,西戎百姓的人心才会真正安定下来。我不和你闹了,快睡吧。”
她话说完,就自顾躺了下去,拉好了被,甚至替他也体贴地盖好,这才阖上了眼睛。
他们身下的床上铺设了精致的厚厚锦褥,这是侍女们携带出来的。但是毕竟是在军中的大帐里,床铺不宽,多了他一人,就显得有些狭窄了。
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兰馨,她刚才掐住的不是他的胸膛,而是他的心,他刚打了个颤,她却已经躺下去说要睡觉了……
步效远微微低头,看着几乎是蜷缩在自己怀里,只露出半截月牙色的后颈的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地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她柔软的腰肢之上。
她在他怀里微微扭了□子,一只手也再次钻进了他的衣襟。
他的胸膛很热,像火炉一样的热,熨帖得她很舒服,比自己一个人睡要舒服许多。她于是把自己与他贴靠得更紧,白天行路的辛苦和前半夜等待的疲倦仿佛都涌了过来,在他这样的怀抱中,她放心地沉沉睡去了。
步效远听见她发出了匀称的低低呼吸之声,知道她真的就这样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她对他,真的很放心呢……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又有些许的甜蜜之意。
***
“快起来,回你自己帐子里去!不要被人看见了!”
步效远怀抱温香软玉,还正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突然觉得有人在拍自己的脸,睁开眼睛,见昌平已经坐了起来,正在不停催促他。
他吓了一跳,哦了一声,一跃而起,慌慌张张地抓了衣物就穿了起来,到了大帐门口,正要掀开帘子出去,忍不住又停住了脚,回头看了下。见她一手还抓着被角,眼睛正望着自己的后背,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一种含羞带怯的模样,心就仿佛被她的手给紧紧捏住了似地缩成一团,忍不住朝她笑了下,这才掀开帐帘钻了出去。
天空还是青色的,东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大部分的人这时候还没起身,所以并没有谁看见他从公主的大帐中出来。他如往常那样,到营地边的空地上练了趟拳脚,等身体发热,额头微微出了层细汗,停住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的大帐门帘已被掀起,茯苓带着侍女们进进出出,她也起身了。
晨光中,昌平和年幼的西戎王子登上车辇,继续朝西前行。中午的时候,终于和前来相迎的西戎臣子在路上相遇。盛装华服的她牵着西戎王子,微微昂起她高贵的头,接受了来自他们的跪拜和贺辞。这一刻,她把一个帝国公主该具备的所有高贵的风范表现得淋漓尽致。步效远在旁远远望着,心里是一种深深的与有荣焉的骄傲。
这一夜,一行人就住在了离大军驻扎的武兰不过百里路的原城之中。明天紧赶着些的话,就能与大军汇合,尽快将西戎王子护送到戎阳了。
原城虽是个战略要地,地方却很小,城里最好的住所就是驿馆了,总共也就两间屋子,整理了出来,笼上了炭火,公主和西戎王子这夜就各自住了一间。
步效远这一夜不能再像昨夜那样靠近她了。驿馆被森严的守卫围得像个铁桶。
这里不是帝都的公主府,他的身份也不再是驸马,而是迎接并保卫他们的战士,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次日黄昏,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军营之中。鲁大将军亲自将昌平公主和西戎王子迎了进去,安排了大帐。在这里歇一夜,明天就要在大军的随行之下,开向戎阳了。
鲁大将军不是分驻兵营里的那个主管副将,会把步效远安排在公主的大帐之侧。他和她的中间,隔了长长一溜的营帐。
“效远,行军在外,她自然还是公主,但你要忘记自己的驸马身份,边上那么多弟兄都看着呢。”
夜巡的时候,遇到了鲁大将军,他仿佛有些不放心,压低了声,对他这样谆谆教导。
其实不用鲁大将军说,他也知道。他会管住自己的。
他朝鲁大将军郑重地点了下头。
***
大帐中,昌平坐在铺设了厚厚锦褥的床上,发了片刻的怔。
一个多月前,她还在帝都的公主府中,百无聊赖地过着她的日子。
确实是百无聊赖,这一点是随着那个叫做步效远的男人,也是她的驸马离开之后,渐渐唯一剩下的感觉。
起头的几天,她还沉浸在他带给她的那场震惊和羞恼之中,有些不可自拔。想起来的时候,忽而面红耳赤,忽而心如鹿撞,怪他大胆无耻。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连女皇陛下几个月前突然复立弗陵为太子这样的大事,也无法在她心中占据太多的考虑。她开始还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直到有一天,夜半时分,她喝了许多的酒,从一个贵妇的奢华宴乐中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公主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他住过的正房的那张大床上。她责怪她的侍女们,侍女却说,是公主昨夜一回来,就说要到这里找驸马,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去见她。她们不敢违逆,这才随了她的意思,让她睡在那里的。
这一场醉酒的意外让她惊讶了好几天。她心里有些苦恼,又有些不安。一连几个晚上,梦境里竟然都是从前他抱着自己从山坡上滚落掉进了水潭的情景。只是他一直沉在幽深的潭底,化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她伸手想去够他,那黑影像是个虚空,她总是触手不及。她觉得胸口被水憋闷得胀痛欲裂。醒来之时,才发现自己在不住抽噎。
她开始担心起来,三天两头地往太宁宫里跑,询问大军在前线的战况,连女皇都觉察到了她的异样,用惊讶又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所以有一天,当朝廷终于收到了来自前线的大捷战报,知道了女皇决定要扶立年幼的西戎王子为新的西戎王,而大军至少要等到明年来春才能启程返京,她立刻就开口,承揽下了这个代表女皇向西戎国民展示天恩的使命。
“昌平,此地到西戎,就是用万里迢迢来形容也不为过,比不上身在帝都的繁盛与悠闲。你自小娇惯,你可想好了,真能经受得住这样的长路颠簸?”
直到她出发前,亲自送她出城的女皇还这样不放心地询问她。
她能的。她不想再继续在这个华丽却毫无生气的公主府中就这样慢慢地虚耗着日子,空数着他的归来。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占据了主动地位的高高在上的那个。现在就算是两人的相见,她也要这样。
前一天的那一刻,当她在车辇中,突然听到了那一声来自于他的高亢又充满了力量的“我是步效远”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一路过来的辛苦真的没有白费。她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的声音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正在用他无比的忠诚和爱慕来迎接她,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女王陛下。
那个晚上,她的身体虽然因为连日的赶路而疲倦了,但她的心却一直是欣喜又忐忑的。她的矜持不会让她去传唤他,但是她的心却又在等待着他的到来。怕他不方便,她甚至早早地就把侍女们都打发去睡觉了。
“我给他一个时辰,他要是不来,我就睡觉去了……”
“我再给他一个时辰,他要还是不来,我就生气了……”
“我生气了。但是再给他最后一刻钟,他要是真的还不来,以后不管他怎么求我,我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就在她决定最后一次给他机会的时候,她听见她的大帐前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尽管那脚步声放得很低,仿佛怕惊醒了这夜的沉睡,她还是听见了。她一下从被窝中钻了出来,甚至来不及穿鞋,就这样赤脚踩在有些粗糙的地毡上,飞奔到了门帘之后,悄悄地掀开了条缝隙,往外看去。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不过几步的距离。但是他却好像有些犹豫,停在了那里。
她有些发急,心怦怦地跳。
“笨蛋,快过来。”
她差点忍不住这样脱口而出了。
仿佛听见了她的召唤,他继续前进了,然后,当他终于掀开了她的帐帘,弯腰钻进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似地跳了起来,把自己紧紧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热情地亲吻她,拥抱她,把她当宝贝一样地替她揉搓有些肿胀的脚,她有点满足了。最后当她把自己的手也霸道地插进了他火炉般的胸膛,蜷缩在他身边慢慢睡去的时候,她觉得她仿佛有些明白了,原来她风尘仆仆,不远万里地这样一路过来,为的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让她毫无戒备,完全放松地倚靠着睡去的温暖的怀抱。
***
已经有些晚了,大帐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她知道是茯苓的。
“公主,驸马的帐子隔了些路,可能不方便呢……”
茯苓进来的时候,用手捂了下被外面的寒气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
“嗯。”
昌平唔了一声,侧头想了下,微微笑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你说,他不来,要是我去他那里,会怎么样?”
三十七章
茯苓的手还捂在自己脸上,忘了拿下来,惊讶地看着她,半晌,才犹豫着说道:“驸马……不在自己帐子里。”
“在哪里?”
“听说是被鲁大将军叫到他帐中商议军中事务了。”
昌平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去,眉头微皱。
“什么事务商议了这么久还没完。分明是……”
她不再说话,微微咬了下唇,出神了片刻。
“过去看看。”
她已经站了起来。
茯苓看着她微微闪动着晶芒的眼睛,不再作声了。她了解公主,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拦。连从前与还是陌生人的步驸马都曾发生过那样一夜断恩的事,还有什淺草微露么比那更惊世骇俗?更何况现在他们本就是夫妻,只不过地点有些不方便而已。
茯苓看见她已经掀起门帘要往外去,急忙拿了件厚实的狐毛大氅追了上去,又叫另个侍女照了灯笼,跟了过来。
鲁大将军的主帅大帐在正北方。这时辰还没到歇点,昌平一路前行,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到了大帐之前,她停下了脚步。
大帐之外的卫兵远远看见了,急忙钻了进去,对着正在和步效远说话的鲁鹿道:“大将军,公主过来了。”
***
鲁鹿这时候还把步效远留在自己帐里,一是交代明日起的行程安排和护卫等诸多事项,二却也是多了个心思,怕年轻人一时收不住。若是高墙大屋的他自然也管不了这许多,只这里却是军营,一个个都是饥火难消的大男人,那营帐的隔音又不好,万一大半夜的弄出了什么声响就不妙了。这才故意拖住了他,心想等到再晚些,派他去外面守夜到天明,这一夜也就过去了。突然听到卫兵报公主过来。她现在过来,自然不是想念自己这个老头子,十之**就是为了步效远了。没想到她竟然会亲自到自己这里来要人,忍不住看了眼步效远,见他眼睛一亮,容光焕发,心里暗骂一声“小子没出息”,咳了一声,沉下脸说道:“刚才对你说的,务必牢记在心!”
步效远还没来得及点头,见他已是丢下自己迎了出去,急忙也跟了过去。
鲁鹿将昌平迎进了主帅大帐,见过了礼,沉声问道:“不早了,公主一路辛苦,怎的还没歇息?”
昌平笑道:“我从前就听闻大将军不但用兵如神,而且治军有道。今日亲眼见到,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中昭有大将军这样的护国栋梁,实在是国之幸事。感念大将军劳苦功高,这样的年岁还在外奔劳,昌平心中实在敬佩,不亲自过来向大将军表示敬意,心中实在难安。”
她一边说着,一边竟已起身到他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半礼。
鲁鹿原本以为她是要过来兴师问罪,责问他为何绊留住驸马的,到时自己只管用军规来糊住她嘴巴就是了。没想到她竟会放下天家的架子对自己表敬,大为惊异。惊异过后,心中一阵激动,差点没老泪纵横,急忙下跪,口称不敢。
昌平上前,亲手扶起了鲁鹿,说道:“大将军为我中昭戎马半生,不过是受我半礼,有何不敢?”
鲁鹿顺势站了起来,眉开眼笑。
昌平瞟了眼呆呆立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步效远,突然啊了一声,仿佛刚想起什么的样子,转头看着鲁鹿道:“我想起来了,寻他还另有点事情。不知道大将军能不能先放他随我说几句话?”
鲁鹿一怔,刚刚还被她这样戴了高帽,现在那军规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心中这才明白原来是被这丫头给灌迷糊汤了。犹豫了下,终于没奈何,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却是极不情愿。
“那就多谢大将军了。”昌平笑吟吟谢过,这才脸色一正,看向步效远,淡淡说道,“你跟我过来。”
步效远看了下鲁鹿,见他沉了张老脸,挠了下头,慢慢跟着出去了。
“步副将,下半夜外营的值守,务必要给我盯牢了!现在外面可还不太平!”
两人快要出去之时,鲁鹿突然大声说道。
步效远回头,应了一声,见昌平已是出去了,朝鲁鹿嘿嘿笑了下,急忙跟了过去。
“昌平,你找我要说什么?”
步效远刚出营帐,远远就看见无数个人头在朝自己这里张望,有些尴尬,急忙紧赶了几步上去,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昌平不理,只是加快了脚步。
“昌平……”
步效远以为她没听见,正要再问,她已是突然停下脚步,斥道:“外面冻死了,在这里说,你想冻死我吗?”
步效远一怔,眼角余光瞥见边上那些个张望的人似乎在窃窃私语,脸一热,定住了脚步。
“到你营帐里去。”
昌平哼了一声,当先过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他的营帐。步效远点亮了灯,见她虽然戴了斗篷,只秀气的鼻头已是被寒气冻得发红,有些心疼,想说句什么哄她高兴的话,偏偏又说不出来,只是不住下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两只手。
昌平自己解了毛氅,随手丢他床上,绕他帐子走了几步,啧啧说道:“你就一直住这地方?”瞧着是有些嫌弃的样子。
“这里很好了。很多士兵都是挤在一起的呢。”
步效远急忙解释。
昌平嗯了一声,伸手压了下他的床铺,仿佛在试探软硬,这才坐了上去,看着他哼了一声:“你现在立了新功,有大将军给你撑腰,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是不是?”
步效远一惊,见她坐那里,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快,急忙摇了下手:“没有。我没有不把你放眼里。”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过来找我?今晚还故意躲在鲁鹿那里,连茯苓都请不动你,要不是我自己厚了脸皮过去,想和你说句话都不是件容易事了!”
昌平盯着他,漆黑的眼被灯火照得莹莹闪动如宝石。
步效远脸都热了起来,吭吭哧哧应道:“昨晚……你院子外很多卫兵……,我进不去……,刚才我被大将军叫去,脱不开身,真的不知道茯苓来过……”
昌平脸色这才稍霁,盯了他片刻,突然问道:“我以前送给你的东西呢?”
步效远脑子还停留在她刚刚嗔怒的时候,一时没转过来,茫然道:“什么东西?”
“你还问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弄丢了?”
昌平睁大了眼,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
步效远这才反应过来,她问的应该是那挂肚兜,慌忙摇头:“没有丢。我有藏身上的。就是前些天出去迎你,这才放下了。”
“拿来我看。”
昌平朝他摊出了手。
步效远哦了一声,飞快地蹲了下去,从床底拖出一个简易的藤箱,打开了盖。
昌平探头望了过去,里面放了他的几件换洗衣服。见他掀开一层层的衣物,正等着,他却停了下来,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快拿出来。”
昌平见他突然不动,抬脚轻轻踢了下他。
外面正是严寒隆冬,步效远却是全身发热,后背都微微起了些汗意。
“我……,肚兜……”
步效远擦了下鼻尖的汗,把盖子啪一下合上,整只箱子往床底推进去些,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昌平疑心,突然心念一动。
军中都是男人,自然有人熬不住去打野食,一来二去,赠个罗袜香帕的在所难免。他虽然老实,只是若被人诱了去,把持不住也在所难免,莫非他竟也私藏了别人的东西,怕自己看见,这才突然这样脸色大变?
昌平心中既然起疑,哪里还耐得住,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把箱子打开,我要检查。”
步效远额头汗滴已是下来,心中暗暗叫苦,磨磨蹭蹭地不愿打开。
“步效远?你敢对我欺瞒?是不是要罚你写一百一千遍的守则?”
步效远脸涨得通红,在她目光逼视之下,硬着头皮,没奈何只得重新又拖出了藤箱,心中已经后悔得恨不得去撞墙了。
原来这箱子里还放了张龙给的小册子。前次出了那事,张龙挨了军棍,躺着叫唤了几天,过后自然不敢再在步效远面前提那本小册子了。步效远本是想偷偷丢了的,只是又有些不舍,揣着坐立不安了几天,等那风头过去了,这才渐渐安下了心,赶忙给藏在了自己箱子的衣服夹层里。知道昌平公主要过来,他满心欢喜,整天就只数着日子过,恨不得早一刻见到她才好,早把小册子的事给丢在脑后。前几天得令要去迎接她,出发前换洗了内里衣服,顺手就把那小肚兜也给放了进去。刚才开了箱子,正要取出小肚兜,手指突然碰到了层平硬之物,这才突然想了起来,那要命的东西还在里面。
其实也是他自己心虚。若是若无其事就把小肚兜抽出来,估计昌平也不会注意了。偏他现在这样躲躲闪闪,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昌平的性子,哪里还会容他这样遮瞒下去。
“走开!我自己看!”
昌平嫌他动作慢,推开了他,自己蹲到了箱子前,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抖搂开来,抖一件,丢一件,没两下,就见自己那挂肚兜飘落了出来,只是颜色已经变了,也顾不得多看,再一翻,眼睛就看见了一本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