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他太安静还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彦卿在屋子里翻东西的工夫早就天黑了,却没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一丝声响。
她禁不住担心出门看过,有一个侍卫杵在南宫信房门口,屋里灯亮着,一主一仆在里面愣是安静得像里面没人似的。
当然,彦卿两手空空,侍卫就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让彦卿靠近南宫信的房门半步,彦卿也就只能折回去继续找。
快天亮的时候这屋子都快被她拆了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进展,一堆零碎东西堆在桌子上但就是看着哪个都不像,侍卫验证结果也确实是哪个也不对。
把她逼得没辙了,也就逼得她的科学细胞活跃起来了。
既然那人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藏的,那她就用个与视力无关的法子来找。
于是值夜的店伙计就在凌晨时分瞌睡正浓的时候得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颇具醒盹功能的吩咐。
跟东家一起来的小姐要他把最机灵的看门狼狗带到屋里去。
看到伙计牵着那只四脚着地还有半人高的大狼狗进来时,彦卿笑得像是见着儿子似的。
狼都抱过,还被狼抱过,再大的狗狗都是浮云了。
她的思路很简单,既然南宫信极少来这屋子,那这屋子里带有南宫信气味的物件应该不多,气味最重的应该就是他倚靠的躺椅,之前给他盖在身上的那床被子,还有那件被他带来并亲自藏在屋里的礼物。
躺椅上上下下每个角落她都仔细检查过,那床被子也抖搂过了,所以如果这狗能嗅出第三件东西,那十有八|九就是那件礼物了。
伙计无法理解有什么东西能让这女人在凌晨时分拉只狗上来也非得找到不可,但既然是能住进这间屋子的女人,他就一句也不敢多问,让干啥就干啥,手脚麻利地命令这狗闻了被子和躺椅上的气味,然后牵着它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开始闻。
闻到主卧床上的时候,这狗来回闻了两回,总算是停下来摇着尾巴叫唤了。
这床她之前也翻过,枕头被褥下面都没有,床下也没有放东西的空间,这狗怎么会冲这儿叫唤?
“小姐,”伙计看她有怀疑神色,像是为他的工作伙伴辩护似的提醒道,“这房床垫有三层,您可查看过夹层?”
打眼看过去这床平整得完全不像在床垫底下塞了什么东西,但狗和伙计都这么说了,她没理由不翻翻看。
掀开第一层床垫,啥也没有。
掀开第二层床垫,一个红绒布包着的细小物件躺在第三层床垫上,彦卿抢在狗狗扑过来之前把它抓到了手心里。
她很急着知道这折腾了她一大晚上靠着个牲口才找到的礼物是什么,但想到那人把这件东西藏得这么严实,下意识觉得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打开来看,就打赏了伙计并嘱咐伙计打赏狗狗之后让他们退下了,等他们出了门彦卿才打开来。
红布里包的是个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岁的女式白玉戒指,上面刻着个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图案。
这么小个东西藏在这么个地方,要不是她抽出这么个法子,估计再让她找一晚上她也找不到这儿来。
这东西看着就像是给女人的礼物,加上他先前的那个提示,她是他唯一的王妃,或许这戒指就有什么特别的功用。
从哪个角度讲都说得过去了,彦卿刚想拿去给侍卫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时候他大概刚刚毒发完睡着,这会儿去免不了要说点什么话,反正都到这时候了,东西也找着了,不差这么一两个时辰,还不如让他睡够了再说。
彦卿没把戒指戴上,只是又包好收了起来,躺在床上想着戒指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但似曾相识的花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彦卿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玩了一天又找了一晚上东西,不知不觉就睡得很沉,开窗看到外面地面上到处积水,应该是下过雨的,但什么时候下雨又什么时候停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想她原来也是个能一连三天通宵party的人,来到这边明明是个更年轻的身子怎么就这么不济,这才一天居然就hold不住了…
马马虎虎梳洗了一下,彦卿拿着那枚戒指到南宫信房门前,两个侍卫都在门口杵着了,见到那枚戒指还真就让彦卿进去了。
这东西肯定不只是个让女人干活很碍事儿的首饰。
进去时南宫信像是刚醒,还没起床。
与其说他看起来像是刚醒,倒不如说他看起来像是还没睡,一脸的倦色比起昨天他离开时有过之无不及。
本以为今早见面第一句话一定是说那件礼物的,但现在看来还是要说这个人。
“怎么了,”彦卿习惯地抬手抚上他额头,他额头也是习惯性的发烫,“昨晚着凉了?”
南宫信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彦卿一时不知道该气他还是该气那俩不靠谱的侍卫,“让你逞能,这才一晚上不管你就又生病了。”
南宫信在倦容中带上一丝浅笑,“以后任由你管…”
听着他声音微哑,彦卿转身要去给他倒杯水,离开床边前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他脱在床下的鞋子,脚步瞬间僵了一下。
扶他起来,把水杯递到他手里,看他慢慢喝着温热的水,彦卿轻蹙着眉,“你说实话,昨晚,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69供词

看南宫信怔住,彦卿又把她的问题表达得更清楚了一点儿,“寅时之后下了场雨,下雨的时候或者下雨之后你肯定有段时间在外面,要不你鞋子上哪儿来的这些泥渍?”
南宫信轻描淡写,“许是昨天在江滨沾上的。”
彦卿看着这些明显喷溅式的泥点儿好气又好笑,这人看不见物证,连扯谎都扯不到重点上。
一个文明人是不会干严刑逼供的事儿的,于是彦卿努力保持很好脾气地道,“亲爱的,给你科普一下,世界上的泥土不都是一样的,这里后面花园的泥土和前面大道上的泥土都不一样,靠江的和不靠江的差别更大,我只要稍微处理一下这些泥渍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在蒙我,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吧。”
这话不难懂,南宫信轻轻蹙眉,迟疑了一下,“临时有公务,出去了一趟,安排了些事就回来了…”
彦卿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仍然用有事儿好商量的语气道,“还是与我有关的公务,不然你没道理这么不想让我知道,还把这么个小戒指藏得那么严实故意绊住我,对吧?”
南宫信像是并不在意这女人把他的心思看透,不答反问,还问的完全不跟彦卿在一个频率上,“戒指可戴上了?”
“没有。”彦卿从身上把那包得严严实实的戒指塞到他手里,“你不说清楚这东西是干嘛的,我不敢收。”
南宫信清浅苦笑,慢慢展开包裹戒指的红布,取出那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戒指,细细抚过戒指上的纹路,“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彦卿不看那戒指,只盯着这又一次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算计进去的人,“我们那儿的戒指和你们这儿的作用估计不一样,这个没法猜。”
“你那里的戒指有什么用?”
彦卿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这双手,光洁白嫩的不见一点儿印子,这副身体应该是从没带过戒指的吧,“我们那的戒指是定情订婚的信物,男人要是送女人戒指,一般来说都是有娶这女人的心。”
南宫信轻笑,“那我还算送得不错。”
彦卿很确定,他送她戒指肯定不是为了表达想娶她的心,虽然他确实有这个心,“你还没说,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南宫信没立时回答她,只向她伸出了手。这个动作她早已习惯了,伸出手来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南宫信拉着她的手,把那枚戒指慢慢戴到她左手中指上,犹豫了一下,又轻轻把戒指转了一下,把雕花的那半圈转到了朝向她手心的方向,这样从手背上看起来不过是个品质上次却什么纹饰都没有的白玉环。
松开彦卿的手,南宫信这才答了她的问题,“回到府里就知道了。”
看他要下床来,彦卿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又不知不觉被他拐出正题了,一手按在了他肩上,“等等,别以为这么就糊弄过去了,你到底是去干嘛了,老实交代。”
“回到府里就知道了。”
她本想让他在这儿休息会儿再回去,但这么听着应该是非回去不可了。
不知道他昨晚是干什么公务去了,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很轻省的活儿,南宫信坐进马车里就合上了眼睛,不多会就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开始还以为是他故意要躲她的提问在装睡,但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时他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疲惫之色在熟睡中显得格外清楚,看得彦卿这个稍稍对他有点儿火气的人都不忍心叫醒他,就让马车一直驶到静安殿门前,任他这样靠在自己身边一直睡到咳醒。
彦卿挽扶着他,“到家了,先回房睡会儿,我去让绮儿给你煎服药。”
南宫信轻摇头,“跟我去书房…”
彦卿担心地看着他愈发不对的脸色,哄劝道,“你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别的,北堂墨再三叮嘱不让你受寒,要出点儿什么事儿他回来非活剥了我不可,你就当饶我一命行不行?”
南宫信轻轻拍了拍彦卿扶在他胳膊上的手,眉心里拧着彦卿一时猜不透的沉重,“不碍事…你随我来,有人在等你。”
有人等她,还是在王府静安殿的书房里,估计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但彦卿到书房门口才知道,等她的确实是小人物,从年龄到身份都小得足以被人忽略掉。
绮儿跪在书房案前的空地上,旁边站着个显然是负责看着她的侍卫。
这人绝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主子,不至于因为一个丫鬟犯点儿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就三更半夜跑回来一通折腾。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能犯出什么大事儿来?
“这是怎么回事?”彦卿在门口拉住南宫信,压低声音问道,“她犯错了?”
南宫信刚要开口,胸腔里一阵刺痛,剧烈咳嗽起来。绮儿犯的事儿再大也赶不上他身体的事儿大,彦卿一时也没心思再问,忙扶他回了房。
这一阵咳嗽让南宫信不得不承认自己必须休息一会儿,咳嗽轻缓了些便对彦卿道,“她有话跟你说…你去吧,我要歇一会儿…”
彦卿帮他把被子盖好,轻吻了他一下,“好,你先睡一会儿,贺先生马上就到,我去去就来。”
彦卿刚要走,却又突然被他伸手抓住了手腕。
“无论她说什么,小心些…”
彦卿怔了一怔,“好,我知道了。”
回到书房,绮儿还在跪着,侍卫还在看着。彦卿走进门去时本以为绮儿听到她脚步声会立马哭着向她讨饶之类的,但直到她站在绮儿面前了,绮儿才抬起头来看她。
这小姑娘没有一点儿要哭的样子,也没有一点儿哭过的样子,就深深看了她一眼,深深冲她磕了个头。
彦卿好一怔愣,这小姑娘没少冲她下跪,但今天这架势怎么看都有点儿不对。
彦卿刚要伸手搀她起来,站在一旁的侍卫沉声提醒道,“这殿下让她跪着的。”
彦卿也沉声道,“殿下让我跟她说几句话,麻烦将军回避。”
她可以不听南宫信的话,但他不敢不听,哪怕他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南宫信的话。
侍卫犹豫了一下,临走前丢给彦卿一句话,“姑娘自己小心。”
怎么侍卫也让她小心?
侍卫出了门,彦卿再次要搀她起来,绮儿却不起,“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这样怎么说话,起来吧。你要是该跪,那说完了再跪回去也成。”
绮儿摇头,“姐姐,绮儿对不起你,无话可说,只想当面跟你道个歉,磕个头。”
一个小丫头能犯多大的事儿,还至于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她不肯起来,彦卿就只好蹲下了身子跟她说话,“道歉之前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对不起我啊,总不会是勾引了我的男人吧?”
绮儿一张小脸霎时通红,急道,“奴婢绝不敢对殿下有非分之想!”
“那就行了呗,”彦卿笑道,“能有多大的事儿啊,说出来姐给你撑腰,王爷绝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绮儿略带疑惑地看着还有心思跟她打趣的彦卿,“姐姐,殿下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他应该告诉我什么?”
绮儿又低头不说话了。
“你是要跟我道歉对不对?那就要有点儿诚意,”彦卿干脆坐到了地上,看着这个今天很不一样的小丫头,“先说说你做了什么,你觉得错在哪儿,然后说说准备以后怎么改,说得合情合理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不合理就从头再来一回。”
绮儿咬了咬下唇,迟疑了一阵才道,“姐姐,我是个细作…”
绮儿声音很小,最后一个略陌生的名词彦卿没听清楚,“你是什么?”
“细作,”绮儿壮了壮胆抬起头来看着彦卿道,“我是个细作。我一直在向外报告殿下和姐姐的消息,也听命做些对殿下和姐姐不利的事…像是在边关殿下宴请诸位将军时奶茶里的毒,就是我趁姐姐不注意时下的。”
彦卿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生理意义上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姑娘。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知道这么大个王府里肯定会有那么几个奸细,但想到哪儿,都想不到是这个一直都对自己很好也一直对南宫信很上心的小姑娘。
上心,是因为越上心她才能越得器重,知道得也就越多。
自己还偏偏就欣赏了她的上心,让她成为最容易接近南宫信的女婢,给了她更多的资源和便利来犯更大的错误。
见彦卿怔住,绮儿颔首道,“姐姐和殿下都是好人,绮儿愧对姐姐和殿下的信任…如今殿下已识破我的身份,证据确凿,绮儿愿以死向姐姐赔罪。”
“你等会儿,”最后一句话让彦卿晃过神来,一把抓住她那不知道要到怀里去拿什么的手,“话还没说明白,你告诉我,你是谁的细作?”
绮儿摇头。
当奸细的都这一个毛病…这么说,连南宫信也不知道她是在为谁打工了。
“你是怎么被殿下抓到的?”
绮儿说起这个倒没有那么安然了,“殿下应是早就觉察了。昨晚得知殿下与姐姐在外过夜,我就想要向外传书,却被殿下布好的人抓个正着…殿下强忍病痛连夜审问,绮儿知道殿下是怕姐姐因我的事心里难受才选姐姐不在的时候抓我审我,只要我向殿下招了,殿下就再也不会让我见到姐姐了…我想当面向姐姐磕头道歉,就拖着殿下硬熬了一晚,说一切的事情只跟姐姐说,殿下也没有为难我,就只让我在书房跪候…殿下他可还好?”
彦卿也说不出来这会儿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想抽她一巴掌,却也想抱抱她,最终还是哪样都没做,只实话实说,“他很累,发烧,咳嗽,估计不大好。”
绮儿埋下了头,轻咬嘴唇,“殿下和姐姐都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彦卿轻叹,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淡然得有点儿发冷地道,“起来吧,赶紧给他煎药去,贺先生这会儿应该开出方子来了。”
绮儿惊诧地抬头看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要道歉赔罪吗?”彦卿声音里淡然得听不出一分情绪,“一死了之太容易,要赔罪就得一样样来。你害他生的病,让你去给他煎药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绮儿仍怔怔地看着她,像看小怪兽似的。
“你动作快点儿,要是耽搁了他的病情,你就还得再赔一样罪。”
“是…姐姐。”

 


70反间计

彦卿到房门口时贺仲子正微蹙着眉头从房里出来,彦卿忙迎上去见了个礼,“贺先生。”
贺仲子知道她想问什么,索性不等她问就道,“殿下染了风寒,牵起了咳喘的旧疾,你好生照顾着,千万让他好好休息。”
想着明天北堂墨就到了,对他病情的担心就打了个八五折。
“谢谢贺先生。”
彦卿要进门,贺仲子却拦了她一下,“那些病案你可看了?”
“在看。”
只不过不是她在看。
贺仲子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这才放彦卿进屋。
南宫信静静躺在床上,双目轻合,彦卿却很清楚他这会儿肯定睡不着,手刚抚上他发烫的额头,他还真就睁开了眼睛。
南宫信想要起身,她就扶了他一下,反正她也是有话跟他说,早说完早安生。
彦卿在他背后放了个靠垫,把被子帮他拉好,才道,“该招的她差不多都招了,除了她的头儿是谁。你要是需要她的供词,我可以让她给你写一份。”
南宫信轻轻蹙眉,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
彦卿补了一句更别扭的,“但如果我是你,我更愿意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南宫信一怔,“你放她走了?”
“我让她煎药去了。”
南宫信一脸被挑战了世界观的模样,“你让她去煎药?”
“不然呢?让她去死?”
虽然南宫信并没有杀绮儿的心,但这女人让她去煎药这事儿暂时还是在他接受范围之外的,“你还要护她?”
“我不是护她,我是护你。”彦卿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和他们俩都没有任何关系的闲事一样,“你想想,甭管绮儿的主子是谁,至少那个人没有杀人的心,不然的话绮儿在你身边这些日子要你命的机会一把一把的,你肯定早就出事儿了。就算你心眼儿多防备多出不了事儿,我可是从来没防过她,她要是害我或者通过我害你,那也是小菜一碟。”
南宫信轻轻点头,算是同意她这话有点儿道理。
“你这会儿要是让她主子知道她被你抓了,不外乎那么两个结果。要么,她那主子急着把事儿办完,再换个人来当细作,那时候就是费时费力还防不胜防。要么,她那主子小心谨慎暂时猫起来不动了,你查不出这人是谁目的何在,干什么事儿都得多一重考虑,免不了要束手束脚。”
南宫信又点了点头,正因为这样他才想悄无声息地处理这件事,难得这女人在这方面有一回能跟自己想到一起去。
“所以,”看南宫信赞同,彦卿就抖出了自己的结论,“与其自己给自己添个麻烦,还不如做个人情,饶她一命,让她给咱们办事儿。”
南宫信深深地被她晃了一下,咳嗽了好一阵子。果然,短期内想跟上她的脑子还是有点儿困难,“你是要反间…”
“你甭管我是正着贱还是反着贱,贱到点子上就行了呗,”彦卿转身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语气也淡得跟白开水似的,“反正是她先利用了咱们,咱们再利用回去,也不算太坏,对吧?”
南宫信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女人面对利用背叛是这样的态度,一时弄不清她是真无所谓还是强装淡定,“她利用你,你不怨她?”
“怨啊,”彦卿坦坦然地道,“但是光怨也没什么用啊,我总得用点儿实际行动打击报复才行吧。”
南宫信差点儿一口水呛死,他活到现在也没听过有人把这种事儿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义正词严,“你…咳咳…你要怎么打击报复她?”
彦卿觉得今天这人的脑子跟不转似的,不由得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刚不是说了吗,让她给咱们办事儿啊。让她受咱们的恩惠背叛主子,时不时传点儿半真半假的消息出去,这种心理负担可是很大的啊,报复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的话绰绰有余了。”
南宫信这才理清楚她的思路,把杯子搁到床头矮几上,把彦卿抚在他额头上的手握了过来,“说到底,你是不想让我为难她,对吧?”
彦卿略不满,“你怎么还是没被我绕进去啊?”
南宫信啼笑皆非,“差点儿…”
没能把他绕进去,彦卿干脆就不绕了,“你别杀她。”
南宫信点头,“我没想她死。”
“你得救她。”
南宫信摇头,“我救不了。”
“那我救她。”
“可以。”
轮到彦卿一愣,她没想到这人能答应得这么痛快,“你答应了?”
南宫信轻蹙眉,“我答应容易,恐怕她答应难…我可以给她机会,但我必须知道她的主子到底是谁。”
“这不难,”彦卿道,“如果你要的只是个名字,那我应该很快就能给你。”
南宫信眉心拧得更紧了些,“大哥的死因还没查明,北堂墨明日就要到了,再旁生枝节恐怕就不是打脊杖跪御阶能解决的了。到时别说你护不了她,我恐怕都护不了你…”
彦卿抓住了他这话的重点,“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南宫信略带着点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彦卿激动地吻了他一下,“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没那么好…”南宫信苦笑道,“这事我瞒了你,也算利用了你,你准备怎么报复我?”
“不急,”彦卿笑得格外大度洒脱缺心眼儿,“反正我早晚会利用回来。”
这女人对身边问题严重性的认识永远会停留在一个让他不得不时刻担心的平面上,南宫信轻蹙眉头,不由得紧握着她的手,“你记着,无论有什么事,一定先告诉我,绝不许自己去冒险…”
被他这么一握,手上的戒指把骨节咯的生疼,彦卿还没答应就先吃痛叫出了声来。
一想到这从来不肯听话又脑子抽得离谱的女人的行事作风,南宫信就恨不得干脆把她捆在自己身边,心下一急手上就用了些力气,听到她叫出声来赶忙松了手,连声道歉。
“没事儿没事儿…”彦卿揉了揉被咯疼的指节,才想起来还有个问题没得到解答,“不对,有事儿,你还没告诉我这戒指到底有什么用啊?”
南宫信答非所问,“陪我睡会儿…”
彦卿顿时一脸黑线,这人在关键时刻总要搞出点儿乱七八糟的才开心,“别扯没用的,说正经事儿。”
“你陪我睡就知道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感觉好像自己在职业选择方面出了点儿什么问题呢…
“说正经事儿!”
南宫信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很正经的事,你说过,人不睡觉会死的。”
尼玛,这会儿倒是记得挺清楚了!
彦卿很有自知之明,要是继续跟他拉锯战,结局一定还是自己被他拉到床上去,所以干脆也不费那个口舌,脱了外衣上床来,看看这人到底有个什么说法。
刚被这人搂进怀里彦卿就想要他招供,话还没问出来就发现不用问了。
她看见戒指上花纹的出处了。
这人的衣襟。
不知他什么时候换了衣服,身上的中衣虽然还是雪白的,但是与他官服成套的那件,衣襟上有和官服衣襟上一样的花纹,只不过是银白的暗纹,不贴近了看基本是看不出来。
难怪觉得好像从哪儿见过。
感觉这女人的手抚在他胸前衣襟上,南宫信没睁开眼睛,却轻笑道,“没骗你吧,陪我睡就知道了…”
“你等会儿再睡,”她见过不代表她认识,这会儿不一口气问清楚还不知道这人又要把自己忽悠到什么时候,“先说清楚,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南宫信暗暗叹气,刚才听她那一番推理,还以为这女人的脑子多少是开了点儿窍的,但现在这么听着,这仍然还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南宫信提示道,“这戒指和官服的作用相当。”
这女人显然一点儿猜的兴趣都没有,“然后?”
南宫信不得不又加了一句,“官服是给男人的,戒指是给这套官服主人的女人的。”
这话潜台词的清晰程度已经不用猜了。
“也就是说,一套官服配着一个戒指,是给官员的正房夫人的?”
南宫信点头,总算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