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这几天,北堂墨特别理解那句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老话,一处出事儿处处有麻烦,小半个月下来好像全国上下没一块儿正常地方了,不是这儿旱了就是那儿涝了,不是这边儿打仗了就是那边儿求和了,不旱不涝不战不和的地方又有官员腐败民怨沸腾了。满朝文武对新君都抱着观望状态,无论老少说话办事儿的中心思想都是一个,那就是皇上说得对。北堂墨脑子里一群优质有机草泥马一天到晚成幂指数增长,这小半个月他都快把他这辈子骂人的话全预支干净了。
这活儿北堂墨干得别扭,南宫信倒是被压迫着干了好多年早就习惯了,虽然眼睛看不见,批起这些大事小情混杂的折子来速度和质量还是都比北堂墨高不少。所以每次北堂墨给他提供这样的藏身之处,得到的回报就是不用花整天整天的时间死盯着那些折子本了,而这回他来得正是时候。
北堂墨又打了个哈欠,苦笑,“我现在是真想把你眼睛治好,让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现在是什么色儿的你就不好意思说这些风凉话了。”
南宫信拿手绢掩口又咳了一阵,“别麻烦了…我怕看见你那张脸之后,你还得再治我一次…”
“…”
北堂墨觉得瞬间清醒了不少,顶着几条黑线给自己倒了杯茶,拿了杯温水给南宫信,“我说正经的,再问你一遍,你真不让我治你的眼睛?”
从认识这人开始北堂墨就着手搜集治他眼睛的方子,搜集到现在他都能成了大夫里面治眼睛的大神了,治好了不知道多少个瞎子,但这人就是一次都不肯让他试。
这回还是一样,南宫信连考虑的意思都没有,轻轻浅浅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你原来是对自己处境有顾忌,现在什么事儿都没了,你还不肯试试?”
南宫信仍然摇头。
“我都准备这么多年了,你好歹让我试一回。”
南宫信还是摇头。
“过程肯定不好受,但我保证安全,一次试不成我就再也不试了。”
南宫信只是摇头。
北堂墨又张了两下嘴,两回都没发出一个动静,最后吞了口茶水才道,“你就不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还有你的女人?”
北堂墨眼看着他微怔了一下,轻轻拧起眉头,刚以为这回总算说到点子上把他说动了,就见他又轻轻展开眉心,清清淡淡地道,“只要他们有安稳日子,其他的不要紧…”说着牵起一丝说不清是苦是甜的笑意,轻声补了一句,“都习惯了。”
北堂墨紧皱眉头,“你想清楚,再拖几年就是你让我试我也没法子给你试了。”
南宫信轻咳,“你若再提此事,以后你自己批折子…”
“…保证不提。”
虽然北堂墨很确定这人只是染了点儿风寒,但拜之前冰肌玉骨所赐,如今再小的因在这人身上都能结出很离谱的果,什么乱七八糟的并发症都商量好了似的挤到了一块儿来,北堂墨不得不扔下各种水深火热的破事儿专门盯着他的病情,等到他昏昏沉沉躺了五六天之后终于有力气有心思把北堂墨气到恨不得下旨掐死他的时候,北堂墨才毫不犹豫地把大摞折子全塞给他了。
在宫里待到快十天的时候,北堂墨来检查他的病情,顺便验收他的工作成果,结果进屋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个小太监抢了白。
“皇上,公主府来人报,公主的日子到了,请您与三殿下速回。”
这话说得略隐晦,这俩脑子都还在国家大事上的人齐刷刷地愣了一下,还是南宫信先反应了过来,在堆着成摞折子的书案后站起了身来。
南宫信一动,北堂墨也回过神来了,眉心一沉对南宫信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
“不可能。”
北堂墨沉声,“那你去,我在这儿等着。”
北堂墨清楚地看到他微愕了一下,像是想发火,但到底是扶着桌案边沿默默坐了回去,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好…你去,我等。”
他就是在她身边也什么都做不了,北堂墨在至少能保她平安。
心里无声叹了一声,北堂墨起脚出门前皱眉扫了眼那一桌子的折子本,“你批完这些折子就来吧。”转眼看向屋里的小太监,“你看着他。”
“是,皇上。”
不是北堂墨非要在这么个时候跟他矫情,而是凭几次对彦卿身体的检查结果北堂墨实在不能对这场生产的顺利程度和生产结果的完美程度有十足的把握,而南宫信的身体状况也实在不允许他受这种级别的刺激。
作为一个以大夫自居的皇帝,他宁愿让这俩人有情感上的遗憾,也得先保证这俩人都能活着恨他。
作者有话要说:万恶的考试季,让姑娘们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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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将至,学校的考试月也到了,丫头忙得外焦里嫩,只能龟速更文了,剩下的几篇番外都是周更,诸位姑娘多多包涵,拜谢~!
听《beautiful in white》听得心里暖暖的,送给在各种不同温度下的冬天里的姑娘们,祝有情人一生幸福~
彦卿是到了灼华将近一个月之后才知道北堂墨已经是两儿子一个闺女的爹了,在她对着北堂墨把眼睛瞪圆到极限的时候,北堂墨默默白了她一眼,淡淡定定又意味深长地给她一句,“你以为我是他吗?”
不管对外人还是内人,北堂墨极少提自家孩子,仨孩子都不大,外面传言也更偏向于神化或魔化这个新皇帝本身,所以鲜有他家孩子的消息。
跟据彦卿和绮儿闲着没事儿联合收集起来的仅有的相关信息,彦卿得出的结论是北堂墨根本就没把当爹这个事儿当回事儿。
因为据可靠消息称,这三个孩子出生时北堂墨都是在家的,但他是该干嘛干嘛,一句跟孩子沾边儿的话也没问过,产房的边儿都没靠近一下,第一次见孩子都是在给孩子摆满月酒的时候了。
刚听说的时候彦卿还以为是因为孩子的妈不受他待见,但后来带着八卦的心情向如沐求证的时候才知道如今灼华国二皇子的亲妈就是这把她稀里糊涂塞上轿的姑娘。
连自家孩子都能这么无视了,彦卿压根儿就没指望北堂墨会出现在自己临盆的现场,所以提前一个月就给自己预订了接生婆,
知道那俩人忙,本来也没想惊动任何人,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悄悄从外面请来的接生婆会因为突然发现是来给公主接生而紧张得要命,越是想小心谨慎越是错误百出,直到彦卿自己都觉得这个疼法不对劲儿了才不得不让绮儿去宫里叫人。
北堂墨到地方的时候更确定自己这个决策很适合用那些文武官员在朝堂上忽悠他的时候说的那些词来形容。
还没见着她的人,一推门就扑面迎来的血腥味已经让他心里一阵发毛了。
还好他来了。
还好没让他来。
唯一让北堂墨稍微放心的是这女人依旧极富穿透力与破坏性的喊叫声。
她还有力气叫成这样,应该问题不大。
其实大声叫得久了,那声音在自己听着都不觉得是自己发出来的了。彦卿在自己鬼哭狼嚎的叫声中隐约听到有人把她请来的那个不靠谱的接生婆厉声骂了出去,感觉神经在感受这从没经受过的十二级疼痛之余感觉到有人过来按住了她的手腕,之后仅有的混乱不清的意识迅速做出判断,通过塞满了自己声音的大脑 对身体下了一个指令。
闭嘴。
这时候敢直接进来骂走接生婆接着一声不出就给她把脉的人也就是有北堂墨了。
北堂墨到了,那他应该也在附近了。
从她怀孕起他就一直担心得要命,再加上他母妃在这件事儿上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要是让他闻到血腥味的同时还听到她这种叫声,彦卿不敢确定在她把生孩子这事儿搞定之前北堂墨会不会需要先分分神去抢救他。
看着刚才还叫得跟杀猪似的女人在被他按住手腕之后突然就紧咬住嘴唇不出声了,北堂墨吓了一跳,迅速在脉象上确定情况还在自己控制之内之后才意识到这女人在想什么,一下子想到南宫信一病就往外躲的行为,不禁啼笑皆非,这俩人还真是两口子啊…
“你能喊成什么样就喊成什么样吧,我把他留宫里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还是不出动静。
那人要是真想干点儿什么,一沓子北堂墨也甭想拦住他。
“他在宫里给我批折子呢,怎么也得有百八十本,还有人盯着他,批不完不会让他出来。”
依旧不出动静。
她比北堂墨还清楚这人批折子的本事。
“我出来前叮嘱如沐了,没我的消息批完了也不让他出来。”
这还差不多。
于是,北堂墨就在这女人愈发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中淡淡定定地把屋里其他乱七八糟的丫鬟都轰了出去,就留了一个绮儿,一个他从宫里带来的专管接生的医女,连等着抱孩子的准奶妈银翘都被打发到外面偏厅候着了。
绮儿从没这么零距离接触过生孩子现场,但她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场接生的难度有多大,光看那个看起来就技术扎实经验丰富还心理素质过硬的医女都紧皱着眉心满额细汗的模样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何况还有彦卿那劲儿头越来越弱的喊叫声。
但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北堂墨摸了她的脉之后就从头到尾没再碰她一下,就杵在一边儿抱手看着,偶尔在医女略有慌乱的时候淡淡然地蹦出几个很简略的提示性的字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整个过程中绮儿一直在琢磨,南宫信知道北堂墨是用这样的态度给彦卿接生的那北堂墨往后的日子得是多么惨不忍睹,所以她觉得这才是北堂墨不让南宫信亲临现场的根本原因。
对这场生产,彦卿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尽力喊,一直在听那医女的话努力保持清醒,不停地使劲儿,她还记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像是婴儿啼哭的动静,她想睁眼看看这一晚上的劳动成果,没睁得开,后面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把这辈子所有的劲儿都用完了,身体上从来没这么累过,精神上却又从来没这么轻松过,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长,格外沉,格外安稳。
这倒是很符合她以前的习惯,平时觉很少,每完成一件很耗时耗神耗力的事儿之后就打赏自己饱饱地睡一觉,不定闹铃,自然醒,就像是一场重生似的,为过去画个句号,为未来养精蓄锐。
要不是惦记要见见那个自从在她肚子里扎根起就闹得天下大乱的小东西的真相,彦卿觉得自己肯定还能再多睡至少一倍的长度。
努力说服自己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楚起来的时候就发现眼前的场景跟自己睁眼前脑补得好像有点儿差别。
没看到身边有熟睡的婴儿,没看到屋里有悠悠晃晃的摇篮,也没看到有为她娘儿俩忙活的仆婢,屋里甚至连灯都没点,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森白的光亮就只看到那一个人。
南宫信伏在床边,抓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彦卿一瞬间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立马想收住手上将要做出来的动作,但还是没来得及,被他抓着的手刚抬了一下就彻底把他惊动了。
看他带着一脸还没来得及掩饰的疲惫在一丝慌乱中抬起头来,彦卿居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一片昏暗中怔怔地看着他。
好几天没见着他了,本以为再见到他的时候会看到他作为一个父亲把刚出生的孩子抱在怀里时满是幸福的笑容,但这一刻的他脸色被深夜的月光衬得苍白得透明,看起来更像是满是担忧惶恐,而且是比他父皇驾崩前他做噩梦那会儿还要清晰浓重。
被他的手抓着,彦卿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有着对他来说明显过高的温度,还带着不易觉察的细微的颤抖。
南宫信像是犹豫了片刻,又像是迫不及待,但最终还是轻轻蹙眉极尽沉静地开口,声音带着久病的微哑,“还是你吗?”
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他纠结这么半天说出的会是这么一句话,彦卿正儿八经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一问是从何说起的。
他一直记得当日她在重华楼第一次说起自己是谁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他怕她走,怕别的女人来。
彦卿也说不清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只是突然一下子觉得很知足。
反握住南宫信的手,彦卿轻笑着用一个问句回答了他的问句,“你说想要个女孩,是女孩吗?”
几秒的沉寂,南宫信没回答,俯□来把她抱得紧紧的,那种紧到好像怕一松手她就跑了的紧,深深吻她,深到好像要跟她融为一体的深。
彦卿轻轻地应和着他,等这个吻浅了,彦卿盗了他一句台词,“陪我躺会儿吧,抱我一会儿。”
南宫信点头,上床和衣躺在她身边,把她的身子小心又紧紧地搂在怀里。
彦卿把被子盖过他的身子,南宫信就这样静静抱了她好一阵子才在她耳畔轻轻开口,“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不要我。”
贴在他怀里,彦卿能清楚地听见他乱七八糟的心跳声,“我睡了很长时间?”
“三天了。”
毫无悬念地破了她有命以来的睡眠记录了。
轻抚着他隔着几件衣服都能感觉出发烫的身子,“那你呢,睡了多久?”
南宫信很诚实地轻轻摇头。
北堂墨说了句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他就一直等着,等到今晚实在撑不住了才不知不觉迷迷糊糊伏在床边睡着了。
彦卿抬头轻吻他棱角愈发分明的脸颊,哄婴儿一样轻声道,“睡吧,我陪你。”
孩子的事天亮再说也不晚,这重逢之夜还是留给这个等了她三天三夜的人吧。
南宫信还是摇了摇头,怜惜地轻抚着她温软的腰背。
她费了那么大劲儿把这个孩子带到世上,这会儿怎么可能对孩子无牵无挂?
她留下来,他就很满足了,剩下的一切他都心甘情愿满足她。
“孩子有奶娘带着呢,是个女孩,很健康,辛苦你了…”
“好,明天一早我让人抱来看看。”
南宫信的声音像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清浅而满是水一样的温柔,“她很漂亮。”
彦卿轻笑,“你怎么知道她漂亮啊?”
南宫信声音里也带了一分笑意,但绝不足以冲散本质里的认真,“银翘说孩子长得很像我,你说过我好看。”
彦卿觉得自己某个部位被毫无预兆地默默闪了一下,“你记性倒挺好…”
“你说的我都记得。”
听着这人把这句男人圈里标志性的花言巧语说得如此真诚笃定,彦卿忍不住笑道,“那我还说过什么啊?”
南宫信仍然用那种认认真真的声音回答,“你说过,让我给孩子想个名字。”
这话她还真说过。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认为以自己在文学艺术方面的造诣给孩子取出来的名字在这个社会里肯定属于不可持续发展型的,所以为了让自家孩子不至于一出世就有个很二的开始,她很果断地把这个大权交给了这个好歹是比她有学问多得多的。
“你取好了?”
南宫信清浅蹙眉,“四弟和北堂墨都急着下旨赐她郡主封号,为了册封入籍,我只能先自己做主给她取了个名字,你若不喜欢我们再给她换。”
“叫什么?”
“南宫念,”南宫信微微迟疑了一下,轻轻补了一句,“牵念的念。”
很多年后彦卿才知道,南宫信在那时选了这个“念”字还有另一重意义。
如果她那时就那么不管不顾地睡下去了,他余下的生命里除了对女儿的牵念,就是对她的思念。
而这会儿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念儿”这个名字听起来轻柔舒服又不张不扬,很像他的女儿。
“不换了,我喜欢,”彦卿笑着轻吻他的侧颈,“我觉得她肯定也喜欢。”
南宫信总算是牵起了浅浅的微笑,微颔首像吻一块稀世美玉一样小心地吻她的额头,停在眉心,无声轻叹,笑意又化成了担忧,“还疼得厉害吗?”
彦卿微怔,“什么疼得厉害?”
“听你叫了足有四五个时差,不是疼得厉害吗?”
彦卿借着微弱的光瞪大了眼睛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直在外面,没比北堂墨晚多少。”
彦卿hold不住在南宫信怀里翻了个身,几乎把南宫信压在了身下,把眼睛睁到了极限盯着他,“北堂墨说你在宫里给他批折子啊,还有人盯着你!”
“我批完了。”
就算他在那个时候还真能静得下心来批折子,也不可能有那样的速度吧。
“北堂墨可是说给你留了百八十本折子呢啊…”
南宫信轻轻点头表示情况属实,然后依旧诚实认真地道,“我写了九十三个“知道了”。”
彦卿突然很想求张北堂墨见到那些折子时候的表情真相。
“…那如沐呢,北堂墨还说没他的信儿如沐不会让你出宫的啊。”
南宫信轻抚着她柔滑的肩背,浅浅蹙眉像是琢磨了一下,“就算她是同情我吧…”
彦卿一惊,瞬间想起那人惊天地泣鬼神的自虐史,忙道,“你干什么了?!”
“你别急…”南宫信苦笑着把她搂回怀里,“我什么都没干,好得很…不信你就亲自检查,我保证不反抗。”
他还真是什么时候什么事儿都能调戏她!
“你说的哦!”
“嗯…”
彦卿真动手解他的衣服,他还真躺那儿一动不动,他不动,她就继续脱,一直把他身上最后一件衣服也退下了这人还是一副躺那儿给她检查的一本正经的模样。
彦卿看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使坏,伸手从他胸膛慢慢抚过,轻轻下移,还没抚到他脐上南宫信就淡定不下去了,慌地按住彦卿的手,“不许胡闹!你的身子还不行…”
彦卿坏笑地看着已经有些喘息不定的南宫信,贴近他身子在他耳后轻吻,“我知道啊。”
南宫信微阴着脸色,“那你还…”
“我也没说我会善后啊。”
“…!”
贴着他还因为发烧而发烫的身子,看着他一阵红一阵白还一阵黑的脸色,彦卿也不敢再逗他了,就乖乖窝在他怀里让他抱着。
本就熬了三天三夜,精神一放松下来又被彦卿闹了这么一出,呼吸一匀称下来南宫信招呼也没来得及打就昏昏睡着了。
昏暗中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疲惫却安然的睡颜,彦卿轻轻吻平他微蹙的眉心。
这个吻像是唤醒了他,但还是没敌得过浓重的睡意,南宫信眼皮动了两下,到底没睁开,只把彦卿抱得紧了些,梦呓一样轻道,“别走…”
“不走。”
一家人凑齐了,这就是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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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总在各种地方看到,说女儿是上天给男人最大的恩赐,但彦卿却越来越觉得她生的这个丫头片子倒更像是上天给南宫信最大的报应。
念儿还是小婴儿的时候,起初南宫信就是不肯抱她,彦卿要是不说孩子的事儿他就一句也不多问。念儿开口说话早,第一次含含糊糊地叫他一声“爹”的时候,这人怔了一下之后居然蹙起眉头吩咐银翘教她喊“父王”,搞得彦卿一直以为他根本不喜欢这孩子,或者这就是他从他爹那儿继承来的当爹法则。
就在彦卿动足了脑子组织好了各种情况的语言准备正儿八经跟他谈谈这事儿的时候,正遇上南宫念人生第一次感冒发烧。
小丫头片子怎么看都像南宫信,就是好巧不巧地继承了彦卿的嗓门,哭得惊天动地的,必然也惊动了那个她甚至都没见过几回的听力超强的亲爹。那会儿正是北堂墨为一件不知道是啥的国家级大事儿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南宫信也总往宫里跑,夜不归宿的频率高到彦卿晚上睡觉都懒得等他了,所以彦卿以为这回他还是该怎么淡定怎么淡定,但奶娘刚跟他说孩子是病了,这刚从宫里回来的人转头就折回宫里二话不说硬是把北堂墨直接从朝堂上扯了过来,北堂墨进门儿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朝服,手里还拿着那本正在跟大臣们讨论的折本子,脸上还带着清清楚楚的无语怨念加迷茫。
孩子只是普通的着凉感冒,北堂墨表示连药都可以不用,南宫信却硬是等到三天后孩子彻底没事儿了才放北堂墨回去,作为补偿,北堂墨毫不犹豫地扔给他了一大摞折子。
被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原来准备好的谈话大纲也就彻底报废了。
他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女儿,但又表现得好像完全没往心里去过一样,那这事儿就比他压根就不拿这女儿当回事儿还要严重了。
所以在南宫信开始着手收拾那堆北堂墨特地派人给他按轻重缓急排好顺序送来的折子之前,彦卿抢先一步把他拉回屋里谈话了。
彦卿是铁了心要让他招出来的,但没想到刚问了一遍这人就准备给她答案了,还是用一如既往地让她想要挠墙皮的方式。
她问他对念儿这态度是怎么回事儿,这人云淡风轻地站起来,静静定定地开始脱衣服。
开始彦卿就这么看着他,以为他是要换衣服,一直看到他要脱最后一件上衣的时候才觉得不大对劲儿,赶紧按住了他马上就要把衣带解开的手,“你先给我把正事儿说完了。”
这人还一本正经,“就是要说正事。”
“用嘴说!”
说完这句彦卿就后悔了,因为南宫信伸手就搂过了她的腰,深深地吻了过来。
把她搂得紧紧的,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吻得稍松了些,他又开始解她的衣带。
这东一出西一出的把彦卿那个当了妈之后也没长进多少的脑子彻底搅了个稀里糊涂,但据上次靠他这么近已经有两三个月了,脑子里还有点儿怨念他这样像是要岔开话题的行为,身子已经跟他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彦卿就是觉得这人心情好像特好。
躺到了床上,身上的衣服被他解得差不多了,彦卿伸手解他身上的那件中衣。
刚才隔着这件单薄的衣服抚他腰背的时候清楚地感觉他比两三个月前瘦了不只一圈两圈,又有了那种摸过去都觉得咯得慌的感觉,但真把彦卿吓着的还是把这件衣服解开之后看见他□出来的身子的一瞬间。
他瘦得几乎看得清骨骼起伏的身子上卧着几大片淤红,比上次北堂墨为他解毒留下的淤红还要多还要深,好像他整个身子都在往外渗血似的,看得彦卿差点儿叫出声来。
感觉到彦卿身子僵了一僵,南宫信吻上她的眼睛,“看一眼就行了…”
在她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她绝对没胆子乱碰这人的身体,所以不管他怎么轻描淡写,她按着他的肩让他老老实实在床上躺好,警告里带着着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打他同意让这些淤痕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回答她这么一问了,所以她问得急,他答得一点儿也不急,还隐隐带着点儿笑意,“我不管念儿的原因。”
彦卿一愣,心里一慌,“你得了能传染的病?”
南宫信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明显了一个度,伸手搂着彦卿的腰,故意摆出一副让彦卿火大无能的神情,还用那种单听动静就让人心疼得很的声音道,“我若说是,你就不管我了?”
都不知道这人是哪儿来的心情,“…好好说话!”
听她这动静像是真被吓到了,南宫信才不急不慢地折回到正题上,“还是那些老毛病,我自己身体的问题,不会传染…”南宫信停了停,组织了一个最轻描淡写的说法,才道,“只是先前突然重了些,怕让念儿熟悉了我之后我又突然不在了…不如开始就不要太亲近,免得影响她以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