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万阿蛟的眼里也闪出火光,不过只一瞬就消失,在阿保面前的,又是那个一直看起来都很斯文有礼的男子。自己所料果然不差,阿保的下巴点向他:“那好,我们就来约定,谁做了一嫂下面那个最强的,谁就是胜者。”

万阿蛟朗声答应:“好,只是谁输了,谁就要离开这片海,永不回来。”阿保微微一愣,自己只想到做胜者,没想到要驱逐另一个,但还是伸出手:“自然。”

万阿蛟的手掌也伸了出来,阳光之下能看的清清楚楚,和他斯文有礼的外貌不同,万阿蛟的手掌全都布满老茧,大拇指已经变形,看来他也曾苦练,阿保退了半步:“只是要先说好,我们是光明磊落的男子,要争当然也是光明磊落地争,不要背后对弟兄们捅刀子,使绊子。”

万阿蛟的眉扬起:“怎么,章兄弟还怕今年过年时候的事情重演?你是光明磊落的男子,难道我就是小鸡肚肠的女儿不成,自然不会对你捅刀子,使绊子!”说着万阿蛟的手掌已经伸到阿保的面前,阿保毫不迟疑地和他的掌相击。

清脆的三声掌声回荡在清晨,掌甫击完,万阿蛟也后退半步:“那么,我们就以三年为期吧,现在第一件,就是怎么把外洋人赶出这片海。”

说完万阿蛟转身而去,只留给阿保一个背影,看着他的背影,阿保摊开手,方才和他手掌相击时候手心似乎被他厚厚的老茧咯到,三年为期,就三年吧。阿保收回手,也往回走去,现在要先找到十娘,和她商量找人潜上外洋人的船,好抢些火器回来。

刚走到厅前,就听到里面传出赞叹的声音:“好,万兄弟,你的主意果然不错。”阿保走进厅内,陈老七正伸出手掌拍打着万阿蛟的肩膀,吴老六看见阿保,脸上的笑容更大,连声招呼他:“阿保快过来,你听听万兄弟的主意,一嫂有了你们两个,真是如虎添翼。”

阿保望着笑容还是那么浅的十娘,难道说万阿蛟也想到了上岛抢火器的法子?十娘已经开口:“阿保,你在寨里的人头熟,知道有谁对这火器感兴趣?方才阿蛟说了,他在那边寨子里的时候,曾见过仓库里有和外洋人用的火器一模一样的,只是老黑嫌这东西威力太大,一般用不上,就撂着,他昨日听你说了之后,连夜拿了出来,上油试验,还是能用的,只是有一些都朽的不成样子,要找人再好好弄弄。”

阿保这才看见万阿蛟手里拿着一把火铳,和平时用的火铳比起来,管要粗一些,把也要长一点。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阿保看一眼他,立即就道:“昨夜我问过李先生,他说他年轻时候,也曾拆过这样火器,只是仿出来的,不管怎样都没有原来的火器威力那么大。”

十娘哦了一声,那眉只微微一蹙就重新松开:“这好办,只要仿造出来的能到二百八十步,总比我们现在的只有百步要好。”一直没说话的万阿蛟已经点头:“一嫂说的是,我这就去寻李先生。”

看着他的背影,阿保觉得有些失落,为什么昨夜自己没有想到这点呢?十娘已经和吴老六他们商议起来怎么样仿制了,阿保迟疑一下:“一嫂,这次还是我去吧,我去过一次,总还是明白的。”

十娘的眼这才看向他,有些迟疑地说:“那你的伤?”阿保用手捶下胸口:“不碍事,伤早就好了。”刘老八一直在看着万阿蛟拿来的那火铳,笑着对十娘道:“一嫂,真没见过老黑他这样的,有这么好的宝贝也不舍得拿出来,结果自己现在被关在那里。”

十娘的注意力也被那火铳吸引过去,拿了过来在手里面掂一掂:“明珠暗投说的就是这个。”自己说的话没有人听,阿保心里顿时泛起一种叫失落的情绪,只觉得嘴巴有些苦涩,自己怎么这么笨?好好的主意全都没在意?

他们在一边商量好了,索性要到外面演练演练,阿保随着众人一起出去,十娘已经让人拿来一把自己这边的火铳,按照步伐,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处都设了靶子。

三百步外,已经到了寨子外面,就在寨子外的大树那里放了面镜子,守着寨门的人往四面散开。十娘亲自试用,先是自己的火铳,一百步外很轻松地到了,那里放着的一个小瓶被打的粉碎,再对着两百步的那个瓷碗,只飞到半路就坠了下来。

十娘微微一叹,把火铳从肩上拿下来:“原本还当能到百步外的火铳已是很厉害了,谁知竟是坐井观天。”

吴老六手里握着那把从黑家帮拿过来的火铳:“一嫂,再试试这个吧。”十娘接过先拿在手里看一看,这才肩到肩上,用眼看一看,先尝试地扳下扳机,感觉到手心受到很大冲击,比起自己原来的火铳有很大不同,脸上露出喜色,眯眼,瞄准,阿保觉得耳边传来的声音比方才大了很多,接着寨外大树上挂着的镜子变成两半。

陈老七已经翘起大拇指:“一嫂好枪法。”十娘轻轻握一下这火铳,感觉到铳声微微发烫,拍一拍把火铳递给旁边等着的人:“难怪老黑不用这个,这东西光火药就是我们用的四五倍。”

在场的人没想到十娘开口说的是这话,都愣在那里,阿保已经越众而出:“一嫂,这就和做生意差不多,总是要本钱的。”十娘侧头微微一笑:“你说的是。”

吴老六笑了:“阿保,你自从跑了一趟南洋,嘴里全是生意经,倒不像我们这边的人了。”阿保并不像原来一样腼腆地笑笑,而是大声地说:“一嫂,既然这样,我就再下一趟南洋,一来为寨里多赚些银子,二来也好去南洋那里再打听些外洋人的底细。”

十娘虽然早就知道阿保迟早会提出再下南洋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提出来了,她看着阿保,阿保眼里的光永远都是那么坚定,面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一样会去冲,轻轻嗯了一声:“好,你就再下一趟南洋,只是这外洋人占了我们去扶桑的海路,你这次要怎么去?”

阿保的面色一红,主意是早就有了,陈老七呵呵一笑:“一嫂,这有什么难的,我们本就是做无本买卖的,等阿保的船出去,先抢两艘去南洋的船只的货物,再送到南洋去卖不就行了?”

十娘嗯了一声,阿保面上的红色更重了,只是这抢总是不好听,他猛然想起昨天外洋人说的话,一个主意突然涌上心头:“一嫂,不如这样,我们在前面海路设个关卡,只要是下南洋的船,每船给我们十分之一的货物,那我们就保他一路平安,等积满十艘船就由我带着这些船队一起下南洋。”

这样?十娘眼里惊讶的神色更甚,陈老七他们没想到阿保会出这么个主意,瑞儿清脆的声音传来:“阿保,我晓得你对抢那些商人总觉得不安,只是这也是各人的运道在里面,他这里亏了,别的地方就能赚回来,况且你怎么保证他们会乖乖地把十分之一的货物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我家阿保就是与众不同啊

 


48

48、第 48 章 ...


瑞儿这话一出,别人当然也开始反对,阿保看一眼十娘,见她只是专心致志地擦着火铳,仿佛他们的反对都没在她心上,深吸一口气开口:“瑞儿姐姐说的,当然是在理,只是先晓之以利害,全部货物都没了和只拿出十分之一的货物,谁也会选择交出十分之一的。”
说完阿保看向十娘,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肯定,十娘已把火铳擦好,这才抬头看着他们:“先把外洋人从我们这里赶走再说。”说完把火铳丢到阿保怀里,手往远方指去:“你试一试。”

这话转变的太快,但阿保已经习惯听从十娘,接过火铳抬枪瞄准,他自然也感受到扣下扳机的时候,那火铳猛地往后一打,若不是阿保有预想,只怕就要被这股力量打的跌倒在地。
方才被十娘打碎的镜子还挂在那里,阿保对准的就是挂镜子的绳子,那绳子被打断,镜子掉到了地上。阿保把火铳放下,看着十娘等待她说话,十娘看着在场众人:“各位,阿保为人有胆色,有谋略,拿刀舞枪也不输给别人,只要我们计划周全,在商户们去南洋的必经之路上设个关卡,晓以利害,那些商户们只损失十分之一,十有八九会答应。”

听了十娘这样说,在场的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十娘还是站在那里,他们的议论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阿保的眼还是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十娘,她今日着了一身月白色的袄,白绫撒腿裤子,乌发之上只插了一支镶了颗南海珍珠的头簪。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照的她的眼睫毛根根分明,这种平静而不可侵犯的样子让阿保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不为了寨里的兄弟,为了十娘也要把这件事做成功!
众人已经议论完了,阿保看向他们的神色,看起来赞成的还是占了多数,终于听到吴老六开口问道:“阿保这主意的确好,只是总有人不肯听。”

十娘的笑容在海风的拂动下还是那么温柔:“老六,你难道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吴老六呵呵一笑,这事看来已经定了,只要再仔细谋划,就能成功实施。
而一旦实施,阿保年轻的心里猛然回荡起激情,只要成功实现,那么寨里兄弟们的血就可以少流很多,而收益比出海还要多的多。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阿保真的想上前抱住十娘,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自己心里的激动之情。

“一嫂,这火铳可试过?确要比我们原先用的好很多吧?”万阿蛟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阿保的遐想,万阿蛟已经走到他们中间,恭敬地问着十娘,李先生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没睡醒,嘴里叽叽咕咕地道:“我在这寨里二十年,一直好好熬药旧人,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香饽饽,先是这小子半夜砸我的门,又是这人在睡的正香时候找我。”
说着李先生的眼一闭,索性坐到地上,又要去梦周公,十娘有些嗔怪地对万阿蛟:“李先生昨日劳累了,你让他多歇息一会也没什么,横竖这事不急在一时。”

万阿蛟又是应一声是才道:“方才我已经把库里所有的火铳全都拿了出来,和李先生在那里拆看了半响,还有二十来只可以用的,剩下的李先生说设法买回一些机件,那可以修好。”
十娘的眼亮了:“这样极好。”说着笑对万阿蛟:“阿保正好要下南洋,你和他商量着,看还缺什么机件。”说完十娘已经蹲□子:“李先生,我方才听阿保说,你也曾经试过把我们的火铳改一下,只是没有对方的火铳那么好使,你改的最多的能到多远?”

李先生先睁开一只眼,打个哈欠才道:“哎,那是我年轻时候改的,不管怎么改,最多也只能到二百五十步,再多的火药的话,那就会爆镗,我后来琢磨着,没他们那么厉害的原因是他们的铁比我们的好,他们的铁更硬,更能承受火药的压力。”
这要改机件倒不是麻烦事,要改铁,难道还要临时架个炉子不成?万阿蛟突然笑起来:“一嫂,这事没这么麻烦,章兄弟不是过几天就要下南洋?等到了地头上,寻人私下买一些回来就好,这世上,还没有钱不能买到的东西。”

十娘面色轻轻一红:“是啊,阿保总是要去南洋的。”说完十娘拍一下阿保的肩:“寨里的这些东西,就靠你了。”十娘话里透着无尽地信任,这让阿保更觉得信心满满,抱拳拱手道:“是,我一定不会辜负一嫂的话。”
十娘长嘘一口气,抬头望去,远方大海还是那样蔚蓝一片,她的眼依次从属下脸上掠过,有了好的火器,有了下南洋之后源源不断的钱财,最要紧的是,有了眼前这群忠心耿耿的下属,寨子定会比郑一郎活着时候兴旺百倍。

阿保和万阿蛟现在的事情就各自定下,万阿蛟跟着李先生在那里研究如何改良火铳,还有怎么把红衣大炮的威力更高一些,买火铳这件事虽说困难些,但总是觉得能买到,但是大炮就不行了,那么大的一门炮,有钱也没地方买去。
于是寨里原先抢来的一些堆在空屋子里没人理的书现在成了宝贝,李先生在里面找有没有书讲大炮制作,可惜出海的商人就算有带书的,不过就是带些市面上的词曲唱本还有各色小说作为消遣。什么西游记,金瓶梅这些倒是翻出许多,有关大炮制作的书半点也翻不出来。

没有办法,也只有等阿保去南洋那里,看能不能买到外洋人的书,或者他们那里会有讲这些制作的。
而阿保也已经筹划好,哪天起程,起程之后又在什么地方等着下南洋的船只,好凑齐一支船队下南洋。这时候一直没动静的外洋人也终于再次有了动静,十天之后的早晨,当守码头的张老头伸着懒腰爬出自己的小屋,开始解开那些渔船的绳索,好让他们出去打渔的时候,看见晨光之中,有一艘船正往这边驶来。

张老头揉揉眼睛,仔细辨认,不错,这船就是外洋人的船,船头尖,船身狭窄,高高地悬挂着一面旗帜。张老头解绳索的手停在那里,周围等待着出海的人已经叫起来:“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找上了我们。”也有人已经飞快地跑去报告十娘。
海边的人越聚越多,那艘船也靠上了码头,跳板搭到码头上,走下一个人来,他的穿着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觉得很奇怪,衣衫和裤子上都有很多金灿灿的纽扣,靴子光亮,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腰间悬着一把狭长的刀。

这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叽里咕噜开口说话,他说的大家都不认识,不过已经有人抽出刀来,那人后退一步,嘴里蹦出一句生硬的官话:“我,要,见你们首领。”他的官话虽然生硬,但好歹勉强能听明白,去给十娘报信的人已经回来,身后还跟着李先生。
这几日大家都知道李先生是天上地下都懂的人,看见他过来,急忙让开一条路。那人看见李先生过来,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古怪,对着李先生:“你?就是首领。”

李先生皱一皱眉,张口说出一串话,这话听在大家耳里也是叽里咕噜的,那人听到李先生会说这话,眉头也跟着皱紧,也发出一串叽里咕噜的话,李先生听一句,皱一句眉,最后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跟自己走。
那人瞪一眼还在好奇看着自己的人群,雄赳赳地跟李先生走了,剩下的人看着那艘船,除了下来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之外,船还是静静停在那里。他们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要像占了那艘渔民的岛一样占了龙澳岛?

张老头拍一下那几个议论纷纷的人的脑袋:“都别想了,快些去出海吧,这些日子,去南洋的船只应该不少。”猜测总归是猜测,还是出海要紧,密密麻麻的小船从码头划出去,很快各自散开。
那人已经跟着李先生到了大厅,大厅之上,正在等候的十娘心里不住在猜测,对方究竟是什么意图?下战书?示好?还是别的不知道的目的?

下面的人也是议论纷纷,阿保和万阿蛟没有参加进这些议论,两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阿保想的是怎么来的这么快,但不管为什么,十娘都不能受一丝毫毛的伤。万阿蛟的两个大拇指抵在一起,不晓得在想什么,或许他是在懊丧这些外洋人来的太快?火铳都还没完全改好就来了?
厅外已经传来脚步声,吴老六侧起耳朵,试图从脚步声里听出什么信息,听的出来,对方步伐轻快,每一步都很踏实,看来是存了必胜之心啊。吴老六看一眼一脸镇静的十娘,这事连当初一哥活着的时候都没遇到过,也不知道一嫂能不能完美解决?

不过,陈老七嘴里嘀咕出来一句:“还好是一嫂做首领,要换了阿强。”想起那个听到炮声都会害怕的怂包阿强,吴老六和他对视一眼,还好还好。
李先生已经带着那人走进大厅,看见坐在上方的是个年轻的女子,那人的眉一皱,又对李先生叽里咕噜地说开了,李先生脸上的神色这时看起来很欢快,摊手也说了几句。

这几句,阿保听懂了,意思是他要找的是首领,而不是首领的夫人,阿保的眼又一次胶着在十娘脸上,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成为自己的妻子,阿保觉得自己的心这时跳的极快,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想成为最强,目的不过是为了眼前这个笑的恬淡的女子。

李先生已经对着十娘:“一嫂,这人是从英吉利来的,说带来一封他们船长给您的信。”那人看到众人对十娘恭敬,明白这女人的确是这个岛的首领,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十娘并没有去接那封信,而是对李先生:“给我读读他们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崇拜女主

 


49

49、信使 ...


那人已从十娘的神色里面明白,看见李先生伸手要拿信,手里紧紧拽着信件,嘴里还是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李先生面对十娘:“他说,这封信只有首领能看,别人一概不能看。”十娘面上多了嘲讽之色,看着那个人:“君子行事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这都是我的兄弟们,我知道的,他们自然也能知道。”

李先生原话传过去,那人脸色更奇怪,还是拽着信件和李先生争辩。十娘对阿保点一点头,阿保上前就从那人手里扯下信件,这信封上面印着奇怪的花纹,封口处烫了火印,没想到这些外洋人行事野蛮,对信件却极为重视。

阿保把信递给李先生,李先生拆开信,里面没有信纸,背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洋文字。李先生仔细看了,脸色变的愠怒,先说了一句:“一嫂,这信是他们外洋人的船长寄来的,这位船长还是位伯爵。”十娘看着一脸不满的来使,陈老七已经哼出来了:“还是位爵爷,怎么做出的事情比我们强盗还要让人愤怒?”

厅里的人顿时大笑起来,笑声刚落,李先生已经开始读信:“首领阁下,我是英吉利国王陛下亲封的查兰伯爵,远行万里来到你的海域,知道这片海都是你所控制,但我同时也知道,你和你的部下被你的王朝视为叛军,屡次派兵围剿。因此我有个提议,何不让我们联合起来,我提供火器和弹药,你出人,由你率领军队向你们脆弱的内陆发起攻击,这样你将会成为这片海真正的主人,而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成功之后,允许我的舰船自由出入这片海。”

李先生的声音已经停止,十娘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怒,听到李先生停下翻译,眼睛看着他:“后面的呢?”李先生咳嗽一声:“后面不过是些套话,最主要的话已经说完了。”厅里其他的人都没想到这信上竟是这样的提议,一时间忘记该怎么说,只是看着十娘。

十娘看向来使,突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家乡在哪里?”李先生没想到十娘会这样问,还是这样叙家常样的说法,怔了一下,十娘的第二句已经问出来:“今年多大,娶媳妇没有?”

陈老七嚷了出来:“一嫂,你问这干什么?难道还想让他留在这里,给他寻房媳妇不成?”说着陈老七哈哈大笑。

李先生迟疑一下,继续开口翻译,听到十娘的问题眉紧紧皱了下,迟疑一下才开口回答。他的声音还带有少年的清脆,果然听到李先生说话:“他说,他的家乡在英格兰的巴斯,今年十八。”
十娘点一点头,又问:“那从你的家乡到这里,要多长时间?”所有人的眼都继续盯在十娘身上,陈老七刚要说话,就被吴老六拉住袖子,让他仔细等着。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厅内,阳光照在厅里,来使刚才报出他的年龄之后,除掉那部故意留起来的大胡子,他的脸色还很稚嫩,一双眼就像外面的海水一样蓝,说话时候,鼻翼两边的几颗淡淡雀斑在上下不停地抖动,这更让他的脸添上几分嫩色。

这本该是个孩子,十娘心里不由有这样的结论,不自觉地看了眼阿保,见阿保目光坚定,阿保,已经不是孩子了。

来使这次说了很长,李先生一等他说完就立即开口:“他说,从他的家乡到这里,要绕过大西洋,穿过地中海,走过阿拉伯人的地方,来到印度洋,最后才能来到这里,路上一直不停地话,也要八个月。”
十娘听完,头微微一侧,声音里含着叹息:“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你们实在是太辛苦了。”除了来使,所有的人都愣住,怎么会这样?

吴老六再也拉不住陈老七了,他已经跳起来:“一嫂,你毕竟是个妇人家,这样罗里罗嗦问个没完没了,要同意,就接了他们给的武器,打上岸去,不同意,一刀宰了这人,也好给阿保出气。”说着陈老七猛拍一下阿保的肩,十娘一点也不为这句话困扰,在李先生刚要说话的时候又来一句:“你们跑那么远的地方,又要送我们武器,我可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好人。”

李先生想来只翻译了后面一句,来使迟疑一下,接着叽里咕噜说了很久,李先生眉头皱起,但还是对十娘道:“他说,等我们成功之后,就可以互相开通贸易,我们这里的东西可以拿到他们那里,他们那里的东西也可以拿到我们这里,唯一的小小的要求就是,只和他们做生意,而不能和别人做生意。”

十娘脸上的笑容十分古怪:“说了半天,原来他们是商船,不是兵船?”来使再次开口说话,不等李先生说话,十娘已经道:“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开通贸易,互有往来,本应该是你来我往,自由选择,日后只能和你们做生意,那我们就严重依赖于你们,而且,”

十娘停顿一下,眼里的光变得凌厉:“只允许你们的船只自由出入这片海,也就是说,你们运些什么东西,我们无权过问,到时候我们不听你的,或者你们觉得我们不够听话,就换一个?”
十娘的话里带着的紧迫感太强,就算来使听不懂,也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他退一步,十娘上前一步,直到把他逼入墙角,十娘的两把小匕首从袖子里面飞出,一左一右钉在来使的头边。

来使下意识地想要拔剑,十娘已经拔下那两把小匕首,看着来使,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吐出来:“被人当枪使的事我不会去做,回去告诉你们的那个什么爵爷,要拿这片海,就放马过来,别在背后使什么鬼点子,老娘不是三岁的娃娃。”
说完十娘还觉不够,顺手抢过陈老七手里的刀,手起刀落,三脚几分为两半,十娘把刀扔下,看着来使一语不发。李先生已经开始翻译,而来使虽然听着他的翻译,眼还是死死盯住十娘,十娘傲然面对他,一动也不动。

当听完李先生的翻译,来使的手从剑上放下,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大厅,陈老七他们想上前拦,来使那刚离开剑柄的手又重新握住剑柄,双方对峙在那里,互不相让。
十娘都没转身,只是沉声道:“让他去。”陈老七他们停下脚步,看着来使的身影消失。
等他一走,厅内立即开始七嘴八舌,十娘不管他们七嘴八舌说些什么,已经对阿保说了:“你也不要再等了,午时就开船离开,到南洋后多买些火铳回来。”阿保抱拳应是,看见十娘脸上还有愤怒的红色,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担心:“一嫂,这群人都是不讲理的,还是等到和他们打一仗后我再去南洋吧。”

十娘脸上的笑容依旧:“你这时候说什么傻话,你去南洋多买火器回来,就是给我们多份臂膀,况且他们火器虽厉害,我们又不是手无寸铁,龙澳岛易守难攻,他们一时半会探不清虚实是不会来的。”阿保心里虽然知道这个道理,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退去。

十娘已经转身去问万阿蛟:“你和李先生改装的火铳改的怎么样了?还有,那大炮实在不行的话,能不能改成炮和炮之间的距离小很多,这样我们没有他们的威力大,但我们可以用多胜过他们。”
万阿蛟思索一下:“火铳改了有七八十支。”七八十支,十娘皱眉:“这还不够,还是要加紧再加紧,而且要多训练。”万阿蛟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