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情小说大全上一章:南心不负
- 言情小说大全下一章:我用苍老疼爱你/九年
连物种都被别人质疑了!!!!!!!!
恢复猫身的叶一心实在不能忍受媚悦步步紧逼的取笑了,她支起头,抬起爪,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脑门儿上拍了一下!
喵了个咪的,总算晕了…!!!
.
新房里面,静悄悄的,小猫自残似的晕过去了,媚悦瞧了瞧晕过去的蠢猫,一脸很是看不上的表情,她秀眉一挑,“切~”
媚悦偏了偏脸,站起身来,对身后火红色的帷帐说,“你可看清了啊,是她自己敲晕自己的,可别赖我~”
“嗯。”
寂静的房间内,忽然传出一抹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悦耳。
媚悦盯着火红色的帷帐直勾勾瞧着。
火红色的帷帐无风动了一动,下一秒,从帷帐后步出了一抹火红色的身影,俊美无俦的脸孔,漆黑妖娆的凤眼,正是幻影里头的男主人公。
媚悦倚着新房内的柱子站着,指尖绕着自己的头发玩儿,她边玩边拿狐媚的眼睛扫着男人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你叫上官云影?”
绯衣男人没有看她,眼睛只顾盯着那只晕了过去的蠢猫,眼神哀伤而又灼热。闻声,他终于肯将视线从蠢猫身上移开了一些,转过脸,看向媚悦。
他抿了抿唇,再一次轻声“嗯”了一下。
媚悦叹了一声,问上官云影,“方才她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吧?”
上官云影将头点了一下。
媚悦立刻问,“那你准备如何?”
还能如何?上官云影苦笑,“她并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他,这是事实,就像他那么多年来根本不记得那个小女孩儿的她,根本不知道给他送花为他挡箭苦苦纠缠他的那个“哑女”是她一样。
媚悦挑眉,“所以你要放弃了?”
上官云影抿唇,不说话。
媚悦叹了一声,眼睛盯着小猫的脸,低低地说,“小白是打小同我一起长大的,她认死理儿,又笨得很,很多事都想不通,这一点确实让人恼火。可,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她自以为的事情,往往未必真的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
上官云影的眼睫动了一下。
媚悦的眸光忽地一闪,她坏笑着凑近男人的身旁,拿手臂去搂他的腰,她边搂边说,“殿下实在厉害极了。殿下既然知道妖族害怕皇族的规矩,又知道拿这个规矩来压我,怎的就对她一个蠢猫束手无策?”
男人皱眉推开媚悦纠缠过来的手,想了片刻,掀了掀唇。
“照原计划来吧。”
媚悦眉开眼笑了。
.
【这章是解释叶一心和上官的旧事,以及叶一心其实自始至终都是猫,不是那个哑女。不解释的话确实显得太乱了。另,哑女对上官做的表白的事,其实都是小猫做的,大家可以参看前面上官回忆的那个章节一起看,会更有感觉。PS,万分感谢(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宝贝送给澈的荷包,以及那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很感动,真的。澈向你保证,澈不会放弃,会把故事讲完,放心吧。也谢谢小十八那句“也喜欢澈”。还有宝贝每天刷新好几遍等更新。澈很感激你们,让我亲一口吧!】
【V065】无伤不是心(1)
叶一心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她昏睡许久,再醒过来,仍是那副小猫的模样,仍是在媚悦的新房里头,只是,身边的人由媚悦一个,变成了媚悦夫妻一对儿。
小猫抬起脑袋,揉了揉眼,看到了媚悦身边那袭绯衣,碧色的眸儿里头顿时就有几分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袭绯衣的主人却连瞧她一眼都不肯瞧似的,低了头,正面无表情地抿着茶盏中的茶水。
“妹妹。”
媚悦狐媚的眼睛似有若无地瞥了男人一眼,紧接着凑过来拉小猫的手,她笑嘻嘻地问,“姐姐有几句话要说给妹妹听,妹妹为何还不变成人身?”
不要变成人身!
叶一心想也没想地摇了摇脑袋,连带着尾巴也跟着摇了摇,它澄澈幽碧的眸儿瞥向男人,又触电了似的急急收回,磕巴地用人声儿说,“这,这样就好…”
媚悦又意味深长地瞧了男人一眼,见男人岿然不动,她抿嘴儿笑,“也罢。”
穿了嫣红喜袍的身子弯了下来,媚悦凑近床榻,正对着床榻上那只小猫的眼睛,她一字一顿地问,“姐姐今日同殿…同上官公子成亲,你可觉得欢喜?”
猫崽子的身子莫名便凛了一凛。
好几秒后,它低下头,垂了眼,磕巴着道,“欢,欢喜,自然欢喜!”
媚悦颊畔的笑意瞬间更浓,她抬手握住小猫的前爪,捏了捏,软软的,抬眼偷瞥男人一下,媚悦笑得千娇百媚地说,“妹妹觉得欢喜便好。姐姐可告诉你了,往日里,不管你同他有何纠葛,今时今日,姐姐可是已经把他据为己有了。打今日起,云影便要在我狐族住下,你我既是邻居,又是姐妹,姐姐望你能抛下对他的成见,将他视作是你的姐夫…”
叶一心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本来就浑浑噩噩的,突然听到那句“姐姐可是已经把他据为己有了”,脑海里倏然划过自己看到的那些幻象,想到自己曾对他那般钟情,心尖不由得便像是被针给刺了一下。
原来…
自己曾经喜欢过他么?
这个认知简直像是惊雷,劈得叶一心愣愣不能回神,她本就迷茫恍惚着,一醒过来又听到媚悦这般殷切提点,不由更加的觉得好笑——自己的身子给了他,自己曾经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呢?
他喜欢的是莲音,如今,又和媚悦成亲了。
叶一心只觉得心底酸溜溜的,可偏偏又不明白那股酸溜溜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她抬起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脸,闷闷地说,“晓得了。”
媚悦却生怕她不晓得,继续提点着说,“唔,方才幻象没有看完,后来你晕了,姐姐便接着往下看了。”媚眼扫了一下依旧面无表情的男人,媚悦压下笑意,照二人商定好的说,“姐姐知你曾和他…咳,睡过,但姐姐并不介意,望妹妹也莫要再放在心上了。”
叶一心听到这句,尾巴瞬间就绷直了。
媚悦娇笑着,笑眯眯地问她,“妹妹怎的看起来好生惊讶?”
叶一心脸色有些恍惚,不说话。
媚悦抿嘴儿又笑了笑,这一次,索性直接把话说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了。她说,“姐姐说不介意,并非是在同你讲漂亮虚伪的场面话,妹妹想一想,原因嘛…其实也是有的。一则,人间男子本就是三妻四妾侍女成群的,云影曾娶你为妾,曾同你欢好,这实在不算什么。”
听到这句,叶一心的猫脸莫名就白了一下。
绯衣男人见状,不再喝茶,凤眼直勾勾地瞧着小猫。像是生怕错过了她任何一个表情似的。
媚悦瞥了男人一眼,见他凤眼灼灼,她干脆下了猛药,说出最后一句,“再说了,你同云影欢好之时,用的不仍是那人类姑娘的身子么?所以啊,顶多算你跟着他们二人体验了一番欢爱的妙处,算不得你同他真正睡过的。”
叶一心彻彻底底僵住了。
媚悦又瞧了男人一眼,再看向叶一心,这一次是致命一击,她简单且明了地说,“概括说来,云影从来不曾碰过真正的你,所谓的他用强逼迫了你,也是不成立的。妹妹,你的灵力既然已恢复了,何必再借用人类的身子?索性变回你那额系血珠的漂亮模样就是了。”
叶一心怔怔的。
“再说…”媚悦的笑容徐徐敛起,一字一句,“再说你已喂了云影喝你的血,你二人已然解开契约,而他也不再认可你们间的婚约关系,你们不是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没有了么?”
叶一心的爪子陡然就绷了一下。
碧眸儿瞪大,她显然是从来没有料到这一点,瞬间就惊在原地了。
绯衣男人瞧着她那副既震惊又错愕的模样,眼底滑过一丝心软,他不自觉地捏了捏杯子,唇瓣翕动,正要说些什么,忽听媚悦故意咳了一声,瞪他一眼,照原计划继续往下说,“妹妹既然和云影再无关系,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也一概与你无关了。我喜欢云影,云影也喜欢我,这样的婚约,才叫作婚约。”
雪白色的猫儿呆呆的,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媚悦瞧着她那副怔忡失神的模样,也有些不忍,但一切都是说好了的,她只得咬一咬牙,将话给说绝了,“我要用云影的精气来补尾巴,云影也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妹妹,你不是不喜欢云影么?那么,就请你从此把他当做陌生人来看待吧!”
言下之意,是“上官云影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言下之意,是“我们夫妻要洞房了,妹妹,你还不走么?”。
是该走了。
小猫恍惚怔忡的神情总算恢复了一些,它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地朝媚悦笑了一下,转过身走了一步,爪子有些不稳,一个趔趄几乎没栽倒了。
绯色衣袖急急伸过,即将要扶住她的时候,却又硬生生顿在了空气里面。
男人的指尖与她的身子相隔不过数寸的距离,他强迫自己停顿住动作,他的眼神与面色一样莫测。
小猫背对着他,尾巴软绵绵地耷拉下来,似是没精打采似的。
好半晌后,上官云影听到她像是笑着,嗓音轻轻地说,“噢…祝福你们。互相喜欢,百年好合。”
.
叶一心从来没觉得四条腿像今日那么的沉重过。
从婚房里走出,走过回廊,路过假山,穿过花园,只觉得脑袋晕忽忽的。想来…是今天陡然之间得知的事情太多,醍醐灌顶得太厉害了吧?
她想要笑,却觉得嘴巴绷得很厉害,有些笑不出来。
想到上官云影和她断绝了一切关系,心情有些轻松,却又有些怪怪的发涩。再想到师父还生着气,还不肯理她,她还要去哄他呢,她只觉得眼圈儿莫名的就有些酸了。抬起前爪揉了揉脸,想把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疲惫给挥去,可一个不小心间,另一只前爪绊到了一个石块,“噗通”一声便栽倒了。
小小的猫儿趴在草地里,一动也不动地趴着,她好半晌都没有爬起来,也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窗口,绯衣男人面色一变,闪身就要出门去看她,衣袖却硬生生被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了。
媚悦的嗓音传来,带着不赞同,“你这会儿子出去看她,不是要前功尽弃了么?”
绯衣男人身子一震,顿住,俊美的脸孔上划过了一丝不舍。
媚悦瞧见了,咂舌,“所以说本公主搞不懂你们人类啊!你明明喜欢她,喜欢得都快要魔怔了,作甚要说那些伤人心的话给她听呢?”
绯衣男人抿唇,不说话。
媚悦随手捏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唏嘘地说,“人啊,感情啊,真麻烦啊!既然你喜欢她,就告诉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绯衣男人苦笑,怎么会啊。他曾经强上过她,是她永远横亘在心的心结,她喜欢迦冥,也是他跨越不过的鸿沟,他喜欢她,他当然喜欢她,但他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她。
是…她也喜欢他。
.
【下辈子真心不想做女的了…昨个大姨妈降临,疼得在床上缩了一天,一个字都没写,今天腰酸背疼得赶了九千字,赶紧放上来…澈澈昨个儿断更了,不是故意,实在太难受了,对不住大家!哦对了,预计下周三周四结局,那两天会爆发多更的,亲们对结局有什么预感或期待的,可以留言告诉澈。】
【V066】无伤不是心(2)(6200+)
【V066】无伤不是心(2)
电闪雷鸣,雨如瓢泼,一只小小的猫儿在一辆马车前面跪着,浑身的皮毛早湿透了,它狼狈不堪,失魂落魄地跪着。
身旁玉华撑着伞为自家主子挡雨,可一柄纸伞根本就敌不过暴雨的冲刷,雨声哗哗之中,玉华带了哭腔连声求着,“公主,公主,雨太大了,您的身子刚恢复,断然不敢这么淋雨的啊!”
落汤鸡似的猫儿根本就不管玉华说了些什么,它只顾用自己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叩着地面,边叩边说,“徒儿错了,徒儿知道错了,风雨太大,请师父下车…”
马车里面连一丝一毫的动静也没发出来,小猫也不起来,就那么一下一下地叩着。直到额头上的毛被泥水彻底弄脏,直到嗓音都嘶哑了,它仍倔强地不肯起身。
又是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劈过,照得天地间都亮堂堂的,眼瞅着自家主子的猫眼泛红,哭得几乎要肿了,眼瞅着它的四只爪子浸在泥水里,凉得直打哆嗦,玉华急得都要哭了!
小猫仍在一下又一下地叩着脑袋认错,它像是认准了非要把师父感动似的,可玉华恼了,抬手朝身后瑟瑟站着的几只灵猫示意,她使了个眼色,“去,把公主的师父请下车来!”
她说是“请”,其实言下之意已经是动用武力了。
几只灵猫早就看不惯自己的公主对一个凡人这么俯首跪地了,他们纷纷抬起爪子,爪缝间依稀有寒光闪着,鬼魅般闪身就要朝马车扑过去,却听到公主一声厉喝,“谁敢对我师父无礼?!”
几只灵猫僵在半空之中,硬生生将攻击的动作止住,有一两只收势太急,险些没从半空里掉下。他们惊诧地抬眼看了过去,正见到公主抬起了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怒意勃发地瞪着大家。
得,不能动用武力,难不成让公主淋死在这儿?!
玉华又气又急,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暂且听公主的,自己却骤然间丢了伞变成了一只猫,闪电般朝马车帘子扑了过去。
“呲啦!”一声厉响,马车帘子被玉华的爪子撕破,一直跪地不起的小猫骤然间抬起眼来,正要怒斥玉华,却被马车里面那副场景吓到了。
师父,师父…师父怎么一动也不动地在地上趴着?!
小猫眉眼一急,想也没想地便蹿起了身往马车上跳,奈何跪了太久,四肢早就麻了,它没能蹿上马车的车辕,反倒一下子扑进了泥窝。
“咳咳咳咳…”吐出嘴巴里的泥水,小猫焦声唤着,“师父!”
再一次蹿起了身,“嘭”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浑身脏兮兮的小猫骤然间变成了一个浑身是泥巴的少女,少女不着寸缕,面容却绝美娇艳,额心系着一根朱色的绳子,眉心正中赫然是一枚血珠,她鬼魅般蹿进了马车里头,一把将那晕厥在地的男子抱在了怀里。
玉华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自己家的公主,她目瞪口呆的。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眼见自家公主这一次变身竟然没有再变成那个凡人女孩的样子,玉华不由得又惊又喜,“公主,公主,公主用回自己的身体了!!!!!”
用回自己身体的公主抬眼朝她厉斥,“快去叫医者来!”
******
迦冥做了个梦,很久远的梦,久远得就像是前生似的。
在梦里,他并不是幽冥教的魔尊,也不是叫迦冥的青年,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是端宁侯府上的公子哥儿。
父亲的侯位,是由其时的皇帝亲自封的,父亲战功彪炳,为国家立下了赫赫的功劳,他的侯位,是实至名归,是当之无愧的。整个端宁侯府也因为父亲,成为了全国上下最最受宠的异姓王侯之家,皇帝甚至亲自为父亲指了后族的一位女子为妻,端宁侯伉俪情深,生下了娇儿一双,生活美满得可谓是羡煞了天下。
而他作为端宁侯的长子,受尽了宠爱,一直顺风顺水地过到了十岁那年,享尽了富贵荣华。可是好景不长,历史中有一句话叫做“功高震主”,还有一句叫做“狡兔死,猎狗烹”,皇家对他们端宁侯府同样没有超越这种历史的局限,悲剧很快上演——十岁那年,他出外去玩儿,回来时,偌大的端宁侯府陷入了一片熊熊火海,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统统付诸一炬,变成了滔天的火舌。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亲人歇斯底里的哭喊…
他想要冲进去,下意识地、疯了似的想要冲进去,可是手臂却被人扯住,紧接着,整个身子都被制住了。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男女莫辨的、少年的脸,少年朝他扬了扬眉,说,“我是幽冥教的,我来救你,你愿意同我走么?”
那个少年,就是幽冥教的少主,云桦。
云桦来救他,可他不肯走,他说什么都要冲进火海去救自己的父母手足,云桦不耐,径直抬手劈向他的后颈,二话不说地命人将他扛在了肩头,扛回幽冥教魔窟去了。
那时的魔窟,与后来的并不相同,虽然宫殿一样的大,可到处都是鲜血——云桦是个嗜血的魔君,他喜欢杀人,但喜欢的是一点一点慢慢的杀,魔窟里阴森恐怖,日日里都可以听到敌人被凌迟至死的哭喊声。云桦甚至有时会喝人血。他说那样能养颜美容,能保证自己的美色不会凋谢。
他进入魔窟那天便吐了整整一夜。
魔窟里很血腥,很难闻,可云桦待得是晏然自若,他恶心得直吐的时候,云桦笑嘻嘻地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一边拿手帕遮着自己的鼻子,一边幸灾乐祸地说,“嘿,知道你们家为什么会被灭门吗?”
他不知道,他僵住了,抬起脸,止住了吐,愣愣地看向云桦。
云桦翘着自己的兰花指,一脸“老子什么都懂”的表情,万分不屑地对他说,“因为你娘和当今贵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啊。”
他愣了一下,并不明白这一点怎么就会成为端宁侯府被灭门的原因——娘亲当然和当今贵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了,娘亲与贵妃娘娘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女儿,是皇帝盛宠端宁侯,所以这才把与自己妃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姨子指给了端宁侯为妻啊。
云桦瞧了他怔忡的面色一眼,忽地就嗤笑出声了,他翘起兰花指,将自己衣襟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鲜血抹掉,抬起眼看着他,残忍微笑着说,“因为贵妃娘娘被西延的国君瞧上,要被送去和亲了啊。”
云桦似乎很喜欢说“啊”,淡淡的不疾不徐的语气,说出口的却是惊天动地的字句,他突然之间明白过来什么,愣愣地说,“我,我娘要代替她去么?”
云桦看他一眼,笑得赞赏,他抬手摸摸他的脸颊,笑嘻嘻说,“你倒不傻。”
他是不傻,一下子就猜出了皇帝的用意,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那么狠心——自己的妃子不舍得拱手送人,别人的妻子就可以了么?
端宁侯是武将,不懂那些个繁缛礼节,接到这份诏书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怒,紧接着就带着兵器杀进了皇宫去找皇帝理论。
那一去,端宁侯再也没有回来。
皇帝派来御林军,要押解端宁侯的夫人代替贵妃娘娘前往西延去和亲,可端宁侯的夫人在丈夫接到诏书冲进皇宫那刻,便自缢身亡了,御林军无法交差,一怒之下,放了把火。
偌大的端宁侯府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连同里面上上下下七十三人——整个端宁侯府没有一个人从火海里逃脱,哪怕他们也怕被烈火吞噬,哪怕他们也不想被烧成焦炭,可是,他们根本就逃不出来。更何况,纵然是逃出来了,能逃得过之后的满门抄斩吗?
不能的。
他是整个端宁侯府唯一幸存的一个,被幽冥教所救,因而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他问云桦,“你为什么要救我?”
彼时,云桦正翘着兰花指喝茶,听到这句问话,他倒也没有掩饰,而是将魅丽的眼梢略略一挑,似笑非笑地说,“因为我恨上官寒迦。”
上官寒迦,当今皇帝的名讳,就是这个皇帝,将自己的宠妃莲华的孪生妹妹指给了端宁侯,又因为他的宠妃莲华,将端宁侯府一日之间推入了地狱。
他恨上官寒迦,却不明白云桦为何也要恨他。
云桦似乎是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不怕,他翘着兰花指将茶盏搁下,笑眯眯地说,“在莲华进宫之前,我母亲是尚越的皇后的。可自打她出现后,我母亲再没见过圣驾,一气之下,吞金死了。”
烂俗而又狗血的情节,云桦说起自己母后的仇恨,甚至是微笑着的。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桦,就见云桦挑了挑眉,淡淡地说,“皇子殿下什么的,我不想做,做了怕也活不了多久吧?上官寒迦册立了莲妃的儿子为太子,我可是正宫皇后所生,我若不离宫,势必要被他杀掉才放心的。”
他默然不语,就听云桦紧接着继续说,“我从宫里出来,因缘巧合遇到了幽冥教的教主,他老得快要死了。我从小喜欢研习医书,对医术略通一些,大发善心给了他几颗丸药,他感激我,便把这幽冥教传给我了。”
他仍是说不出话。
云桦抬眼看了看他,想了一想,笑眯眯地说,“幽冥教自来与朝廷势不两立,老教主把它传给我,一则是因为我帮了他,二则,就是因为我立志要杀光上官家。”
他抬起眼,看向云桦,终于明白了云桦为什么会救他。
“你想让我帮你杀人?”
“不错。”
“可…我的武艺并不好。”
“我会派人教你的。”
“你帮我杀自己的亲人?”
“他们于我无亲。”云桦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他们也是你的仇人,不是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从此,他和云桦站到了一个阵营里头。他在幽冥教魔窟住了下来,成了魔窟的一员。
他那时仍用着自己的旧名的。直到有一日,云桦对他说,“我们的目的是杀光上官家,杀了上官寒迦,你既然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本名自然是不能叫了。从今日起…你就叫迦冥如何?”
他想了想,点头,“好。”
从那日起,他从端宁侯府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变成了幽冥教里的迦冥。开始了血雨腥风,刀口舔血的生活。
.
可迦冥与云桦终究是不同的。
云桦嗜血,杀人如麻,而且根本就不管对方有没有错,看不顺眼就杀。魔窟里那股腥恶难闻的血腥气,绝大部分要“归功于”云桦。
可是迦冥喜洁,他讨厌那股子难闻的味道,更讨厌云桦笑眯眯地将人置之死地的模样。刚进魔窟,他一边被云桦挑出的高手们严加训练,一边跟云桦约法三章:一,不许滥杀无辜;二,不许在魔窟里杀人;三,不许把血腥味带回魔窟。
云桦是个为了美容驻颜不惜喝人血的人,让他不要干这三件事简直是难于登天,迦冥几次要求,他几次违反,两个人渐渐地有了摩擦。到了后来,为了这点儿事情,云桦甚至同迦冥动起了手,只可惜…
他已经打不过迦冥了。
云桦不仅长得像个娘娘腔,脾性也是个娘娘腔的,他见硬的不行,索性开始使软的,一口一声“迦郎”的叫着,软软地哀求迦冥别难为他。
不难为他就是难为自己了,迦冥本是个生性随和的人,却偏生对这约法三章坚持得很,他油盐不进,坚决要将它们一一贯彻。
云桦无法,只得威胁他若是再这么坚持,他就自己去把上官寒迦杀了,让迦冥没办法亲手杀掉灭了他们端宁侯府满门的仇人。
迦冥听到了,只是微微一笑,“进皇宫杀人,你有这个能耐么?”
云桦一听这话,一张脸当场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有这个能耐。
他会医术,会使诈,但若论武功,他与今时今日接受过魔鬼训练的迦冥早已是无法同日而语了。
那一晚,迦冥失踪了约莫有三个时辰,回来的时候,雪衣整洁,浑身馨香,他抬手随便地将一样东西丢开云桦。
云桦看了一眼,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杀了他?!”
既惊喜,更惊诧。
是的,十四岁那年,迦冥亲手将灭了他的满门的仇人杀了。
可他并没有欢喜,也没有惊诧,他波澜不惊地将上官寒迦的头颅丢给了云桦,云淡风轻地瞥了云桦一眼,淡淡地说,“我也一样杀了人,却一没滥杀,二没在魔窟里杀,三没染得一身血腥味回来,你为何就做不到这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