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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好似看到一个娃娃极为熟稔的扯着自己的袖子,撒娇道:“永陵哥,你就答应我吧行行好行行好…”
以前的那个少年脾气虽硬,实则心肠极软,只要缠着他,说上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五遍,最后总会答应,可惜啊…这招并非对谁都有用——即使是同一个人。
“嗯…”叶长流手指支额,慢悠悠的拖长音节,“我收徒弟可是有条件的。”
屈平休见对方并无厌恶之感,隐约觉得事便要成了,咧开嘴来,“我答应我答应。”
“大华兴兵越境突袭,我阳谷关失守,皇上此回遣了八王回来,除了各地必须驻军的安防,能调的兵力已经全部调出来了——仍是不够,想来这募兵告示就要贴满了汴梁了,”叶长流慢慢的抬起眸,颇具玩味的笑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身为大雍子民,文不能入仕,武不能为将,难道连当个小兵尽些微薄之力也不行么?”
被他这么一说,屈平休脸上白了一白,“我…”
“你怕了?怕就这样上了战场,杀了几个敌人之后就死了,死的不轰轰烈烈,还是死的不扬名立万?”叶长流轻蔑的目光略过他的脸,“那些普通将士们谁又不是这么过来的?莫非是你屈大少爷的性命尤为珍贵,他人便如草芥?”
屈平休被说中心思,噎得脸上一红,忙道:“这战指不定要打个多少年,待我回来,叶兄都忘了有我这么个徒弟了…”
叶长流见他知难而退,愉快的站起身,在他的肩上啪啪啪拍了三下,“你呀,还是继续做你的风光大少爷吧。”
屈平休不情愿的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叶长流转身欲离,又像是不经意想起什么,“听说你们那什么京城四少之中,小状元商博良极是擅棋。”
“博良棋下得好,西门也很厉害,他们当时都是跟着云大哥学棋的…”屈平休说到后面神态忽然黯然下来,叶长流装作没瞧见,笑道:“崔铭旭说傍晚要来,若是得闲,你倒可以让你那些伙伴一起来切磋棋艺什么的。”
屈平休顿时神采飞扬,“那可说好了。”
叶长流唇边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施施然拂了拂袖。
午时,叶长流直待忙完大理寺常务,仍未见到容辞,心中不免担心他的病情,打算去趟容府,谁料就有当差的太监传旨道:“圣上口谕,请叶大人入宫陪射。”
叶长流领了旨,心中不免疑惑,射箭?国难当头,皇帝还当真有这份好兴致。
到了文华宫南苑,远远便见雍帝一身劲装,华亚卿与西门傲恭敬站在身旁,而孟思鉴举弓拉弦,一箭正中靶心。叶长流眼睛微微一眯,这朝中最能呼风唤雨的人倒是一次聚齐了,只是这种场合叫了他来,不知又有什么意图。
“叶爱卿来了,”几人随着雍帝的声音转头望去,叶长流随即躬身行礼,雍帝笑笑,示意他就站在一旁,将长弓递给华亚卿,笑说:“华相,你也露一手罢。”
华亚卿苦笑,“皇上这是为难老臣了。”言罢接过弓箭,戴好扳指,拉开瞄了会儿靶位,一箭射出,失了准头,连靶都没沾上。雍帝连连摇头,道:“爱卿啊,当年你的骑射人是谁?朕可要革他职,以免再误人子弟啊。”
华亚卿笑道:“臣自幼不好动,便是这点本事亦是当年随慕容执学了一二,此刻他正蹲着牢,皇上就莫要多加此罪了。”
叶长流眸光微动,心中了然,这君臣二人唱着双簧呢。他的余光瞥向西门傲,见他神情淡然,丝毫不为所动,心下又多了几分算计。
雍帝看向叶长流,笑问:“叶爱卿可擅骑射?”
叶长流略一颔首,“微臣早些年曾在北疆做过牧场生意,略通一二。”
“喔?”雍帝微微一笑,示意小太监给他一张弓,叶长流亦未多言,连扳指也未戴,左手接过弓的一瞬间右手的箭便搭了上去骤然一拉,砰的一声,箭尖穿透靶心,靶杆震摇不止。众人一震,只觉得他的动作流畅丝毫没有停顿,俨然是射术中的高手,这分英武更衬的他气质不凡,略通一二,倒是谦虚过了头。
“原来爱卿不仅能文能武,更通骑射啊。”雍帝心中微惊,惊的并非是这叶闲的本事,而是他的做法——文官拥有武将之才,但凡聪明人自当藏拙,而他却毫不避嫌,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当真心无城府?
“皇上过誉。”叶长流平淡一笑,那语气压根没有“过誉”的意思,只是瞥见孟思鉴眼中的赞赏之意,嘴角才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雍帝看去,还当他是得意,并未在意。
射了一会儿子箭,雍帝终于玩了尽兴,却只字不提任何与朝政战势,倒是孟思鉴几次欲提及,都让雍帝一句“下了朝就莫提那些扫兴事”给顶了回去,最终孟思鉴与西门傲只得告退,雍帝让华亚卿与叶长流在书房候着,换了一身衣,方才坐下身,谈起正事。
雍帝用茶盖拨弄着茶叶,“依华相的意思,此次出征这帅位是该我八弟担任还是西门傲呢?”
叶长流略略转目,这皇帝与丞相谈封帅之事,支走了其他人,偏生又留下自己,是什么居心。
“二人领兵之能不分伯仲,八骏王威名在外,身为皇亲王侯,震慑鼓军士气自是西门将军所不能及,但…”华亚卿沉吟片刻,“朝内局势不稳,若能留下八骏王辅佐皇上,让西门将军出征,稍有变动八王亦不失为更有力的后盾。”
叶长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华亚卿这话说的可够委婉,不就是担心孟思鉴掌了军权威信过高影响了皇帝的声威么?可若让西门傲率军,只怕就不仅是威严这么简单了。
雍帝若有所思的顿住手上动作,眼光瞟在叶长流身上,“叶闲,慕容执一案,查得怎么样了?”
叶长流道:“慕容执拒不招供,只怕是为人所胁。”
“喔?”雍帝笑得异常凛冽,道:“朕让你去审了那人,有何线索?”
“这…”叶长流颔首,颇有几分犹豫不决。
雍帝见他这般神态,更是一肚子疑惑,“说。”
叶长流长长的睫毛稍稍一阖,掩去了那分笑意,袖中微蜷的指头慢慢张开,这是他在下了决心的某种习惯动作,尤其是当——下了狠心。
“回禀皇上…”叶长流平静的抬起头来,一瞬间,所有表情都从他面上消失,清清楚楚地道:“此次勾结华国、指使慕容执刺杀八王爷,意图乱我大雍阵脚等罪行,孟熙烨——供认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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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局:往事不堪(上)
供认不讳四字一出,雍帝勃然变色,“什么?他认了?”
“孟熙烨说,既然皇上怀疑他,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叶长流徐徐道:“要杀要剐,听凭皇上处置。”
雍帝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一跳,“他当真这么说?”
叶长流微一颔首。
雍帝眼睛微微一眯,审视着叶长流,仿佛在斟酌他的话是否可信,但见他神情坦然,不似作伪,莫要说这叶闲没有说谎的必要,即便是,只需另派人求证,也必然败露。雍帝见华亚卿微微点了点头,方道:“既然如此,依叶卿意思,该如何处置?”
“倘若孟熙烨此言属实,自当按律处置。”
“倘若?”雍帝眼神凌厉,“他孟熙烨都认了罪还有什么可说的?”
“想来皇上对此案前后已然知悉,微臣最初是因慕容执的一时疏忽而怀疑上孟熙烨,既然只是怀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他大可装作毫不知情,微臣还能对他一个老弱残疾之人用刑不成?”叶长流眸光流转,“可他承认了,我刚开了口他便认了罪,只怕…”
“只怕此事另有蹊跷,”华亚卿顺着他的话道:“若非他所为,便是在替人顶罪。”
叶长流道:“丞相所言极是。”
雍帝突然怒意横生,他怒孟熙烨的狂妄顶罪,明知自己不会杀他,仍有恃无恐;更怒他明明被圈禁在宫内,竟还有能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外人勾结;他最怒自己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巩固政权,满朝大臣看去恭顺俯首,竟还有人敢与自己暗中作对!
毕竟是帝王,基本控制情绪的能力尚有,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声道:“这么说,查来查去,还是没有查到点子上?”
叶长流躬了躬身,不急不缓道:“虽不知这真正的幕后人是谁,未必没有线索。”
“喔?”
“其一,慕容执是通过王妃的菜、王爷府的山茶花香加之他带来的琼觞酒混为迷魂之物,这里有一个疑点,他怎会预先知道王妃会煮什么菜式?即便皆为王妃平日拿手好菜,那慕容执又是从何得知?若然这些都是那幕后人授意,那人定然对八王府上下极为熟悉,方能布下此局。”
雍帝闻言,道:“有理。”
“其二,慕容执若是华国细作,何不杀了蓝格尔公主?公主若在王爷府遇害,大雍便算是和蓝氏部族结下了仇,此一役失了蓝氏大军,对我大雍乃是致命之伤。可他的目标是八王爷,八王爷固然重要,但说句不敬的话,纵然八王爷有什么闪失,仍有西门将军、屈老将军可领三军,华国的取舍,颇为失准了。”叶长流淡淡道:“微臣曾是商人,处事只以成益作论,从微臣角度上看,不论这幕后人是谁,都一定是一个除去八王对他有益处的人。”
叶长流有意顿了一顿,只给雍帝思虑一瞬的时间,继续道;“其三,那人授意慕容执将疑点转嫁孟熙烨,而孟熙烨有意配合,说明他不仅能够驾驭慕容执,更与孟熙烨是旧识,甚至,还能够随时掌握刑部、大理寺办案的情况,与慕容执保持联系。”
“混账!”雍帝霍然拍案,华亚卿忙举袖道:“皇上息怒。”
雍帝阴沉的脸色看向叶长流,“你可查出此人?”
叶长流道:“微臣入仕尚浅,对朝中诸事尚不熟悉,原本想与容大人相商,待案子水落石出再启奏皇上。”
雍帝目光微微有些闪动,扶着座椅默然良久,终疲惫的挥挥手,“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直待叶长流离开御书房,雍帝才慢慢转头向华亚卿,道:“你怎么看?”
“叶闲所言俱在情理之中,老臣一时之间倒也说不上什么,既然这案关系到皇上选帅,能快些解决,自当要紧。”华亚卿略一思付,“只是…”
雍帝挑眉,“嗯?”
只是这叶闲说了这么许多,纵然条理分明,却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他毫无忌惮说着各种猜测,仿佛是有意让圣上产生先入为主的判断,再去细究,他又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抽出了身…这个人,委实不简单。
华亚卿恭谨笑道:“只是皇上莫要因此事过于操劳,龙体为上啊。”
大理寺。
叶长流赶回流云阁的时候已过了午时,他心中念着几桩要案,径直走入书房,坐下身顺手端起茶盏,掀开茶盖但见杯中空空,道:“崔铭旭,给我烧壶水。”
崔铭旭忙应了一声,叶长流执起案卷,忽然想起了什么,高声道:“铭旭,你不是说去看容大人了,他病好多了么?”
崔铭旭啊了一声,笑道:“容大人啊,他好是好多啦,就是老说要快些回来帮您…”
“你让他再休养几日,”叶长流浓眉微挑,“别看他那身子板平日好得很,生起病来那可如山倒,折腾得很…”
“叶大人有心,容某晓得了。”熟悉清雅的声音传入耳内,叶长流转头,但见容辞笑意吟吟的站在桌边,瞪大了眼,“容大人?”
崔铭旭提着水壶踱入房内,替叶长流斟满茶,笑说:“容大人说要回来便真回来了,叶大人您也别忙了,这卷宗什么,容大人都批好了。”
叶长流放下卷册,见容辞气色好了不少,放下心来,“辛苦容大人了。”
“原本是容某份职事,倒是这些日子劳烦叶大人了。”容辞浅浅一笑,“叶大人是如何得知容某病来如山倒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是句俗语,再说昨晚容大人突然晕了,害我在雪地里背了你那么一大段路,那不是折腾是什么?”叶长流夸张的用双手捂住胸口,“你该不会又以为我是你那谁谁谁吧?”
容辞莞尔摇摇头,“容某不过随口一说,叶大人多心了。”
崔铭旭探探脑袋,“谁是谁谁谁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叶长流用笔杆敲他脑袋,“既然容大人都搞定了,我先回家好了…”
崔铭旭忙道:“我也去。”
叶长流仰头将茶水饮尽,起身,“你去干嘛?蹭饭?”
“平休约了我们去您府上玩儿,我、我也去凑凑热闹啊…”崔铭旭讪讪的看了眼容辞,“容大人,可以么?”
容辞笑意柔和,稍一点头。
“真是怪哉,你又不是他的人,我家也不是他家,凭什么你来我家要经过他同意?”叶长流连连摇头,“行啦行啦,你先出去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折子案卷整理清楚吧…”
崔铭旭嘿嘿两声,飞快踱出门,叶长流披了外袍,朝容辞招了招手,“我先告辞哈。”
“叶大人请留步。”
“嗯?”
“昨夜的话,容某还未说完。”
“噢?”
“容某查阅了半日书籍,得知…”容辞的眼神落在他挥手露出来的手腕上,“这道青疤,乃是北疆的青蚕蛊所致。”
“容大人蛮关心我的啊。”叶长流点点头,“是啊。”
容辞慢慢道:“此蛊霸道,若是远离下蛊者,生不如死。”
“还好吧,生不如死这种字眼太模糊了,有时候被姑娘甩了也挺生不如死的。”叶长流将手按在心口,拍了两下,笑笑,“伤心嘛。”
“叶大人总爱说笑,”容辞垂下眼帘,“笑是最能迷惑人。”
“哇,容大人又开始玩猜谜了。”叶长流语调轻松,“乱揣测人心不好,你又不是暗恋本公子的小丫头。”
“人心原本难测,你我同在大理寺当职,容某不过过问一句,”容辞的声音柔和温雅,“若是叶大人为人所胁迫,对大理寺乃至整个朝廷,都是大大不妙。”
叶长流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容大人放心,这世上还真没什么人能威胁我的。”
“若是…谢留宵呢?”
叶长流笑意一窒。
“平生不恋世,不惧死,然得友谢留宵,生而乐,死之憾,”容辞浅笑里意味无穷,“这句话,可是叶大人所说?”
叶长流长睫一颤,忌讳多年的名字毫无预兆的从容辞口出说出,令他不知所措起来,“你、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偶然。”容辞言简意赅。
宛若身周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叶长流僵硬了好一阵子,道:“这个人,这句话,容大人以后…莫要再提了。”
容辞心头突地一跳,他见过一本正经的叶长流、玩世不恭的叶长流、凌厉果决的叶长流,却从未像此刻这般黯然,容辞歉然道:“原本只是艳羡这般情义,捕风捉影听叶大人说说往事,是容辞鲁莽了。”
“没事,我的那些老底,也被你揭得差不多了。”叶长流嘟嘟囔囔道,“不过容大人,你我交情虽浅,有句话我忍了许久。”
容辞一怔。
“当年京都四少何等情谊,而铭旭说华颜公子云游离京十年之久,你们几乎未见;昔年我曾闻你和蓝公主的爱情故事,如今她都成老姑娘了,指不定哪日出征就战死沙场…”叶长流将桌上一个案卷笼在袖中,笑了笑,“别成日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老把死人当活人想,活人当死人看不是。”
言罢转身走了,留下容辞一人脸色发白,可惜他听着这话的时候低着头,没能看到叶长流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怀和挣扎。
第二十三局:往事不堪(下)
拂晓时分,惠风和畅。
崔铭旭头一次光临叶府,颇有几分兴致盎然的与屈平休东窜窜西逛逛,惹得茶茶跟在他们屁股后边一起激动,水水则是冷眼旁观,待到他们绕了几圈疲了才跑回后花园看人下棋。
西门轩与商博良已经分别和叶长流对过两局,双双败北收场。
此时,叶长流怡然自得的看着满脸因懊恼而涨红的商博良,微笑道:“状元爷想好了再落子,我不急。”商博良面颊更红,喃喃道:“叶大人棋艺当真精湛…”
西门轩倒是不痛不痒,他原本只当对弈为乐趣,下得好不好顺其自然,加之他本就是让屈平休连哄带骗拖来,心中想着念着其他事,故而态度亦是不冷不热。
当然,深受叶长流棋艺毒害的木揽风则是十分同情的看着这群少年,不免遗憾裴亦商出了远门,要是他也看到这京城的围棋高手几番沦为自家公子手下败将,心里会不会平衡一些。
叶长流靠着椅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晰如水。眼前的京城四少身影渐渐幻化成当年的京都四少:那常常金扇耀眼的华颜会如西门轩一般故作傲然;固执如云水偶尔像崔铭旭这样不失正直可爱;比之商博良这个书呆子状元容辞倒是机灵不少,只是这爱脸红安静的性子还颇为神似;倒是屈平休这胡搅蛮缠劲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总之,绝对与他赵永陵半点不像,嗯嗯。
唉,还说容辞呢,这感春伤秋的毛病再不改,可要误了大事。
“博良,你是棋亭酒肆的熟客,可摆得出护龙棋阵?”叶长流忽然道。
“可以啊,怎么了?”
“闲来无事,一起研究如何破局吧。”叶长流捧起茶盅喝了几口,“顺便谈谈你的看法。”
“我?”商博良反而有些局促起来,“我的棋艺与叶兄相差甚远,哪能…”
“能否破局与棋艺无关,而是思考的角度,再说,你棋艺很好,只是有时爱钻牛角尖,莫要妄自菲薄。”
叶长流的声音柔和清雅,商博良脸上莫名一红,点了点头。
屈平休不服气的鼓起腮帮,酸溜溜地想,叶兄为什么待博良和铭旭特别好,待我却老是冷言冷语。
“护龙棋局本不是什么绝妙的棋局,无非离不开‘局为宪矩,棋法阴阳;道为经纬,方错列张’之理,”商博良一面摆棋,一面道:“难就难在,慕容庄主最初的设定为——白棋如何破黑棋,而事实上,黑棋已操稳胜之势。”说到这儿,商博良已是极为熟稔的摆好局,“就像这样。”
叶长流眸光在棋枰略略一转,笑道:“黑子实尖,虚镇,占中腹;白子则是曲三。”
商博良点头道:“不错。”
屈平休纳闷的推推西门轩,“他们在说什么?你解释一下。”
西门轩颇为鄙视的瞪了他一眼,缓缓道:“在对方坚守的情况下,用‘尖’进行攻击;‘镇’则是在棋盘上空阔之处,对敌手进行宽攻;而黑子中腹,自是占了大好局势,加之白子曲三,对方一旦吃了便成了死棋,总之就是,不论白棋怎么走,都赢不了,可师…可是布局人却说,白棋能够赢,这就是破局之说了。”
昔日最崇拜的师父串通华贼刺杀王爷,如今连师父二字都难以启齿,西门轩黯然。叶长流装作没听到那“师”字,笑了笑,“西门的棋思奇巧,若有博良这般热情,定会是一等的棋手。”
西门轩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叶长流也不介怀,把目光重新移回棋盘上,一手捻转白子,在棋盘上轻敲良久,仍是无甚头绪。然而看的久了,渐渐感觉那白棋的棋路尤为熟悉,若状闲棋,边角合局…等等!
那个下棋时仿佛永远那般漫不经心,却总能在最后关头扭转局势的家伙总会这样嘲笑,“哈哈,三弟啊,善棋者不困在此,使困在彼,势壮在己,势赢在人,就是这个意思啦。”
这、这是云水惯用的棋法!
叶长流浑身一震,情不自禁的将手中的白棋捏紧。
“叶兄?”屈平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长流的眼睫垂了下来,看向木揽风,笑道:“木头,家里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你去准备点心吧。”
木揽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叶长流闲闲挑挑眉,“不是你是谁?小裴不在,福伯生病,你该不会巴望着本公子吧?”
木揽风忍了忍,还是咽下那口气,拂袖离去——往厨房的方向。屈平休嘿嘿两声,“木公子护卫兼车夫还兼厨子,能者多劳啊。”
“什么能者,就一杂工。”叶长流站起身,“外头冷,进屋吧,嗳,铭旭,你不是要看《天晓通例》,我书房里有,还有不少棋艺杂书的,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崔铭旭与商博良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帮忙拾棋入罐,屈平休抱着茶茶在半空中转了两圈,惹了她咯咯笑着,水水则满脸戒备的看着屈平休,道:“放小姐下来!”屈平休听了反而抱着茶茶越跑起圈来,两人你追我赶,倒像孩子般胡闹。
“叶大人。”西门轩斜眼看了他们一阵,忽然道:“我家中有事,恐怕得先行告辞了。”
叶长流回转过头, “吃完再走吧,我家这侍卫厨艺不错…”
西门轩淡淡一笑,“叶大人客气了,我确是有事,改日再来拜访。”
“既然如此,我便送送西门公子。”又看向那几人,“你们先进去吧。”话毕抬手示意,西门轩挑了挑眉,没有拒绝,二人并肩沿着折廊前行,步伐不疾不徐,西门轩不擅言谈,叶长流似乎也没有刻意搞妥气氛的意思,唯有一路沉默。
直待走到大门口时,叶长流才放缓步伐,“西门公子是在担心慕容庄主?”
西门轩顿住脚步,有些意外的看向叶长流,“叶大人多虑了。”
“既是你师父,西门公子没什么好避讳的,你今天愿意来,是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叶长流静静地笑了笑,“年轻人心思埋得深不好,有什么你就问吧。”
西门轩微怔,眼眸转向别处,过了一会儿,慢慢问道:“我师父他曾是开国功臣,立过不少功勋,不知能否将功抵过,免除一死?”
“这个恐怕…”叶长流眉头一蹙,“可以。”
西门轩一愣,没料到他这么轻易的答应下来,抬头看向他,“可以?”
“此次刺杀他并未得手,八王爷一心想着怎么打仗,也未向大理寺施加什么压力必须要将他处死。至于皇上那边,眼下国处危难之中,护龙山庄的能力不容小觑,慕容执死了对朝廷没什么好处。”
“那…那就是说,师父可以不死?”西门轩这下倒真诧异了,语气颇有几分欣喜,“那、那有劳叶大人在判决下来期间莫要为难他。”
“我只说慕容执按照律法可留一命,不代表他不会死。” 叶长流冷冷地道。
西门轩瞳孔一缩,“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执刺杀八骏王,这背后的缘故你猜不出一二?”不等西门轩开口,叶长流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是有人指示,这事败了,你说,那人还会留着你师父的命?”
西门轩神情大变,他虽不知叶长流意有所指,却也早已怀疑此案定涉朝堂之争,慕容执乃是为人所利用。他急急拽住叶长流的袖子,“大理寺竟不能保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