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听完,淡点头,语气依然很平静:“嗯,看得出来你不紧张。”下巴往前随意挑了挑,瞧着她,“进。”
“……”温舒唯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定定神,抬起手,敲响了面前这扇紧闭的单人间病房。
细白指骨扣在门板上,哐哐两声。
房门随即便被人从里头拉开。温舒唯抬眼一瞧,见是之前那个守在手术室门口的警卫员战士,穿军装,戴军帽,个子高高的,面容严肃,看着最多二十二三岁,非常年轻。
警卫员道:“请出示一下证件。”
温舒唯解释道,“这位是政委的儿子。”顿一下,补充,“亲生的。”
警卫员:“……”
警卫员道:“特殊时期,上头有交代,每天最多只能两人探视,且探视者必须出示证件。”
温舒唯点点头,深表理解,余光看见边儿上的沈寂已面无表情地把军官证递了出去。
警卫员同志接过,打开证件仔细核对几秒,交还过去,站定立正,朝沈寂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侧身打开病房房门。
沈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摘下军帽抱在胳膊上,唇微抿,眉目冷峻。
温舒唯探出颗圆圆的脑袋,从门缝往屋里打望——这间病房是一个单人间,宽阔明亮,安静极了,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种浓郁的、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气息。
正观察着,腰背位置被一只大手扶住,稳稳的,很有力。
温舒唯一怔,侧过头看沈寂。他已带着她提步走进病房,眉眼垂着,神色冷静淡漠到极点。
极轻微的一声“砰”,病房门在两人身后关上。
怕吵到病人休息,温舒唯脚下步子刻意压轻,边往里走,边环顾四周,一眼便瞧见了位于白色空间正中央的那张病床。
白色床单,白色棉被,床头的墙面上还印有鲜红色的“八一”标志。病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半靠半坐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刚动完手术死里逃生的缘故,他的脸色和唇色都十分苍白,身上挂着止伤口疼用的麻药仪器、输液的针管,和一台心电监护仪。
他的警觉性显然很高,听见动静,几乎是立刻便睁开眼睛,看过来。
双眸炯炯,目光清明有力,沉沉的,充满了压迫感。
温舒唯注意到,中年人无论是容貌五官,还是颦蹙间眉宇的神态,都与她身旁的男人颇有几分相似。
她不由有种感叹基因遗传的强大与神奇。
“……”沈建国苍白的面容上神色寡淡,淡淡地看着进屋的高大男人,和男人身旁的漂亮小姑娘,不说话。
沈寂随手把带来的一堆东西放到床头的柜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后便踏着步子走到距床尾几步远外的椅子前,弯腰落座,两条大长腿大马金刀地屈起敞开,坐姿随意,手里把玩着一枚打火机。看起来丝毫没有主动跟沈建国搭腔的打算,也没说话。
“……”
太诡异了。
这对父子间的氛围,实在是太诡异了。
活像一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死对头。
温舒唯默,暗暗抽了抽嘴角,脸上浮起一个笑容,礼貌地柔声说:“沈叔叔您好,我叫温舒唯,是沈寂的女朋友。”说着一顿,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大堆水果补品,有点不好意思地支吾:“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买了点……希望您喜欢。”
沈建国看了小姑娘两眼,便移开目光淡声道,“眼光不行啊。”
话音落地,整个病房突的陷入一阵死寂。
“……”温舒唯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大约三秒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窘迫和难堪,和种种复杂情感齐齐涌上心头。她手指在轻轻发颤,有点愤怒又有点不解,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或是做错了什么事,会引来沈父如此不满。
温舒唯用力咬紧了唇瓣,脸色沉下去,垂下头,没有接话。
座椅上,沈寂把玩打火机的动作突的一顿,撩眼皮,视线冷漠看向病床上的沈建国,出声,压着嗓,声音里压着泼天盛怒,“你说什么?”
沈建国冷冷瞥沈寂一眼,“老子没跟你说话,插什么嘴。”
沈寂:“……”
温舒唯:“……”
温舒唯一瞬间呆若木鸡。
沈建国训完儿子之后扭过头,目光重新看回身前这个看着乖巧又文静的女孩子,淡淡地说:“温舒唯小同志。”
温舒唯闻声,茫然地抬起脑袋看向病床上的政委,“唔?叔叔您说。”
沈建国目光不露痕迹地扫了眼沈寂,语重心长地淡声道,“小同志,你人长得这么漂亮,乖巧懂事,性格也好,怎么就把沈寂这狗崽子看上了?这眼光,我看不太行。”
温舒唯:“……”
*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能生出传奇大佬沈寂这种角色的爹,果然也不会是什么凡夫俗子。说到“不按常理出牌”,这世上,沈氏父子排第二,估计没人敢排第一,温舒唯领教之后,深深折服。
沈建国和沈寂都是冷漠寡言拒人千里的性子,加上两人积怨已久不对付,整个病房里的气压始终都处于一种零下低冷状态。
探病全程,几乎就是温舒唯一个人的独角戏,偶尔,沈建国会很给面子地跟她聊两句,问问她做什么工作,问问她的家庭情况。
待了差不多有一个多钟头,下午五点左右,一个胖胖的护士长过来清场赶人,道:“病人才刚脱离危险,需要好好休息。这一周我们都有专人进行护理,家属不用守在这儿,每天探病时间不要超过一小时,不然有伤口感染的可能。走吧。”
说完,“啪”一声,冷酷无情地反手关上病房门,转身给沈建国开过刀的伤口换药去了。
沈寂和温舒唯离开军总院住院部时,正是太阳快落山的光景,夕阳将半边湛蓝色的天空染成一种鎏金色,云朵颜色鲜艳,像被火烧过。
住院部和停车场之间的这片区域修建了草坪和亭子,供住院病患散步活动,暖橙色的阳光洒在绿色草地上,一切都静谧祥和。
温舒唯仰起脖子呼吸了一口久违的安宁空气,忽然笑道,“看到叔叔这么生龙活虎,你现在也可以放心了。”
沈寂没什么表情地走在边儿上,闻言,侧目看她一眼。没说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姑娘扭过脑袋和他对视,语气很认真,“我说错了么。”
沈寂眯了眯眼睛,看她几秒后,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淡声问:“一会儿想去哪儿。”
“唔?”温舒唯没明白,微微皱了下眉,站定了,转过身子问:“什么去哪儿。”
“打扮得这么精致,”沈寂也顿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懒洋洋说,“不准备趁机跟我约个会么,小女朋友。”
温舒唯脸蛋儿微热,想了想,点头,“那我们现在去逛超市吧,男朋友。”
沈寂看着她,“去超市做什么。”
“买只鸡。”姑娘笑盈盈地认真道,“拿回你家炖汤,明天一大早你好给沈叔叔送过来。”
沈寂静默,没说话。
温舒唯便当他默许。
说来也巧,军总院附近不远就是一家综合购物中心,两人目的明确,径直到负一层的超市生鲜区拿了一只拔了毛的老母鸡便结账,又在超市外头随便吃了点东西,驱车打道回府。
到沈寂住处时已近晚上七点半。
天暗下来,夜幕低垂,城市各处亮起了灯火,霓虹和街灯衬托下,整个云城一改白昼的繁华忙碌,平添几丝纸醉金迷的迷乱气息。
两人下车。温舒唯抱着包走在前头,沈寂拎着从超市买回的东西安静地跟在后头,视线中,姑娘个头娇小,鱼尾裙下的身段妖娆曼妙,臀小而浑圆,膝盖往下露出两截白花花的小腿肚,膝关节后方的软肉上各生着一枚腿窝,乍一瞧,勾人得很。
单元楼门洞黑窟窿东,伸手不见五指,温舒唯进去之后跺跺脚,楼道灯没亮。
她有点怕黑,皱眉狐疑道:“这灯怎么了?”
“声控的,应该坏了没修。”背后那人答道,语气散漫如常。
温舒唯没有多想,提步进去,凭记忆上到对应楼层便退到一边,等身后的人掏钥匙。
黑暗中,沈寂闻到了一股清淡诱人的甜香味,带着姑娘鱼尾裙衣料覆盖下的体温,羽毛一般放肆撩拨着他浑身上下各处感官。
黑暗最能轻易而举勾引出人内心深处的所有欲念。
那股子窜天的邪火又上来了。
沈寂轻轻滚了下喉,没出声,腾出只手,金属碰撞的一阵O@声,拿出钥匙开门。
防盗门开了,里头依然漆黑一片。
不知怎么的,温舒唯心跳莫名加快几拍,站在门口没动。忽然,背后一只大掌有力托住她纤细腰肢,轻轻往前一推,带着柔和却不容悖逆的力道。
她微微瞪眼,一脚跨进前方那暗无天日的黑洞。
屋子主人似天性不喜光源,屋里没开灯,客厅窗户的挡光帘也常年拉得严严实实。温舒唯人刚进去,谁知,细细的腕子便被身后一只大手攥住。
沈寂随手把塑料袋撂鞋柜上,单手钳着温舒唯往自己身前一拽,反身就把她给抵在了门上,两只大掌往下滑,箍住那截小腰往上一托,高大身躯压上去,动作干脆利落,将她整个儿身子给托起抱住,摁死了。
温舒唯:“……”
温舒唯始料不及,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下意识挣扎。挣了挣,挣不开,不由瞪大眼睛,脸唰一下通红。
“知道么,我忍得很辛苦。”耳畔响起又沉又哑的嗓音,沙沙的,低得危险,近在咫尺。
“……”温舒唯脸红得快滴血,心跳如雷,双脚悬空不知道往哪儿放,胡乱蹬了下,被沈寂捉住给盘勾到自己的修劲窄腰后。
“谈了这么些日子,就第一天解了个馋,其余时间全配合你清新唯美柏拉图。”沈寂低嗤一声,循着那小巧粉红的耳垂贴上去,轻轻咬了口,她“呀”了声,整个人都僵了,随后便听见他低声玩儿味地说:“小温同志,你对老子够狠啊。”
老实说,那一瞬,温舒唯真的以为自己会羞窘紧张得直接昏死过去。
然而没有。
她他妈偏偏还该死地清醒得很!
大脑有刹那空白,她嗫嚅了下,竭力让自己冷静镇定,但声音出口还是发着颤,软得能滴出水来:“你要理解一下,我二十六岁了,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不了解什么时候该拥抱该接吻之类的步骤。你有什么想法和不满,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努力创造更美好的明天……”
沈寂眸色极深,紧贴她耳朵道:“我三十岁了,第一次谈恋爱,你咋不理解一下我?”
温舒唯:“……”
温舒唯来不及对沈寂的这番话感到深思和震惊,用力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定下神,尽量让自己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那你说吧,你现在想干什么,我尽量配合。”
之前沈建国还没从鬼门关出来,沈寂一门心思念着老头的伤,没想其它。神经放松,多时的强压自控造成了巨大反弹,今天又瞧见她穿着这身裙子在自己跟前晃一天,细腰翘臀,勾得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那档事。
沈寂忽然觉得好笑。
他生性狠戾如狼,向来强势果决一击必杀,看上眼的东西,没有一样不弄到手,下定决心做的事,不择手段也必达目的。谁知碰上这么个丫头,让你记记重拳都像打在棉花上,力没处使,火也发不出,回回拿这小东西无可奈何。
沈寂不想忍了。
他眸色很深,低声道:“我现在就想上你,配合不,小温同志?”
温舒唯:“…………”


第47章 雾(五)
温舒唯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懵了。
就在她大脑死机,还未来得及对身前男人发出的高危信号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对方已失了耐性。下劲儿摁着她,埋低头,自上而下,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像沙漠的旅者吞噬久违的甘泉,像溺水的人汲取空气,没有缠绵的技巧,也没有任何高超的调情手段。他唇吮住她的,毫无征兆,舌撬开她的唇齿,灵活探进去。
黑暗中,温舒唯身子一僵,瞬间瞪大了眼,两只手无意识便抓紧了他的衣领。
指尖触感异样。
她一怔,才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他作训军服领口上的刺绣军衔章。
视线习惯了暗处环境,这会儿不再是睁眼瞎状态,她睫毛颤动,清晰看见那张与她不足半寸距离的面容。
他长了一张立体而冷峻的脸,前额饱满,两道眉骨过度平缓而稍高,眼窝位置深深凹陷,形成一副得天独厚的深邃眉眼。此时,他闭着眼,肆无忌惮碾吻她的唇,整副五官少了冷戾目光的威慑,竟显出几分错觉般的柔软与深情。
温舒唯在这一刹非常地佩服自己。
这种节骨眼儿上,她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见毛孔,这位大佬的皮肤真的太好了”这种事。
她忽然又想起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两个人接吻,深爱的那一方,必定会闭着眼睛。正如丘比特将爱神之箭射向两个注定相爱之人时,它也会闭着眼。
因为人类最美妙的情感,不能用眼睛去看,要剔除一切声色表象的迷惑,用心灵感受。
几阵晃神间,温舒唯脸已涨得通红,在他的蛮横掠夺下几乎无法呼吸,觉得自己像被人从水里捕捞上岸的鱼,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这种几近窒息的甜蜜让人心惊胆战,她阵脚大乱慌了神,两只手抬起来,抵住沈寂坚韧紧实的胸膛,推搡。
可女娲造人本就不公,人类的两种性别之间,天生力量便有巨大悬殊。遑论常年行军打仗刀口舔血的男人。
小猫儿似的推拒,猫爪挠痒痒似的,沈寂眼皮都没动一下,一手稳稳托抱住她,腾出另一只手,钳住姑娘两只细生生的腕子往上一折,举过她头顶,扣死。
温舒唯呜咽了一声。
那嗓音细细软软,柔弱可怜无助得很,仿佛一根火柴,嗖一下便将沈寂内心深处压抑多时的火给点燃。
野火燎原,焚毁理智。
人非圣贤,由神入魔,向来只在一念之间。
沈寂狠狠啃咬着温舒唯的唇,与此同时,他睁开了眼睛。向来清浅的眸色,此时浓黑如墨,比窗外的夜色更深。
温舒唯见了,不由一愣。
如果说,之前沈父重伤,此人在楼道雷霆震怒时让她见到了一个险些堕入魔道的沈寂,那么此时的沈寂,何止走火入魔。
他简直濒临兽化的边缘。
忽的,沈寂停了下来。直起身,唇离开了她。
温舒唯一双眼睛沾着湿意,蒙着层雾气,又羞又气地望着他正要说什么,下一刻,更令她始料未及的事却发生了——
沈寂微弓腰,修长双臂环过她大腿,有力抱稳,直起身,竟下劲儿一把将她给扛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卧室方向走。
血液霎时往脑袋逆流,温舒唯面红耳赤羞窘欲绝,简直恨不得找把刀先杀了自己再杀了沈寂。
她头充血,本就通红的脸跟要烧起来似的,趴在他肩头又捶又蹬地扑腾,喊道:“沈队!沈寂!姓沈的!沈二狗!”
“瞎嚷嚷什么。”沈寂抬手,一巴掌打她臀上,力道很轻,却十分奏效地教那姑娘瞬间哑了声。他嗓音低低的,“你给我老实点儿。”
“……”
我给你老实个屁!
温舒唯都要炸了,两只胳膊抡得高高的,砸他宽阔紧实的肩背。两拳头下去,硬邦邦的,像砸在石头上。
她吃痛,皱着眉呲牙咧嘴地甩了甩腕子,冷静几分,知道和这野男人硬刚捞不着好,只好退而求其次,换上副好好打商量的语气,“那什么,沈寂同志啊,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先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你……”
话没说完,眼前一阵天翻地覆旋旋转转,后背触及一阵柔软,人已被沈寂放到了他床上。
卧室也没开灯,但比客厅稍亮些,窗帘缝隙里透进几缕窗外的霓虹灯光。
温舒唯吓得手脚发软,手撑着床,慌里慌张地往后退,仰着脖子两家赤红地瞧他。
沈寂眼睛也直勾勾盯着她,瞳色极深,瞬也不离。窗外彩灯隐隐约约照亮他左边侧脸,他整个人半明半暗。
放下她后,他稍微直起身子,抬起双手去解身上那件荒漠迷彩的扣子,一颗接一颗,自上而下,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温舒唯差点吐血,抬起右手指着他,声音发颤:“你你你……”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
沈寂随手把那件迷彩军装外套撂一边儿,两手捏住里头那件军用T恤的下摆,往上一扒,脱下来丢开。然后侧过脑袋瞧她,一侧眉峰微挑,整个人看着痞里痞气邪劲儿冲天,懒洋洋地问:“我什么?”
温舒唯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夸谁奉承谁的人。
但,眼前的这副雄性身躯,确实漂亮得让人每次看见,都忍不住赞叹。宽阔的肩背,流线型的胸肌,延展至腰腹位置时,形成一个很明显的倒立三角,八块腹肌线条纹路清楚分明。这副身体的每块肌肉、每条韧带肌理,都像有自己的生命,无论动态或静态,都散发出一股强悍而野性的阳刚之美。
“……”她耳根子都快起火,窘迫至极,飞快移开视线望向别处,不看他,支支吾吾挤出一句话,“你,你把衣服穿上,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沈寂脸上表情淡淡的,勾勾嘴角,嗤了声,忽然俯下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勾起来,迫使她看向自己。他一只胳膊撑在床上,紧硕胸膛和床形成一方狭小空间,将她的身子完全囚禁其中,哑声说:“我要不穿呢。”
“……”
天。
天哪天哪。
救命!
沈寂贴她更紧,呼出的气息就吹拂过她脸蛋儿上软软的细绒,带着清冽寡淡的烟草气,一点也不难闻,“我要不想和你商量呢。”
“……”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我、我好像又要流鼻血了……
温舒唯望着他,睫毛不可抑制地颤动,无意识地抬起手,捂住左胸位置。怀疑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因太过羞窘而心跳过快原地暴毙的人。
沈寂居高临下,视线直勾勾落在她脸上,又问一遍:“你刚问我想法,我说了。现在换我问我,配合不?”
温舒唯舌头都点抡不直,磕巴地问:“……原则上说,我觉得自己应该理解你单身这么多年。但,我们这样,是不是还是有点儿太快了?”
沈寂没说话,原本捏她下巴的指尖缓慢往下滑,顺着她精致的下颔线条,滑过那段儿雪白纤细的小脖子,再开口,低言细语,带着某种诱惑性,“你的意思是,小温同志,你不愿意?”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再循序渐进一点。”温舒唯回答。
沈寂挑眉,身子俯下去,温舒唯见状,下意识便连忙往后一倒,整个人就这么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也侧躺下来,单手撑着太阳穴垂眸瞧她,没什么语气地说:“比如。”
“……比如。”温舒唯这会儿紧张得话都说不太清楚,绞尽脑汁左思右想,“比如”半天,挤出下文,很认真地说:“比如我们先从其它比较亲密的行为做起,一天一小步,三天一大步。”
黑漆漆的卧室骤然安静下去。
沈寂盯着她,眯了眯眼睛,不知是在思考她这番话的可行性,还是其它什么。
温舒唯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等他宣判。
片刻,
沈寂侧过脑袋,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然后低头狠狠在她红肿的唇瓣上啃了口,压着嗓道:“老子迟早他妈得完你手上。”
温舒唯小脸红红的,听完这话,一喜,一双大眼亮晶晶地望着他,“那今天就先不了?”
“嗯,听你的。”沈寂应了声。今天脑子一热确实有些匆忙,人一姑娘家,头回经历这事,总得给她留个深刻愉快的好印象。
他食指绕起她一束柔软发丝缠在手上,低头,轻轻吻了吻,又转而去亲她红彤彤的小耳朵,脑袋埋进她颈窝里,蹭了蹭,嗓音沙哑性感得要命,“今儿不睡也行,给我摸摸。”
温舒唯没反应过来,抱着那颗大大的黑脑袋怔了怔,也学他的音量,贴他耳朵边上,很小声很小声地问他:“摸什么?”
沈寂从喉咙深处溢出一阵低笑,贴近她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
闻言刹那,温舒唯“唰”一下从头发丝儿烧到了脚指头,又羞又恼,抬手轻轻打他一下,眼一瞪,难以置信:“你一光辉伟大的解放军,怎么这么坏呀?”
沈寂照着她脸蛋儿轻咬一口,轻嗤:“你是我女人。我想摸摸我小宝贝儿,怎么就坏了。”
“……”姑娘整个人像煮熟的虾米,眼儿瞪得圆圆的,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我小宝贝儿。”沈寂盯着她,捏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晃,问。
“……唔。”
他不依不挠,“是不是?”
好半晌,底下知道躲不过,只好挤出个蚊子叫似的声儿,“……是。”
她应完,整张脸犹如一颗熟透的鸡蛋,羞涩窘得低呜一声,内心一片翻江倒海日月无光,扑过去,整张小脸儿噗一下埋进他怀里。
沈寂心情大好,低笑着亲她毛茸茸的脑袋顶,一下嫌不够,又亲了第二下。
数分钟后。
温舒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双眸里雾蒙蒙的,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满脑子都是之前挥之不去的几帧画面,跟电影镜头回放似的,她窘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表演一记原地去世。
沈寂撑身坐起来,把被子里的小东西扒拉出一颗脑袋,低头寻找她的唇。
温舒唯仰着脖子,睁着眼,乖乖巧巧懵懵懂懂,配合着任由他亲。
吻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
沈寂忽然一声嗤。
温舒唯眼神还有些迷离,茫然地看他,“唔?你笑什么?”
沈寂伸手刮她鼻子,低声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接个吻都不会,下回抽个空,好好教教你。”
“……”
温舒唯本来想问怎么教的,但想想刚才这人如饥似渴恶狼附身的数分钟,还是很机智地闭上了嘴。生怕又惹来一场无妄之灾。
随后沈寂便起身出去了。
他径直走进浴室,冲冷水澡。
已是秋季,冰冷刺骨的水流如注倾洒,冲刷在那身紧实贲张的肌理上。沈寂抹了把脸,皱着眉,两只胳膊撑着浴室墙,忽然自嘲似的嗤了声。
本想解个馋,结果越吃越饿。
妈的。
栽得彻彻底底。


第48章 雾(六)
不多时,浴室里哗啦的水声戛然而止。
沈寂冲完冷水澡,抹了把脸,拧住花洒水龙头一摁,把水关了。边儿上的不锈钢栏杆上总共就挂了两条毛巾,样式简单,一条深蓝色,一条浅咖色,搭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他随手扯下那根深蓝色的,在身上的各处抹了两把,水擦得半干,又把毛巾撂回去,套上之前穿进来的黑色拳击短裤。单手拿起另一条毛巾撸头发,另一只手推门,走出去。
客厅里的灯不知何时被人摁开。一室宽敞明亮,简单的几样家具摆放得整齐划一,各处角落不染纤尘,每个角落都透露出一种军事化的整洁和严谨。
主卧里头黑漆漆,门半开,里头的人似乎已出来了,厨房方向依稀传来一阵响动。
沈寂面无表情地站在卫生间门口,擦着头发,眉目冷静,侧耳听。
邦,邦,邦。这是菜刀重重硌过实木菜板的声音。
隐约还夹杂着一阵细细软软的姑娘嗓音,哼着歌儿,曲调轻快活泼。天生柔甜的声口,句句歌词儿都让她唱得糯糯的,停顿规律,听不太清。
沈寂叫不出那歌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