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放下茶盏,突然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风尘楼主啊,西龙王啊…”
那两位被我这眼神搞得寒毛一立,神色一僵,显然是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我缓缓摇了摇头,哀伤而幽怨道,“这次,‘红梅老怪’的死,实在让我感到痛心疾首,毫无准备啊…”
西龙王用防备的目光看着我,“请教主节哀。”
“他突然一死,也不知道,可有继承他长老之位的人选?若是没有,那还真是让人伤神呢,不知道他的弟子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故意只说弟子,不提亲子。西龙王和风尘楼主都聪明的很,立刻听出我这话的弦外之音,脸色都有几分难看,然而,让他们脸色更难看的话,还在后头。
“若是能够禅位于贤能,不失为一段佳话呢…这比起那些名门正派专传自家子孙的传统,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你们说是吧?”
西龙王和风尘楼主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忍气吞声道,“教主英明!”
“哎…”我长叹一口气,用一种慈爱的目光俯视这这两位,“二位都是自从我师父那一辈开始,就侍奉左右的元老们了,几十年为了我圣教卖力卖血卖身,实在是劳苦功高啊。‘红梅’这次出事,让我实在不能不为二位的安危,以及我圣教的未来担忧呀。”
我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几秒钟。
我想,他们已经能够猜出我这言下之意了。不过,我白玉蛟做事,绝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给人留有余地,所以,最后挑破的话,我是一定会说出来的。
最后,我收起那一脸假慈悲,突然换了表情,以一种似笑非笑,奸邪无比的表情,阴测测道,“二位,年事已高,我看,不如早早推荐即位的人选吧。不然,若是步了‘红梅’的后尘,本教主,会很伤心的…”
风尘楼主没有西龙王能沉得住气,听到此话,又一次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以一种不可相信而又充斥这怨怒的目光瞪着我。
你瞪我也没用啊。
我冷笑。
时代已经变了,你们在我师傅当教主时为所欲为的时代,已经终结了!
你以为你是个长老我就把你放在眼里了?
笑话!
你几代元老又怎样?你手握大权又怎样?这权利,我想何时收回来就何时收回来!
在这梵刹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忤逆我!
这梵刹宫,没有我白玉蛟,就是一坨垃圾!根本就什么也不是!
“绝尘女”从头到尾都一直事不关己一半地悠闲地喝茶。
绝尘女自从我掌权之后,没过多久就交权了。因为她是真正的聪明人,早就看透了局势,也看透了我的性子。
貌似,她现在正在和老相好逍遥江湖,日子过得滋润地不得了。
当真是应了很多年前,我送给她的那首诗:
栖息绝尘侣,孱钝得自怡。
腰悬竹使符,心与庐山缁。

永日一酣寝,起坐兀无思。
长廊独看雨,众药发幽姿。

今夕已云罢,明晨复如斯。
何事能为累,宠辱岂要辞。
我遥遥与绝尘女相视一笑,然后一扬蝶袖,站了起来。
“我有点累了,诸位手头应该都又不少事要做吧?别在这里杵着了,散了吧。”
···
现在,正值仲秋之时,正是漫山枫叶飘红的时候。整个山峰层林尽染,绿,黄,红,或渐变或错杂,鸟鸣声间或响起。一切都安静而祥和,风里都是青翠山林潮湿清新的味道,若不是其间夹杂着的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几乎都要让人忘了就在不久之前,还有一场血战。
我屏退了下人,一人漫步在庭院里。
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十四在我周围。于是,我在竹桥上停下,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池子里游弋的各色锦鲤。还好,这池子是死水,不然,我喂的肥肥的这群鲤鱼,恐怕现在已经和谐地翻着肚皮躺成一排了。
“十四,你打算怎么处置顾染织?”
“刖刑,割手,挖眼,割耳朵,插针,锯割,断椎,骑木驴。”十四毫不客气冷冷道,而且我我发从他语气中听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看来,十四是真的很讨厌他…
我干笑了一声,“你是打算把我教你的十大酷刑全用上啊…先说好,顾染织的身子我中意的很,你可别用什么奇怪的刑罚啊!不过,骑木驴什么的还是可以玩玩的,我支持你让丫菊花开得跟牡丹似的。”
然后,我就听到了十四又在叹气。
“我怎么会真的那样做呢…教主,如果你真的要杀他,在大殿上就不会阻止他自戮了。虐囚的事,您是绝不会做的。”
我闻言,心脏微微震动了一下,忍不住抬头回眸。
十四抱着剑,倚着木质回廊的柱子闲散站着。
“你把他交给我,就是想放过他吧?”十四说到这里,嘴角微微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我明白的。”
风过,卷起他的黑发,飘散着空中。
黑金面具遮掩了他的眉眼,面具下,露出他精致瘦削的下巴。
一瞬间。
我感觉到窒息。
“喂!”几秒的愣神之后,我忽然缓过神来,“你这小子!是不是把我当小丫头当出惯性来了啊!你那说话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反了你了!”
十四突然被我一吼,一下子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原地立正,“啊?那个,不是的,我…”
流氓妖孽再聚首
夜幕降临,我一个人躺在寝宫的大床上,盯着黑红色的纱帐发呆。
许久没有回自己床上躺着了,忽然发现,这床貌似有点太大了啊,身边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不过只有半年不在总坛,现在就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了,真凄凉…
虽然今天累的半死,但是脑袋里有一堆烦心事盘桓不去,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
现在我已经暂且安顿了总坛的事,我必须立刻就想办法脱身。
经过上次八月十五和这次变身,以及神秘白衣人的提点,我大概推理出我变大变小的规律了:
每个月的月圆之日,就是我的变身之时。
这一次变身的时间,比上次要长。
上一次貌似是不足六个时辰就变回去了,今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七个时辰了,我仍旧还是大人的模样。不过,这模样能保持到什么时候,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摸不清变身的时间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在人前“嘭”地一声爆炸了,我铁定立马被恨我入骨的那帮长老、属下给乱刀捅死。
想到这里,我毅然决然决定——我断然不能留在总坛里!
不然,一个月只露面一趟,肯定会遭人怀疑的。而且有那么多人盯着我,行动不便,跟坐牢似的,这冤枉罪我才不受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借口微服私访去各个分教视察工作,暂时离开总坛一段时间。顺便去找找恢复成原来样子的方法。
我正枕着手臂,仰望着天花板沉重地思考人生,忽然,我感到纱帐之外墙角烛台上的红烛齐刷刷猛的倒向一边,又立起。
我立即警觉地坐起身,手摸到了枕头下面的茅草叉,“是谁?!”
(妖妈:啊喂!枕着茅草叉睡觉你不觉得可耻吗!教主!)
隔着帘帐,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我心里一惊。
是什么人?竟然敢夜闯梵刹宫教主的寝宫?!
虽然说现在梵刹宫内一片混乱,但是想要突破重重守卫、机关、奇门遁甲,入得了我帐内,据我所知,这天下,绝没有这样一个人!
一瞬间,一道电光击穿我的太阳穴。
不不,我不是中枪了,我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却出场时间甚短,连个脸都没露的人物!
那个神秘的白!衣!人!
我不知道纱帐之外的这个人是不是昨夜那个白衣人,或者也许他们有一个庞大神秘的白衣组织?(妖妈:啊喂,你这也抄袭得太不上档次了啊,教主!)
这个人物,出现的如此突兀,又如此恰逢时机,就仿佛他对我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知晓我的一切秘密,甚至也了解刹那芳华的秘密。
我感到一丝惊恐的同时,也让我感到抓到一丝希望——解开刹那芳华之迷的希望!
我一骨碌从纱帐里钻出来,同时大吼,“喂!你是怎么知道刹那芳华秘密的!”
白衣人站在窗口,他回头看着我,悠闲抬起一只手,推开窗子。
“喂!”我瞪着他,感觉有点不妙。
果然,不出我所料,下一秒,他遥遥抛给我一个意味深长又高深莫测的微笑,猛一提气,整个人已经若冲天白鹤一般飞出,一瞬间就隐没在了黑暗中。
我走到窗边没有继续追下去,因为那家伙的轻功水平比我高…而且,似乎也没有追的必要。
我看到窗子边上放着一个信封。
展开信纸,里面只竖着写了几个字。
我扬了扬眉,有点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之后,我做了个决定。
我走到书桌边上,抄起笔,也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留给绝尘女的。现在能信得过的人,也就是这位大婶了。我知道我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她,打扰她跟她老情人逍遥江湖的生活,她铁定气疯了想掐死我。不过,绝尘女是我师傅的至交,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她是不会将我将梵刹宫弃之不顾的。
我封好信封,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笺,想起与这封信有关的另外一个人,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十四。”
我语落,窗子响起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开了又阖。
随即,十四鬼魅一般出现在我背后。
“教主,属下无能。”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发现这孩子气喘吁吁,下巴尖儿都滴着汗。
“你去追那个白衣人了?”
“是。”
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抬手在他脑门儿上狠狠弹了一下,“笨蛋!我都追不上的人,要是让你追上了,我面子往哪儿搁啊!那家伙不是武林同盟的人,我看是似友非敌,没事的。”
十四很无辜地搓了搓脑门,随即低下头,浅浅笑了。
我从桌子上拿起写好的信,“十四,有个任务给你。你把这封信交给绝尘女。告诉她,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做,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梵刹宫就拜托给她了。”
十四从我手里接过信。闪烁的烛光映得他戴着面具的面孔,有几分阴晴不定。
我背对着他,没有了下文。十四也闷不吭声的站着,他咬了咬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有些微妙的沉默。
最后,是十四沉不住气了,低声问,“教主,你是不是打算…”
我不回答,默默拿起梨花木书桌上的小银钩,拨了拨烛芯。
十四的声音有些焦躁了,“我不要!我要追随着教主!除了教主身边,我哪里也不去!”
“啪”得一声,烛焰炸出了一个小小的灯花。
我把手里的银钩放下,心脏有一点点不舒服。
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十四却全明白了。
为什么我让十四去交信?这种跑腿的小事,随便找个侍卫就绰绰有余了。
那是因为,这信里,也有叮嘱十四的事情。
我嘱托他,在我离开梵刹宫的日子,好好辅佐绝尘女,盯紧长老们,并且帮我物色下一批暗卫的人选。
也就是说,我要离开梵刹宫,他却必须留下来。
十四虽然表面上看去呆呆的,木木的,闷不吭声,有时犯起傻来气得我直抓狂。
但,其实,十四是极其聪明,心思极其缜密的一个人。
并且,大概是这世上最读得懂我的人。
纵使,我什么也不说,只需要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揣测出我真正的想法。所谓心有灵犀,也不过如此了。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随即猛的一回头,瞪着十四。
难得,这次这小子没有躲开我的目光,虽然有些犹豫有些勉强,他还是固执地与我对望。
我一下子凑近十四的脸,抬起食指就开始戳他脑门,“喂喂,我可没问你同不同意!”
十四被我戳了十几下之后,突然一下子爆发了,他猛地抓住我的手指,“我担心你啊!你离开梵刹宫要去哪里?你变成那个样子,遇到危险了谁保护你?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儿,手无缚鸡之力,你到底懂不懂江湖险恶啊!”
我被他突然大声说话的样子给震住了。
记忆中,这似乎是十四第一次对我大声说话。
而且…这个说话的内容,怎么…怎么听怎么别扭啊!
我相信,如果现在有任何人听到十四对我讲出这番话,都会认为他得失心疯了。
江湖最邪恶的恶棍还不懂江湖险恶?
我明明就是险恶的近义词吧?
不过呢,我当然也明白十四担心并非没道理。
魔头,之所以为魔头。并不是因为她心如蛇蝎,而是因为她武功盖世。
我若是没了武功,也只不过就是个小流氓。
十四吼完,才顿觉失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但是也没有开口认错。
我当即已经冷下脸来,“你从现在开始闭嘴,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扔到水牢里关两年。”
十四抬头,我看到他咬了咬下唇,最后重重在地上叩首,表明自己已经明白了。
“十四,你记好了,对我来说,你不是一个必须不可的人,我随时可能把你从我身边一脚踢开,所以,以后你要谨言慎行。”我语速不快,语气也丝毫不愤怒,应该说,是一点感情也不带。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如同冰一般,冷得让人心寒。
十四又重重在地上扣了一下头。
“关于顾染织的处置…把他安排进暗卫里吧,你对外就说已经杀了他了。你若是信得过他,就让他暗中跟着 保护我,若是信不过,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你自己定夺吧。”
说完,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后回头看了跪在地上不曾抬头的十四。
紧接着,我猛地一提气,脚尖一点,便从刚才白衣人逃走的窗子,掠出了房间。
···
至于,我现在突然丢下了十四,丢下了梵刹宫,急急忙忙是赶去哪里,这事儿还得从白衣人留下的那封信说起。
那封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那些字是:寅时,翠云廊。
时间地点都告诉你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你去跟他接头嘛。虽然对方敌友未辩,但我不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所以,本宫毫不犹豫去单刀赴会。
翠云廊分为西段、北段、南段。以剑阁为中心,西至梓潼,北到昭化,南下阆中的三条路,在这三条蜿蜒三百里的道路两旁,全是修长挺拔的古柏林,号称“三百长程十万树”。信中写了这么个模糊的地点,但我第一反应,就是昨天晚上白衣人劫我去的那个地方。
然而,路刚走了一半,我突然停住了。
我看到,在蜿蜒崎岖的山间小道中央,有一个人牵马而立。皎洁的月光,落在那人白色的衣袖上,泛出一种珍珠般冷蓝色的微光。
我之所以停住,是因为觉得好奇。
这家伙牵着白马,三更半夜一个人跑到魔教地界内到底想干嘛啊?如果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我肯定会觉得这家伙是唐僧穿越了。
那人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侧过头来看我,对我微微一笑。
我看到那个人的脸,刹那间,眼睛瞪圆了一圈儿。
“你出来散步?这么巧啊,我也散步。”男子伸了个懒腰,嘴角上翘,露出颗虎牙来,笑得玩世不恭。
我现在已经完全弄不清这个剧情的走势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瞪着那个一脸欠扁的男人,大脑开始混乱地运作。
沈墨白?!沈墨白怎么会在这里?为什吗他穿着白色衣服啊?
难道他是那个白衣组织的幕后大BOSS?!(妖妈:喂喂,什么白衣组织,明明是你臆想出来的吧…)
难道一切都是沈墨白策划的?!
不对啊,说不通啊…
沈墨白八成视力不太好,隔得太远,看不到我脸上扭曲恐怖的表情。
他自顾自发情一般地说,“你还记不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擦沈墨白!你是被什么东西俯身了啊!
“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啊喂!叔叔!你能不能别用那“往事如烟”的语气说啊!说得好像那是几十年前的回忆似的!要死了啊!
沈墨白全然没有顾及到已经被他念地快要内出血的我,毫无知觉,继续道,“你当时竟然逼着我拔剑。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剑,若是出鞘了,不吃人性命,是绝不能收剑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冷静了一瞬间。
咦,他这一说,我忽然觉得记忆中是谁向我提到过这么一把剑,似乎还挺有名的,怎么突然想不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是白玉蛟。大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你们梵刹宫,还真是有趣得很。我真是好奇啊,你师傅是怎么培养出你这么个旷世奇葩的…”
我被这丫突然充满感慨并且柔声细语给狠狠的恶心到了,最后我忍无可忍怒吼了一声打他,“喂!沈墨白!你丫怎么在这里!”
沈墨白愣了一愣,非常欠扁地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跟人有约!”
沈墨白看着我,非常贼地笑,“我也约了人啊。”
我被这丫的态度惹得怒火中烧。
话说…
我现在明明不是“小白”了啊!而是女魔头白玉蛟啊!为什么还是被他气得抓狂啊!
我怒极反笑。
深呼吸了一下,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
我手一叉腰,下巴一抬,阴阳怪气说,“那倒是奇了怪了,我听说武林同盟正在锦官城大摆庆功宴,庆祝重创了我们这个魔教呢。你这个打退了天下第一女魔头的大功臣,怎么不去庆功,反倒在我们魔教的地盘上没事找茬啊?你该不会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沈墨白听我说完,似乎是终于发现我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瞬间脸色变得有点凝重。
“喂,难道不是你派人送信来,让我寅时在翠云廊等你吗?”
这次轮到我发愣了,我气急败坏吼回去,“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给你送信啊!少自恋了!我也是拿到一个奇怪的家伙送来的信,才出现在这里的!”
沈墨白从袖子里掏出那个信笺,皱着眉头盯着信纸看了几秒,怀疑地盯着我,“你我相遇在此,除了我们两个,知道此事的人,已经全死了。若这封信不是你送的,若你不知道前来赴会的是我,你怎么会知道在这里等我?”
我顿时无语凝噎,有一种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的感觉…
我擦,这巧合也太万恶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去,努力用平静的语气恶狠狠说,“我,正打算去觉苑寺外面的古柏林!只是碰巧路过这里而已…我要去找一个白衣人,不过不是你这个白衣人!”
我话音还没落,忽然,感觉到身体一轻。
“完了!”
我惨叫了一声,随即就是震耳欲聋“轰”地一声震响!
身体遭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我在空中乱抓了两下,无果,最后被掀翻在地上,还咕噜咕噜滚了几圈。
白色的烟雾散去地很快,但是被冲击波掀飞起的尘土却久久不落下。
我捂着口鼻,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终于,等到尘土也归于沉静的时候,我看到,在几步之外,沈墨白以很奇怪的姿势僵在半空中…他抬着左手右脚,做欲向前冲刺状。
沈墨白瞪着我,他那个表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呆若木鸡!
没错,悲催的本宫,又变回去了。而且是当着沈墨白的面。
这次我彻底淡定了。因为我旁边的那个人太不淡定了。
我淡定地站起来,扯了扯挂在身上过大的衣服,然后拍拍身上的土。
沈墨白僵硬地把手脚放回原位,“我的天,你,你平时就是这样变化的?”
白衣人没见到,见到个白流氓。
白玉蛟消失了,小白又回来了。
我心里正不爽,于是回答沈墨白时也没什么好气,“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沈墨白却似乎兴奋地很,他复活了一般,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把我抱起来了,“矮油我的小可爱,我还以为你要化身成什么蛟龙之类的东西,在天上飞几圈再变小呢。怎么变化地这么穷酸,哈哈哈…”
我擦,我又不是孙悟空!又不是小哪吒!变你个头啊!
随即,我猛地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
沈墨白明明已经知道我是白玉蛟了!干嘛还死皮赖脸地抱我啊!!
紧接着,我猛地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的另外一件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墨白那个变态大叔曾经借口要给我洗澡扒光了我,按在桌子上蹂躏啊!!!!
我颤抖着反思了一下自己和沈墨白的关系,突然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澡一起洗了,觉一起睡了,身体都被他磨光了,头发都被他梳了…夫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本来觉得自己一副七岁的样子,他对我顶多只能勉强算是长辈对一个孩子宠爱的感情,就算被摸了,我也能觉得很坦然…
但是,他现在明明知道我,我就是白玉蛟…
“沈墨白…”我猛地冷声开口,声音是阴森阴冷阴测测,小孩子的声音用这种语气说话,我自己听了都打了个冷颤。
“恩?”
“你…到底搞明白情况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怀里现在抱着的是谁?”
沈墨白定定看了我一会儿,随即低头,“噗”地一声笑了。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是白玉蛟,也知道你也是小白。”
“…”我语塞了一瞬间,“沈墨白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钢筋混凝土吗?”
沈墨白不置可否地笑笑,“那你听我重新猜一次…你呢,不是白玉蛟的私生女,你就是白玉蛟。你练的魔功‘刹那芳华’的确出了岔子,你变回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并且无法使用内力。然而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你又可以变回白玉蛟。你第一次变小的时候,被你的心腹所害,被我误打误撞给救了。这一次,你又变小了,梵刹宫你是呆不下去了。所以,你又第二次被我救走了。”
“猜的基本正确…除了最后一句!”我说完,猛的挣脱了他的臂弯,轻轻一跃,腾空做了个三百六十度翻腾,最后轻巧落在地上。
这一刹那,我明显感觉到,虽然内力没了,但是武功却似乎没有完全消失,力量、平衡感、反应力似乎还都不错。
我扔下沈墨白,拖着不合脚的鞋,拽着不合身的衣服,慢腾腾向着山下走。
背后,沈墨白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一个人要去哪里?给你写信的那个人是故意要促成我们见面,他不可能来了。”
我不理他,继续走。
“喂,你忘了我是烟雨楼的人吗?烟雨楼的情报网络遍及整个中原,我帮你去找那个白衣人!”
我有点犹豫了,但是为了顾及面子,还是气势汹汹向前走。
最后,我听到沈墨白鼓足了力气,大吼道,“喂!我给你讲个段子!好笑的话,你就跟我走!从前!有一个叫‘阿爽’的人!”
忽然。
忽然之间,我胸口涌上一股淡淡的,暖暖的,难以言述的感觉。
不由自主就回头了。
几十米之外,沈墨白夸张地对我挥了挥手。随即,他一个纵身,一步跃上马,拉了缰绳,策马飞奔过来。
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他顺势一弯腰,把我给捞到了马上。
天边,泛出一丝浅浅的鱼肚白。
朝阳,就崇山峻岭之后,将一切都镀上一层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