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靠衣装啊,你看葛成轩,你再看看他媳妇,你再看看你,你再看看你家那口子…不对,你家那口子一直带着种劲儿,咱不比较,你就再看看你们,换了衣服之后感觉性格都变了。”
说着话,牧大明指了指那边聚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的女人们。
那四个人里面栾似锦一直是一个隐形人,现在穿着衬衣牛仔裤,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竟然比平时有光彩了很多。
“两个人中间总是此消彼长的。”看看今天都格外不一样的那两个人,肖景深笑眯眯地对牧大明这么说道。
牧大明打了个一个哆嗦:“你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怪怪的!”
“你以为你叉着腰跟我说话的样子就不奇怪么?”
另一边,女嘉宾他们要进行的“环岛铁人三项”,负重跑、公路自行车,还有游泳,不会游泳的女嘉宾可以使用救生圈、不会骑自行车的女嘉宾也可以推着自行车前进。
樊玥不会骑自行车,除了桑杉之外的三个女嘉宾在听说了游泳的距离长达三百米之后都选择了要辅助的救生设备。
“你家媳妇儿什么都没要,这是要上天啊!”
家务计时活动又让肖景深拿了冠军,拿了冠军之后他又歪在了一边儿,跟个“病西施”似得。
“拿了第一还摆出这个死样子。”
“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话多得快赶上你的女朋友了?”
牧大明第二次被怼晕了。
知道什么叫做宿醉么?
当他自己的身体处于极度的疲惫中,肖景深却觉得自己的精神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仿佛终于从从一场让人头晕目眩的宿醉中挣脱了出来。
时隔十几年后,桑杉再一次否定了他们相伴相依的那一年,他藏在心里如珍似宝的那一年。也让他意识到了很重要的一点——重逢以来,自己对桑杉有太多工作之外的情感依赖。他在假装自己的爱情从未断绝,就像是串起了断裂的珠链,可是事实上,他从心底刨出了一副骸骨,把它装点得明亮动人,欺骗世界。
自己如珍似宝的东西,在桑杉的眼里就跟一具朽尸无异。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就像自己从来不曾忘记过。
这些思绪于他的脑海中奔腾,像是带着锋利的刃,把一些柔软的、迟疑的、朽烂的东西,绞成了碎屑。
节目组要求男嘉宾们就像是欢送士兵上战场一样,欢送他们的爱人“踏上征途”,站在桑杉面前,肖景深想了半天才说:
“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注意身体。”
穿着裙子的男人和穿着牛仔裤T恤上衣的女人,在这一刻诡异地融洽着,既没有宫齐石蕙的嘻嘻哈哈,也没有牧大明和樊玥淡淡的尴尬,但也不像葛成轩栾似锦那样仿佛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
被胃疼折磨到现在,肖景深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这种疲惫甚至洗掉了他身上温柔的特质,让他看起来跟平时不同。
这种不同就连牧大明都感受到了,何况敏锐如桑杉。
她看着男人的眉目,轻轻笑了一下:“学会只往前看,你身上的压力就会少很多——你教我学游泳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是的,桑杉的游泳是肖景深教的,十四岁的女孩儿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学会了蛙泳,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学会了自由泳,她在这项运动上天赋卓绝,短短三天就能陪着肖景深在泳池里连续五个来回。
今天,从桑杉嘴里听见了自己说过的话,男人知道它此刻代表的真正含义:
别再沉湎于过去的那段感情,利用它也放下它,让你能往前走得更好。
“如果你拿了冠军,我就考虑一下。”
桑杉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如果。”
“那换一种说法,你不拿冠军,我就绝不放下。”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却坚定得让人惊骇。
“明明是对你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会以为…”
“我们是一体的。”
从前喜欢着桑杉的肖景深,是绝不舍得让她为难的,可是抛却了那些过去,肖景深觉得自己的心也能硬起来了。
一排又一排的摄像机之下,桑杉垂下眼又抬起来,唇角一勾:
在长跑环节,桑杉一直是最后一名,她匀速地跟在前面三个人的后面,没有被落得很远,但也没有试图赶超。
两千米负重跑之后是自行车项目,山地自行车两公里,途中她们还要绕过很多障碍,到了这里,体力上已经跟不上的四个女人中有人开始放弃了比赛中的竞技性,比如石蕙。
也有人开始发力赶超,比如自行车骑得很溜的栾似锦。
就在所有人都关注栾似锦和樊玥越来越小的差距时,桑杉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跟拍的摄像机清楚地捕捉到了她流着血的手掌。
肖景深的心里一紧。
站在公路上看看自己的伤口,桑杉抬起头,表情竟然有点轻蔑。
接着她重新骑上了自行车,速度比之前快得多,把后面赶来要给她处理伤口的工作人员都甩下了。
“你的伤口不适合游泳。”
弃车下水的时候,三四个工作人员围上来,拦住了桑杉。
“保鲜膜、塑料袋、胶皮手套,随便哪个都能解决我的问题。”
“可是…”
“没有可是。”
看着桑杉举着流血的手掌跟着一群人对峙,换好了泳衣出来的栾似锦走过来跟工作人员说:
“请让她下水吧。”
在桑杉身后气喘吁吁终于抵达河边的石蕙也站在了桑杉的一边:
“我们是在比赛。”
水道边,樊玥对着桑杉大喊了一声“加油”,就跳下了水。
工作人员们只能火速拿来保鲜膜,把她那只受伤的手缠了起来。
“谢谢。”
女人站在水边对所有人微微点了点头,下一秒,她脱掉了鞋子就直接跳进了水里。
“这也太拼了!”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主持人眼睛都瞪大了。
“泳衣都不穿了!老肖你媳妇是真猛人啊!”
牧大明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敬佩。
肖景深没理会那些人的大惊小怪,他们已经抵达了铁人比赛的终点,在他面前,桑杉正奋力地游来。
十五岁那年,桑杉参加市里的中学生游泳比赛。
肖景深逃课去给她加油,大声地跟身边所有人说:
“你们看,这是我家的小黄毛儿!是不是特别快!”
时光空间转动如魔法,此刻快要三十三岁的肖景深猛地大喊了一声:
“桑杉!你太棒了!”
那一刹那,他身旁的人都被吓到了,唯有他的脸上是热烈的笑容。
好,我放下,放下我们的过去。
可我要的,是我们共同的未来。
第一个将手搭在岸边,桑杉抬起头,看见了伸向他的那只手。
“我赢了。”她的脸上毫无喜悦之情。
“对,你赢了。”男人灿烂地笑着,更甚过天上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老肖你成长得很快啊!
剔牙
你猜你在桑杉的本子上成长到多少了?
桀桀桀桀
明天只有一更…
下个月的加更看以下几方面
长评
我的心情
你们棒棒哒考试成绩
我的作者收藏破八千
父亲节来自爸爸的关爱…_(:з」∠)_
第121章 呕吐
“你们两个呀, 一个胃炎一个受伤, 真算得上是同甘共苦了。”
自从节目红了之后, 节目组比之前更有钱了, 还请了一个专门的跟组医护人员,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肖景深密切关注着医护人员怎么帮桑杉包扎伤口, 听见了宫齐的调侃, 随意地摆了摆手:
“有句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过年的时候我外公让我包几个苹果饺子保平安, 我听他的就对了。”
嗯?平安、苹果、和饺子有什么关系?过年吃萝卜糕看花会的宫齐没弄明白他的逻辑在哪里。
视觉效果上觉得鲜血淋漓, 其实桑杉的伤还好, 只是在手腕儿上有一道两厘米长的口子, 不深,也不需要缝合,经过消毒处理之后包扎上也就好了。
桑杉一直很淡定,没觉得自己受伤这事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肖景深紧张的样子让不少人都觉得有趣。
这天晚上, 他们两个人的住处是一座树屋,粗壮的大树直径达三米, 在它枝干分叉的地方用各种藤蔓和木板搭建的小屋上面还摆满了鲜花。
还没有到摄像机拍摄结束的时间, 可这个开放式的木屋里已经没什么好拍的了, 桑杉在低头看书, 肖景深已经睡了过去,小小的灯环绕了屋檐一排,桑杉如同坐在光幕里。
性格塑造进度:95%
他已经足够坚韧乐观, 足够豁达通透,足够明亮善良,那些性格中过分柔软黯淡的枝蔓正在消退,被束缚着的宝石会展露自己的光彩——摆脱对自己的情感依赖也是其中重要的一步。
这也是文子禹一直没有做到的一点。
虽然最近这段时间无比地忙碌,桑杉还是一直关注着华天,The King的合约将要到期,华天给出的续约条件却一直暧昧不明,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还出现这种状态,显然是他们高层内部出现了分歧。
他们和黄武德在影视资源方面的争斗也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这一切都如桑杉所预期的那样发生了,而她在这段时间里也在努力地积累资源,等着那几个伙伴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他们的人气,再让他们的事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关上灯,桑杉也躺在了床上,今天的比赛确实让她疲惫不堪,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间到了,摄像机也停止了工作,树屋终于迎来了它应有的静谧。
听着身侧变得悠长的呼吸,黑暗中,肖景深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个安静的夜晚,适合做一些隐秘的事情…比如小心地扶着桑杉手上的手,防止她睡觉换姿势的时候压到,也比如轻轻地吻一下,像是在亲吻一枚勋章似的。
正月十七,诸事皆宜,一度因为男二演员酒驾车祸而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汴京奇谈》剧组官方微博发出了一张定妆照。
黑色衣袍上绣着红色的暗纹,金色的面具罩在头上让人根本看不清面目。
“新年新气象,欢迎新的成员加入到了我们剧组中。”可他到底是谁,官博却并没有言明。
因为李荆和何以柔在人气上“强强联合”的关系,《汴京奇谈》官博已经有了几万的粉丝,当然,这是脱水后的数据,明面上显示的几十万粉丝数量只是用来忽悠人的。
但是这几万人的关注对电视剧的宣传来说也已经足够了,一时间有人猜测是某些大咖加盟,这么猜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觉得这张定妆照上扑面而来的气场,让人觉得非同一般,另一种则是李荆的粉丝,男二号的演员档次越高,似乎就能显出他们偶像更加非凡的身价了。
一时间评论和转发里充斥着各家演员的名字,有人猜、有人夸、也有踩,还有各家男演员粉丝过来忙不迭地把他们家一百好几十斤的偶像抱走。
就这样,《汴京奇谈》已经换角并且新演员暂时保密的消息越传越广,渐渐覆盖了原有的负面消息。
“李荆住的酒店那边经常有他粉丝在蹲着,咱们住在这儿更舒服不说,还能避开她们。”剧组的副导演笑得亲切。
男人也回以微笑:“方导您可太客气了。”
“哎呀,可别叫我方导,多生分呢,认识这么久了,叫我老方就行了,行了,你先休息,有事儿就找我。”
这位姓方的副导演统筹着剧组所有人的后勤管理和人员调度,对于整个剧组来说更是一个管理型人才,这样的人在娱乐圈里也是流动的,从一个剧组到另一个剧组,做着同样的工作面对着不同的人。
肖景深之前就和他认识,只不过那时候肖景深是个只有几集戏份却要拍摄两个月的小配角,而这位方导当时还是剧组的后勤。一个小演员面对剧组后勤轻声细语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万一有了什么矛盾要换掉什么人,小演员可未必会让人觉得无可替代。那个时候,这位方后勤可没把肖景深放在眼里,只能说没故意为难他而已。
风水轮流转,现在肖景深红了,即使方后勤已经成功升级为方副导演,两个人一见面,先笑的也是这位副导演。
当天下午开剧本答疑会,张金导演和邢少林编剧都对肖景深的加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李荆对男人随意地笑了两下,就权当是打招呼了,女一号何以柔倒是更热情一点,但也只有“一点”而已,女二号暂时离组,肖景深没见到,至于女三号…
她是一位不甚漂亮精致却颇有质感美的年轻女演员,整个人看起来清瘦甚至有点不健康,脸色也不太好,看向肖景深的目光却亮得惊人。
“沈离和明瑾儿互相喜欢,这个我就不多说了,洛是非与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复杂…”
北宋年间,江浙名捕沈离因擅长“寻踪术”奉命调入开封府协助调查“琉璃塔失窃案”,在繁华无匹的汴梁城里,他偶遇了自己从小的好友洛是非,身为江南首富之子,洛是非左脚微跛为人却豁达豪放,还常常出入酒肆妓馆,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宫中失窃的琉璃塔,正是来自于江南各大商家联手所奉的“万寿之礼”,洛是非听闻沈离是为了此事而来,便自告奋勇要帮他收集证据。
沈离想事总是直抓核心,洛是非却天马行空剑走偏锋,两个人配合无间,有惊无险地找回了琉璃塔。
两个人共同经历的第二个案子,是“起尸案”,也就是在这个案子里,本剧女主角明瑾儿登场,开始和沈离“互相看不顺眼却又互相吸引”的欢喜冤家之旅,当然,中间还有本剧女二——宰相之女潘凤月对沈离的求而不得,对明瑾儿的羡慕嫉妒恨。
随着一个又一个案子的破解,沈离渐渐发现了在汴梁城中有一个叫“绣月会”的组织,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都有人被这个组织控制,他们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源源不断的财富与情报汇集起来,输送向了组织的头目——一个隐藏在所有案子后面极其神秘的人物。
更有一个神秘的女人自称无常,处处于沈离作对,她就是绣月会里的一个头目。
沈离对绣月会的追查几次被打断,终于查到了宰相潘美的头上,潘美手下的杀手对沈离痛下杀手,洛是非舍身相救,当着沈离的面,被打断四肢扔进了火海之中。
为了给自己的至交好友报仇,沈离无所畏惧地向着全天下揭露了潘美的真面目,最终宰相死了,潘凤月出家了,沈离却依然觉得哪里有问题没有解决。
遥远的江南,戴上了黄金面具的洛是非手刃自己生父,成了绣月会新一代的执掌者。
全剧的最后一个案子,就是从潘凤月的意外死亡、无常的再次现身开始的。
肖景深对照着编剧的解说翻看着自己的笔记,在这部电视剧中,洛是非与沈离的关系一直是一种相互对比和衬托的关系,沈离稳重自持,洛是非就放荡,沈离心思缜密,洛是非就跳脱…只要掌握住沈离这个角色表演的分寸,他就能找准自己的位置。
男人提了几个关于角色塑造和剧本理解上的细节问题,显然是做了很多功课的,邢少林对他的这种端正态度非常满意,言谈之间就比别人都亲近了几分。
剧本讨论会结束,李荆拔腿就走,态度很有些不屑的样子。
看着他的轻狂姿态,导演想要说什么,却被编剧拦下来了。强势的导演和编剧自然有更多可以压制演员的东西,张金也不算是个默默无闻的导演,邢少林更是因为十几年的兢兢业业,在也内颇有口碑,但是他们这整个班底里最贵的就是那个小鲜肉了,要是跟他发生了争执产生了什么不好的结果,导演和编剧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注意到了这一幕,肖景深笑了笑没说话。在资本面前,就连米子明那种大导演都会被赶出剧组,这个剧组里的人,自然也要为了钱和作品忍气吞声。
“那个…你好,我叫叶早,在电视剧里扮演无常,是你的下属,希望未来我们合作愉快!”
转过身,男人看见了那个两眼发光看着自己的女演员。
“你好!”
“那个,我还想问一下,您现在是初曜签约的艺人是吧?”
“是啊。”
“想要跟初曜签约的话,有什么门槛设置么?我投了几十次简历了,一直都没有收到消息。”
如果说叶早这个女孩儿的奇怪表现只是让肖景深觉得她是个表现欲过剩的女孩儿俗称戏精,那么一天后他们两个人试戏时发生的事情,就实在是让他这个混迹圈子十几年的老演员难以承受了。
“不好意思,我去吐一下。”
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女演员上一秒还绷着脸无比认真地背台词,下一秒她就掏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之后即使隔着一层戏妆,男人都能看到她的脸色有多么的糟糕。
偏偏这个家伙跟没事儿人似的,漱了漱口,继续和他对台词。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
留评有小红包
明天必须让存稿箱菌出来
它不成功
我便成仁
女二出场…老肖,她很强的,你要小心了┑( ̄Д  ̄)┍
第122章 是非
“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拍了一下午戏, 看着叶早吐了三四次, 一直到吐无可吐还在反酸水, 肖景深觉得自己的消化系统也开始发生了反向运动。
叶早摆摆手, 表示自己没事儿:“能治好早就治好了,现在也就这样呗, 也不耽误我演无常。”
可我觉得你快去见黑白无常了。
排除掉“吐啊吐啊就习惯了”的这个毛病之外, 肖景深不得不承认,叶早演戏还是很不错的, 很有灵性, 也很稳定, 远超人们对她这个年纪演员的要求。
可她不像个演员, 在短短的接触中,男人产生了这种感觉,并且越来越强烈。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最终,肖景深只能给她先贴上了这么一个临时的标签儿。除了这个奇怪的叶早之外, 这个剧组整体很正常,既没有极度追求画面精准的导演组, 也没有以折磨演员为乐的怪异导演, 有的是更加粘稠和复杂的人情往来, 以及一个每次看见肖景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主角。
那位圆滑非常的方副导演早就过来跟肖景深打了招呼, 着重跟他说了一下李荆可能对他有意见的事情。
“李荆好像有个朋友,在圈里一直不温不火的,那谁出事儿之后吧, 他就希望能让他的那个朋友来接男二这个戏,谁知道投资方找来了你,他的如意算盘可不就打不得了?咱这剧的投资方他可不敢得罪,也就只能跟你这儿上火了,才多大的人,你也不用理他,”
肖景深领会了方副导演的意思,除了告诉他李荆可能会在拍戏的时候为难他之外,还顺便表态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发生了冲突,方副导演绝对是站在肖景深这一边的。
对此,男人只能笑了笑,算是领了这份情。
方副导演走的时候,肖景深送了他一条很不错的烟——这是他提前让罗正准备好的。
“深哥,说两句话就能混一条一千多的烟,这些人也太会赚了吧。”他那个高大壮实的助理忍不住悄悄吐槽了一句。
作为一个正当红的演员,肖景深对于剧组工作人员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
男人低头笑了一下,转头问自己的助理:“你猜他为什么来找我?”
“卖,卖人情。”
“对啊,他来卖的是人情,给他一条烟,就是告诉他人情我领了,不管以后怎么样,先用点儿东西谢了他的这份心,以后他再想起这事儿的时候,也就不会觉得我欠了他很多了。”
“哎?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就跟蜘蛛似的,这些人都是在织网,可是咱们不能被人随随便便织进去,有来有往保持距离就够了。”
罗正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问肖景深:“深哥,在您之前我也跟过别人,我看这些演员不管私下里怎么样,明面上都是有礼貌的,怎么那个李荆就能这么不给别人面子呢?他经纪人也不管管他么?”
双手插在裤兜里,肖景深又笑了: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那不是,看深哥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我也得多学习学习,省得将来你嫌弃我笨。”
“哟,你这个口才可是厉害了。”一只手拍拍罗正的肩膀,想起那个比自己十岁鼻孔比自己高了十米的年轻演员,肖景深叹了口气,“罗正啊,你觉得熊孩子讨厌么?”
“讨厌啊。”
“那你说…这些熊孩子离开了把他们养成这样的家长,会怎么样?”
罗正想了想说:“被揍吧。”
“道理是一样的,对卫英华那种大牌经纪人来说,李荆去搞点小麻烦出来无所谓,让他们这些年轻艺人离了她就不能活,才是她能一直赚钱的好法子。”
金尊玉贵、珠宝加身、捧上圣坛、远离尘世…何止是卫英华,何止是李荆,肖景深见过太多这样的经纪人,也见过太多被这样“养成”的明星,这些明星离开了经纪人和助理连最基础的生活能力都没有,自然也就不会去考虑如何离开他们了。只是这样的演员往往以自己的天赋惊艳了别人,又在这样“超凡”的生活中蹉跎了自己。
“…”罗正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在肖景深拿起剧本准备做功课之前,他的助理问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深哥,那桑姐是不是也把你给管成了离开她就不能活的熊孩子?”
话音刚落,罗正就退后了一步,仿佛有点害怕肖景深会突然打他一下。
男人歪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桑杉…是个特别棒的经纪人,她恨不能自己的每个艺人都变得完美无缺,要是谁跟她说自己离开她就不能活,一定会被她骂哭的。”
打造一件珠宝,雕琢一块璞玉,种出一棵树,养成一朵花,桑杉就是这样看待她的艺人的,对每个人都温情脉脉,可是对每个人,又有着无形中的残忍。
男人低着头,他说的很认真,表情很认真,语气也很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罗正觉得这样说话的肖景深,居然透着一点可怜。
《汴京奇谈》剧组其实在年前就已经开工了,到肖景深进组的时候整个拍摄进度已经走了差不多五分之一,这也意味着肖景深的拍摄任务是非常繁重的,进组的第二天就被安排了十几条戏,从早上八点开拍,一直忙到了晚上九点半。
跟叶早和几个配角集中拍摄了完了一些对戏场景之后,他终于要和那位看他不顺眼的主角李荆对戏了。
男人穿着颜色花哨的衣袍,腰间悬着一块玉麒麟,头上戴着一枚镶嵌了宝珠的金冠,就连鞋子上都有华丽的纹饰,抬眼之间便带了细细的桃花,嘴角一勾就是轻佻骄傲的年轻人,他是潇洒佳公子,也是浊世浪荡儿,锦绣堆里养出来的玉树桃花,脂粉香中走出来的翩翩玉郎。
看着他的动作和神态,人们决然想不到他是一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
从他对面化妆间走出来的,就是扮演沈离的李荆。
年轻的男主角上下打了肖景深几眼,然后轻蔑地一笑。
“综艺咖,装X成瘾,演戏都带着装劲儿。”
男人低头听着化妆师嘱咐自己如何让自己的头套不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今天要拍这场戏的主要描写的情节的是李荆追踪琉璃塔的踪迹,误入了柳巷深处的繁花楼,被他追踪的人是汴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飞贼,不仅武艺高强还十分狡猾,穿梭于人群之中,飞贼故意把软玉温香的美人花儿往那个年轻的捕快身上推去,让李荆手忙脚乱,步履维艰。
就在这个时候,从楼上突然飞出了一把流光,一个清越的男声大声喊道:
“怎么有合浦珠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