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节目组配制的字幕所说的那样:
“感谢上天,在十几年之前,这一对灵魂已经找到了最契合自己的那个半圆”、“互相打磨、互相养成,为了对方,一直在追求更好的自己、“爱对他们来说不是语言,是生活”…
最后一期《牵手去旅行》播出的时候,男人坐在酒店房间里,关着灯,静静地看着。
他们的回忆是什么,是很多年前甜蜜的、美好的、酸涩的点滴,是很多年后,他努力追赶着桑杉的步伐往前跑。
他们的梦想是什么?
那个夏天,他爬上桑杉家的窗台却没有找到她,干脆就沿着阳台爬回了自己家。
小小的阳台上,门没有关,只有一道薄薄的门帘。
门外是他,门里,是他最熟悉的两个人。
“…景爷爷,我有我的梦想、我的目标,我不能允许自己成为那种人,如果不离开肖景深,我会把自己逼死的。”
“你们年轻人啊,总把一些事情看得太重了,小小年纪,别这么为难自己…”
后面的话,肖景深的头脑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楚了。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成了小黄毛儿的绊脚石了么?
把自己逼死…多么严重又惨烈的形容,就像是杀死哈姆雷特的剑,也像是处决了麦克白的绞刑架,肖景深觉得自己也许并不是站在自家的阳台上,而是在一个寂静的旷野,他成了一只鸟,被钉死在了自己最爱的树上。
两天之后,桑杉对他说:
“我们分手吧。”
骄傲如那时的肖景深,点点头说:“好。”
跟我在一起你会死,那你就尽管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好了,我会活得很好,你放心,没有你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不会死。
看着女孩儿的裙摆划过自己低垂的眼帘,男孩儿的视野中一片黯淡的模糊。
那之后,青春退场,梦想堕落,直到流年辗转,他们再次重逢,他看着桑杉被人簇拥着,从另一边的酒店大厅走出来。
她先看见了自己,眼中一点惊诧都没有,修剪精致的长眉微微上挑,便是一个极为熟稔又陌生的微笑。
“肖景深,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那个长着翅膀飞远了的女孩儿,我看见了你斑斓的羽衣,它美得让我难过。
电视里的“表演”已经进展到了篝火晚会,那且唱且笑的快乐人,仿佛真的是相爱的一样。
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条蓝色的长布,肖景深想到上面的字,又笑了起来。
“曾见你是少年。”
他的笑容有点惨。
你知道么?追着梦想奔跑的女孩儿,你喜欢的那个少年,不仅出卖过自己的人生,还出卖了自己的梦想,为了掩盖这一点,他也在堆砌着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双更!
《无归之路》开拍期间,很多你们期待的东西会出现了呢!
第139章 孔雀
三月下旬的一天, 还有一个月开播的《书圣》终于放出了他们的五分钟片花, 那是个一个可为英雄, 可为枭雄的时代, 也是一个让英雄落泪,枭雄授首的时代。
人们称之, 为乱世。
书圣王羲之就生于这样的年代之中, 他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姓氏,从小的生活却清贫简单, 在后世人心里, 他的才华震古烁今, 可是在十几岁之前, 他只是个拙于口舌,仅能与池水、木板、秃笔为伴的孩子…他的一生在各种夹缝之间摇摆不定,世家之间的争斗葬送了他的初恋、家族与王权之间的冲突毁掉了他的仕途,他有着兼济天下的抱负,却只能望着江水, 看着自己的生命如同江水一般逝去。
透过他的眼睛,人们看到的是一个时代。
王与马共天下, 帮助司马氏建立了东晋政权的王导、王敦, 从兄弟齐心, 到弟弟王敦造反, 失败后的含恨病逝。衣冠南渡之后,侨姓与吴姓之间的明争暗斗…江左高门的贵族们流觞曲水,百姓衣不蔽体, 有大志者放浪形骸,有野心者觊觎九鼎…
短短一个片花里,王羲之的一生像是一道水墨版的剪影,他像一个旁观者,窥视着一个王朝建立和衰败,到了最后,一个身着白色大袍的男人从山间徐徐而下,广袖飘飘,眉目如仙。
“逸少兄…”
“该走了…”
镜头陡转,江边日落,人在城头,没人知道,年迈的王羲之,究竟在想什么。
《书圣》作为兰月影视倾力打造的重点剧目,从立项开始就颇有存在感,更不用说秦颂、曹熙…这些目前国内一线影视演员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哦,对了,还有一个飞速上升的“综艺网红”肖景深。
片花放出之后,有一条评论飞速上了热门:
@雾小久:最后演谢安的那个人是谁?ヾ(`Д)好TM仙!不是说肖景深演了这个戏么?人呢?
这条评论下面有一条回复也很有趣:
@景桑之爱:层主,肖景深就是你的ヾ(`Д)好TM仙!
下面哈哈哈笑成了一片。
不得不说,在镜头里那个宛然画中仙的男人与真人秀里面温和可亲还有点萌的男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很多肖景深的粉丝都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肖景深被什么人“穿了”之后演出来的。明明眉目依旧,却是完全不同的味道,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当初剧照放出来的时候,肖景深远没有现在红,曝光度跟现在比更是可怜兮兮,人们对他的这种反差感觉还不明显,现在…按照网友的话来说,那简直是“发现自家门口天天叽叽喳喳的是一只孔雀!”
《书圣》的片花点击迅速增长,各路媒体和营销号迅速跟进,还有演员以及他们粉丝的主动转发,很快点击就破了百万,还在往更庞大的数字上挺近。
初曜工作室的人一直牢牢盯着网上的种种评价,发现人们对肖景深所饰演的谢安评价很好,立刻让营销跟进,不仅出了谢安的单人Cut视频和动图,还把“肖景深谢安”弄上了微博热搜的前几名。
营销效果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好,在《牵手去旅行》还没有冷下来的情况下,人们对肖景深的关注还保持在高位,他体现出的反差和演技,以及他的颜值,迅速为他吸引了大量的粉丝。单从每小时增长数量来看,甚至与《牵手去旅行》热度最高的时候差不多。
看见肖景深目前的声势这么好,《汴京奇谈》剧组坐不住了,这么又红又热的人正在他们的剧组里拍戏,不趁着这个时候大家一起炒一炒,还等什么呢?
于是,借着《书圣》的东风,《汴京奇谈》剧组官博也有了新动作:
昨日羽扇纶巾,今日锦绣纨绔,让小谈谈为 @演员肖景深爆灯!同时欢迎他和 @李荆联手出演电视剧《汴京奇谈》。江南第一富家子,汴京城中惹事精。天下纷扰出大案,纨绔亦能作奇谈。——洛是非!
配图不是定妆照,而是一张剧照,穿着捕头服的沈离一脸正气,看着洛是非嬉皮笑脸的样子。
“白孔雀?黄鹂鸟?妈呀!老肖你这么会浪,我家桑杉知道么?”
“楼上,讲道理,桑杉是老肖家的!”
“完了,一边是谢安,一边是洛是非,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嫁给哪个?”
所有的热闹里面,自然有人是不高兴的,那些人就是李荆的粉丝。
“EXM?什么叫联手出演?”
“为什么XJS的名字排在我家宝宝前面?”
“官博你们家是在故意模糊番位吧?说好的大男主戏呢?你这样做,我们宣传的时候可不约了!”
“跟红顶白人设不崩!”
李荆在微博上的粉丝数量显示有一千多万,当然,其中有水分,但是在这个一个人能刷无数小号的时代,她们造成的破坏力也是相当可观的。
可惜肖景深现在正是大众好感度最高的时候,李荆的团队又一直没什么声响,她们可以嘲讽官博,却不敢怼肖景深做什么。
对于这种局面,粉丝不满,明星的心里也未必没有疙瘩。
更不用说,这个明星…他本就是个小心眼儿。
“洛是非对沈离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我觉得这是这两场戏的核心。”
晚上九点多,张金和邢少林拽着几个主要演员一起谈明天要拍的几场戏。
作为一部单元剧,《汴京奇谈》的五件案子表面上看是各自独立的,实质上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其中重要的一环,就是第三单元的时候出现的“金面人”,沈离第一次看见金面人的时候,他自己已经身受重伤,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看起来很危险却并没有杀他。
其实,他第一次看见的金面人就是洛是非。
这是洛是非第一次放过他。
在最后一个单元的生死乱斗里,洛是非又放过了沈离一次。
这两场戏,因为场景靠的很近,被放在了一天拍摄。
“什么感情?基情呗。”王娅随口一说,把几个年轻的演员都逗笑了。
张金看了邢少林一眼,心知自己这个别的事儿上都好说话唯有作品方面一本正经的老伙计不爱听这个,赶紧摆了摆手:
“你们年轻人开玩笑说的话,就别在剧本讨论的时候说了,都认真一点儿。”
不认真么?哪里不认真了?
李荆无声地哼了一声。
谁还不知道啊,这种剧就是拍给年轻小姑娘们看的,她们喜欢看什么,演员们就得演什么,别说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杀你、不杀你”,她们要是愿意看两个大男人脱衣服滚到床上去,为了红,也有的是人愿意去干。
邢少林明明在剧本里写得两个男人黏黏糊糊的,又不让人当面说,在李荆看来,这就是当了X子还要立牌坊。
人精如邢少林,如何会看不到李荆的表情,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剧本站起来:
“洛是非和沈离的友情,一开始并不算深厚,但是后来他们经历了重重挫折,沈离也救了洛是非好几次,就算这些挫折里面有洛是非故意的成分在,我们也不能否认,相比较洛是非的人生经历,沈离给他的是难得的温暖和帮助。”
难得的温暖和帮助?
肖景深若有所思。
对于洛是非这个角色的理解,他是做了很多功课的,现在听编剧这样说着,他将之与自己的想法一一印证,就能发现很多他疏漏的地方。
“我不认为洛是非是个能被温暖和帮助所感动的人,从整个剧本来看,除了他放过沈离两次之外,也没有什么地方表现出了他的内心有什么变化。”男人举手,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邢少林对着他笑了笑:“洛是非所受到的触动,正是因为稀少才更显得宝贵。我在创作的时候完全不打算洗白这个角色,他的一些做法,就像是黑纸上点了白点,我们不能因此就说这张纸是白纸,也不能说我们只看见了这些白点儿,他是黑的,自始至终就是黑的。”
与内心唯一的漏洞就是为师父报仇的沈离相比,洛是非要更复杂,更多面,现在流行这样的人物,更流行发掘他们的“闪光点”,可是邢少林并不喜欢这样的做。
如果坏人不能为自己的“恶”承担人们所希望的结果,那将来还有谁会为“善”加冕。
“目前为止你表现得很好,非常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预想,但是在表现洛是非两次心里冲突的时候,我希望你能记住你的本质是什么。”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个人讨论的很热闹,很快,张金导演和女二号王娅都投入到了这种争论中,李荆冷眼看着他们,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新仇旧恨像一条蛇一样,盘踞在他的胸口。
讨论进行到大半,邢少林和张金一个去上厕所,一个去找助理订咖啡。
李荆凑到肖景深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你媳妇儿又跑哪儿掰开腿给你抢资源了?”
男人低头看剧本,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李荆立刻知道他根本不敢跟自己闹起来,于是嘲讽地一笑,心里顿时变得舒坦了。
张金导演和邢少林导演都住在酒店的二十层,两个女演员和他们同层,李荆住在十八层的豪华套间里。
因为肖景深住在另一个酒店,他提前一步坐上了电梯。
“呸!”李荆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
早就该这样了,什么演戏的时候使绊子,都不如痛痛快快骂出来舒服,就一个躲在女人裙子后面的怂蛋,有什么得罪不起的。
电梯门在他面前关上,肖景深对着送他的导演编剧笑了笑,当着他们的面摁下了一楼的按钮。
几分钟后,李荆在电梯里打了个哈欠,看见电梯停下了,他还以为自己到了,眼睛眨了眨,才发现是十九楼。
电梯门打开,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突然伸进来把他直接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
哭唧唧
老肖是热爱和平的好孩子
顺便打个广告,我家荔枝开新文了,大家文荒去瞅瞅呀!
《有妖》
【文案】
2019年,次元撕裂,百妖入世。
在神话故事中陪伴人们长大的妖怪们:
脚踩国家博物馆,手撕鸟巢水立方;
钞票被当涂鸦纸,文物视作点心尝。
-
为应对突发情况,国际妖务部应运而生,
同时,民间能人尽出,捉妖除害。
于是…
祝小拾呆滞地看看眼前的欧美帅哥和化作中国美男的上古瑞兽,
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这题,比捉妖还难!
第140章 阴影
“记着你们的动作顺序是这样的, 沈离你拄着剑跪在地上, 带着面具的洛是非走过来, 你防备地看着他, 但是无力支撑,接着晕过去, 注意打光的位置, 老肖你这边眼神要给够,动作要稳就够了。”开拍之前, 张金又对两个演员重复了一遍整场戏的要领。
肖景深笑着点了点头, 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倒是李荆一直低着头, 张金以为他又走神了, 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晚上金小姐说几个投资人要一起请客吃饭,咱们今天进展快点儿,别耽误时间。”
张金知道,跟李荆这种人说话,说什么品质什么效率都是虚的, 告诉他有资方要见,他反而会提起兴趣。
李荆果然抬起了头, 在下一秒却又低了下去。
“哦。”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导演转身去吩咐其他部门注意配合, 小小的区域里只剩了电视剧的男一和男二。
“导演说得对, 咱们早点拍完, 还能休息。”
听见肖景深的声音,年轻的男人打了个哆嗦,略微抬起头, 刚好看见男人的笑容被金色的面具遮挡住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嘴里泛起了一阵儿臭味儿,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被这种根本不存在的味道折磨着。
“加油啊。”
隔着面具,肖景深的声音有点模糊,戴上面具之后的洛是非说话都是要后期补一下配音的,正好一个化妆师走过来帮李荆整理妆发,他低头转身离开了。
在肖景深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干呕的声音,还有化妆师惊奇地说:
“荆少爷,你昨晚上吃坏了肚子?”
吃坏了肚子?不,比那个要恶心多了。
想到自己被打倒在地,强迫脱下鞋子塞进嘴里还被拍了照片,李荆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没有一处不难受,就连自己的人生都变得令人作呕。
李荆心里发狠,想着无数种报复的方法,可是他连抬头看一眼对方的背影都不敢。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正式开拍。
沈离单膝跪地,昨夜他在九曲山庄里极度险死还生,终于掩护明瑾儿带着证据从山庄里跑了出来,他自己现在中了毒又受了伤,是真正的强弩之末了。
被洛是非嘲笑很傻的捕头帽子早就不知去向,只剩了发辫带着灰烬和枯草,垂在他的脸旁。
晕晕沉沉,颠颠倒倒,几次用力,甚至都不能让自己站起来,沈离苦笑一下。
这里并不安全,可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更安全的地方了。
就在这时,他恍惚听见了有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努力抬起头,能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走近,脸上一片灿烂的金黄。
“你是谁?”
反手拔起剑,剑锋依然犀利,沈离却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力气。
对方没说话。
抬起一只手,轻轻点在剑尖儿上。
“Cut!李荆,你怎么回事,怎么气势一下子就虚了?”
张金拍了一下额头,深吸一口气。
“前面的感觉都对,中间这里,你们对视一下,然后你就晕倒就行了,怎么还没对视就晕了?”
对视?看见肖景深的下巴沿儿,李荆就能想起昨晚上他就是这么冷笑着把自己踹到地上,然后拽着自己的腿,脱了自己的鞋…
“你妈没教会你怎么说话,我教你,嘴比你的脚还臭是一种病知道么?”
嘴里的话还算得上戏谑,眼神却冰冷得慑人。
伴着身上的剧痛,李荆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也许伴着时间的流逝会消退,却并没有得到这个机会。
他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肖景深蹲在他面前,带着面具的那张脸是看不出表情的,唯有露出的眼睛里,是李荆不敢窥视的东西。
“对视,要不要先练练?”
“不、不用。”
“刚刚试戏的时候挺好的,你怎么突然崩了呢?”
李荆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话了。
听见肖景深的话,张金自然认为是李荆自己出了问题。
短短的一场戏,拖了整整十几遍,起来又跪下,弄得李荆在心理创伤之外又多了身体的折磨。
最后,导演只能一再退步,在拍摄的删掉了两个人同框的远景镜头,改取两个人的正面和侧面分镜,等到后期的时候用特效把两个人和成在一个镜头里。
终于拍完了这场戏,李荆忍不住在吃饭的时候吐了。
一样是连呕带吐,叶早天天吐日日吐,剧组里也没什么人关心他,李荆一吐,整个剧组恨不能都炸了似的,尤其是他的助理,上蹿下跳地又打电话给这个,又打电话给那个,又喊着不能叫急救车,最好把医生请到酒店来。
看着那边乱成一团,叶早捧着梅菜扣肉吃得香甜,抽空抬起头问从她身边路过的男人:
“你是不是又整他了?”
嗯?为什么要说又?
肖景深转头,脸上是极其和善的微笑:“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直觉相当敏锐的女孩儿突然周身一寒,像一只小羊似的躲到了一边。
李荆说自己没事,坚决不肯去医院,他的助理担不起责任,联系了此刻远在京城的卫英华。
“废物。”
挂掉电话,卫英华缓缓摇了摇头。
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心力去扶持李荆,他拍个电视剧都幺蛾子不断,一次两次卫英华可以当成是某种情趣,现在,她烦了,自然就觉得对方是废物。
尤其是,她又有了新的目标。
腐国之行,桑杉全程保密,甚至在国外辗转换机了两次,可是真到了这片土地上,她却觉得自己在进行的是“探亲之旅”。
“我听很多人说,你在国内过得很好。什么时候把你捧出来的星星给我看看呀?”
面前的男人身上挂着十字架,手上悬着佛珠,穿得却有点像是道袍,坐在这间僻静的山庄里,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虔诚,只有平静的慈悲。
桑杉浅浅地啄了一口茶,淡淡的花香在口腔里翻卷不休。
“他们都还要继续打磨,最快的话,明年能给你看到一个成品了。”
“不要这么完美主义,只要你觉得他身上具有明星气质了,那就是个明星了,很多事情,也是要看命的。”
年轻的女人抬起头,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笑着说:
“看着您,我就不敢信命。”
闻言,白丛凯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不信命,我也见不到想见的人,索性信了,说不定来世,老天爷能对我好一点。”
“痛苦中的自我催眠罢了。”
言语直白得像是一柄锋刃,在男人的胸膛里白进红出,他没有恼怒,反而笑了:“你什么时候,能不把你看见的东西直白地说出来,你也就不是桑杉了。”
“现在让我愿意看,也愿意说的人,不多了。”
白丛凯点点头,轻轻放下茶杯:“不多了才好,多了太累。”
“你心里只放了一个人,不也这么累么?”
“有些人生在这个世上,就是注定了让人放在心里的,有她在,我踏实。”
可她其实已经不在了。
精巧的茶杯在指尖不耐烦地打了个转儿,这句话在桑杉的胸膛里蒸腾,化作了一团无声的叹息。
男人给桑杉续了一杯茶:“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那个男朋友的事情。”
“假的。”
“我知道,你读大学的时候,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鹰,哪怕有个人能帮你分担一点,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面对白丛凯,桑杉比平时多了一点直率,少了一些与她年龄不符的老谋深算,毕竟从她十一岁到现在的十几年里,真正于他生命中充当长辈角色的,只有景老爷子和白丛凯了。
“我怎么听你说得我还有点可怜呢?”
“可怜?不会啊,没有依靠,鹰才能飞到天上,换一个角度去理解我的话,就是我早刚一见到你,就知道你会成为一个搅动风云的厉害人物。”
对白丛凯的含笑赞誉,桑杉不客气地摇头否认:“你那时候连我的专业知识都不信任。”
“如果真觉得合适,就跟他定下来吧,真真假假无所谓,人活一辈子,随心所欲最重要,不要等到能看见尽头了,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做。”
听着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语气变得低沉,桑杉转过茶壶,给他续了一杯。
“讲道理,像你这样能一憋十几二十年的快要修成精的,我也就只见过你一个。”
白丛凯:“…”
“你那颗挂在天上的星星,会希望看见你又佛又道又耶稣地在这里苦修么?”
“你说服不了我。”
“你也说服不了我,一样的。”
桑杉站着,白丛凯坐着,一个看起来犀利强硬,另一个温和如空气,可是他们骨子里有一种东西是相似的——倔强。
于是谁也不能驳倒对方,只能摸摸鼻子换个话题。
“我一直觉得你带的那个肖景深有点眼熟,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原来他就是《锦城花开》的那个年轻主演,当年卢穗明争取那个角色争取了好久,还找过我,没想到后来被一个新人摘了桃子。”
白丛凯说者无意,桑杉听者有心。
“卢穗明?雷老强的女婿?”
“嗯?他演戏上没混出什么门道,倒是在影视圈里投了不少钱,之前还跟雷永甫的两个儿子争了一场,场面不太好看,他没占着便宜,反而得罪了自己岳父,开的公司被断了钱。”虽然已经离开圈子很多年,白丛凯还是有强大的信息渠道,能让他获得很多圈内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雷永甫,公司,断钱…
桑杉的大脑里把这些信息穿在一起,迅速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些东西。
“前一段时间有一家叫昶华的影视投资公司资金链断了,看来就是他开的。”
走出白丛凯的山庄,桑杉掏出手机联系廖云卿,异国的天空云朵沉沉,她的眉目间仿佛也有着阴云。
“给我查一下卢穗明和阎小俊的关系。”
国内正是深夜,刚刚入睡的廖云卿忍不住开了国骂。
“最迟到我回国,我要拿到详尽的资料。”
挂掉电话快步向前的女人,宛若一个奔赴战场的将军。站在窗边,白丛凯抓紧了手里的十字架:
“阿米托福。”
假的?
我曾怀了满腔真情,却没有为她做到,你这“假情”中的机关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