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奶奶心疼的搂着她,“好了好了,你莫哭。这件事兹事体大,并不是咱们私下里计划就能定了的。卿卿,你也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你的聪明,更改知道像侯府这样的簪缨之家,婚姻已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其中涉及到的,还有朝堂中的派系问题。朝堂的一丁点波动,足以影响一个女子的一声啊。”
“是。我知道。”云想容颔首。所以龚茂国如今入朝为官了,她与他的联络才更加隐秘,决不能让人看出她有这一张暗牌。
“所以卿卿,你的婚姻,不是你喜欢不喜欢就能决定的,我还要与你父亲在商议才是。”赵姨奶奶怜惜的摸摸她滑嫩的小脸,叹道:“女子的性命有时候,甚至都不敌一个值钱的玩意儿。”
云想容默默无语。
父亲孝顺不假,可是赵姨奶奶的一番话,也帮她理清了思路。她入宫与否,或者嫁给谁,都直接与侯府的利益挂钩,只要能让入宫侍奉皇上对侯府没有好处,甚至有害处,此事就可以避免。
看来前路漫漫,还需她好生谋划起来才是。
云想容就在拢月庵安心的住下了。这里环境清幽,恰好适合养身体,她每日都会去随不随师太上早课,其余时间练字,若乏累了,就会去山门前看看梨花。
云想容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后山门外不远处梨花树下碧绿的草坪上,透过交错花枝看蔚蓝的天和流动的云,仿佛这时,时间都精致下来,只有宁静与祥和之气掺在青草香里盈满弊端。
“女子随意仰卧,不庄重。”
云想容正惬意的享受宁静,头顶突然传来说话声,她倏然张开眼,却见尉迟凤鸣蹲在自己身边,高大健硕的身子蹲下时蕴含着力量,娃娃脸上笑容亲和,哪里有方才训斥的严肃?他分明就是来吓唬自己。
云想容坐起身,理了理衣裳,“你几时来的?”
“才来。”
尉迟凤鸣嘿嘿的笑。
其实他早已看了这里许久。
梨花树下,草坪碧青,青衣美人悠哉的仰卧,一手放在腹间拿着纨扇,另一手搭在额头,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在碧玉镯子的点缀下,显得肌肤如初凝的新雪。风吹过,花瓣簌簌落在她身边,她却浑然不觉。
这样的美景,相信只要是男人就不舍得移开眼。
云想容站起身,理顺头发,往山门方向去:“怎么有空来?这里可是庵堂。”
“庵堂怕什么。我也没打算进里头去。”尉迟凤鸣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前几日你生辰,偏我出去办差了,这个是补给你的礼物。”
第一百零三~一百零四章 打架
云想容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难为表哥出门一趟还想着我的生辰。”笑着接过他手上长条状的锦盒,打开来,红色的绒布凹槽内放着一个鎏金的西洋万花筒。
西洋的东西都新奇的很,瞧手中的万花筒做工精细,实属上品,没有千八百两银子拿不下它。
云想容立刻觉得东西有些压手:“凤鸣表哥,礼物太珍贵了。”
“嗨,你叫了我这么多年表哥,如今你也十五了,等于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孩子,送你个小玩意儿算的了什么。”尉迟凤鸣露齿而笑,皓白的牙齿配上他麦色的皮肤显得更加洁白。
云想容并非扭捏之人,且与尉迟凤鸣相识多年,知他是直性子的红脸汉子,若不要他的礼,定会让他多想,便笑着将万花筒放回锦盒,道:“进去吃杯茶吧。”
“这下子不嫌我突然来了?”尉迟凤鸣抱着肩膀揶揄的瞪她。
云想容噗嗤一笑:“我竟不知凤鸣表哥也爱计较起来了。你还没有见过我奶奶呢,来见见吧。”
尉迟凤鸣颔首,跟在云想容身后进了山门,径直到了赵姨奶奶所在的东跨院。
赵姨奶奶正和乐水坐在庑廊下的阴凉处纳鞋底,英姿、柳月和柳妈妈洗衣裳的择菜的,忙的不亦乐乎,见云想容领着尉迟凤鸣进来,英姿等识得他的三人都起身行礼。
赵姨奶奶和乐水则有些怔愣。
“奶奶,乐妈妈,这位是尉迟府的大少爷尉迟凤鸣。”
尉迟凤鸣进门时就已经正了颜色,行礼问候:“晚辈见过赵姨奶奶。”
一听是尉迟府的人,赵姨奶奶便知这位是段舒窕的孙子。她与老夫人段舒窈老死不相往来,可与面前的俊后生无关。她笑眯眯的打量起尉迟凤鸣来。
挺拔健硕的伟岸身材,家常半新不旧的月牙白绣翠竹道袍给他增添了许多优雅气息。长得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笑起来两颊还有酒窝,看起来十分亲善讨喜。
在看看立在一旁手执纨扇身姿婀娜面若桃花的孙女。
赵姨奶奶心里有些念头闪过,笑着招呼尉迟凤鸣到堂屋坐下,吩咐人上茶,又让乐水去预备斋饭,自己拉着尉迟凤鸣亲热的说话,问他几岁了,现在做什么,又间接的问家里的情况如何。父亲是做什么的。尉迟凤鸣笑着一一作答,对赵姨奶奶很是恭敬,且谈吐大方颇有见地。偶尔还有些精致意见,才盏茶功夫,赵姨奶奶就喜欢上这个才十九岁就已经官拜四品的少年人。
云想容坐在门廊下的美人榻上摇着折扇看天,听着屋里的交谈,已经猜到赵姨奶奶在想什么。觉得颇为无奈。
用罢了午膳,尉迟凤鸣起身告辞:“原本今日想多叨扰的,奈何我才刚回京,还有些事情要处置。”
才刚回京就赶着来看云想容了?
赵姨奶奶越发了然的笑,“好,那你快些忙去。这会儿也知道地儿了,往后常常走动才是。”
“是,晚辈告辞。”
尉迟凤鸣行礼。临走前还对云想容爽朗一笑。
待他走远,赵姨奶奶看着正在把玩万花筒的云想容眼神了然的道:“卿卿,奶奶想法子帮你说服你爹爹不让你入宫。”
从云想容来到拢月庵,赵姨奶奶也未曾如此肯定的给她回答。云想容新奇的道:“奶奶怎么想通的?”
赵姨奶奶只当她姑娘家的脸皮薄不愿意承认,也不说破。道:“不过奶奶也不能保证事情能成,只能尽力而为。”
云想容知道赵姨奶奶定然是想歪了。可她的目的不就是希望赵姨奶奶能在父亲跟前为她说说话么?因为一个误会能达到目的,如此也罢,等此番危机解除了在想法子解释清楚也不迟。
云想容感激的笑着道谢。
赵姨奶奶见她开心,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她也曾年轻过,姑娘家的心事她哪里不了解?孙女自小命运多舛,好容易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又要被段舒窈当成巩固侯府地位的工具。
侯府的利益与她何干?她只在乎让孩子过的幸福而已。虽说做了皇帝的女人,已是天下女子最至高无上的尊荣。然孩子有了心上人,强迫拆开,又算什么好事?
赵姨奶奶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说服她那个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倔驴儿子。
次日清早用过了早饭,赵姨奶奶叫了乐水来,“你去济安侯府传个信儿,叫咸宁得了空来看看我。”
乐水闻言迟疑的道:“这样怕是会叫府里的人嚼舌您。”
赵姨奶奶无所谓的笑笑:“就算明哲保身,人家该嚼舌的人也不会少嚼几句,自己的孙女现在有了难,哪里能不理会?我这个亲的不管,难道指望别人管?”
赵姨奶奶多年来静心养性,极少有情绪太大波动的时候,可想到段舒窈竟然拿她的宝贝卿卿做筹码,她就有气。府里那么多的姑娘,不说云大同嫡系的,就是旁支的适龄女孩也有不少。要送进宫去,选那些出挑的姑娘过继了来不也一样?段舒窈就是瞧她不顺眼,所以连带着咸宁和卿卿,她都瞧不顺眼!
“你不要劝我,就快些去吧。我不能眼看着卿卿的事不管。”
乐水见赵姨奶奶打定了主意,便颔首应是,恭敬的退下了。
云想容却不知赵姨奶奶屋里的事,拉着英姿和柳月给她打下手,到厨房亲手炒了几个菜,叫赵姨奶奶来用午饭。
赵姨奶奶见孙女如此懂事乖巧,且她又生的如此惹人怜,心里就越发的打定了主意,定要尽力为她挽回局面。
下午时间,赵姨奶奶教云想容盘针,祖孙两人又到外头携手走了两趟台阶。
到了傍晚时分,山下来了人。
英姿远远看到是济安侯府的马车,急忙回山上报信。赵姨奶奶已有一阵子没见到儿子。拉着云想容的手出来樱
云敖听了乐水说赵姨奶奶病的厉害,想看看他,他以为生母是病的不行,扔下手头的事就要赶来,恰好孟氏就在一边,闻言也很焦急,云敖允她带着云明珠、云博宜和云传宜一同来。
才刚出府的时候去回老夫人,老夫人差点气的吐血。云敖如今放眼朝堂中事,哪里还有心思去与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妪斗法,不自觉恶心她一次。都够那老婆子病十天半月的,他懒得被沾上,出府的时候态度还比从前都恭敬了些。偏生老夫人不吃他这一套,越发的生气了。
孟氏下了车,担忧的问云敖:“老夫人那边不会有事吧?”
“不会。”云敖斩钉截铁的说完,抱起七岁的云传宜大步上山。孟氏则由孙妈妈扶着,后头是康孙氏带着云明珠。曲妈妈跟着云博宜,几人远远地被落在后头。
云传宜欢喜的搂着云敖的脖子,稚嫩的童音道:“爹爹,爹爹,奶奶和姐姐来接咱们!”指着前头。
云敖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赵姨奶奶穿了身深绿色的交领褙子。神清气爽的拉着云想容向自己走来,哪里有半分病弱样子?
云敖长吁了口气,眉头舒展。放下云传宜嗔怪的道:“娘怎么诓我。”
“你如此的忙,若不诓你,你几时能来还不知道。”赵姨奶奶看着越发沉稳干练的儿子,由心里往外的透着开怀。
云想容则给云敖行了礼。
云传宜几日没见到姐姐早就想得很,冲过来拉着云想容的手:“姐姐。我这些日跟先生学了《劝学》。‘
“是嘛!”云想容牵着胞弟的手,声音赞赏。循循善诱:“那宝儿可将书背熟了?”
“背熟了。”
“可会解?”
“爹爹交给我了,我默给姐姐听。”云传宜急于献宝似的,和云想容手牵手,一面气喘吁吁的上山,一面朗声背诵‘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一时间,山路上都是孩子中气十足的背书声。
听得在后头跟的气喘如牛的孟氏和孙妈妈笑容满面。前头的云敖和赵姨奶奶也都相视而笑。
天边的火烧云红彤彤的,洁白的梨花也被染上了红色,随着晚风飘飞。
云明珠仰着头,望着走在自己前头的那些人,心里突然一阵不舒服。她瞪了一眼身边掐了根小草叼在嘴里的云博宜:“博哥儿,你怎么也不多背背书。”
云博宜看不惯云明珠对自己总是凶神恶煞的。人都说他和七姐姐是一母同胞的,母亲已经死了。可为何同样是一母同胞,六姐对九弟无论何时都是笑容满面极有耐心。七姐对自己就像有仇似的。
云博宜哼了一声:“你要背自己怎么不背,做什么问我。”呸的吐了口中衔着的青草,大步追上了孟氏,“母亲,我扶着您。”
孟氏笑着夸赞云博宜懂事。
云明珠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咬着嘴唇不言语。
一旁的康孙氏则是摇摇头,到底不是亲生的,羊肉怎么也贴不到狗身上。
上了山到了东跨院,孟氏带着孩子们给赵姨奶奶行过礼,赵姨奶奶说有事找云敖商议,拉着他到里屋去了。
孟氏和云想容到了廊下。
“卿卿,你身子可好些了?”
“母亲不要担忧,我很好。”晚霞给云想容的脸颊擦了最好的胭脂。
孟氏看的喜欢,笑道:“没事就好。赵姨奶奶身体如何了?‘
“奶奶无大碍的。母亲别担忧。上山也累了,不如进屋去歇会儿?”
孟氏笑着颔首,与云想容挽着手进了屋,才进门,就听云博宜道:“…我就喜欢和九弟玩,你做什么总是管着我!”
“我是你姐,我就管着你!”云明珠面红耳赤的叉腰大吼。
“你不讲道理!平日里怎么不见你管我什么,现在你倒是来了能耐了!别以为不在府里祖母不能管你你就撒欢儿起来,六姐姐还在这里呢,你是还没抄够书吧!”
“你!”云明珠粉嫩嫩的鹅蛋脸气的通红,杏眼含了眼泪,冲上去揪着云博宜的耳朵骂道:“满府里就差你来嚼舌我了!你说。云想容给你什么好处了!”
七小姐打八少爷,两个都是主子,下人们哪里敢插言?康孙氏和曲妈妈两个乳娘急的团团转。
云博宜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个子比云明珠矮了许多,到底手上力气不小,厮打之间两人都是衣衫不整,头发也抓的散了。
云博宜面红耳赤:“你没道理,还动手!”眼角余光看到云想容和孟氏进了屋,忙道:“六姐姐,你看七姐姐啊!”
云想容让孟氏不要插言此事。冷着脸训斥云明珠:“身为姐姐,不知道以身作则,还跟弟弟动手。你规矩都学哪去了!”
云明珠这些年在云想容手底下没少抄书,见了云想容时有一种本能的惧怕,因此缩着脖子,心里已委屈的要死,面上却愣是没感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服。比在孟氏面前还要信服。
云想容看着云明珠如此,心里的滋味也说不出道不明。
前世,云明珠的丈夫死后,她就来勾搭了刘清宇,偏偏刘清宇是个好风月的人,这两人有康孙氏和康孙氏的姐姐古孙氏牵线搭桥。等她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勾搭成奸了。
前世的云明珠被邱翦苓娇惯着养大,今生她成了没娘的孩子。且落在了自己手里。
其实,若想要她死,云想容有千万种法子。可是对着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孩子,云想容觉得胜之不武。更何况今生的云明珠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
云想容的记忆是两世叠加的,然现实中。云明珠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女孩而已。她不能让云明珠为她还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
所以云想容只是以姐姐的身份来教导她,甚至还想过将云明珠和云博宜教好。让他们都成为品行端正的好人。这样将来就能免去许多的波折了。
因着这个,云想容对云明珠很严厉。
“明珠,你错在何处。”云想容语气已经缓和了。
云明珠抬起头,看着冲着自己吐舌头的胞弟,又看看趾高气昂的云想容和一旁沉默不语的大人,愈发觉得委屈了。她敢怒不敢言,又不敢与云想容叫板,只色厉内荏的道:“我没错!”
“没错?”云想容眯起眼,“看来从前教给你的那些都是白教了。”回头吩咐道:“英姿,带着七小姐到西边的厢房去面壁思过,想不清楚到底错在哪里,就不要吃晚饭。”
英姿应是,上前来扶云明珠。
孟氏蹙着眉没有说话。
云明珠眼泪扑簌簌落下,哼道:“不吃就不吃!”
说着话,被英姿带出去了。
一时间,厢房内鸦雀无声。
云想容对云博宜道:“博哥儿,你呢?”
云博宜对云想容这个姐姐速来惧怕又信服,闻言认真的道:“跟七姐姐动手,是我不对。六姐姐,我下次不敢了。”
云想容颔首,笑容爬上了面颊,温和的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与女人家的动手,是懦弱的表现。因为女人的力气天生就弱于男人,就算你能赢了,那也不是你的厉害,而是你天生沾了优势,所以,与女人动手的男人是最可耻的。博哥儿,宝儿,姐姐知道你们都是好男儿,将来切勿忘记这一点,知道吗?”
“知道!”云传宜认真的道:“那我以后找男人去打架!”
云想容莞尔,“谁让你打架了!”
云博宜也笑:“就是,六姐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欺负女人,但也没说要我们跟男人打架。”
云想容笑道:“博哥儿真聪明,你跟你七姐姐打架,她一定很伤心,回头你要去赔不是,知道吗?”
“知道了!”云博宜欢快的点头。
孟氏看着女儿就像个家长一样,极有耐心的对待弟弟妹妹,该罚的罚,该夸的夸,小大人似的,再加上她如今已经于自己一样高了。孟氏突然就有了一种时光一去不回头的叹息。她如今都三十二了。老了。
“卿卿。”
侧间屋门一开。赵姨奶奶和云敖先后走了出来,赵姨奶奶望着云想容认真的道:“你跟奶奶来。我有话跟你说。”
云想容心里咯噔一跳,已经猜到了赵姨奶奶和云敖谈话的结果,面色不变的笑着点头,跟着赵姨奶奶进了里屋。
关好房门,将一切阻隔在外,赵姨奶奶拉着云想容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道:“卿卿,奶奶前些日子与你说的道理,你还记得吗?”
云想容抿着淡粉色的嘴唇微微颔首:“我记得。”
如今天光暗淡,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一些残留的白光顺着糊了高丽纸的格子窗透进来,云想容精致的面庞仿佛掩映在淡蓝色的纱幕中,美的像是画中人。
赵姨奶奶心里暗叹一声。“合该命运就是如此。卿卿你是云家这一代人里最出挑的,也是老侯爷和老夫人属意的人选。我原本想着劝你父亲想法子说服老夫人和老侯爷,从同宗的姑娘里换一个人来。可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了。”
见云想容沉默不语,赵姨奶奶又道:“咱们平日里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家族供给的。咱们之所以能够快乐平安的生活,也是因为有家族作为后盾。整个家族兴旺,才能庇护更多的云家子孙安享尊荣。云家这样的大家族不比那些小户人家,别说是你,为了整个云家的利益牺牲自我的人不知凡几”
“奶奶,我懂了。”云想容温和的笑着。眸光中原本闪动的情绪也一并被敛起:“您不要为难,我明白的。”
原本赵姨奶奶与云敖谈了一番,还觉得自己变了卦孙女会生气。她需要费许多的唇舌来说服他,想不到她不哭不闹,就那样乖巧懂事的应了。
赵姨奶奶眼眶发热鼻子发酸,挤出一个笑容来:“好孩子,奶奶知道你最是懂事的一个。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命啊。”
云想容“嗯”的应了。心下却不以为然。她病急乱投医,来求赵姨奶奶帮忙。本来也是为了拖延入宫和梅沁雪小住的时间,能拖一时就是一时,根本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因为云想容明白,入宫与否的根源问题还是在利益上。
既然赵姨奶奶已经尽力,这条路她也试过了,失败了也是意料之中,她并不气馁。还可以想其他的法子。
云想容转移了话题,道:“恐怕我不能在这里陪着奶奶常住了。知道您没事,父亲定然会带我回府里去。咱们两个又是要许久见不到一面。奶奶,你愿意回侯府去住吗?”
赵姨奶奶摸了摸云想容的额头,道:“卿卿,奶奶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在山上住的惯了,不愿意回那繁华之地去。在这里自给自足,虽然粗茶淡饭,但心情平静。”
“好,那往后我若得了闲,就来看您。”云想容笑着道:“若可以,我也想跟奶奶一样过这样平静的日子呢。”
“傻孩子。”赵姨奶奶不知道怎么说云想容,她等于是下堂妇,云想容羡慕自己这样的做什么。
晚饭时间,餐桌上很是安静。赵姨奶奶见云明珠不在,问了缘由。
云想容说:“明珠不懂事,我让他到厢房面壁思过去了。”
云博宜总算找到了告状的机会,对云敖和赵姨奶奶道:“七姐姐不让我跟九弟玩,还打我。”
云敖询问的看孟氏。
孟氏颔首,道:“娘,咸宁,我以后会多加教导明珠的,你们不要挂心,我回头劝劝她。”
赵姨奶奶素来知道孟氏贤惠,放心的颔首:“有你在,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用过晚饭,赵姨奶奶安排了厢房让云敖一行住下。
戌正,天色已经黑了,云明珠还关在厢房里没有出来,她是笃定了绝对不认错。
康孙氏到底心疼云明珠,就瞧瞧的拿了馒头溜进了厢房。
厢房的格扇关好,云想容才从廊柱后转了出来,她手上端着托盘,上头放着一碗热乎乎的肉丝面。
既然有馒头吃,就不要吃面了。
云想容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对话声。
第一百零五章 报仇?
云明珠见康孙氏来了,哀求道:“乳娘快带我出去吧,这里又闷又热,还有股子味儿,蚊子也好多。”
“小姐,先吃口馒头。”康孙氏没有回答,在她身边坐下,将馒头递上。
见她只带了馒头来,云明珠嫌恶的憋着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干巴巴的,怎么吃嘛。”
“小姐将就一些,这还是我晚饭时候偷偷拿出来的呢。”康孙氏看着云明珠,无奈的摇着头。七小姐的模样越发的像邱氏,鹅蛋脸,杏眼,只有高挺的鼻子像侯爷。她神态中的倨傲和脾气,完全随了邱氏。
血缘关系当真是说不明的,别看邱氏死的早,小姐依旧长成了这样。
“小姐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好生讨好着六小姐吧。”康孙氏劝说道:“当年你亲生母亲那样强势都不是六小姐的对手,何况是你呢?老夫人渐渐岁数大了,又对六小姐那样宠爱。我听说六小姐将来还要入宫做娘娘的,你要是跟她相处的好了,哪里有坏处?再说了,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八少爷着想啊。”
云明珠好容易噎下去一口馒头,含泪的杏眼望向康孙氏,“乳娘,你说我亲生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记得了,依稀只记得她很漂亮。”
想起邱翦苓,康孙氏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只含糊的道:“她是极好的人。”
“那她是怎么死的?”
云明珠和云博宜在济安侯府这么多年,只知道母亲孟氏对他们虽然很好,却不是亲生的。问起旁人,谁都不知道生母是什么样的人,问起死因,也只含糊其词的说是意外死的。再问是什么意外,下人们噤若寒蝉。主子们也避而不谈。
云明珠小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愈发长大,对生母的死因也就越发好奇。在听刚才那一句“你母亲都不是六小姐的对手。”云明珠满心的好奇都被勾了起来,不等康孙氏说话,就道:
“我母亲八年前去的,我才三岁,六姐才七岁吧?我母亲会不是六姐的对手?”
康孙氏叹息道:“你母亲原本是你父亲的平妻,你三岁之前,你父亲一直是跟你母亲在永昌侯府住的,他们一直都很恩爱。后来你外公家获罪倒了,你母亲也被你父亲休弃了。她曾经几次来府上求三夫人,但是都被六小姐给…哎。后来你母亲遇上强盗,被杀了。原本这些事侯府里的老人没人敢说,但我是你的乳娘,你如今也大了,我好歹也要告诉你真相。”
云明珠手中的馒头落了地。“你是说,六姐和母亲,不,和三夫人合伙欺负我娘,那我娘遇上抢到被杀,也是有内情的?”
康孙氏道:“具体怎么一回事谁都说不清。但你母亲后来跪着求六小姐帮她说话,的确是被六小姐整治过。七小姐,你听乳娘一句。你斗不过六小姐的。她当年只有七岁,已经有那样的手段,更何况现在?没见着我都躲着她吗?你乖乖的吃了馒头,等明日一早,就与六小姐认错。她碍于姐姐的身份。又是在侯爷和三夫人面前,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太难堪的。”
难堪?
云明珠蹭的站起身。嗓音尖锐的道:“都是侯府的嫡小姐,她算哪颗葱,凭什么叫我难堪!我原以为她就是得了意了喜欢欺负我,想不到她如此卑鄙,竟是欺负我娘上瘾了,也连带上我,我娘哪里不好,要被她整治!我看我娘遇上强盗跟云想容他们娘们也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