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见面
恬王妃长袖善舞,最善于察言观色,见老夫人那副表情,便知其中必有隐情,她凭着这么些年与老夫人的私交,上前来挽了她的手臂道:“老夫人放开些,您就只管着享受尊荣,事情放手交给儿孙去办吧,多操心,还与儿孙拗着脾气,何苦惹气呢?您没瞧我们家瑁哥儿的婚事,我生了多少的闷气,嘴角都急的长水泡,到现在我也放心丢开手不理会,随他去了。”
说到孩子,老夫人为人父母,现在更是做了祖母,颇有同感。云家嫡系就有一大家子,再加上旁支,每每需要应酬的不知凡几,这些年将对牌交给了老大媳妇还好些个,头些年,不知道惹了多少闲气受,老夫人顿时觉得与恬王妃在这方面很有共同语言。
“儿女之事最是扰人忧,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已是半身坐在棺材里的人了,一辈子都将心拴在了内宅事物上,如今即便交给了孩子们处理,也不可能完全丢开手。”
“这倒也是。”恬王妃继续诱导老夫人,“外头的人,尤其是那些寻常百姓,都瞧咱们朱门望族的,不知道会何等快活,谁知道往往咱们这样的家里,人多,就少不得那些舌头碰牙的事。”
“可不是。”老夫人想起方才李妈妈说的话,又觉得心里添堵无从发泄,也不好当着旁人将家里的事说出来,只道:“这小六儿又把脚给崴了,你说…哎!”
恬王妃终于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心下一喜,面色担忧的道:“这可怎么好。严不严重?”转而又安慰老夫人,“不过您也不必担忧,有皇上亲派的医婆在,会好起来的。”
“我做祖母的。哪里能不担心,小六儿乖巧孝顺,最得我的心意…”
老夫人又与恬王妃闲聊起来。恬王妃拉着刘嗪插科打诨,母女两个一唱一和,倒是让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
如此一来,老夫人瞧着刘嗪就越发的喜欢了,“可惜呀,我的两个孙子都已娶亲,不然真想你们家的嗪姐儿来给我做孙媳妇。”
二少爷云佑宜也于前年迎娶了二夫人的外甥女杨氏为妻。
刘嗪闻言红着脸腼腆的笑了。
恬王妃提起女儿的婚事,意有所指的道:“是呀。咱们做不成儿女亲家岂不是可惜。”
老夫人笑眯眯的颔首,不置可否。
恬王妃又与老夫人说了一会话,就带着刘嗪告辞了。到了济安侯府外坐上马车。在街角等候了片刻,刘清宇也上了马车。
恬王妃立即道:“云小六说是崴了脚。”
“什么?她要不要紧!”
刘清宇还没坐稳就一下子站起来,却忘了自己是在马车上,他人高马大的,头顶撞到了车篷。发出“咚”的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发纂也歪了。
刘嗪见哥哥如此,噗嗤一声笑的花枝乱颤。
恬王妃瞪了次女一眼,起身拉着刘清宇坐下,一面给儿子揉着头。一面骂道:“本来挺聪明伶俐的人,怎么遇到云小六的事你就傻了,她到底是哪里好!”
刘清宇侧头不让母亲碰。自己揉了几下,急切的道:“母妃,你说六小姐崴了脚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去拢月庵给赵姨奶奶侍疾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崴脚?”
一看儿子那般急切,恬王妃气的瞪着刘清宇,斥了一声:“瑁哥儿!”
前些年儿子还给自己打哑谜。竟然还让刘嗪多来与云想容走动,她起初不察。后来才发现刘嗪是有意接近云想容的,几次探问才弄明白,原来刘嗪是给哥哥打头阵去了!
她前些日子拉过儿子来询问,若真喜欢那云想容,她想法子说和说和也就是了,谁知道刘清宇竟然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说什么“多早晚我的字也入了匡先生的眼,在功名上有所成就,才好向六小姐开口。”
她这才知道刘清宇这些年一直在介意云想容成了匡和玉唯一的女弟子,他却几次三番被拒,后来还是看在恬王的面上才勉强收下他。
儿子有这样的志气,恬王妃甚为欣慰。可这个志气偏偏是从一个天仙似的美人身上来,恬王妃就不喜欢了。
她的儿子养了这么大,一直全心疼爱着,长大了,翅膀硬了,心就飞到别的女人身边去了,她这个做娘的也太凄惨。
更何况云想容生的那个样子…
恬王妃摸摸自己已经生了皱纹的眼角。
即便是她全盛时期,也不及她的一成啊。这种感觉,真不好!
“母妃做什么不高兴,您不是答应将来我的字有所成,就想法子来与云家说亲吗!”刘清宇拉着恬王妃的胳膊摇晃。
恬王妃最了解儿子的性子,压下怒气温和的道:“我看云老夫人有心思要让云小六入宫,咱们要争取起来并非易事…”
话才开头,刘清宇的脸就已经沉下来,也不在乎恬王妃怎么想,冷冷的打断道:“母亲打算反悔了?”
“你这孩子!”恬王妃掐了刘清宇的脸颊一把:“凭着咱们家的家世,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你怎么偏偏盯上云小六了?”语气宠溺。
刘清宇不以为然:“那您说,满京都去找,有几个能比六小姐更加漂亮的?”
“你怎么就知道看颜色?”恬王妃恼。
“不看颜色,六小姐的才华也是无人能及啊。”刘清宇没发觉母妃的异样,向往的道:“谁知道她小时候豁牙子一个,到现在却成了个仙子般的人物,匡先生每每提起她都是赞不绝口,说在难找到这样有天赋的女子。母妃若是能找到第二个如六小姐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我就都听你安排。”最后一句颇有挑衅之意。
恬王妃的面色阴沉。
刘嗪见状忙给兄长使了个眼色,道:“最要紧的是若咱们家有了云家的女儿做媳妇,地位就更加巩固了。这么多年母妃与云家常走动,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恬王妃闻言颔首,面色略有些缓和。
刘嗪又道:“既如此,那我就去趟拢月庵探望她一番吧。我们要好了这么多年,就算将来她不进咱们家的门,凭着我们手帕交的关系,也好说话。”
“也好。”恬王妃觉得女儿说的有理。
刘清宇见母妃答应了,忙道:“我陪你!”
刘嗪暗中踢了刘清宇一脚,又瞪了他一眼。刘清宇这才想起看看恬王妃的脸色,见她不愉,悻悻然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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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恬王府的二小姐与您倒是真心的交好,自家的姐妹听说您崴了脚也没见谁来瞧瞧你啊。”柳月扶着云想容在廊下的美人榻躺好,拿了件水绿色绣葡萄缠枝的蜀锦褙子给她盖上。
云想容慵懒的掩口打了个呵欠,笑着不置可否。
刘嗪此人八面玲珑,且与恬王妃一个鼻孔出气,前世时她没少受小姑和婆婆的气。
新婚第一年,她给刘清宇缝制过一件宝蓝色的对襟棉氅,虽不敢自比宫里针线局嬷嬷们的手艺,可她觉得如此用心对于刘清宇来说应当比任何名家手笔都珍贵吧?
可家宴上,就因为刘嗪受了恬王妃的暗示,说了刘清宇一句“咱们家里连个好绣娘都请不起?”,刘清宇才会回来与她吵起来,骂她“不安好心,故意跌我的体面。”
她现在回想,当时还真是天真冒傻气,在某种程度上,她和孟氏很像,也曾经对刘清宇全抛一片心,只不过她比孟氏回头的早,看穿后就再不抱希望。
见云想容奄奄的,柳月知她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笑着道:“小姐小睡片刻吧。”
“嗯。”
云想容闭上眼,脑海里转悠的却都是前世种种,一下子梦到新婚日刘清宇来迎亲时看到她时的傻笑,一下子又梦到她扶着大肚子,搀着婢女的手走向厢房去捉奸时心里的气氛,突然一张脸在面前放大,圆圆的脸蛋,眉清目秀的模样,软软的叫着她“娘亲。”
是珍哥儿!
孩子的脸永远都刻印在她脑海里,成为她抹之不去的一道烙印。她想拉着珍哥儿的手,问他过的如何?继母可曾有为难他?但孩子的模样却越来越模糊。
云想容呜咽着落泪,大喊着珍哥儿的名字拔腿想追上去,身子却被人推了一下,倏然睁开了眼。
木质的承尘,糊着高丽纸的格扇,蹲在她身侧担忧望着她的英姿…
原来只是一场梦。
“小姐,嗪姑娘带着恬王世子爷来看看您。”英姿拿帕子给云想容擦脸。
她不知道小姐的梦中有什么,只是她听到他小猫似的抽噎的哭声,自己都险些跟着哭了。
云想容愣了片刻才坐起身,还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刘嗪已经走到她跟前,担忧的问:“怎么睡迷了?”
“嗯。”云想容一直对刘嗪不冷不热,刘嗪却好似没有脸皮似的主动贴上来,坐在云想容的美人榻上,道:“我才刚下山,正好遇上我哥哥,听说你崴了脚,他特地来看看你。”
云想容顺着刘嗪的手指方向看去。就见赵姨奶奶和乐水陪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院门口,正是刘清宇。
第一百零九~一百一十章 出门
刘清宇穿了身藕色的华丽锦袍,腰上系着鎏金镶嵌玳瑁的带子,左右两侧各挂着荷包和扇袋。十九岁的他,远没有小时候虎头虎脑的讨喜,如今生的人高马大,圆脸庞,浓眉大眼的,有北方男子的粗狂。
见云想容看过来,刘清宇遥遥拱手行礼。
云想容才刚做了那样的梦,对刘家人又有心结,见了刘清宇更觉得烦躁,只淡淡的颔首,明摆着很是不悦的披上褙子,冷淡的对刘嗪道:“你自便。”说着就扶着英姿的手起身。
刘嗪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当即愣住。
刘清宇则焦急的向前迈了两步,“六小姐!”
云想容闻言停下脚步,连回头看看他都懒得,只给了他个侧脸便扭过头去:“世子请回吧。”说罢就掀了湘竹帘进屋去了。
刘清宇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竹帘后怅然若失。虽只惊鸿一瞥,可他方才还是看到她躺在美人榻上的慵懒模样,即便看不清五官,她的一举一动也极尽优雅,就连对自己冷冰冰的,都是那样的有味道。
赵姨奶奶和乐水对视一眼,都很是了然。
一家女百家求,瞧瞧孙女才来这里住了几日,先来了个尉迟家的少爷,这又来了个恬王的世子。孙女的拒绝之意明显了些,可赵姨奶奶仍旧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稀奇。
赵姨奶奶上前招呼刘嗪和刘清宇去吃茶,言谈中间接的解释了云想容并非不懂礼数的人,或许是受了伤身子不舒坦心情不好。
刘清宇却不这样认为,他分明看到云想容是在见到他之后才变了脸的。她讨厌他?!
有了这个认知,刘清宇像是霜打的茄子,低着头也不知说话。倒是刘嗪与赵姨奶奶笑谈了片刻,丝毫没有王府小姐见了一个下堂妾的倨傲。言语中反而很是恭敬,既表达了自己与云想容的交情,又说明了今日哥哥前来只是出于关心,想不到云想容会生气。
正聊着,就听院子里有女孩子呜呜咽咽的哭声,“姐姐做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已诚心实意与姐姐道歉了,你让我抄书,我也抄了…”
赵姨奶奶心下一跳,生怕云明珠闹事。忙带了乐水出门。刘清宇和刘嗪则跟在后头。
却见云想容所居住的厢房庑廊下,云明珠穿了桃红色对襟小袄,百褶石榴纱裙。手上拿着一叠纸,憋着嘴委屈的哭。康孙氏站在她身后焦急的搓手。
屋里过了片刻才传来云想容娇柔冷漠的声音:“云明珠,你与我真刀真枪,我反而佩服你是个英雄,来扮柔弱?我这里也没有草船。你的箭不必往我这里发。”
“你!”云明珠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箭同贱音。她竟骂她!
她知道恬王世子来了,听了康妈妈的话故意来引起他的注意。谁料想云想容竟如此口下无德。她现在是受欺负的柔弱女孩,又不能与云想容对骂。一时间云明珠憋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句话都说不出,低着头呜呜的哭。
她这里哭着。刘清宇却忍俊不禁。
想不到草船借箭还可以这样用?他今日真是受教了。
然一想到云想容有可能讨厌他。他的笑容僵硬了,最后又有些沮丧的紧皱着眉头。
刘嗪憋了半天才忍住笑意,与云明珠和康孙氏颔首。和刘清宇离开了。云家的家务事,她才没兴趣参与。
兄妹二人一离开院子,云明珠立即换了副嘴脸,手上一叠纸用力甩到天上,骂道:“云想容你什么意思!我好好的来与你道歉。你罚我抄《女戒》我也抄了,你到底有完没完了!”
话音刚落。就听云想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把七小姐带下去好生休息。”
“是。”
守在廊下的粗使婆子去拉着云明珠往厢房里带。
云明珠挣扎着大骂:“云想容,你算什么姐姐!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赵姨奶奶在也看不下去,几步到了院子里,呵斥道:“明珠闭嘴!你六姐对你已手下留情,你应当最明白!”
一句话,说的云明珠脸色煞白,赵姨奶奶也知道了!?
赵姨奶奶看着云明珠被带进了厢房,这才回了自己的屋里生闷气。
乐水见状就劝:“等六小姐好些了,就让她们回去吧,这样下去,您也得不到个清静。”
赵姨奶奶闻言若有所思,并未马上回答。
云想容侧躺在格扇边半新不旧的罗汉床上闭目养神,见了刘清宇的烦躁到现在还未曾完全消去。若平时,她不会那样说云明珠的。可前世今生的记忆混在一处,真正触及她内心的时候,有些东西是择不开的。她对刘清宇厌烦,看到云明珠如前世那般存心思扮柔弱,她忍不住就想骂她。
呆在佛门清净地,她的心却浮躁了,这样很不好。
云想容从这日起开始每日跟着不随师太做早课,她脚伤未愈,不方便打坐,不随师太说只要心中有佛心念专一,什么姿势倒是无所谓的。英姿就在不随师太身边给云想容铺了个垫子,让云想容双腿可以放平,如此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不动。
心渐渐平静,有些解不开的心结虽不指望一时半刻解开,到底也能沉淀下去。云想容不愿意自己永远沉浸在过去中,该放下的她必须放下,就算现在做不到,将来也必须做到。
如同珍哥儿的事。她宽慰自己,就当她是远行了,与珍哥儿共同生活在这片蓝天下,虽不能见面,但是她知道珍哥儿还好生生的活着,这就够了。至于珍哥儿落在云明珠手中会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脚上的肿渐渐消了,只是脚踝转动不那么方便,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云想容却不想继续在拢月庵打扰赵姨奶奶。因为云明珠太闹腾。
在拢月庵,她或许觉得赵姨奶奶是自己的亲奶奶,所以格外的肆无忌惮,这几日接连不断的挑衅。她都冷处理,云明珠得不到她的正面回应,好像更生气了。拢月庵的清静之地俨然要变成云明珠撒泼的战场。
“奶奶,我们也该回去了。”云想容在赵姨奶奶的屋里,双手为她捧上一杯茶。
赵姨奶奶接过白瓷的茶杯放在半旧的炕桌上,叹息道:“卿卿,你回去了,怕就要进宫去陪梅美人了。在宫里有可能会发生许多难以控制的事。”
“我知道。”云想容身上染了檀香味,人也平和了许多,即便着急。也能恬淡冲虚,悠然的笑着:“我总能想到法子的,奶奶不要为我担心。这些天被我们姐妹闹腾的。您一日清静都没得到,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原本她被云明珠推下马车,不但不声张,还想法子给妹妹遮丑,赵姨奶奶就很是感动。而且这段日子赵姨奶奶也看得出。云想容一直没有与云明珠计较,在可行的范围内都是随她去闹。
赵姨奶奶觉得孙女稳重懂事之余,还觉得云想容颇为委屈。
如今她这般与自己说话,在想到她将来的前程未卜,赵姨奶奶越发的心疼了,将云想容搂在怀里道:“好孩子。你听奶奶一句话。”
云想容闻着赵姨奶奶身上带着檀香以及她特有的淡淡香味。幸福的笑着:“奶奶您说。”
“人这一辈子,总是有个沟沟坎坎难平的。俗话说的好,‘登高必跌重’。又说‘盛极必衰’,所以这个度,一定要把持的住。得意时,须得留得三分余地以防被往后失意。失意呢,也不要全然气馁。因为运气总是轮流转的。卿卿。你如今虽然在窘境之中,可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奶奶说的是。”云想容笑着坐直身子。桃花眼中波光潋滟,俏脸隐约有刚毅之色,语气却是轻快的:
“我会记得奶奶的话,往后失意之时,我会想着‘再也不会坏过如此了,还有什么坚持不下去?’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如此想,只要死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我连死亡也不恐惧,只是看死的值不值得。”
“这孩子,可不是疯了?张口闭口死不死的。”赵姨奶奶眼里含了泪,心下担忧的很,就怕云想容为了不入宫去做了傻事。粗糙的手指摸摸云想容滑腻的脸颊。
云想容笑眯了桃花眼,道:“我浑说的,奶奶不用太挂怀。此番回去,下次来看您就不知是几时了,您千万要保重身子,我一得空就会来的。”
云想容站起身,一瘸一点的给赵姨奶奶行了礼,出门吩咐去了。
乐水望着云想容的背影,叹息着对赵姨奶奶道:“我还在想要如何逐客,想不六小姐却先悟过来了。”
“她是个知道深浅的人。去留都是无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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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侯府,云想容和云明珠先去给老夫人请安自不必说。老夫人见了云明珠就如同看到空气,大房和二房的人也从中看出端倪,却不好细问。只在心里猜测着老夫人的用途,面上对云明珠越发不理会了。
云明珠气的跳脚,还要被迫住在云想容的灵均阁里。
云想容偏偏不给他阁楼,说怕她住着冷,给她安排了一间东厢房住着。
马上就要到五月,天气哪里还会冷?这分明是排斥她!
云明珠去找老夫人说项,又去求孟氏,可他们都是一个答案:
“既然你父亲将你交给了你姐姐照顾,就说明你父亲相信你姐姐的能力,你也不要挑肥拣瘦的才是。有多少人想让你六姐姐教导还求之不能呢,你也不知道把握机会好生请教如何写字。”
云明珠被堵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又赶上这两日吃了点驴打滚,黏食不好消化,就闹起了胃疼的毛病。
“小姐。”英姿从外头回来,兴致勃勃的道:“才刚我听春晖堂的小丫头说,才刚恬王府给咱们府里下了帖子,说是宴请府上的妇人小姐们去王府赏花。”
云想容放下手里的绷子,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道:“这个时候的,去王府赏什么花?”事出异常必有妖,恬王府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
“待会儿若来人。你就说我脚上还没好利索,韩妈妈不让乱走动,什么宴会的一概不参加,”
英姿有些可惜,不过她历来不会质疑云想容的意思,就笑着颔首应是。
柳月捧着一碟点心进屋,闻言不免有些失望:“卿卿不打算去啊。”
“你想去?”云想容莞尔,“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去与二伯母说说,让你扮作她身边的丫头带你去。说不定你还能遇上个俏冤家呢!”说道最后。已是咯咯地笑起来。
柳月羞臊的脸上通红,“你不知羞!莫不是你自己想嫁人了,每每都拿这些来说我们。”
英姿也颇有同感。但因知道云想容正因为入宫的事心烦意乱,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打趣她。转而道:“七小姐胃疼,小姐不去看看?”
云想容让柳月收拾了针线簸箕,舒服的斜躺在临窗的紫檀木三围罗汉床上,笑道:“大夫也看了。她自己疑神疑鬼不肯吃咱们的药,有什么办法?我若去了,说不定她还要增个‘受惊吓’的毛病。”
英姿和柳月闻言都噗嗤笑了。
正在这时候,庑廊下来了个小丫鬟回话:“六小姐,老夫人说了,您脚伤未曾痊愈。不宜劳累,今日恬王府的赏花宴您就不要去,好生在家歇息吧。”
“我知道了。”
云想容冲着柳月使眼色。
柳月会意的拿了零散银子钱去打赏了小丫头。小丫头收了钱。眉开眼笑的下去了。
云想容一手撑着头,悠哉的侧躺着看向敞开的格扇,却见云明珠穿了身百蝶穿花的嫩黄色褙子,梳了双丫髻,打扮的十分正式。带着贴身丫鬟彩蝶和康孙氏出了厢房的门。
云明珠的声音底气十足,因为焦急而尖锐:“快着些。晚了祖母他们就启程了。”
康孙氏问:“小姐,咱们要不要先去见见三夫人?”
“不必了,我又不想与她一同坐车。”
…
三人说着话,身影消失在了院门前。
云想容嘲讽一笑。人生的轨迹真是无比奇妙,今生的云明珠还是在往刘清宇身边奔呢。
云想容刚想吩咐人将格扇关好,她要小睡片刻,却看到穿了件蜜合色撒花褙子,打扮素丽的孟氏带着孙妈妈和云娘急匆匆的进了门,因为走得急,孟氏头上的紫金白玉蝴蝶步摇在鬓边来回晃动,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云想容坐起身,命英姿和柳月出去相迎,自己则是含笑望着风华正茂的母亲。
能在这样一个天高云淡的上午,看到人美如玉的母亲活生生的走向自己,她刹那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正胡思乱想,格扇被推开,孟氏进了屋,笑着道:“卿卿,你脚上好些了吗?”
“已经不红肿了,不过走路多了会疼,慢一些走,已瞧不出脚上受过伤了。”
“那就好。”孟氏在云想容身边坐下,为女儿顺了顺长发,道:“这样我带你出门也就放心一些。”
“出门?”云想容诧异的道:“我才从赵姨奶奶那里回来,母亲要带我去何处?”
孟氏明媚的丹凤眼中盈了泪,强笑道:“才刚收到你外公的来信,说你外婆的身子大不如前,咱们也有一年没有回去了,想让我带着你回去看看,也好让你外婆安心。”
云想容神色有些恍惚。原本外婆曹氏是该在贞祐五年的五月去世的,可今生她扭转了母亲的命运,也连带着外婆没有为了母亲的事情而伤心,没有太损身体。能拖到八年之久,虽有伤感,但她也已经尽力了。
“母亲回过老夫人了吗?”
孟氏摇摇头,道:“你父亲说这些事情以后不用都请教老夫人,他已经允了,还将前些日子派在拢月庵给你的那些侍卫也送给你,说是咱们这一次带着去兴易,安全上也有保障。”
云想容不赞同的道:“男人怎么会懂得女人内宅里头的那些事?父亲说不用请教,那是他自视很高觉得瞧不起老夫人所以才不问,他当差去,或者是有应酬,总归每日在家的时间都很有限。咱们却是要与老夫人朝夕相处的,如果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回报,难免会叫人说咱们不懂礼数。”
一旁听了良久的孙妈妈颔首,道:“夫人,六小姐说的是。”
孟氏有些无奈。“可是我连行礼都预备好了。”
“那就等吧。反正现在的天气好,路上也不会太难行。再说今日也晚了,夜里赶路更不安全,咱们不如明日一早早些启程。说不定明日晚上就到了外祖父家了,路上不用借宿,岂不是少了很多 麻烦?”
孟氏抿着唇沉思了半晌才点头:“既如此。就听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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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王府,赏花大会没有看到云想容,刘清宇失望溢于言表。这个赏花宴原本就是他求着母妃办的。约莫着云想容的脚伤应该也好了,让她出来走走,还能制造一些他们见面的机会。
他不明白云想容为何会不待见自己,好歹也要找机会问个明白。
可是无所谓的人来了一群,连云小七都来了。她却没来。
刘清宇在书房里踱步,到了三更天还没有睡,好容易丑正的时候睡下了,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看了自鸣钟,才发现到了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