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蕊咬了咬嘴唇,明显对莫愁这番话很不能解:“展大人,今年多大了?”
“啊?多大了?”莫愁被问住了,歪头苦思了片刻,忽然才发现自己对展昭的年龄实在没有印象,若当真要问,似乎确实是件惭愧的事情,犹豫了一会儿,方转过头讨好地朝展昭笑道:“大哥,你今年是多少岁了啊?”
展昭顿了顿,道:“二十有七。”
“啊!展大人已是三九了!”傅蕊面有难色地扯了扯莫愁的衣衫,“莫姐姐,蕊儿才十岁,叫展大人哥哥,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不是不是。”莫愁摇头很快,“叫他叔叔才是不礼貌,你得叫他哥哥,一定要叫哥哥。”
“……”尽管很不情愿,傅蕊还是对着展昭甜甜地喊了声“哥哥”,这一声,叫得他额上薄汗微起。
见此情景,傅红莲直接将傅蕊扯到身后,颇为尴尬地朝莫愁歉笑道:“实在抱歉得很,小女年纪小,不懂事,展夫人莫要见怪。”
“哪里会啊,蕊儿一看就很机灵,倒跟我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呢。”莫愁夸赞她道。这一句话顿时迎来赵勤一干人等的探究目光——
跟你相似那还有的救吗?
饶得是傅红莲不知底细,自也没有多想,莫愁见她跟身旁的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立马就闭口不再言语。
她自觉古怪:“这位大哥是……”
男人冷冷地打断她:“我夫妻二人还要去看着布匹,就不多做打扰了。你们愿意如何摆弄这尸体是你们的事情,若再没什么要问的,我等就先行告辞了。”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转了个身就大步回了客栈。
傅红莲自不敢懈怠,拉着傅蕊的手小跑着跟上去。
“这人好臭的脾气,我不过就只说了一句。”莫愁扁扁嘴。
展昭只笑着,上前来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你管他呢。”
苏月娘打了个呵欠,拿了帕子抹眼:“那人听说是自建州来的,叫孙仁晨,家中做布匹生意,赚了些小钱。不过我倒不怎么看好此人,酗酒酗得比霍家两兄弟还厉害。”
“他姓孙?”莫愁问道,“那蕊儿怎得说她姓傅?”理说这古代随父姓,男子在家中之位一向比较高,加之傅红莲还经常被他打骂,怎会连听了这话还不气不恼的呢?
“兴许是他俩个捡来的吧。总之,这男人脾气坏得很,摔盘子杯子是常有的事儿,可算是害苦了我。”苏月娘貌似无奈地甩甩帕子。
莫愁沉默不语。
等回了房,傅红莲少不得一顿好打,偏生她又帮不得忙,想来也着实是气。
气温逐渐回暖,一转眼已是辰时,思及这霍盖的尸体老这般放着也不好,厉也城遂问那小二道:“你们这里可有哪处能存放尸首的?”
“回客官的话,除了这柴房,其他地儿都不大方便……”
展昭漫不经心地提议道:“贵店的阁楼似乎很空荡,何不置放在那里?”
小二还没开口,苏月娘便笑吟吟地插话:“展大人说笑了,那阁楼上放满了杂物,半点位置都空不出来。若是展大人不介意,就随意找个客房把尸体安置进去就好。”
展昭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并没说话。
厉也城随意寻了个毯子将霍盖裹好,吩咐那小二:“你找人搬到二楼去,我随后就到。”
小二愣愣地盯着那尸首,明显是没料到厉也城会叫他去。
心中胆怯,可不接又不能,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声音却还发颤:“……小的遵命。”
事发突然,仅有目前这些线索断然是不够的。柴房空气浑浊,不便于尸首的检查,若是有仵作在,霍盖的死因以及一些细节就明了多了。只是,荒山野岭,半个人也寻不到。
厉也城走到苏月娘跟前:“劳烦苏老板准备些干净的刀具,布条和清水,一并搬到客房中去。”
苏月娘应下,听得这几样东西,赵勤首先反应过来,惊道:“你、你这是要……”
“验尸。”他答得很干脆。
“验尸?!”赵勤不知不觉已经直视他,“你会么?”
“自小师父教过一些。”
“……你从前,都是跟你师父一块儿的?”她心下平静过来,转而又问,“那你爹呢?”
“我爹他很早便离世了。”他只顿了一顿,言语间仍旧没有波澜。
赵勤是第一次听他说家中的事情,不由得感概万分。人家比不得她,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从未有过忧虑之事。平心而论,四个人之中,她连最差劲的莫愁也不如。
至少她还会些功夫,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从始至终也没有帮上过什么忙。
“我其实……”
她一句话才刚出口,温延已冷声唤她,看似随意:“你身子还虚着,早早回房休息。别在这里打扰人家查案子。”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赵勤小声反驳他。
“差不多了?昨晚下半夜不还在咳么?”温延淡淡一句就说破她。
赵勤自知说不过他,只好作罢。跟在他身后往房里走。
莫愁盯着他二人的背影,嘀嘀咕咕道:“隔了一个房间都还能听的清楚,这人耳力是不是太好了?”
眼见着人已散尽,霍盖的尸首也寻了个客房安置好,展昭预备再去查一查其他几个客人的底细。
“大哥,你要去问话么?”莫愁见他提好了剑要往客栈走,方问道。
“怎么?你有事?”
“没。”莫愁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好的几个馒头递给他,笑嘻嘻道,“适才在厨房里拿的,你可得记得吃。”
油纸包里传来的暖意慢慢在手上蔓延开,他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才含笑着抚上她的发丝。
“等等再来找我。”
“好。”莫愁亦是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
直走到客栈的楼梯处,才见得他回神过来,厉也城不禁取笑道:
“你家媳妇果真是想得周到。自三年前去陷空岛就见她事事待你细心,南侠素来沉不善言辞,不懂儿女情事,也难为她能死心塌地这般待你。”
展昭听罢,轻叹着气,嘴上仍带着笑意:“着实是我欠她良多……”
“也不能这样说。”厉也城拍着他的肩膀,“毕竟你所顾忌得太多。”
他静下来,沉默半晌。
“厉兄,展某……有一事相问。”
“嗯?何事?”
“我可会太老了?”
厉也城莫名其妙。
*
温延亲自送赵勤回了房间,看着她盖上被衾,这才微松了口气,走到桌前替她倒了杯热茶。赵勤接过手来,并未喝,只捧在手中暖着,因见温延眉头紧皱着便轻声问道:
“小皇叔有心事?”
“没有。”
“哦。”见他不愿说,她也不再好问。
窗外离得那柴房很近,远远地就能听到莫愁的声音,只是不真切。但尚可想象她那飞扬的神情,赵勤羡慕地笑道:
“当真是羡慕展昭跟莫愁两个人,连查案都是在一起的。”
“她?”温延不以为然地冷笑道,豪不看好莫愁,“她一个女人,能懂些什么?”
“是么?”赵勤没听出这话里的不屑来,倒是诚实道,“我倒觉得她事事分析得挺对理的。看展护卫也没怎么反驳,想来以前也多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想必老早就这么亲近自然了吧?”
她轻叹口气,自己何年何月才能遇上这样一个人呢?
“查案也要有个女人跟在身旁,开封府当真是到如此田地了。”温延哼了一声,淡淡道。
相处这么些日子,横竖也知道莫愁与展昭之间的情谊。若非自己不愿嫁进高丽,他们两个人自不必跟着她劳累,现在或许也不会落入这大山之中。
听得温延这么说,赵勤直替莫愁觉得冤枉:“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莫愁她还是个挺机灵的人的。”某些情况下是这样。
“不见得。”
“皇叔,我知道你与他二人有过节,但事情的始末你不是最清楚的么?等回了京,就别再为难他们了吧?”
温延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不再理她。知道他是厌烦了,赵勤只好乖乖闭口。
从窗外飘来一枚松叶,悠悠地坠在她床前。
赵勤不自觉地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高远,淡薄,无痕。
明知自己看不见那个身影,但总要这么望一望,似乎是一种安慰。
就像一曲流水,载满落花。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先别骂,还有一章……
咱码字速度是慢了一点,要谅解啊要谅解……双手合十。><
其实,二十七在现在看来也不算老吧?果然展大人还是活在二十四的美好年岁中比较好。
各种忧愁……
☆、【摇曳·满地】
柴房里,地上霍盖的脚印很清晰。因得他白日中曾去过山林里,所以鞋上沾有泥。粗略可见,他是先从屋外进来,准备去床上躺一躺,但又由于被子发霉无法睡人只好退后了几步,挨着墙睡。
约摸过了一阵,便徒然挣扎起来,脚不住的前后乱蹭。
莫愁蹲□,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鞋印,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虽是明显有过激烈挣扎的痕迹,但地上的泥印却不多,估计只蹭了两下。而且房间里头除了霍盖的脚印以外,她再没有发现其他的陌生的脚印。
可以说,整个房间里就只有霍盖一个人。
那么凶手是怎么杀了他的呢?
难道凶手的力气很大,只轻轻一用力,由不得他挣扎就一命呜呼了?力气很大……
莫愁脑中顿时冒出一个人来。
耳中捕捉到一丝声响,她猛地回身,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将整个门遮了个严实,她心头蓦地有些害怕。
原来一个太过强壮也是会让人产生恐惧感,无论他的外表是多么憨厚。
更二肩上扛着一捆柴,背后还背了两捆,看上去倒是一派轻松。
“这位姑娘……你这是?”
莫愁从地上站起来,疑惑地看着他:“你难道要把柴放这里?”
更二愣愣地点头,提醒她:“这是柴房。”
“我知道这是柴房。”莫愁无奈地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他,“可是这里刚发生了凶案,你是不能把柴放在这里的。暂且先搁在厨房,等你家老板问到了,就说是我说的。”
“哦。”
更二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转身,木柴在空中一摇一晃的。他的膀子光着,隐约可以看见手臂上有一团乌黑。
“你等等——”
莫愁叫住他,更二又回身:“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莫愁走得离他近了些,更加清楚地能发现他脖子上一道细细的黑痕,环着脖子绕了一圈。她指着他的手臂还有脖子,问道:
“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更二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盯着自己的手臂看了一会儿:“这是什么啊?”
莫愁无语:“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么?”
更二先是摇摇头,而后忽然又悟道:“想起来了,老板娘说这叫胎记!”
“胎记?胎记是这种模样的么?”这明显很难说服她,莫愁伸出食指来就要凑上去。
更二的反应极大,仿佛触电般,往后一跳:
“你、你怎可这般胡来……老板娘说过……男女、男女授受不亲!”他说得振振有词。
莫愁气得瞪眼:“不给看就不给看吧,拉倒,我不看便是,谁稀罕呢!”心说,展大哥可比你好看多了,他可从不说不让她看的。
更二满脸通红,也不敢多看她,急急理了理背上的柴,大步跑回了客栈。头一回被人躲瘟疫似的躲得这样急,不能不说心头有些受打击。
莫愁丧着头步出柴房。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她扭头,在柴房右侧靠着散落着一些山石的墙壁上模模糊糊可见得有一团湿湿的雾气。她走过去,手指轻轻一摸,还有温度。
果然,刚才就有人站在这里,静静看着她在房里的一举一动。
*
柴房里只有一个透气的天窗,若真是更二下的手,那么他是如何进柴房里来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霍盖身上,一把在小二豆子身上,可子时之前豆子一直跟她在一起,想要抢要偷都没时机。
更二的身材这般庞大,暂且不说他,就是她自己也爬不进去的啊。
难道说还另有暗道?
围着柴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寻到什么机关,莫愁便放弃这个观点,索性换了个角度想——
其实凶手就是从天窗进去的。
那么毫无意问,能从这样小的一个窗户中爬进去的只有一个,孙氏的女儿,傅蕊。
虽说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掉。
莫愁盯着房顶看了一会儿,跑开。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再回来时她手里抱着个木梯,因为不会轻功,柴房四壁也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所以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爬上去。
屋顶上很湿滑,不少地方生了苔藓,一步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好容易才走到天窗的位置,莫愁慢慢蹲□。
且看天窗四周苔藓的完整程度,几乎可以断定在她之前没有任何人上过屋顶。
傅蕊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说她武功盖世肯定没人信。再说,展昭也未看出她会功夫。
这样一来,所有可以作案的人都没有嫌疑。
那么,凶手就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能够将自己的身形缩小,轻功还好得不会在地上落下痕迹的武林高手了?
正在胡思乱想中,底下忽的传来低低沉沉的一声,吓得她脚下一滑。
“这瓦上的青苔已乘积三年了,你就那么不怕摔死么?”
他话音才刚落,头顶上就乒乒乓乓一阵动响,抬头之时,就看见有人从屋顶上滚落下来,他顿时怔住,想也未想,脚尖轻点,一跃而上就打横抱住了她。
莫愁的脚在屋顶上就碰到了一块翻飞起的烂瓦,此刻疼得浑身发颤,禁不住脱口而出:“王爷真是吉言啊……”
温延只觉得浑身有些僵硬,双手竟无知无觉,暖暖的体温透过衣衫,深刻地浸入骨髓。
下一秒,他惶恐如丢烫手的山芋,松开手,把她抛在地上。
莫愁顿时倒吸了口凉气:“王爷……你杀人呢?”
温延冷冷看她:“小心伤了腿骨,赶紧找人看看吧。”
莫愁咬咬牙:“那也要托王爷的福了。”她估计直接摔下来也没有他这一丢来得厉害。
“怎么,你不服气?”
“实打实,王爷未必赢得了我大哥。”莫愁挣扎想要站起来,可脚上的疼痛刺骨难当,温延见状,伸手想要去扶她,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动。
突然,身后有人轻托住她,勉强扶她站稳。
不用回头也猜得住来人是谁,莫愁笑嘻嘻地转头去看他:
“大哥!”
展昭及抬眼,正对上温延的眸子,他恭敬地拱手行礼:
“王爷。”
温延也不点头,只不咸不淡地应道:“在外面不必来这些礼仪。”
“是。”
温延理了理袍子,举步往前走,路过他身旁,擦肩而过。
等他走远了,莫愁才哎哎叫出声。
“真是疼得紧,果真遇上他总没好事。”
展昭眉峰微蹙,问道:“脚不能走了?”
莫愁委屈地瞅着他:“……好像是脱臼了。”
*
莫愁在床上躺了一天,百无聊赖,因为脚上新伤旧伤一起犯,展昭特令她一日不得下床。
案子不能查,别的什么也没法干,着实难过的紧。
等到夜里戌时,展昭才回来,手里端着碗面,热腾腾地往上冒白气。他将面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莫愁正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瞅着他看。
“一天没吃东西了,就不饿?”
他笑道。
莫愁摇摇头,手撑着床坐起来,展昭顺势把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
“大哥,你问出什么来没有?”
他迟疑片刻,轻叹道:“可算是毫无收获……”
莫愁也叹了口气:“我也是,反倒是把这些人都排除尽了……你说,会不会真是厉大哥说的那个什么‘鬼女’?就是以前伤过你的那个?”
展昭微微一笑:“我说不准。”
“若真是她的话,那客栈里头有嫌疑的就是苏老板跟孙夫人了。”莫愁凑到他跟前,“对了,那个更二我看也怪怪的。”
“哪里怪?”
“……说不出,总觉得他很怪。我看过房间的地板,从那里看霍盖的挣扎很小,说明凶手力气很大,这客栈里力气大的人就是他了。”莫愁用手点了点下巴,自觉有理。
地板上的痕迹,他也是早有发现。
展昭垂头沉思。
凶器并非绳索,那么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杀人的?
力气若有那么大为何不直接用利器,非要勒死他呢?当时霍盖正在熟睡之中,用刀岂非更好?
除非是凶手的力道不够,觉得用刀不能将他毙命,这不是与之前所矛盾了么?
亦或是凶手想要隐藏他杀人的方式?
这一点暂且不提,霍盖死时,柴房是完全封闭的,仅有天窗可以出入,几个人中除了年纪较小的傅蕊其他人根本无法做到。
可是莫愁已检查过,房顶上并没有痕迹。
这样的事情,只有鬼神方能成。
“其他人呢?对了,那个孙仁晨还有那个书生,你可有问?”
莫愁爬到他跟前坐下,伸手去把他粘在脸上的发丝理到耳后。
展昭含笑着伸手搂住她,淡淡道:“问是有问,不过他们似乎都是有备而来。孙仁晨自称是建州三月铺的掌柜,我看过他的那些布匹,确实不假。而且昨夜子时他一直在房中,这一点孙夫人和傅蕊可以作证。至于张书生,他递了一张八王爷的邀请函给我,说是因八王爷派人去青灵城寻他,他才过石山来的。
而且,我看过他的鞋底,底上沾满了软泥,若是他昨夜曾去过柴房,应当会留下痕迹才对。”
莫愁靠在他肩上,倦倦地打了个呵欠:“现在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明天再去厉大哥那里瞧瞧,没准儿他能有什么发现呢。”
“也好。”展昭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睡了一天,还觉得困?”
“……我都没怎么睡的,一直在想这个案子。”莫愁认真道,“我发现,温王爷的耳力很好,比你的都还好。”
“怎么?”
“……没怎么,想请他帮忙,也不知他肯不肯。”莫愁缩在他怀里,“他这人脾气怪得很,多半也不会愿意的。”
“你要他帮什么?”
莫愁想了想:“仔细留意每个房间里的动静,他似乎能听到隔墙很远的地方。公主隔了他一个房间他都能听清楚,想必听一听其他人房间里的声音应该没什么问题。”
展昭轻皱了一下眉,淡淡道:“再说吧。”
“大哥,你脸色不好看啊?”莫愁从他怀里抬起头,疑惑地准备探上他额间,展昭偏过头,避开她。
“我没事。”
“……大哥,你不对劲!”莫愁瘪了瘪嘴,坐起身来,连被子也不盖,下床平视他。
“小西,把外衫穿上,会着凉的。”
莫愁摁住他,表情极为认真:“大哥,你昨晚上干什么要生气?”
殊不料她竟问起这件事情来,展昭愣了愣,随即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我并未生你气。”
“你还说没有生我气!”
莫愁瞪着他,明显不信。
“昨天晚上,可是你抱我回来的?”
“我……”
“难不成还是温王爷?”她吃了一惊。
展昭只好认命道:“没有,是我。”
莫愁抿着唇,死死盯着他许久,那目光太过灼热,展昭莫名的觉得手心冒汗。
“大哥……”
莫愁轻轻唤他:“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
见他不再说话,眼神却有躲闪,莫愁更加确定,凑过脸去,在他嘴角上亲了亲。
“大哥,你怎么那么傻呢?”她拿脸颊轻轻在他鬓间厮磨。
“我们说好的,说好的要等上六十个春秋,等着满头花白,等着路也没法走了,到时候再去吉州的郊外建一座小木屋,每天看朝阳初升,看夕阳西下……”
“你明知道的,除非你休了我,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跟前。”
他不禁摇头:“又说胡话了。”
“这不是胡话!”莫愁纠正他。“大哥,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听得她颇为沮丧地叹了口气,展昭含笑道:“你不是我,你怎就知道我不懂呢?”
莫愁亮晶晶地抬起头来,正看见展昭也垂下眼睑对着她微笑……
昏黄的烛火映得他的俊脸忽明忽暗,隐约可见得那泛红的肌肤,甚至他的睫毛,每一根都能细数清楚。
莫愁歪着头,取笑他:“大哥,你脸红了。”
展昭慢吞吞地应道:“胡说,我没有。”
“没有么?”莫愁笑嘻嘻地伸出食指来点就要上他的脸颊,“还说没有,你看……”
她的手忽然就被展昭扣住,继而被他拉入怀中,一低头,就覆上了她的唇。
淡淡的艾草气息瞬间在四周弥漫开来,透过齿间,在身体中渐渐扩散。
他的手指伸进她柔软的发丝里,托着她的后脑,灼热的呼吸轻触在脸上。
莫愁轻轻环住他脖颈,微微喘息之后,他偏过脸向她耳垂亲去,而后又移在她颈间,留下一片清凉湿润。
腰间松散开,莫愁还没反应过来,展昭的手已抚上她肩头,顺着后背滑下,褪去了深衣,仅只一件单薄的里衣在外。春夜尚寒,莫愁轻轻咳了一声。
“大哥……唔……你还没熄灯呢……”
听得他低低言语了几句,莫愁没有听清,人已被他压在身下,他扯过被衾来,紧紧将他们裹住……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其实大家都猜到会有肉汤的……
咳咳咳,还当真只是汤啊。
那什么,小赏本质里是重口味的,但无奈写不来重口味的,于是乎……
见谅见谅,朦胧美才最可爱啊,是吧……=v=
凶手是不是混乱了呢?
好吧,我混乱了……
☆、【梦游·清早】
天还未亮的时候,莫愁就醒了。
睁眼时,四周淡黑淡黑的,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看清楚展昭的脸。
就着不太明朗的月亮,莫愁悄悄端详他。
展昭的眉目相较平时显得更加朦胧,带着说不出的俊朗与难掩的侠气,正如初见时,仿若有华映照周身。额间的眉头,连在睡梦中也是微微皱着的。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替他抚平,却在刚触及他脸时,手就被他轻轻捉住。
带着倦意,他低声问道:“怎么醒了?”
莫愁揉了揉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做噩梦了。”
闻言,展昭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颚抵在她头上,轻抚着她的发丝:
“没事的,睡吧。”
莫愁乖乖闭上眼,听话地继续睡起来。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兴许是白日里睡久了,她终究是了无睡意。
“大哥,大哥?”
难得第一次睡得这么沉,展昭连眼皮也没抬:
“嗯?”
“你很困么?”
“……很困。”
莫愁犹豫了半晌:“我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