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很害怕,”戚清皱眉,“不然我也不会过来了,连日来的噩梦导致我严重的睡眠不足!”
顿了下,她又稍微凑近一点,用实情来证明自己说的没错,“你看这黑眼圈!”
心理医生笑了笑,“也许你稍微有点害怕,但跟我口中的却完全是两回事,实际上,你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吗,甚至还有那么点儿自得?”
戚清低低的哀嚎一声,捂着脸说,“你们学心理的都这样么?到处挖陷阱给人跳,完全就是歪曲事实嘛,跟娱记有一拼了。”
对方笑而不语。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心理医生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突然又冒出一句来,“死者豁出自己的命来救了你,你有没有原谅他,甚至有那么点隐约的感激?”
“快得了吧!”戚清高举双手的喊,“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还在外面逍遥快活呢,哪儿落到今天这个要在轮椅上待一年的下场?还感激、感动?如果不是现在响应国家号召都火化了,我一早就派人去墓地里给他挫骨扬灰了。今天的时间也到了,我脊梁上也已经让你按了够多病症名称,什么抖m、双重人格、恐高症、尖端恐惧症的,你就别见缝插针的给我按个斯德哥尔摩症状了成么?”
对方让她说的哈哈大笑,过来替她开了门。
一推门就见苏珂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两边打了招呼,苏珂推着女儿坐电梯下楼。
“今天感觉怎么样?”
戚清想了想,说,“虽然感觉只是闲谈,不过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苏珂听后松了口气,“那就好。”
出事之后,万事屋挂出了暂时歇业一年的牌子,安琪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她,霍乔也被两人联手扔回学校上课了。不过小伙子临走前硬是要了一句话,说好了毕业之后就正式入行,现在每逢周末放假也会打个电话,或者过来探望,倒真拿她当个师父对待了。
就是季尚成,有点麻烦。
他像是被吓到了,一番之前的退让,作风突然强势起来,虽然不至于像小说里那样不要江山要美人,可三天两头的就会跑过来送花,闹得戚清烦不胜烦。
她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感激,但是她现在确实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说了不让他来也不听,就只好这么拖着了。
到了车前,苏珂先从车里拿下斜板来铺上,然后推着轮椅把戚清弄上去。
发动汽车之后,她从后视镜看了戚清一样,过了会儿才小声说,“老路,今天早上在东园自杀了。”
东园,就是埋着路言止骨灰盒的墓地。
戚清愣了下,才啊了声。
路言止的妈早些年就去世了,一直都是爷俩儿相依为命,现在路言止背负着绑架杀/人/犯的罪名死了,路老头儿接到消息那天看着就不大好,整个人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了几个月,处理完了儿子的身后事,终究是过不下去了。
戚清沉默良久,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不说话,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讨厌路言止,但是却没想过要太过迁怒路老头儿,顶多就是两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罢了,反正事到如今,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未必轻松,可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就这么着吧。”
他们虽然死了,可是自己的生活还要开开心心的过下去不是?
“妈,今晚吃什么?”
“我让人炖了猪蹄汤,不是说吃哪儿补那儿么?”
“……好。”
第54章 无责任番外:一
没从楼上掉下来过的人单凭想象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那种疼痛的,就好像男人永远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痛经会被女士们列为“最不能忍受的痛苦”之一……
戚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像是碎了,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的景物全都转的昏天黑地,最后终于一点点没入黑暗。
“起床了,起床了!”
清脆的声音伴着各种碰撞声响起,透着一股难以描绘的生机和活力。
戚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起床了?
自己从来都是独居的,要么就是跟安琪住在一起,可那家伙从来都是看不见朝霞的属性,又怎么可能喊自己起床?
这是,哪儿?
雪白的天花板近的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砸到身上,稍微动一下胳膊腿儿就碰到边沿的狭窄空间,以及耳边不断萦绕着的各色声响……
等等,为什么不觉得疼?
戚清悚然一惊,莫名觉得似乎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别睡了魏芳,再晚点就没早饭了!”
魏芳?
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明明刚从楼上跌下来啊,就算不死也妥妥儿的要骨折,醒过来应该正是在病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毫发未伤的醒来?
“哎呀魏芳!!”
话音未落,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就抓在戚清脑袋旁边的铁护栏上拼命摇晃起来,一边晃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睡糊涂了啊?”
随着她嘴巴的一开一合,还不断的喷出一股牙膏特有的薄荷味。
饶是戚清见多识广,也被眼下这种诡异的情况搞糊涂了。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飞快的检查下身体,果然一点儿损伤都没有,甚至,这根本就不是她!
她的眼睛蓦地瞪圆,单手抓着护栏从床上一跃而下,直接就落到了地上。
“啊啊啊!”
尖叫声在耳边炸起,舍友手里的牙杯牙刷纷纷落地,嘴巴里洁白的牙膏泡沫喷了满地,她带着哭腔的喊,“死魏芳你疯了,吓死我了!”
另一个舍友闻声赶来,一看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小声问,“你没事吧?”
她们住的是那种上/床下桌的形式,床距离地面差不多有将近两米高,就是个男孩子轻易也不敢这么光着脚蹦下来,更何况魏芳还是个出了名没有运动神经的女孩儿!
魏芳,魏芳,又是魏芳!
戚清几乎要抓狂,却不敢轻易开口,只是披散着头发在床下的桌子上翻箱倒柜,她找了半天,最后才发现衣橱橱门上竟然就挂着一面细长的落地镜权国。
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想看却又不敢看,生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魏芳,魏芳?”
“她怎么了?好吓人啊。”
“谁知道,做春梦了吧!”
“余娇娇你怎么这样,开玩笑也要有分寸!”
“切!”
余娇娇!
看着镜子里这个容貌平凡的姑娘,戚清终于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魏芳,余娇娇……
这不就是当初自己知道戚言出轨之后找上门,跟小三儿余娇娇同住一个宿舍的傻姑娘魏芳的脸么!
卧槽,我是会变身不假,可那也仅仅局限在动物界,实在不包括大变活人啊!
这是,这是赶上灵魂穿越了?
还是说,我其实已经死了?!
只这么一想,戚清就按耐不住了,抓了桌上大概是魏芳本人的手机,推开旁边两个嘘寒问暖的舍友,直奔走廊尽头。
她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终于在几秒钟后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喂?”
戚清浑身僵硬,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因为就是她自己的声音!她无数次从录音设备中听到过的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自己就是戚清,可那头接电话的貌似,也是戚清?!
她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时候,那边的戚清却似乎已经生疑,“您是哪位?”
戚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好,请问你是戚清吗?”
“对,我是。”
戚清扶额,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你确定是戚清?”
对面那人轻笑一声,声音中却又带着戚清最熟悉不过的警惕,“对,很确定,您是?”
戚清语塞,她能怎么说,该怎么说?难不成要说你才不是戚清,我是!
她眉头皱的死紧,纠结了半天,最后一咬牙,压低了嗓子问,“你是能变身的那个戚清?”
对面沉默片刻,声音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你是谁?”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戚清无声长叹,挂了电话。
这特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抱着头蹲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前面走廊里出出进进的年轻女大学生们,不知所措。
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日期栏,戚清的心里登时一咯噔:
日期不对,太往前了,应该是苏珂还没意识到戚言出轨的时候!
一时间,戚清真是心乱如麻,就算她之前多少次遇险都没这么乱过费伦的游侠猫。
再怎么危险好歹也是自己,就算死了也有人帮忙收尸,可现在搞得我不是我你不是你的……
啊啊啊,我到底算是谁啊!
“魏芳,魏芳?”
见她失魂落魄的跑了出来,有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一个平时跟她关系比较好的舍友终究不放心追了过来,小声问,“你没事吧?”
“啊?”戚清机械的扭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压根儿就不认识的人,简直欲哭无泪。
没事儿吧,我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见她神情不对,对方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
她们系今天上午两节大课排的满满的,大家都准备去餐厅吃了早饭直奔教室,可眼下魏芳这幅样子,实在不像还能去上课。
这会儿戚清也想不出该怎么办好,任谁再一睁眼突然变成了另一个原本与自己毫无交集的陌生人,想来都不会镇定到哪里去。
“那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吧,我好难受。”
真的难受死了,这种明明知道一切都不对劲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感觉真是难受死了!
“你真没事儿吗?”舍友见她满脸惨白,额头上好像还有冷汗,很不放心的问,“发烧吗?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戚清摆摆手,一面在心里盘算着究竟该怎么办,一面说,“你们去吧。”
看她这么坚持,对方又关心了几句,终于和其他两个舍友一起上课去了。
等她们一走,戚清就飞奔回宿舍,先把宿舍门反锁了,又跑到窗边将两层窗帘拉得密不透风,这才在里面翻箱倒柜起来。
戚清,冷静,冷静下来,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的,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变成另一个人啊!
可饶是她翻遍了魏芳所有的大箱小裹,却还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两个从出生年月、出生地、上的学校、学习的专业……甚至是周围亲朋好友的姓名都无一相同的女孩儿,怎么可能变成同一个人?
戚清自然不甘心,她抱着胳膊在小小的宿舍里面转了几十圈,像极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走投无路的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余娇娇这个名字。
余娇娇,可不就是跟自家老爹戚言勾搭成/奸,最后闹得满城风雨的三儿么?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跟戚言搭上线了没有……
这么想着,她的两条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竟不知不觉站在了余娇娇的桌前。
戚清扫了眼桌上的闹钟:10:38,就这么会儿工夫,竟然都十点半了!
她竖起耳朵听了会儿,确定走廊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来,这才一不做二不休的从余娇娇的首饰盒里拿了根细长的发卡,掰直了之后塞到锁里摆弄起来。
反正她本就不是魏芳,动了人家的东西已经不对,既然开了头,索性就别顾忌这么多了。
大学宿舍里的设备都大同小异,基本上一样的规格,然后大家再分别给自己的衣橱和杂物柜上配一把锁超级武侠副本系统。而那些锁安全系数就不用想了,但凡是个对开锁稍微有点研究的业余人士都能分分钟办了,更不要提甚至不止一次的出现过一把钥匙开好几把锁的荒唐事……
戚清只摆弄了几下,那把所谓的铁将军就应声而开,简直比小绵羊还乖巧几分。
余娇娇的衣橱里面可比魏芳内容丰富得多了,各色衣服令人眼花缭乱,不过就是不怎么讲究,内衣外衣混在一块胡乱放着,十几双高跟鞋你压我我踩你,尖尖的跟儿生机勃勃的朝向四面八方,看上去就像它们的主人那样耀武扬威……戚清甚至还从一件蓝色风衣口袋里发现了一角疑似袜子的物品!
她不禁咋舌,真是流水的学生、铁打的作风,想当年她上学那会儿同班同学里也有几个类似作风的,一出门看着千娇百媚、光鲜亮丽,可回到宿舍却是比谁都邋遢。
脏衣服、破袜子什么的,戚清是没兴趣翻的,她只是略略打量几眼就拿出了衣橱深处的笔记本包。
就像最普通的大学生一样,余娇娇的电脑并没设置密码,戚清拧着眉头把她电脑里面的文件夹都翻了遍,终于在头昏眼花的时候找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戚言的照片!
讲课的,写板书的,跟学生们交流的,走在校园里的……
足足有一千多张!
好在戚清并没发现两人的合影,她不禁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还处在萌芽期,虽然不确定戚言对她有没有意思,至少两人还没正式对上眼,不然余娇娇也不必做足了小女儿暗恋的姿态,偷偷摸摸的攒着对方的偷拍照。
专心忙活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不留神就已经将近十二点,外面走廊里终于有零星的脚步响起,戚清不敢大意,连忙关了电脑,又小心翼翼的按照原样放回去,然后去把反锁的门打开。
不一会儿两个舍友就结伴回来,有说有笑,却是不见余娇娇。
戚清脱口而出,“余娇娇呢?”
“魏芳,你好啦?”早上那个关心她的姑娘问,听见她的问话又随口回答说,“哦,她啊,连午饭都没吃就匆匆跑掉了,好像是又有那个什么戚教授的课,这会儿怕是都到了。”
两所大学隔得不太远,乘坐公交也就是三四十分钟的事。
戚清听后大吃一惊,连忙确认了今天的日期和星期数,暗道不好,戚言下午要连上两节大课!
“魏芳,你就别管她了,”另一个室友放下书包,有点不高兴的说,“她就是犯花痴,什么学外语,听她吹吧,糊弄谁呢,普通话都说不标准还学外语!我都听说了,她最近总是巴巴儿的跑到人家学校餐厅吃饭,为的就是能跟戚教授偶遇,真是恶心死了!”
戚清一愣,转头问她,“偶遇?”
“对啊,”舍友点点头,“人家都有老婆了,听说孩子都比她大了,对了,我还看过他老婆的照片呢,可漂亮可有气质了,余娇娇就是浪的,人家能看上她?”
信息量太大,戚清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良,刚要开口再细细的问却觉得眼前一黑,然后铺天盖地的疼痛将她席卷!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一睁眼却又看见了蓝天下路言止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而远处季尚成那变了调的“清清”也是清晰到撕心裂肺。
还没等她欣慰终于又变了回来,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却又变成了陌生而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耳边也再次传来“起床了,起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5章 无责任番外:二
再次从这张硬邦邦的学生铺上醒过来,戚清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佛,才不得不重温高空坠落的惨痛和魂穿他人的纠结?
这次醒来之后,戚清表现的就正常多了,她沉默着从床/上爬下来,沉默着换衣服,沉默着洗漱……
然后,决定跟三个舍友一起去上课。
反正宿舍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继续探索的了,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那个对她比较关心的舍友叫吴静,另一个看着面相稍微刻薄点,说话也锋利的叫王素然,总是跟余娇娇不怎么对盘。
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余娇娇这姑娘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一顿早饭就吃得春意盎然。
四个人刚走到楼下,迎面就过来一个提着纸袋的男生,他对其他三个姑娘视而不见,径直冲着余娇娇笑,“娇娇,我给你买了早点,咱们一块去教室吧?”
余娇娇拨弄着头发,不情不愿的哼了声,眯着眼睛往纸袋上面瞥了眼,“买的什么呀?”
“都是你爱吃的,豆腐脑和小笼包。”
余娇娇却皱起了眉,“我不想吃豆腐脑了,想吃红豆双皮奶。”
“啊?”男生一怔,有点尴尬的说,“可是卖双皮奶的店要到八点半才开门呢……”
余娇娇把眼一瞪,轻飘飘的说,“那你就不会去外面买么?”
戚清顿时就有点叹为观止,所谓的外面是哪里她还是知道的,并不是单纯的校园外面,而是距离这里几里地的商业区。寒冬腊月的,亏你想得出来。
男生还没说话,王素然就一脸看累了的表情抱怨道,“你们继续,我要去吃早饭了。”
说完,她也看余娇娇瞬间黑下来的脸,径直走掉了。
吴静哎了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拉拉戚清的胳膊,“咱们也走吧,不然要没饭了。”
余娇娇见她们三个都不等她,顿时发起了无名火,气鼓鼓的把头一甩,冲正尴尬的男生发号施令,“你帮我拿到餐厅去吃!”
“哎!”
到了教室,戚清才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没带课本!
而且魏芳她们竟然是思想政治专业!
讲台上的老师嘴巴一张就是各种主义各种纲领的,听得戚清昏昏欲睡,然后终于被一句话惊得险些坐起来:“好了,今天我讲的就是半个月后的考试重点,只要大家背熟了,绝对能过个好年!”
大教室中顿时一片哀鸿遍野,不少学生大声抱怨,“老师,你这样也太没有诚意了,通篇都是重点,要死人的!”
戚清只觉得自己的面皮子不断地抽搐,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吴静,还有多少天考试?”
正奋笔疾书的吴静头也不抬的丢过来一句,“半个月。”
whatthe*!
这算什么?!
坠楼一次又一次不算,顶着素不相识的壳子行尸走肉不算,现在特么的还要替别人考试?她不做学生都好多年了!
不约,我们不约!
这锅就特么的不能背啊!
不过,想到另一种可能后,戚清却又恨不得以头抢地。
万一她短时间内破解不了眼前这种诡异的局面,难道她就要一辈子这么过下去么?从此她就不再是戚清,而是什么魏芳?
要死了要死了……
“魏芳,魏芳?”吴静用力推了她一把,“你发什么呆?下课了,要换教室了!”
戚清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跟在她后面,穿行在明暗交错的走廊中,心绪起伏不定。
不行,她一定得做点什么!
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她来到这里必定会有原因,周围这些人里面跟原本的戚清有什么联系呢?
余娇娇!
毫无疑问!
想到这里,戚清下意识往前面一边走一边跟人打电话的余娇娇身上看去,当即决定跟着她。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余娇娇都莫名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简直如芒刺在背,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起,她立刻抓着包冲出教室。
戚清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吴静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一抬头就只看见一个背影夺门而去,连喊都来不及喊……
余娇娇在前面一路小跑,跑几步就低头看看腕表,显得很是着急。
校园很大,戚清本就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再加上魏芳这具身体显然缺乏锻炼,刚跑了没几步就开始喘粗气,胸口、喉咙全都火辣辣的疼。
看着前面那个明明踩着高跟鞋都能健步如飞的余娇娇,戚清狠狠地吸了口气,终于发现了她的一点可取之处:小脑发育的真好……
校园外面就是公交停靠点,余娇娇一溜儿烟的跑出去,刚好赶上停过来的一辆公交,戚清憋着一口气追过去,刚要上车却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没带钱包!
事实上,她只是抓着魏芳的空包就去上课了,连课本都没带,更不要说还放在抽屉深处的钱包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偏遇顶头风!
要不是之前见过魏芳,戚清连自己上了谁的身都不知道,更别提辨认出周围人群中谁是可以借钱的对象……
第三次从学生铺上醒来,戚清直挺挺的躺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头顶上并不怎么干净的天花板看了好久,长叹一声。
痛定思痛,她火速洗漱完毕之后,干脆也不去上课了,确定拿好了钱包和手机之后,她对吴静说自己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就直奔戚言所在的大学。
既然从头再来是发生在差不多余娇娇在那边吃午餐的时间,为防止意外的发生,自己还是守株待兔比较实际。
再次来到父母所在的大学,戚清也是感慨良多。
她上学的时候父母工作比较忙,两家的老人又都远在老家,根本不能帮忙照顾孩子,周末戚清就会带着弟弟到这里来玩,几年下来早就转遍了校园的边边角角,跟外语系的老师们大多也混得烂熟。
戚言在今天下午有两节大课,按照他的习惯会提前过来准备,中午不慌不忙的在学校餐厅里吃过午饭再去上课。
当父女这么多年,戚言什么情况下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她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戚言为人温文尔雅,待人接物都非常和气,很会为别人考虑,这也是他之所以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就像今天这种下午有课的情况,他中午绝对不会吃葱姜蒜之类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更不会抽烟,酒也是一滴不沾的。
戚清一边想着,一边去牛肉面窗口要了一碗面,又去旁边叫了一份糖醋排骨,然后去她曾经坐过无数次的座位上坐下。
几分钟后,旁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走到附近的时候传来一声低低的咦,稍作停顿后,那人就戚清右手边的空桌子边坐下了。
戚清忍不住扭头看去,恰好看到戚言也往这边看,后者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这位同学,好巧呀。”
是很巧,吃的都是牛肉面加糖醋排骨么。而且,我还抢了你的位子。
戚清低头吃了一口排骨,突然就是一阵悲从中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牛肉面里已经吧嗒吧嗒的落了好几滴泪。
她倍感丢脸的在包里乱翻一气,还没找到纸巾的,眼前就多了一方洁白的手帕,“因为太好吃,所以被感动哭了吗?”
戚清抬眼一看,戚言又把手帕往她眼前凑了凑,“擦擦吧。”
以前戚清无比骄傲自豪加嘚瑟爸爸这种温柔体贴,可是现在,她却更希望对方做个视而不见的大老粗。
你想啊,他这么英俊潇洒的,在一干其貌不扬的教授们中间本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再加上这份温柔体贴,或许不是他主观犯错,可那些还没出校门的小姑娘们能抵抗得住么?
这么想着,戚清就忍不住说出来了,“爸,你别这么体贴成么?”
戚言:“……”
他显而易见的僵硬了下,然后笑的和蔼可亲,“这位同学,是不是跟家里人闹别扭啦?”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戚清嘴角一抽,干脆利落的用手背胡乱抹抹脸,再吸吸鼻子,“啊,没事儿了,谢谢老师。”
见她死活不愿意用自己的手绢,戚言只是愣了下,就笑呵呵的收回去,“不客气。”
“戚教授,我想呃魏芳?!”
戚言和戚清齐刷刷的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端着餐盘目瞪口呆的余娇娇,“你怎么在这儿?!”
戚清心道好家伙,终于等到你了。
她懒洋洋的抬抬眼皮,“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现在其实已经过了正规饭点,大部分的学生们还想趁着上课前的几十分钟睡个午觉,所以很少有在餐厅逗留的,因此现在餐厅里并没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