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想明白了,花蕊格格是最适合我的。”
“我还以为你会选瑾玉,那孩子......”
“瑾玉格格还是去人口简单些的家里好,她虽然聪慧,但不及花蕊有手段。”
这样看,弘谦确实想的很明白,权珮到替弘谦有些难过,正是该任性的年纪,偏偏这孩子懂事的不像个孩子,想着就叫她心酸。
弘谦大抵是看来了权珮的歉疚,到笑着道:“额娘该为我高兴,妻子毕竟是我自己选的,有十四叔帮忙想来肯定能成,这是喜事。”
是啊,确实是喜事,弘谦能选花蕊,至少也是心甘情愿的,她便也微笑起来:“到底是长大了,你也下去歇着吧,好好理理自己的心绪,马上就要成家立业了,该怎么走怎么做,你总该有个想法。”
“那儿子就先退下了。”
屋外繁花似锦,渐渐长大的弘谦好似那挺拔的松柏,瞧的权珮心口热热的。
胤禛喝了一身的酒气回来,虽没醉,但眼睛亮的吓人,丫头扶着他进去沐浴,权珮坐在外头也不成,听得他带着埋怨道:“权珮,你也不来照顾照顾我。”权珮只好进去。
等看着胤禛洗完,要胤禛出去,胤禛好似一刻也离不开似的,坐在椅子上:“我等会你。”
出了净房,权珮见时间还早想看会书,胤禛也不答应:“怎的总是看书,也不跟我说会话!”
说是没醉,可喝的还是多了些,书也看不成,权珮便和他面对面躺下说话:“怎么喝了这么多?”
胤禛连手也不停片刻,摩挲着权珮的面颊:“太子想叫明珠和弘谦成亲,我说还要回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到时候跟我闹,太子就笑话我,我又说要跟太子好好喝喝酒叙叙话,太子听着很高兴,果真叫人端了酒来,喝的多了就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这样一说就说到了现在....”又问:“弘谦这边的事办成了没?”
“弘谦这边到顺当,想来十四打听到你正在跟太子喝酒一定会着急,只怕等你明天跟太子回话,弘谦的婚事早有外人帮着给定了。”胤禛摩挲的权珮痒痒,权珮便伸手握住了胤禛的手,这到叫胤禛安定了会。
“这就好,成了就好。”他这样说着到将自己缩成一团往权珮跟前挤了挤,让权珮想到了小鸟依人,权珮便只好伸手揽住他,抚摸着他的脊背,不知道他嘟囔了什么,到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四爷明儿早上起来想起自己这半醉不醉的情形下的举动,会不会不好意思?这样想着权珮的眼里到有了笑意......
媚娘给的短剑还在弘谦的书房挂着,握在手里好似就能看见媚娘那双满是笑意的眼,那时候也不是没有喜欢,但却从未想过相守,时间渐渐久了该淡的终归也淡了,媚娘的情谊他不是感受不到,只是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总是刻意回避,他叹息了一声将短剑递给郑泰:“将这剑叫人送还给媚娘吧,告诉她该忘了。”
郑泰忙答应了一声,捧着剑退了下去安排。
胤禛给太子回话自然是愿意的,太子便高兴的去求了康熙,康熙是没想到弘谦的一个婚事会有这么多人来说话,他便也只高深的点头道了一声:“朕知道了。”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六月里的天气已经极其炎热了起来,权珮摇着鲛丝的帕子,看书房里写字的久儿热的直喘气,弘昀却安静的好似在凉爽宜人的秋日一般,便微微笑起来,今儿选秀结束旨意就要下来了,很多人都在等结果。
外头的小太监一路跑进来也有些气喘吁吁:“明珠格格许配给了弘皙阿哥,江西通政使乌苏光家的大格格许配给了弘谦阿哥,还有......”
皇上竟然将明珠许配给了弘皙,这一次可真是亲上加亲了,弘谦和花蕊的婚事果真也成了。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给主子爷也分到了一位侧福晋,是......”小太监有些为难,说话也吞吞吐吐。
作者有话要说:发文时间暂改为每晚八点,如有新变动会及时通知
第一百零二章
屋子里因只放了一个冰盆,凉气便不大明显,只是忽的吹来了一阵风将树影吹的斑驳晃动,将浅色的帷幔吹皱,屋子里觉得清凉了起来,小太监见权珮的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叫这神情改变似的,才吞了一口唾沫,继续道:“给主子爷的侧福晋是门下巡抚年遐龄与发妻的长女年氏,年家人已经去宫门口接了旨.....”
就是那个权珮曾给胤禛提起的年氏,貌美又有才情,哥哥年羹尧很受皇上赏识。
她摆了摆手叫太监下去,那旁写字的久儿早转过了头瞧权珮,弘昀到还认真,权珮叫人多加了几个冰盆,直到屋子里凉爽起来,久儿眉眼之间又有了笑意,看着权珮出了屋子,自己才又低头写起了字。
权珮在廊下瞧见外头的日头火辣辣的耀眼,微微眯起眼,见胤禛穿戴的一丝不苟从外头快步进来,连面颊上的汗都顾不上,颇为不满的开口说话:“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来个侧福晋!不知道是不是谁在皇阿玛跟前说了什么,年羹尧刚刚升职,我这就娶了他的亲妹妹,做了这么久的闲臣,叫皇阿玛以为我成什么呢?!”
他说的义愤填膺,又好似在刻意澄清一般,权珮递给了他一碗清凉酸爽的冰镇酸梅汤,他接过去一口喝干,连往常的礼仪都顾不上了似的,也可见确实是渴坏了,权珮招手叫丫头上前给胤禛换衣裳,解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似乎立刻就有凉风钻了过来,人都舒爽了很多,胤禛长长的透了一口气,这才忽的发现他说了半响,权珮并没有搭话。
他便抿了抿嘴,转头看权珮,见她穿着一身樱草色家常裙衫,头上的钗环也没几样,着装简单却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的好看,在这夏日里也瞧着清爽舒服,不知不觉的软了声音:“我没去求侧福晋.....”他到底为的就是说这句话。
见权珮抬头,眉眼里有着清淡的笑意,不深不浅却好似刻在他心里:“我又没说你去求了,何必说这个。”
那怎么刚刚就一直不开口说话,叫他心里紧张了半天,他换上了家常单薄的绸衫,又洗了手脸,这才觉得远离了屋外的炎热,打着扇子同权珮说话:“真是一点省心的事都没有,这样热的天气偏偏让人越燥热难耐。”
权珮摆弄着一把西洋新进的火枪,到有些佩服洋人的心思,这样巧妙的东西他们也造的出来:“皇上圣明,不会多想的,年氏想来也不错,做个侧福晋也算合适。”
怎么又是这话?“我是不敢亲近她的,省的到时候皇上觉得我是刻意求娶。”胤禛又立马强调,表明心迹。
这些事情权珮并不多说,只是拿着火枪起身:“你歇一会,我去后院的马场上试试这东西,看好不好用。”
权珮起身要走,胤禛也跟着起来:“我教你,别到时候不会用到伤了自己。”说着也不管什么热不热,跟着权珮一起向后走,不免又跟权珮说着火枪的用途。
年熙文正服侍在年家老祖宗的身边,听得年老太太道:“祖母私心里是不想将你嫁去什么皇家的,你这样的品貌自然还是做正室最合适,但是皇命不可违,圣旨一下你就是板上定钉的雍郡王侧福晋,幸好四福晋口碑不错想来不会太为难你,你进门只要做好本分就行,但若别人想随随便便欺负你也不行,只要祖母这把老骨头在没埋在土里,就必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年熙文乖巧的将头靠在年老太太的膝盖上,清澈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好似是一朵清幽的兰花惹上了白霜一般惹人怜爱:“还是祖母心疼熙文,熙文必定会过的很好的。”
经年的旧事好似浪潮一般又翻滚了上来,梦里那个最终孤独而死的女子让她经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害怕那个地方,却最终又止不住的向往,她总想,若重来一次,她必定活的精彩耀眼......
年熙文即将进门最担忧的到成了纳兰明月,因为两人家世背景极其相似,而年熙文又有才名在外,这一点也不是她能比上的,权珮才刚将启蒙书院送来的学生名单整理收拾好放下,纳兰明月又送了新做的几双袜子,也难为她一个月之内送来了两双鞋子一身衣裳还有这么多的袜子,熬的人都憔悴了。
权珮终究跟她多说了两句:“这样慌张做什么?”
纳兰明月有些不知所措。
“有我在天榻不下来,你只管好好的做你的侧福晋就行。”
纳兰明月大抵就想权珮给她是个定心丸,真得了这一句话,人也光彩了起来,好似片刻就有了精神:“是,我知道了!”
“下去吧,以后不要做这么多针线给我了,我这里不缺。”
纳兰明月出门,又遇上了大着肚子的钮钴禄,她笑着道:“你身子重,总是乱走动什么?即便有个了不得的侧福晋要进门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好好休养才是正经。”
钮钴禄便垂手侍立在一旁:“是,侧福晋教导的是。”
钮钴禄总是这样,叫人想发个脾气都不容易,纳兰明月便只哼了哼,踩着阴凉缓缓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钮钴禄总是安静的,并不大常走动,也只有做出了新点心端来给权珮尝才出来走一走,但也因此总让人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在,不会让人遗忘,这一次来并没有点心,想来是有什么话要说,权珮叫她坐下,她便挑了张靠近权珮的位置。
福晋这里的花好似总是新鲜正开的好的,屋子里瞧着生机勃勃,海棠式的炕几瞧着是上等樟木所做,若是她猜的没错应该至少上了百年,这样的木材不多见,也只福晋用的上吧,她抿了抿嘴:“奴婢是知道些事情,所以想来跟福晋说一说,奴婢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诋毁谁,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她这样说着就抬头看权珮,好似觉得权珮微微颔首又好似没有,但既然能来开口,她就打算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说起来奴婢家中跟即将进门的侧福晋家中是有些渊源的,前些年也曾有些来往,知道那边的一些事情,年氏闺名熙文,原本家中还有个年长一些的姊妹跟奴婢相差不多叫做熙舞,熙舞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说样貌比现在的熙文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一两年吧熙文生了大病醒来性子渐渐变的沉稳讨喜,熙舞就尖酸起来总在长辈面前诋毁熙文,熙文处处忍让,叫家中长辈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熙文身上,熙舞因此越发的失常怨恨,后来失足落入水中,虽然救了上来,没多久就去了.....”
这好似只是一个很家常的故事,有人失意有人得意,有人生也有人死。
钮钴禄浅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速:“原本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偏叫奴婢撞破了,偶尔去年家作客听到了熙文跟下人在癖背出的谈话,熙舞竟然是熙文叫人下手害了的.....”
她的情绪好似平静了下来,抬起眼又是一片宁静:“这种事情没凭没据,说出来难免让福晋觉得奴婢诬陷,但说到底奴婢只是个格格,侧福晋就是在厉害其实跟奴婢也没有太多干系,犯不着现在诬陷侧福晋,奴婢只是觉得这是大事,既然知道就应该告诉福晋,不然就是隐瞒。”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若真如钮钴禄所说,那这个年熙文就太可怕了,必须防着,连权珮也觉得钮钴禄没有诬陷的道理,她打量着这个姿色平平的女子,到觉得面前的人有些胆识,若不然这样的话并不是谁都敢开口说的。
权珮也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下去好好歇着吧。”
钮钴禄看不来权珮的喜怒,只是觉得权珮头上的宫花格外好看,她垂下眼恭敬的应了一声缓缓起身退了出去。
夏日快过去了,外头也不似先前那般炽热,回去的路上她到觉得脚步轻快了很多,于是嘴角也有了笑意。
晓月给权珮倒了一杯茶,低声道:“奴婢有些看不来这个钮钴禄格格,她何必现在来说这个话.....”
年熙文还没进门就有人在她跟前说了这么一桩大事,不论是不是属实,因为先入为主,年熙文也注定进门之后的艰难,权珮抿了口茶水:“跟清觉说一声,让好好查查这位年熙文,在查查钮钴禄。”不知道两个人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晓月忙答应了一声,叫了别人进来侍候她自己去办权珮交代的事情。
媚娘收到短剑就落了泪,她看着一池清水,一松手就将剑扔到了水里,很快沉了下去,就好似她的心渐渐也要将该藏的藏起来......
年熙文进门的前几日,权珮这里收到了喜帖,说是媚娘要跟陈然成亲了,她将帖子送去给了弘谦到是见得弘谦面颊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于是连她也觉得轻快了很多,耽搁了这么久的事情终究算是解决了,这样最好,希望以后各自想起的时候都不难过后悔.....
到底八阿哥一脉还是有些能耐的,年熙文进门的当天就传来了消息,八阿哥成了内务府总管,皇上又下旨要册封众阿哥,这样胤禛就要成亲王了,这些事情原本都是留给新君拉拢人心的,皇上现在到做了,仔细想也有原因,儿子们的权势个个都大了,相互才好牵制,这样皇上也能轻松些,这跟以夷制夷的道理到是相通,这样看老皇帝也开始忌惮儿子们的实力了,这又让人不免觉得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早上六点发文
第一百零三章
年熙文低着头眼里便只有脚上的桃色压金线绣鞋,大红的喜烛将屋子里照的一片通亮,屋外的嘈杂真切又遥远,她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深吸了一口气。
喜庆的嫁衣耀眼明媚,却偏偏将眼前的女子衬托的忧伤又纤细,那一双眼饱含着春水般的温柔和娇弱,微微的笑起来就好似能将人融化了一般。
在没有人比年熙文更知道胤禛喜欢怎样的女子,她是年熙文,但也必定是雍正最喜欢的年侧福晋。
她抬头有些贪婪的看着胤禛,还是这样幽深的眼在她看来却格外璀璨,坚毅的脸庞透着深沉的气息,打量她的时候让她心几乎飞出来,她好想上前一步说我回来了,这一次一定陪你走到最后,但终究一切都只化成了一个微笑道了一声万安。
胤禛事多,只打量了一眼到忽略了年熙文复杂的心情,他坐在榻上端起茶碗的时候想起权珮说这几日没有好茶叶,于是盘算着等明日出去在内务府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好的。
年熙文半跪在胤禛身旁,伸手替他解身上的扣子,努力微扬起面颊,希望有些心不在焉的胤禛能仔细看看,胤禛的眼神果真停留在了年熙文的身上,但还是心不在焉,只想着权珮说的貌美有才情,却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年熙文的神情终究有了裂痕,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失望和不解,柔和的道:“爷累了一天了,我侍候爷早些歇息吧。”
胤禛微微颔首,还是那样的惜字如金,不肯多言。
放下床帐也并没有她所想的温柔缱绻,夜色静谧红烛高照,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仿佛前些年在年家一般,也曾无助彷徨,但她终究做成了她想做的事情,这样想着她的心渐渐安静下来,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权珮刚将书合起来,晓月就从外头进来:“清觉刚来了消息,年家的事情到是跟钮钴禄格格说的相差不多,确实死了一个叫做年熙舞的格格,但是到底是怎么死的,因隔的时间久了,一时半会到不确定,而且照目前查探的消息,钮钴禄格格跟年侧福晋早年关系还算不错,并没有听得有什么仇恨。”
权珮也只点了点头,起身向内室走去,晓月便跟了上去侍候。
这里跟之前并不完全相同,但不相同的地方已然很多,年熙文早已经用自己的想法接受了这一切,福晋还是以前的福晋,但又大不相同,她看似随意的坐着却又将高贵优雅刻在了骨子里,那一双眼清清淡淡的看她一眼,在不似以前那般总有惊讶和痛恨,屋子里的妾室们规规矩矩的侍候在左右,不曾因为她的到来有丝毫的涟漪,于是连她也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肃穆和尊重,有一条线在跟前,谁都不敢跨过去。
其他人也微微侧目,打量着这位新进门的侧福晋,不得不承认她的貌美,若是男子大抵就会为这样的女子折腰,只是胤禛的脸上一贯的少有表情,很难看出心绪,也不知道这位侧福晋到底得不得他的喜欢。
喝了茶见了礼也就算礼成了,胤禛起身往外走,不免又跟权珮多说了几句:“我替你找些武夷的大红袍吧,这几日应该刚下来。”
权珮点头:“到也好。”
年熙文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片刻又垂下了眼,只是手里的帕子却渐渐握紧。
上一回胤禛走后福晋曾好好的跟她“谈话”这一次她做足了准备,却只见着福晋起了身朝后堂走去,其他人便也只恭敬的送行,那逶迤的裙角好看又优雅,她同别人一样站着,也只能仰望福晋的后背,显得卑微。
纳兰明月走过来笑着同年熙文说话:“年侧福晋这是怎么呢?好似看呆了一般,咱们家里可跟别人家的规矩不一样,年侧福晋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她说着同众人一起往外走,留下年熙文站在原地,天气微寒,连指尖也一片冰凉......
十月的时候就有正式的旨意下来,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祐淳郡王,皇十子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又给皇子们在畅春园周围赐了住宅,胤禛的是在东侧的圆明园。
不免又为这事情热闹了一场,直到十一月下了第一场雪,钮钴禄的产期便也到了。
稳婆是早就准备好的,已经叫在天水斋住下等候。
早起的时候雪还下着,也才刚停了一会,开了窗户就可闻见隐隐的梅花香气,屋外的下人扫出了可以行走的小径,有个披着大红色羽缎大氅的身影渐渐走近,在这白色的雪地里瞧着好似是画上的一般,钮钴禄看了片刻才瞧出是年熙文。
后花园里她住了天水斋,年熙文住在不远处的素心阁,两个人距离的近因此也常有来往走动,不知道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纤细的手里还握着一株梅花,递给迎出来的丫头:“我在路上瞧见这枝梅花开的好,特意折下来送给你。”
钮钴禄笑着行礼,已经被年熙文扶了起来。
“还是侧福晋雅致,我这院子里虽有梅花,我却想不到折下来插瓶。”
两人说着话,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年熙文柔和的问了钮钴禄的身体,钮钴禄也一一回答,只是垂着眸总是让年熙文看不到那一双眼,年熙文忽的轻声叹息:“......怎么主子爷也没来多看你几次,你往常总是往福晋那里送点心,福晋若跟爷多提点几次爷也能多来几次,这样府上的人也能高看你一眼,我往常看着府上的姐妹们都很尊敬福晋的样子,只是想想好像也就.....”说到这里她好似是忘记了什么一般,到伸手去抚弄瓶子里的梅花。
钮钴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面颊上便多了几分慈爱:“我只求孩子安稳,别的都不敢多想。”
年熙文忽的转头看钮钴禄:“纳兰侧福晋早年也有过一个阿哥?她又受福晋宠爱,若是求着福晋要养你的孩子,福晋会不会答应?”
这话问的钮钴禄终于怔了怔:“不是已经养了二格格么,怎么还会.....”
年熙文的目光便在钮钴禄的肚子上打转:“照我看你这胎必定是个阿哥。”
这话说的钮钴禄又喜又悲,手里的帕子也卷成了一团。
屋子里是淡淡的梅花香气,屋外有丫头送来了点心:“这是福晋叫大厨房的人给格格做来加餐的。”钮钴禄满脸惊喜,忙起了身:“福晋事多,真是难为福晋还想着我。”
丫头笑着道:“福晋说了,格格怀的是主子爷的孩子,万事都必须精细。”
食盒里的点心确实是刚做出来还冒着热气,钮钴禄见年熙文看便将碟子往过推了推:“侧福晋尝一尝,福晋吩咐做下来的东西总是难得的美味。”
年熙文垂着眸,随意的捏了一块:“瞧着这个好似更好吃一些。”说着就吃到了嘴里,也只同钮钴禄又多说了几句就起了身:“你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才出了屋门忽的就肚子不舒服起来,脸色也变的不好,年熙文有些尴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到肚子疼起来,叫你笑话了,我先回去了。”于是由丫头扶着强装着无事走了回去,雪地里那红色的身影还是那般好看耀眼,钮钴禄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点心却忽的眼眸深沉了起来......
久儿低着头在九九消寒图上添了一笔,又抬起头端详觉得好似不大如意,便又重新描画了几分,听得身旁的权珮道:“哪有你这样画画的?总是这样拖泥带水的,画出来的东西也好看不到哪去。”
久儿便只笑:“额娘知道我画的不好还总说我,我是没这天分的。”
她到说的坦然,丝毫不见羞愧,这性子叫权珮也不能生气:“罢了,放下吧,别糟蹋了我的画。”
久儿便偎依到权珮身旁:“下了雪好几日没出门了,我想去看看十三婶,十三婶说做了好吃的阳春面等我去吃,我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心意。”
见权珮不说话,便晃着权珮的胳膊:“额娘,我都答应带着大姐姐和二姐姐一起出门了,你若不答应,我岂不是失信于人?”
“我都没说答应你,你就去应允别人,就是失信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久儿就知道,她这小聪明在她额娘这讨不到什么好处,正说着话,下人从外头进来回话:“钮钴禄格格好似要生了。”
这些早预备好的事情也用不上紧张担心,权珮便叫了身旁得力的嬷嬷过去守着。久儿的事情被打断一时说不下去,便只好出了门寻着大格格和二格格去玩。
启蒙书院的学生名单越积越多,权珮为这些学生专门建立了跟踪档案,过了这几年,最早在启蒙书院读书的孩子有的已经成了童生或者秀才有的早以辍学在家,权珮翻看着学生的名单给几个出类拔萃的做了特别的标记,或者八年或者十年她手里所握着的这些东西将会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钮钴禄那边好似不大顺当,见了红四五个时辰过去了一时半会还是不大有大动静,丫头来回话她便叫人去请太医,打算自己也过去看看,只是守着久儿的嬷嬷忽的慌张的来回话:“四格格不见了!”
青天白日,好好的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这头钮钴禄的情形也不好,两边都离不得她,怎们就这么巧两件事情遇在了一起,权珮浅吸了一口气:“去跟大阿哥说,叫她务必把四格格找回来!”弘谦做事她一百个放心,若不然这一会真的是□乏力。
产房里的钮钴禄连声音也弱了下来,过来看望的年熙文和纳兰明月几个也一脸的紧张,听说连久儿也一同找不见了,纳兰明月立刻自告奋勇:“我去帮着找四格格,福晋在这里照看。”连宋氏和李氏也站了出来帮忙,权珮点头:“也好,你们都去帮着找找。”
人人都知道这一刻权珮不能因为久儿离开,否则钮钴禄这里的孩子一旦有什么不好,那罪过即使不全算在久儿身上也差不多了,为了久儿权珮也必须在这里照看。
权珮半闭着眼坐在椅子上,吩咐太医:“开催产药。”
跟随的人就只剩下年熙文,她垂着眸安静的坐在一旁,几乎要叫人忽略掉,没想到福晋这么得人心,后宅里的人都愿意为她分忧解难,而不是趁机落井下石,她也没有料到福晋会把找四格格这件事托付给弘谦,她现在想才忽然觉得对这个府上的事情她其实很不了解,完全是个外人.....
“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厌恶别人拿孩子做文章了。”
权珮忽然开口说话,让年熙文的心也跟着一跳,听得权珮继续道:“.....你确实聪明貌美,但你太低估别人了,做人做事还是厚道一些,否则迟早要遭恶报。”轻风吹过,又是满满的梅花香气。
福晋这算是毫无遮掩的警告么?真的跟她所想的那个福晋做事很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