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谨。”
宁为谨闻声回头一看,郑叮叮站在门口,起身缓缓地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郑叮叮说实话,“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宁为谨看了看时间,“等会实习生会送饭上来。”
郑叮叮点头,又问:“你这几天都不回家?”
“有个同事去结婚了,这一周我替他值班,加上自己的夜班,就连在一块了。”
“那你身体吃得消吗?”
“很早就习惯了,这不是第一次,外科就是这样的。”
郑叮叮“哦”了一声,再看看宁为谨,他除了眼底的青色有点重之外,其他没有异常,身上倒是有一股平常没有的药水味。
宁为谨也看着郑叮叮,沉默了一会后问:“你吃过饭了吗?”
郑叮叮摇头。
“留下来一起吃饭,吃完再回去。”
“不用,我不打扰你了,你记得按时吃饭,多多休息,照顾自己身体。”郑叮叮说完欲走。
宁为谨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陪我一起吃饭。”
当实习生将三素一荤的晚餐送上来,宁为谨找来一个新的碗和盘给郑叮叮,让她一块吃。
办公室的另外两个医生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准备吃晚饭,却看见宁为谨边上坐了一个漂亮女孩,不禁惊讶地问:“哟,宁大教授,这一起吃饭的是谁啊?”
“郑叮叮,我的朋友。”宁为谨的介绍言简意赅,“他们是傅医生和林医生。”
郑叮叮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女朋友?”傅医生嬉笑着揶揄。
宁为谨看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
“这还用问吗,宁教授口中的朋友,又是个美女的,那一定是他女朋友,笨!”
郑叮叮低下了头,夹了一块茄子到碗里,忽略他们的灼热目光。
大家都忙了一整天,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松弛下来,看见这百年一遇的场景免不了要开几句玩笑,郑叮叮尴尬,宁为谨却无所谓,安静地吃饭,偶尔帮她夹个菜。
“就你们几个医生,其他呢?”郑叮叮轻声问。
“去做手术了,还没回来。”
“你们一天要做几台手术?”
“看情况,最多的时候是六个。”
“通常一个手术需要多少时间?”
“依病人的情况而定,少则一到两个小时,多则五小时以上。”
“那手术的时候能坐着吗?”
“不能。”
“那腿不是很酸吗?”
“忍着。”
“那要方便呢?”
“可以出去解决。”
“那肚子饿了呢?”
宁为谨看了一眼郑叮叮,郑叮叮一副“我不懂才问”的无辜表情。
“如果手术时间很长,术前会吃饱肚子。”
“那一直盯着那团血肉,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宁为谨点了点餐盘里的西红柿炒蛋,轻描淡写道:“其实那团血肉和西红柿很像。”
郑叮叮正要夹西红柿的筷子停顿,终于不再问了。
刚吃完晚饭,郑叮叮帮忙宁为谨收拾桌子,另一批下了手术台的医生们陆续回办公室,其中那个何医生是认识郑叮叮的,看见她和宁为谨在一起,惊讶地问:“咦,你这个小姑娘不就是宁医生门诊的病人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何医生一说,其他几个不了解情况的医生都朝郑叮叮和宁为谨的方向看过来。
片刻后,几个医生都明白了,纷纷笑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呢,我想啊宁教授那么忙,哪里有空认识这样一个大美女。”
“也难怪,听说我们宁教授最近都不去相亲了。”
“宁教授都摸过人家了,得负责啊。”
“那宁教授摸过那么多的,为什么只对这个负责啊?”
“宁教授经验丰富,手法老练,上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个正合他意,必须直接拿下。”
郑叮叮的脸彻底红了,没想到外科医生开玩笑那么猛,连那个面色友善的何医生也笑着凑趣:“原来我们宁教授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正派嘛。”
“走了。”宁为谨对他们的玩笑充耳不闻,神情自然地对郑叮叮说,“我送你下去。”
郑叮叮跟着宁为谨下楼,一路上宁为谨没有说话,也许是累了的关系。
坐电梯到了一层,宁为谨突然问:“你今天究竟为什么来医院?”
“我说了啊,来看看你。”郑叮叮漫不经心地说,“这几天都没有你的消息。”
“你想我了?”
郑叮叮一愣,抬眸看宁为谨,虽然他的眼底青色很重,但眼眸依旧清黑,锐利,和被打磨得很亮的一块石子一样,非常好看。
宁为谨又说:“外科医生工作力度很大,休息日也不规律,忙起来的时候会忽视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这点你要了解。”
郑叮叮想了想后点头,轻轻说了句:“我理解。”
“你今天来看我,”宁为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出乎我的意料。”
手掌挪开的时候,宁为谨发现她的耳朵很红。
“你在介意刚才他们说的话?”
“…也不是。”
“不需要介意,他们几个都是单身,偶尔看到漂亮姑娘会忍不住开玩笑,但没恶意。”
“嗯,我知道。”
“不过除了你,我没有占过任何病人的便宜。”宁为谨语气浅淡,“这次他们开我玩笑也算合理。”
“…”
chapter24
当宁为谨结束连日来最后一台手术,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五。
按往常的规律,宁为谨下了夜班,会直接回家睡觉,但这一天,他有了意外之举。
郑叮叮正在厨房洗杯子,听到门铃声,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玄关处,接听电话。
是宁为谨。
郑叮叮有些意外:“你?”
宁为谨直言,“方便给我开一下门吗?”
郑叮叮立刻开门。
宁为谨上来的时候,郑叮叮问他:“你下班了?”
“昨晚是最后一个夜班。”
“那怎么不立刻回家休息?”
宁为谨看了她一眼,直接问:“你不欢迎我来?”
“…不是。”
郑叮叮去厨房泡了一杯蜂蜜薄荷茶给宁为谨,还请他吃自己自己烘焙的小饼干。
宁为谨咬了口饼干,觉得有点甜,倒是蜂蜜薄荷茶味道还不错,凉凉的很润喉。
他看了看郑叮叮的小屋子,家具是浅浅,温暖的原木材质,厨房很袖珍,用一面酒红色的砖头隔开了功能区,客厅的餐桌是黑橡木,上面铺着一块咖啡色格子的棉布,角落里放着一瓶粉红色的果酒,茶几,短脚收纳柜,木柜摆满了装饰品,各种颜色,琳琅满目。
室内还充盈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应该是她刚刚烘焙完小饼干的缘故。
他环顾完四周,将目光再次落在郑叮叮脸上。
郑叮叮昨晚睡眠很好,今早又赖床到十点,起床后贴了一个面膜,此刻皮肤白净锃亮,宁为谨很自然地想到了一个常用来形容女人皮肤的东西—剥了壳的鸡蛋。
“你干嘛一直看我?”郑叮叮狐疑。
“没什么。”宁为谨淡淡道,“你今天气色不错。”
郑叮叮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这是说她皮肤好吗?
“还有饼干吗?”宁为谨点了点面前的空盘。
“还有一些,我去热一热。”郑叮叮起身,走回厨房。
等郑叮叮端着热腾腾的饼干出来时,看见宁为谨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就那样坐着,一手放在大腿上,一手随意的侧放在沙发上,略微仰头,闭着眼睛,后腰上枕着的是她亲手做的长形靠枕。
郑叮叮轻轻地将盘子放下,贴近他,伸手在他鼻尖一擦,温和,舒缓的气息掠过她的指尖。
她又点了点他的长睫毛。
他任之摆布。
看来真的是累了,郑叮叮心想,要是换做自己,整整五天没有好好休息,现在一定累瘫在地板上,鼾声大作。
宁为谨倒还是一副极有克制,极有修养的模样,连睡觉也和苦行僧一般。
郑叮叮不由地笑了。
宁教授竟然跑自己这里来睡觉了,还睡得很踏实。
郑叮叮轻声轻脚地走到角落,关上了灯,室内的光线暗下去,可以让宁为谨睡得更舒服。
宁为谨睁开眼睛的瞬间,惯性工作是抬臂看时间,五点十二分。
他的耳畔传来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动静,郑叮叮好像在忙什么。
他起身径直走向厨房,看见郑叮叮正持勺缓缓地舀汤锅。
“你在做什么?”
郑叮叮被他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宁为谨就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昨晚炖的排骨山药汤,现在再热一热,等会就可以喝了,再炒两个蔬菜,你凑合地在这里吃一顿吧。”
她说着停下手里的动作,再闷上汤盖,转而拿起刀切砧板上的土豆。
宁为谨直接走过去,伸手从她身后绕过去,按住了她的手,声音低缓:“我来。”
宁为谨右手拿过她手里的刀,左手掂了掂那颗圆乎乎的土豆,然后固定在砧板上,利落,迅疾地切土豆。
郑叮叮不由地笑问:“拿菜刀和手术刀有什么不同?”
“不同?”宁为谨说,“也没什么不同。”
“不会吧,你真将病人当成土豆,猪肉来处理?”
“否则呢,我二十一岁上手术台,到现在整整八年,对着开腔后的人体器官,还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宁为谨说着,左手食指按了按土豆,补充道,“有些巨型肿瘤和土豆的质地是一样的。”
郑叮叮赶紧扯开话题:“你喜欢吃红烧土豆片还是葱烧土豆丝?”
“我喜欢白煮。”宁为谨说,“土豆白煮可以保留比较多的营养价值。”
“那就白煮。”郑叮叮说,“一个排骨山药汤,一个白煮土豆,一个豆腐干炒肉片,再拌一个蔬菜沙拉,这样还不错吧,至少比你做的炒饭要丰盛。”
宁为谨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吃饭的时候,郑叮叮发现宁为谨时不时地看一眼她屋子各处的小摆设。
“我屋子里的东西太多,屋子又小,所以只能利用各个空余的角落,能塞的都塞了。”
“为什么不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一个人住,小一点无所谓,大了反而感觉空荡荡的,没安全感。”
“似乎女人总在时时刻刻强调安全感。”
“当然,对女人来说安全感很重要。”
“具体来说?”
“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有一个能陪着你,照顾你,和你说话的男人。”
“哦?”宁为谨放下筷子,黝黑的眼眸直视郑叮叮,“这么简单?”
“哪里简单了,市区的房子很贵的,我本来打算在三十五岁之前买到属于自己的房子,现在看来有难度;一心一意对待你,照顾你,和你有共同语言的男人更难找。”
“是吗?”宁为谨平常地反问。
郑叮叮点头。
“准确来说,安全感是一种心理感觉,依赖的是自己。”宁为谨说,“和你住的房子有多大,生活的是何人,没有特别重要的联系。”
“那是你宁教授内心强大,我们凡夫俗子呢在世俗获得安全感离不开物质,也离不开一个好的伴侣。”
“我可以给你。”
郑叮叮一愣,抬了抬手里的筷子,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真没想到宁为谨会说的这么直接。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选择保持沉默。
吃完饭,郑叮叮收拾餐桌,宁为谨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玩着长几上的那盘跳棋,一颗又一颗的玻璃珠子在他平展的掌心上滚动,他微微反转角度,珠子停留在他的掌缘,没有掉下去。
“时间还早,你要和我玩一盘棋吗?”
宁为谨说:“可以。”
郑叮叮洗了手,走到他身边,两人同坐在沙发上,开始下棋。
“你想赢吗?”宁为谨垂眸,淡淡地看着一盘玻璃珠子。
“嗯?什么意思?”
“你如果想赢,我可以让让你。”他的意思再简单不过。
“…”郑叮叮不服,“才不要你让,我很会玩跳棋的。”
“那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好。”
“愿赌服输。”
“嗯,好。”
八分钟过去,宁为谨速战速决,郑叮叮败。
宁为谨中指和食指间夹着三颗玻璃珠子,想了想说:“愿赌服输,你要兑现承诺。”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你亲我一下。”
“什么?”郑叮叮的心跳突地快了一下。
“我说,你亲我一下。”宁为谨看着她的眼睛,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态度郑重,“这是赢家对输家提出的要求,现在轮到输家兑现的时间了。”
“亲…哪里?”
“随便。”他说,“你想亲哪里都可以。”
他只是想试试看,再一次确认一下自己对她的感觉。
郑叮叮迟疑。
“你不会想赖账吧?”
郑叮叮嘟囔了一声,然后凑近他,不轻不重地亲了亲他的左脸颊。
宁为谨眉心一折,随即又舒展开,心里大致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好了吧。”郑叮叮故意义正言辞,“宁教授,没想到你会趁机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勉强我做这样的事情,我对你很失望。”
宁为谨从容地看着她,然后伸手点了点她的耳朵:“你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会有反应,耳朵这么红。”
“…”
“再说,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坦诚相待,你到现在还害羞一个亲吻?”他口吻平淡地反问。
“那不一样。”郑叮叮的耳朵不由控制地红起来,“那时候我当你是正派,专业的医生。”
“现在不是正派,专业的男友?”
郑叮叮顿了顿,随即说:“宁为谨,我和你现在的相处是认真的,我没有草率,但说到男女朋友,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再给她一点时间,确认这个男人适合不适合她,确认她有没有勇气和决心和他过一辈子。
“可以。”宁为谨想到了什么,又说,“过几天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对。这是男女双方相处过程的必经程序,我已经见过你的父母,你再见一下我的朋友,这有什么问题吗?”
“…”
*
宁为谨回到家,客厅的灯是亮着的,难得的是宁清肃正坐在沙发上读报。
听到开门声,宁清肃放下晚报,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看着儿子:“璇璇说你几天没回家了。”
“连着值了几天的夜班。”
宁清肃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最近身体还不错?”
“没有问题。”
“交了女朋友?”
宁为谨顿了一下,声音微凉:“有一个正在相处的女孩子。”
“哦,真难得,你还是头一次这么说。”宁清肃挑了挑眉,“可以和我说说她的情况吗?”
“什么情况?”宁为谨摘下手背的表,转了转手腕。
“年龄,家庭背景,工作性质和社会身份。”
宁为谨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声音更冷了点:“你知道我从不看重那些,我选女人就是顺自己的眼,有这点就够了。”
宁清肃面色平静,波澜不惊,眉眼却透出一点运筹帷幄的沉稳笃定,他就这样看着儿子,片刻后说:“舒家的女儿的不好吗?”
舒怡然,省文化厅厅长舒淮谷的女儿,舒淮谷的堂哥在B市官场位高权重,舒淮谷的大儿子舒斐然是艺术大师级别的人物,说实在,宁清肃私心是想让舒怡然做自己的儿媳妇。
“哪个舒家的女儿?”
宁清肃蹙眉:“舒怡然,你不会不知道的,人家喜欢你多少年了。”
“她?”宁为谨说,“我从没考虑过。”
“你这个人自视甚高。”宁清肃叹气,“白白辜负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你是听谁说的?”宁为谨抬眸,眼神镇定,声音有点探究,“不会是姨妈吧。”
宁清肃看着他,眼神逐渐变深:“你确定要一直和我这样的态度说话?”
“我不过问你的事情,你也别过问我的事情。”宁为谨卷了卷袖子,径直走上楼,耳畔传来宁清肃手掌拍桌的声音,“站住。”
宁为谨缓缓停步。
宁清肃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声音沉厚:“你母亲的事情,错误在我,我一直没有做好,我愧对于她。但我不能再愧对另一个了,殷菲从十九岁到现在…她的青春年华,工作前途,都为了我放弃了,却从没问我要过什么。你母亲走后,我对她直言,这辈子和她绝没可能,但她还是毅然选择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欠她的太多了。我现在这把年纪,不能再做混账事情了,如果连一个名分都不能给她,她太可怜…你懂吗?”
当年殷菲才十九岁,对二十五岁的,正值巅峰的宁清肃一见钟情,迷恋到无法自拔,奈何宁清肃是她的姐夫,她爱而不得,陷入无尽的痛苦。
“放心,我不会再带她到这里,我也不会让她生孩子。”宁清肃涩笑了一下,“我的孩子只有你和璇璇。”
chapter25
宁为谨进房后换下衣服,宁为璇轻轻扣了扣门,然后走进来。
“哥。”宁为璇走过去,坐在床沿,直接问,“爸爸要娶那个女人的事情,你同意吗?”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那妈妈呢,妈妈怎么办?她生前遭受那么多痛苦,现在人不在了,爸爸竟连最后答应她的事情都没做到,她不比那个女人可怜吗?”提到殷仪,宁为璇的眼睛突地红了,“他明明就承诺过,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老婆!”
宁为谨侧过身,理智平和地看了一眼宁为璇:“妈妈已经走了,他做到也好,做不到也罢,这些都和她无关了。即使他做到了,也无法追回以前的错误,更不能减轻她生前受过的半分痛苦,你懂吗?”
宁为璇静默,其实这样简单的道理她何尝不懂?殷仪已走,所受的痛苦,折磨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硝烟云散,她不会再计较宁清肃的感情了,宁清肃后半辈子做什么,再和她无半点关系,就算他为她信守承诺,终身不娶,又有何意义?宁清肃怎么都无法弥补过去的错误,殷仪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再者,宁清肃的决意已定,无人能撼动,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哭闹几天就能阻止的,相比她情绪伤的冲动不能控,宁为谨理智成熟很多。
宁为谨换上衣服,来到宁为璇面前,俯身,对着她的眼睛:“别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你需要的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宁为璇,你别让妈妈失望。”
“那你。”宁为璇抬头,若有所思,“你对郑叮叮是认真的吧?”
片刻后。
“我做每一件事情都很认真。”
*
沉之船慢摇吧。
之前宁为谨说好带郑叮叮去见他的朋友,郑叮叮在这晚见到了他的几个朋友,陈仁觉,傅准,还有他的堂弟宁为铭。
当时他们几个正在玩骰子,宁为谨带郑叮叮过来,陈仁觉看见后第一个笑了:“这位小姑娘,我是见过的。”
郑叮叮也认出他了,之前在伊丽莎白有过一面之缘。
未等宁为谨介绍,陈仁觉飞快地继续:“这位小姑娘是宁为谨的病人,她胸口的小肿瘤是他亲动手割除下来的。”
傅准挑了挑眉:“原来是趁职务之便,实私欲之事。”
宁为谨从容地回应:“龌龊的人看整个世界都是龌龊的。”
…
郑叮叮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宁为谨的堂弟宁为铭递给她一杯果汁,很温和地对她说:“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郑叮叮看着宁为铭,感觉很微妙,他和宁为谨倒长得一点也不像。
平心而论,相比宁为谨无法匹敌的精湛五官,宁为铭长相就平常很多。
“你是不是在心里失望,为什么我长相和宁为谨差很多?”宁为铭笑着反问。
被戳中心思的郑叮叮尴尬地一笑。
宁为铭说:“以前呢,我带每一任女朋友来和他们见面,她们都会好奇地问我,为什么同样姓宁,宁为谨能长成那样,我却输他一个档次,久而久之,我被问得郁闷了,再也不带女朋友过来和他们玩了。”
“那个,其实你长得也不错。”郑叮叮恭维道。
宁为铭微笑地接受恭维:“是啊,至少我还比较像是一个正常人类。”
郑叮叮偷看了一眼宁为谨,他正安静地喝着苏打水,表示没听见。
“你是宁为谨带来的第一个女性朋友。”宁为铭接着说,“对此,我们都很意外,说实在,我们一直怀疑他有厌女症。”
话音落下,陈仁觉和傅准都笑了笑。
背景音乐响起那首熟悉的《Like Fire Tonight》
大家玩起了骰子,郑叮叮发现他们的手法都很完美,像是宁为铭,几颗玲珑有致的骰子随着他的手指上上下下,在五光十色的光线投射下,形成一个漂亮的,闪耀的弧。
郑叮叮就坐在宁为谨身边,喝着热带水果汁,吃着冰激凌松饼。
她发现相比他们的潇洒,宁为谨还是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
“他是在害羞。”陈仁觉对郑叮叮说,“因为你在他身边,他非常在意输赢。”
宁为谨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输我的吗?和她在不在身边有何关系?”
陈仁觉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叮叮笑了。
宁为铭一边玩一边断断续续地和郑叮叮聊天:“你真的是宁为谨的病人?”
郑叮叮点头。
“刚才还以为是陈仁觉在开玩笑,因为按宁为谨的性格,他是不会对自己的病人下手的,怕影响不好。”宁为铭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大概两年前,有个十九岁的少女,也是他的病人,疯狂地爱恋他,每天都跑去医院送巧克力,爱心便当,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月,我们都心软了,他却不为之所动,后来那个少女跟来这里找他,他直接不留情面地告诉她,说她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不要花心思在其他地方,真的很好笑,当时我们都在场,之后我们问他为什么不给那个少女一个机会,他说怕影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