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稳定了是好事,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工作?”
“我自有打算。”
“就算是为了这个女孩子,你也该有所规划。”应母发愁,按了按太阳穴,委婉地问,“她就不嫌弃你现在这样?”
“没有,她非常喜欢我。”应书澄放下水杯,直视母亲,“我刚认识她时就这样了,如果嫌弃她不会答应。”
应母忽然困惑地看着儿子,说道:“我觉得你有些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是吗?”
应母沉默,低头吃菜,没多久停下筷子,想到今天从见面开始到现在,儿子一直对自很疏离,她眼睛很快红了,开始抽泣。
“怎么了?”应书澄最怕她情绪波动厉害。
“我最近依旧在反省自己,你小时候那会儿,我对你太严厉,不常陪伴在你身边,老让你感到孤独。我还老拿你和同事的孩子比,不允许你输,你取得好成绩却从不表扬你。你想去游乐场我不答应,让你在家练书法,直到我满意为止。我还将你的游戏机砸了,模型车扔进了垃圾箱。我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在家里发脾气,和你爸爸吵架都当着你的面,还不止一次和你说,你爸爸不爱你……”
接下来的近二十分钟,应母凌乱地说了一件又一件自己曾经做错的事。
应书澄听完后说:“多久以前的事了,何必记得这么清楚?”
“我怎么能忘记?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该那样对待孩子。”
应书澄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给母亲。
应母飞快地止住泪水,接过水。
“找时间出去旅游,别一个人闷在家里。”应书澄说。
应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杯水。
“不想再继续一起生活就选择离婚,我十年前就对你说过了。”
“离婚?我没有别的男人,他也没有别的女人,费劲离婚做什么?”应母不想花力气谈这个,转移话题,“别惦记这了,你怎么就不关心自己?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还结不结婚了?”
“我应该会结婚。”
应母的太阳穴一跳,误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向儿子,迟疑地问:“真的?是和现在这个?”
“对,就是和现在这个。”
第38章
沐溪隐睡前翻开《林中的捡忆》一书,却很快放下。她不知道董树雁会如何去描写“昔昔”,那段对她而言痛苦的回忆在董树雁笔下如何呈现她不敢看。每一回翻开书,她的回忆纷至沓来,都是一些不愿意去回想的事,以至于她不愿读下去。
关上灯,沐溪隐躺下,在黑暗中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读下去?无论如何那已经过去,和现在的她无关。现在的她是幸运的,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她无需再害怕。
几分钟后,沐溪隐又打开床边灯,起身坐好,拿过书再次翻开,直接去找书中关于“昔昔”的部分。她翻了一小会儿就找到了,第一百三十四页,有一段“昔昔”被欺负的情节描写。
“我竟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将一个她推到墙角,扇了她一个耳光。他们很快在走廊上扭打在一起。他拽住她的脚踝,硬是将她在地上拖了几米,嘴里念着古怪的话,谁也听不清。她很倔强,被拖的时候一言不发,老师不在,周围也没有一个同学站出来阻拦。终于等停止拖行后,他又踢了她两脚,笑一笑。这时,一直靠在墙角淡然围观的令一个女生说了一句今天差不多了,她的样子已经够蠢了。他嘀咕一声知道了了,又抬脚轻轻补了一脚,像是踢灰尘一般。我感觉气血上涌,瞬间冲上前使出力气推开他,耳边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说我们的事你一个新生不要管。我转头,看见说话的人,即欺凌者,她整张脸被一缕一缕的头发缠住,抹去了五官,要花一些时间才能看见她微微翘起的唇尖,竟然和钩子的形状一模一样。”
……
沐溪隐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实在无法将书中受欺负的女生和当年的自己联系在一起。像是隔了时间的河,又也许是她刻意遗忘了自己受屈辱的细节,但随着情节汇集起来,她没法逃避记忆。
当时她不仅被拽住脚踝拖在地上,还有扑在耳边的污浊鼻息,蹭过胸口的手掌,扯拉间频频往她领口偷窥的目光,那些游走在边缘的龌龊之恶都是其他人没看见的。
她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将那些细节和妈妈说。她怪当时的自己的无知,执拗认定被那双脏手碰过是女生的奇耻大辱而选择缄默,这就是无知。当时她能做的就是回家后使劲搓洗被那双脏手碰过的地方。
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会告诉当时的自己,不要去逃避。保护自己,指出别人的恶行,敢为自己说话比当时埋头做试卷重要。
但若真的回到过去,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重蹈覆辙,如董树雁所言,这没有答案。
这也是她有时候会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她无法彻底改变自己的性格。
她缓缓躺下,将书丢在一边,不想再去想了。
“我读了《林中的捡忆》三遍,真的很喜欢,又买了几本送朋友。”琦琦姐对着一起擦玻璃杯的沐溪隐说,“你知道吗?这本书卖得不错,我在网上的畅销书榜上看见书名了。”
沐溪隐点头,轻轻放下擦拭干净的玻璃杯。
琦琦姐感觉沐溪隐对这本书兴趣不大,自己再三提起她没回应多少显得没趣,便转移话题说起别的。
“剩下的杯子都我来吧。”沐溪隐看着琦琦姐有些浮肿的脸,“你最近看起来很累。”
“睡不够,胃口也不好,可能是天热的缘故。”琦琦姐勉强一笑。
沐溪隐嘱咐她多休息。
琦琦姐点头,说会的。
几个小时候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沐溪隐放松下来,转头一看,琦琦姐已经累倒在沙发上。她见状赶紧走过去问她是不是感觉不舒服,谁知听到一个疲惫又温柔的回答:“我可能是怀孕了。”
沐溪隐诧异。
“还没去过医院,但自己在家验过了。”
“明天请假去医院检查吧,如果是的话不能再值夜班了。”
“这个再说。”琦琦姐迟疑,“你知道我和他现在的生活不算宽裕。”
沐溪隐理解,不再多言,走去倒了一杯温水,并拿了一包粗粮饼干给琦琦姐。
琦琦姐的男朋友接到电话很快赶来,刚好沐溪隐打扫完卫生,碰见他便客气地打招呼。琦琦姐的男朋友很是害羞,甚至不敢直接看其他异性的眼睛,低头说了谢谢后就扶着琦琦姐下楼。
沐溪隐从窗口望下去,看见琦琦姐男朋友慢慢把着一辆电瓶车,琦琦姐站在一边,画面似乎是静止的,猜想他们是在交流。没多久,她看见琦琦姐温顺地靠过去,依偎在男朋友肩膀上,男朋友则老老实实地伸手环住她的背,不敢抱她太紧。
夜灯下,他们的身影重叠在地上很巧地形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心形,在楼上的人眼里有些笨拙和可爱。
等沐溪隐走下楼,看见等在对面的应书澄,挤出一个笑,然后跟着他走回去。
“你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过的那个语文课代表吗?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她寄来一张明信片给我。”
“记得。”应书澄不用花任何时间搜索记忆库就能想起她说过的每一个细节。
“她现在成了一位作家,我倒也不是很意外,她当时文采就很好。我记得她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一页一页摘抄了中外名著里的人物对话,午休时就在学校小树林朗诵。”沐溪隐停了停后说,“有些扯远了。我想告诉你,她现在写了一本名叫《林中的捡忆》的书,书中有一个人物一直被欺负,和我那时候的经历很像。”
应书澄停步,片刻后问:“她写的是你?”
沐溪隐摇头,读了书后她慢慢知道“昔昔”和她是不一样的,光外形和性格都不太像,准确说是一个虚构的角色,只是“昔昔”遇到的一些事和她是一样的。对于这个角色,董树雁在自己所见所听的基础上,灌入新鲜血液,塑造成另一个血肉之躯。
“只是一些情节,那个人物不是我。”她解释。
“但是让你想起了过去不开心的事。”
沐溪隐没有否认,明白只要是自己的事,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我以为自己忘了谁知根本就没有,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洒脱。”她说着看着他,忽然间很想到他怀里躲一躲。
他不用她表达任何词汇,明白她此刻需要的是什么,抱她入怀。她环住他的腰,头贴在他胸口,如同蜷缩在一个安全的壳里寻找他的保护。
“我昨天一直在想,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倒霉,为什么那些事要发生在我身上?我想了老半天都没有答案,很不甘心。”她吸了吸鼻子,说下去,“终于等天亮了,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如果没有那段经历,我现在可能不会遇到你。”
是啊,人生轨迹由无数个点组成。如果当时她不被他们欺负,考试前不会生病,也许能考上喜欢的大学,现在已毕业,沿着另一条轨迹走去,她则永远和灯塔里咖啡馆擦肩而过。那么,人海茫茫,她未必有幸遇见他。
这样想着,她释怀了一些,老天还是善待她的。
“傻瓜,代价太大了,我不值得你这样换来。”他沉静片刻,忽而一笑,“就当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就过去了,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哄孩子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在他怀里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听话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年初五,开心的一天。正月初五迎财神!新春快乐!幸福安康!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第39章
琦琦姐确定怀孕,不再继续晚上的工作,小必重新回到了咖啡馆。
一段时间不见,小必人胖了一些,心事却没少。她告诉沐溪隐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感情生活。她放弃了学动漫的大四生,选择了设计陶艺的文艺工作者,开始不咸不淡的交往。让她狐疑的是,他年纪也不算小了,每谈到将来却意兴阑珊,用一句“我只想过好每一天”打发她。小必问沐溪隐这正常吗,沐溪隐反问她:“说真的,你喜欢他吗?”
“还好。”小必撇嘴,“谈不上讨厌,有时候还算可爱。”
沐溪隐知道小必有自己的顾虑,不便多说,看了看时间,离正式营业不到半个小时,该开始动手做准备工作了。
七点一到,骆姐按时出现,依旧来给儿子打包一杯美式咖啡。沐溪隐为她下了单,顺便问她工作找得如何,骆姐叹道:“高不成低不就,还没着落。”
“慢慢来。”
骆姐想到一件事,忽然问沐溪隐:“如果有一份工作摆在你面前,薪水待遇都不错,内容也是你熟悉的,唯一讨厌的地方是你已经料到即将和成为你老板的人处不来,你会放弃吗?”
“你怎么会料到会和老板不合?”
“实话告诉你,是有这么一份工作,我通过了初试,复试那天遇见现任总监,竟然是我高中的女同学。我当年和她吵过几次,印象中她很会来事。”骆姐琢磨着,“虽说过去二十多年了,她不至于还是那副老样子,但本性难移,我对她人品没信心。”
“她欺负过你?”
“对啊,当时我长得漂亮,很多男生喜欢我,她可嫉妒我了。”骆姐轻轻嗤笑,“当然她现在也没我好看,不过穿得倒比我讲究。”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估计她也忘了,你为了这点放弃合适的工作不太划算。”
“谁说不是呢?我这几天都在琢磨这事,还问了晓恒,他说我小肚鸡肠的,没情商,难怪混成现在这幅样子,我听了差点气死。”
“我也觉得总想着陈年旧事对现在没什么帮助。”沐溪隐说。
骆姐一时也无话可说,等小必将打包好的咖啡给她,孤单离开。
没客人的时候,沐溪隐翻着手边的考试资料,看了两段便合上了。她最近有心事,总想起以前那段不开心的日子,晚上还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睡不到几小时就醒了,整个人很疲惫。她决定今晚开始不看那本书了,越看想的越多。
打烊后,小必和许之松先走了,她留下来打扫二楼的卫生,顺便等应书澄来接她。擦桌子的时隐约听见一楼传来断断续续的叩门声,一开始以为是听错了,等停下安静一听,确实是敲门声,越来越密集,她下楼一看,隔着玻璃门竟然站着一个人,走近后心咯噔一下。
玻璃门后模模糊糊的脸再熟悉不过,是石争美。
一打开门,石争美的声音就传进来:“是不是你?”
她不明所以,但猜想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你找人在网上话说八道?”石争美的声音是隐忍的愤怒。
“你说什么?”
“我提醒你一下,董树雁写的那本书。别说你不记得她了,我知道她前不久来你们咖啡馆做宣传。”石争美声音有些锐,“你一定读过那本书了,所以去网上胡说,说书里那个昔昔被欺负是真事,发生在滕树县实验中学,哪一年哪一个班级都说出来了,更无耻的事竟然指名道姓,毫无依据地诽谤我!”
沐溪隐讶然,她真的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石争美察觉自己情绪激动,稍作平息后不客气地追问下去:“现在没有别人,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
“我说不是我,你相信吗?你就凭自己的猜测赶过来质问我?你无聊不无聊?”
“无聊?你知不知道这已经对我造成了实质伤害,我的电话号码都被发在网上了!换成是你,你不觉得害怕?”
“我没做亏心事,当然不害怕。”沐溪隐无视石争美慌乱的表情,迅速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准备动手关门,“咖啡馆已经打烊了,你想喝咖啡的话另找地方,现在我要关门了。”
“我还没说完!你关什么门!”石争美急切道,左手紧紧按在门把上,一鼓作气往里推搡。
“你干嘛!”沐溪隐被她的架势吓到了。
“我上次已经向你道歉过了,我后悔以前对你做的一切!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年我一直很内疚,我甚至也为自己感到丢脸!”石争美情绪崩溃地喊出口,呼出的气很急,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被放大了几倍,听得她自己也有些胆颤心惊。等有一瞬间意识到现在是几点,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手却依旧按住门把不放,“算是我求你,求你不要破坏我现有的一切。说到底我和你一样,生活都不容易。”
“真的不是我!你实在太无聊了!”
“真的不是你?”石争美松开手,眼神带着疑惑,未理清思绪,眼前的玻璃门已经被关上,她眼睁睁地看着沐溪隐关了一楼的灯,匆匆上楼。
沐溪隐在二楼悄悄掀开窗帘的一角,瞄了瞄楼下,她发现石争美依旧站在门口,呆若木鸡似的,几分钟后才缓缓离开。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没兴趣知道,心里已决定不再和董树雁的那本书掺合在一起。
即使有人知道书里那个被欺负的“昔昔”是她沐溪隐又怎么样?说到底她不过是万千尘埃中的一颗,有谁会对她发生过的事感兴趣,整日研究?
只是她很意外石争美反应那么大。这样一看,石争美的要强都是表现出来的,实际上内心如蝉翼般脆弱。
她缓缓深呼吸,走去角落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继续打扫卫生。
应书澄来接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状态有些游离在外,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等他送她到楼下,告别之前问她:“你真的不希望我读那本书?”
“嗯,我不希望。”她已经对他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她不希望他去读董树雁写的书,也不想再谈以前的事。
应书澄看着她,片刻后说:“好,我知道了。”
沐溪隐轻轻一笑,像小孩一样去勾他的手指,说“一言为定”四个字时语气带着一些依赖和撒娇。
她上楼进屋,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迟迟没睡觉,反而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向他解释自己的古怪:“我现在只想开开心心地和你在一起,提起那些事我会变得郁闷。但是你放心,我知道错的人不是我,我不会感到羞耻。”
很快,应书澄回复:“知道了,我的小白猪。”
沐溪隐呆呆地看见“小白猪”三个字,怀疑自己看错了,好久后反应过来,这竟然是他一直偷偷给她取的绰号。
“可以改一个吗?”她要求。
“可以,但我还不想改。”
“……”
她一手环住双膝,一手拿着手机,反复读“小白猪”三个字,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也算可爱吧,她无奈地笑了,慢慢将他的名字改为“喜欢小白猪的应澄澄”,这样刚好是一对。
夏天的阳光明暖,白昼渐长,沐溪隐每天去咖啡馆的路上都能看见建筑物后的余晖,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变好了。
咖啡馆的客人来来去去是常事,以往几张熟悉的面孔不见了,就连常来写字的那位老人也好久不见了,偶尔沐溪隐会牵挂起他,希望他安康。
应书澄近来有些忙,来咖啡馆的时间很少,沐溪隐觉得这样很好,他应该有有自己的安排。
日子流水般过去,董树雁、石争美的名字如水滴落入小河里,很快无声无息。沐溪隐耳边剩下的唯一抱怨声来自小必。
“他一点担当都没有,简直是在骗我。”小必愤怒,“你知道吗?昨天我和他一起逛街,遇到一个他认识的人,他竟然一直扯东扯西,就是不告诉对方我是谁。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说,他说又不是熟人,不需要介绍,我听了恨不得踹飞他。”
沐溪隐听了一堆吐槽后实实在在问了一句:“那你还要和他继续在一起吗?”
“我还能怎么办?他已经是我能选择的范围内最好的一个了。”小必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
“你何必这么没信心呢?”
“因为我名字就叫何必!”小必一阵抓狂,冷静下来后对沐溪隐说:“我不算年轻了,学历低、家境差、收入少,还有资格去挑别人吗?有本地男人愿意找我就不错了。”
沐溪隐无言以对。
“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人品过得去,愿意给我父母一笔彩礼,我的要求就这些。”小必再次重复。
“性格脾气兴趣爱好这些都不重要吗?”沐溪隐的择偶观和她相差很大。
“这些可遇不可求。”小必摇头,“人总是要学会妥协的。”
和往常一般,她们不再继续讨论下去,因为清楚每个人对生活的需求不同,多说也没意思了。
“我去整理一下书架。”小必掉头走去书柜墙,没多久听到一本书落地,弯腰捡起来掸了掸,一看书角已经皱了,“怎么这本书翻阅的人这么多?真的这么好看?”
沐溪隐知道小必手里拿的是《林中的捡忆》,自从这本书放上了书柜墙,几乎成为咖啡馆客人最喜欢翻阅的一本书。
小必随意翻了翻,喃喃道:“这么多字?可惜,我现在只看漫画。。”
沐溪隐没说话,继续擦干净剩余的几只杯子。
“对了,你男朋友最近几天都没出现,你们感情还好吗?”小必将书放回去。
“很好,他最近比较忙所以来的少了。”
“真的假的?”小必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得看紧一点,男人都容易变心。”
沐溪隐觉得小必谈了恋爱后一直诚惶诚恐,让人难以理解。
没想到的是,今晚营业时间刚到,应书澄就来了,还带了一袋吃的,这让沐溪隐感到很开心,拿去分享给小必。小必摆摆手,说自己晚上吃撑了,肚子难受。之后的半个小时,小必频频跑去洗手间,沐溪隐见她面色苍白,额头出汗,建议她去三楼休息一会儿,小必也是实在撑不住,慢慢挪上楼休息去了。
许之松和沐溪隐一块帮忙小必完成她的工作,幸好今晚来的客人不多,他们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依旧勉强应付过去了。
忙忙碌碌一个多小时,沐溪隐为前一位客人下完单,刚开口说“你好,请问……”,抬头看清楚是谁,说不下去了。
石争美和沐溪隐对视几秒,而后平静地说:“一杯焦糖拿铁。”
沐溪隐下了单,迅速将小票给她,石争美接过后直接去找座位。
等咖啡端上来,石争美微微低头拿勺子搅拌咖啡,举止和平常的客人无异,但沐溪隐心里有奇怪的感觉。
这样奇怪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咖啡馆满座,又陆续有客人离开,沐溪隐依旧没有撇开这样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人走了大半,石争美依旧坐在那里。沐溪隐偶尔看她一眼,发现她还在搅拌面前的咖啡,看样子似乎一口也没喝,她隐约明白了,石争美是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等二楼只剩下几个客人时,石争美忽然站起来,徐徐走过来,停在沐溪隐面前,开口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满意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我一天一天地被折磨,你满意了吧?如果你还不满意,我再告诉你,现在我男朋友的手机也收到了不知是谁的问候,有人告诉他网上的谣言,他笑着问我是不是真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心知肚明。”石争美冷冷道,“那天我差点相信你了,但回去一想,除了你谁愿意花这么多精力整我?真是你做的,你现在就可以承认,你大可以当面指责我,说这一切是我应得的。”
沐溪隐低头数完手里的硬币,然后放回抽屉,声音没有情绪,慢慢说:“如果所言,真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承认?”
石争美压低声音说:“你要报复就光明正大,躲在网络背后攻击算什么?你以为你换一个号码发无聊短信给我男朋友就能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别幼稚了,我们都快谈婚论嫁了,你以为他会为了我高中时候的一点小错而离开我?”
“既然对你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你气什么?”
“我就气你这个样子和语气。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如果你不满意可以当面骂我,我们之间的陈年恩怨完全可以面对面解决。你凭什么利用那本书,找一个热点,发酵网络舆论?你说你是不是和董树雁商量好的?她为了炒作自己的书所以配合你?或者是你主动向她提出的,你还给了她什么好处是吧?”石争美说着手开始发抖,“原来你们串通一气,是有步骤的。”
“你简直是有被害妄想症。”沐溪隐语气厌恶,“还病得不轻。”
“这太明显了吧?你在这里打工,董树雁来这里宣传,你们偶然重逢,然后她送了你一本她的书。你读完想起了曾经的事,有心报复。当知道这本书现在有十几万的粉丝后,你就联系她,和她说好了一起整我。你先跑去她的读书论坛发帖子称自己是她的校友,认识书里的昔昔,也知道欺负她的那个人是谁。你不仅对当年的事添油加醋一番,还逐步曝光了我的名字和工作单位!”石争美的情绪紧绷如弦,尽量克制,“告诉我,你们的下一步是什么?”
“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臆测,你有什么证据?”沐溪隐也很愤怒。
“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我今天来也没期待你会承认。”石争美刻薄地说下去,“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以为做了这些就可以毁了我的生活才是可笑至极。我会继续工作,我会和爱我的男朋友结婚,我生活得越来越好,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咖啡馆的服务生罢了。”
她说完举起手,准备将手里捏着的钱狠狠扔过去,却没有成功。她手腕被身后一个人攥住,等她惊愕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男人,几乎是喊出来:“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