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嫣一惊,张口就问:“老丈你认得圣地?”
王老汉头也不抬,随口应道:“自然知道。”
镇明狂喜欲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道:“那快带我们去!”
第十八章
王老汉吓了一跳,急忙摔开镇明的手,连声道:“你要做什么?圣地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他警惕地瞪着镇明,这人模样颇有点古怪,怕不是什么好货色,还会一些奇奇怪怪的法术,说不定和神界那里有什么牵连,他可不想惹麻烦。
镇明急得都快出火了,但见这固执老汉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必然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非嫣急忙赔笑上前,扶着老汉的肩膀柔声道:“老丈你别理他,这人一向莽撞得狠,他自己没什么感觉的。其实想去圣地的人是我。”
王老汉一听是这个大美人要去,顿时换了张脸,说道:“小娘子言重,不是老汉我卖关子,圣地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能进去就是缘分,进不去,也怨不了任何人。当初我能去也是一个巧合,现下想再去,还不知能否成功。”
非嫣蹙紧了眉头,看上去娇弱可怜,细声道:“能麻烦老丈您带路么?我们实在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只要有一点希望,也不该放弃,您说对吗?说不准我们当真与圣地有缘分了,您就帮帮我们吧!”
老汉不甚友善地瞥了一眼镇明,一见他丰神俊秀的模样心里就有点不爽,“那男人……是你相公?”
非嫣红了红脸,默然点头,又道:“老丈您有所不知,实在是我身子骨不太好,大夫说活不过十年了……相公他很是难过,听说圣地的典故便出来寻找,至今已经有三个年头啦。如果再找不到,我……我恐怕就要……”
她捂住脸,作势哽咽了起来,纤细的肩膀一个劲颤抖,让王老汉好不心疼。镇明见她偷偷把手指张开对自己做鬼脸,不由暗地里失笑。这鬼灵精!
“哎呀!别哭别哭!小娘子你别伤心,我带你们去圣地!哪怕花个十年八年找入口,我也要把你们带进去!你别哭了……真可怜啊……”
王老汉果然识人不清,被狐狸精乖乖骗去了同情,义愤填膺地在前面带路,恨不能一天之内就把圣地找出来,让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绽开笑容。
非嫣做出哭泣的模样把头埋在镇明怀里,镇明面色自若地替她掩饰,还细声安慰两句。低头见她笑得浑身发抖,他也只好跟着一笑,暗道:“又被你惑去一人,死丫头。”
非嫣做个鬼脸,轻道:“他道行太浅,哪里斗得过千年狐狸精。”说着粲然一笑,眼里面上全是光彩。
于是三日后,白虎建立新神界,立都麝香山,换名号为:太元。麝香王朝自此更名为太元王朝,麝香山更名为太元山,白虎为初代太元王,座下有新四方之神,五曜一说完全消失,神界至此完全统一,再无印星城麝香山两派之分。
原四方座下二十八星宿统统有了封号,列位归班,从各地召集而来的能人异士选了近百名能力高深者,加官进爵。天下大欢,人人皆醒。独暗星一人没有任何封赏,被白虎雪藏于太元山深宫,不得明现于世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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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天有荧荧火点坠落,地有血池万丈。池边白骨森森,无穷无尽,一双双空洞漆黑的眼,默默看着她。完全的死寂。
她站在血池中,全身都被血浸透,只是冷眼看着周围。
“喀拉喀拉”,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转头,只见无数白骨往自己奔过来,牙关上下敲打,似在含愤呐喊。她冷冷一笑,毫不在意,任由那些白骨将自己团团围住,四肢挥舞,妖魔鬼怪横行。
这是一个血的天下,供奉她的强大。
鼻间忽然钻入缕缕浓厚的血腥味,她原是不在乎,但渐渐地脸色却发白了,张口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血腥味如影随行,从千万个毛孔里钻入,在血脉中肆虐,令她痛苦不堪。
腹间有金光闪烁,将幻象戳破。她怔怔地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冷汗涔涔而下,万念俱灭。
“不……我不要他……”她艰难地,喃喃地说着,“我不要他!”
忽然睁眼,诡谲阴暗瞬间消散,只有满目的璀璨日光。天色已然大亮。澄砂满身是汗,骇然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那里平坦如昔,没有任何异常。原来她不过做了个噩梦……
心悸地把手抚上去,她疑窦丛生。不要他,不要他!她死都不要生下他!
澄砂目光陡然转狠,掌心吐力,一把便要拍上自己的腹部。无论是或不是,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可能性出现。
手掌忽地如遭雷亟,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拍不下去。她骇然低头,就见掌心与腹部之间隐隐有电流窜动,似是有一股诡异的力量,阻止她的行为。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掉。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室宿颤巍巍的声音响了起来,“暗星大人……您起了?”她蹑手蹑脚地捧着面巾茶水走了进来,见澄砂面色如雪地呆坐在床上,心里不由恐慌。
“放下,出去。”
澄砂随口吩咐着,接过杯子猛灌一口冷茶,让自己纷乱的思绪渐渐归位。室宿如同得了赦免令,急步退了出去关门,一转身,就见白虎,不,现在他已经是初代太元王了。但今日并未穿着朝服,头上也未戴王冠,一袭素衣漫步了过来。
“见过太元王。”
室宿叩首行礼,极至恭敬。
白虎手上提着一个彩色食盒,温和一笑,说道:“起来吧,暗星大人醒了没有?”
他似是也不打算等她回答,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室宿听见他笑吟吟地说道:“原来你已经醒了,那正好,我带了一些新奇的早膳。想尝尝鲜么?”她服侍了许久,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留在这里煞风景,于是偷偷走了开去,守在院门等候召唤。
澄砂见他从食盒里端出两碗颜色怪异的粥,还有三四碟精致小菜。一大早吃这么奢侈,不愧是神界的王!白虎看她不说话也不动,便把粥端去床上喂她。
“南方宝钦那里果然什么都敢做,这碗粥的来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据说是用新鲜的水龙肉,加上红菜叶青果丁半斤糯米熬成的,很新鲜的材料吧?虽然早上吃这个油腻了些,但偶尔尝试一下也不错。来,张嘴吧,我的大小姐。”
他把粥舀了小心吹凉递去她唇边,一面又笑道:“大约世上也只有你不在乎我这个王了,还要我亲自喂你吃饭呢。”
澄砂只觉一股奇腥扑面而来,胃里登时开始翻滚,怎样都忍不住。她用力推开白虎的手,趴在床边开始呕吐,但胃里却是空的,只吐了一些酸水。她头晕目眩地趴在那里动也动不了,这样的感觉几乎让她想死。呕了半天,背后衣裳都被冷汗浸透,她已经近乎虚脱了。
“拿……拿远一点!”
她艰难地说着,颤抖着擦去眼泪。
白虎握住她的手腕,有些担忧地说道:“莫非身体不适?昨晚吃了什么……?”
话断在那里,他忽然沉下脸色,细细搭上她的脉搏,只觉脉动滑如珠,显然是见喜了。他面上先是怔忡,然后是惊讶,最后忽然露出狂喜的神情。
“澄砂……澄砂!”他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细细吻着她的额角鼻梁,“你竟然不知道么?不知道么?”
澄砂吐得全身无力,眼前金星乱蹦。心里却渐渐沉了下来,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果然如此……她在心里暗念,果然如此。一屋子的阳光璀璨忽然变成了血红地狱,白虎欣喜怜爱的声音成了恶魔桀桀的笑声。
她什么都不想面对,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是死死地抓着被褥,手心背心冷汗浸透,泛出一股绝顶的寒。
“澄砂你想要什么?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开心!”
恍惚中,忽然听到他这样说。她咬紧牙关,迸出几个字:“我,我要杀了这个孽种!”
但无论她怎样用力,腹中那团罪恶的血肉却似是被什么东西保护了起来,完全无法下手。她一身的法力,一身的妖力,在这未辨男女的血肉前尽数消失。她除不掉……除不掉!它完全地赖了上来,纠缠不放,在她身体里打了死结。
她觉得自己被人狠命地摇晃,白虎暴怒的脸横在眼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森然地瞪着她。她忽然哼了一声,慢慢露出一个怪异的笑。
“可以,我给你生下它。”她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白虎,惹我的下场是什么,我总会让你看个痛快的。”
她猛然起身,强忍恶心,将那碗颜色古怪的粥一口气喝干,然后回身一笑,轻道:“果然是很新奇的早膳,多谢!”她披上外衣,飞快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室宿惊慌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暗星大人……?您要去哪里?……您不可以随意……呀!您不可以随意下山!”
她想去拦,但又不敢,只能放高了声音希望屋内的白虎能出来阻止,眼见澄砂绕过了天绿湖,径自往断念崖那里走过去,她更急了。断念崖下是下山的结界口,如果让暗星就这么下去了,她一定会被白虎责罚的!
一转身,就见白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室宿急忙要秉明情况撇清责任,却听白虎说道:“别管她,让她去,以后也不许干扰暗星的任何举动。”
室宿满心纳闷,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低头称是。
白虎慢慢走回屋内,四处打量一番,就见白纱朴素,墙壁光洁,半点女子居住的柔和也无,看上去……简直就像没有人住过一般。梳妆台上只有一把梳子,三四根簪子。
他走过去,细细取下梳子上绕着的几根淡金色长发,放去鼻端轻轻一闻。是她身上独有的体香,清冷却缠绵。他怔了良久,才轻声唤道:“奎宿,你在吧?出来。”
奎宿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他面前,恭敬地跪了下来。
“您有什么吩咐?白……太元王。”
“安排一下,找两个小心行事的人暗中跟着暗星,不许惊动了她。回来把她的行径一一禀告给我。记住,绝对不许被她发现了,不然你自己知道怎么办。”
奎宿急忙俯首称是,惶恐而出。
白虎将那几根发小心放去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幽幽叹了一声,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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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您听说过关于圣地的典故吗?就是日行千里,深水之下,有灵泉涌动什么的。”
在山林里赶了几日路,非嫣与王老汉渐渐熟悉起来,顺便套话,想对圣地有更多的了解。
王老汉拄着一根粗藤当拐杖,他年纪虽然大了,步伐倒不慢,很快跨过一条小溪,这才斟酌着说道:“那些……我倒是真没听过。圣地就是圣地,哪里来的那么多传说?都给人弄混了去!小娘子别担心了,老汉说了把你们带过去就一定不食言!跟着我走就可以啦!”
非嫣递给他一颗果子,又问道:“那圣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那里有人住吗?”
王老汉也累了,干脆靠在树下休息,镇明替他在地上铺了披风,防止他着凉。这个举动让老汉对他印象稍微好了一些,叹了一口气才道:“你们俩啊……年纪轻轻的,不过好日子偏要出来受罪!天下医者那么多,怎么就治不好你媳妇的病?还带着她出来受冻吹风的,你这年轻人忒愣了点!况且圣地那里不是人人都能进去,万一进不去,岂不是更加失望?”
非嫣急忙接口,“就是因为怕进不去,所以才想问您多一点情况啊!那里风景美吗?是不是有神仙出没啊?”
王老汉笑道:“天底下神仙都在麝香山那里呢!圣地那里有什么神仙了?都是一群和老汉一样受不了气躲过去的人罢了!风景倒是很美的,但恐怕也比不上麝香山那里吧!只是那里地气好,人比外面的长寿,至于你说的灵泉治百病我倒是没听过了。但传闻总不会是空穴来风,说不定当真有而我不知道。总是要去看看的。”
非嫣转着眼珠子,忽然又问道:“我们赶了两三日的路,离圣地还有多远?”
王老汉摸着脑袋,“应该不远了,圣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定马上就能进去了,也说不准明年也找不着。还是那句话,靠缘分哪!过了这片树海,你们两个年轻人眼力好,多看看周围,哪里霞光万道仙气冲天,就是那地方了!”
非嫣镇明两人对看了一眼。霞光万道仙气冲天?那是什么?就是麝香山也没见过什么仙气冲天的时候,太模糊了吧……
王老汉吃完了果子,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快走吧!走快点天黑前就能出树海了,老汉我已经不想再在树林子里过夜啦!”
非嫣极目向前望去,只能见到满目的绿,连绵蔓延,仿佛绿色的地毯,望不到尽头。她叹了一声,天黑前出树海?老汉是在说笑话吧!
事实证明,姜果然是老的辣,尽管旁边两个按年龄算应该是更老的姜,但显然行路经验不足。当晚霞连天的时候,三人终于走到了树海尽头。果然是“尽头”,因为前面根本没路了。一堵极高望不到顶的石头山挡在边缘,三个人绕了很久也没绕过去。
眼看着天就黑了下来,日色西斜,林子里的夜枭又要开始鬼哭狼嚎。王老汉再也走不动路,一屁股坐地上说什么都不起来了。
“奇怪奇怪!老汉绝对不可能走错路啊!上次来根本就没见着石头山,这次怎么就给挡住了出不去呢?”他连连称奇,伸手去拍石头山,岩石被太阳晒得滚热,按在手里灼得手心疼。
非嫣对镇明施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地过去与老汉随意攀谈起来,用身体遮住他的视线。非嫣纵身而起,双脚在石头山上轻点,整个人如同一只红色的大鸟,轻飘飘地窜了上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一直攀了良久,却连山顶都看不到。非嫣一面足下加快速度,一面低声咒骂:“什么鬼山!通天的不成?我就不信爬不上去!”
石头山果然是石头山,不但没有树,连棵草都看不到,只有一块块嶙峋的大岩石,在晚霞的余辉里反射出嫣红的色泽。非嫣再窜几丈,忽觉眼前一花,头顶似有无数金光当头罩下,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她本能地缩了一下身体,再抬头时,不由愣在当场。
第十九章
镇明二人在树海边缘等了近一个时辰,非嫣连个影子都没有。眼看暮色渐浓,半边天空都成了暗沉的幽蓝,新月当头。王老汉终于忍不住说道:“你那小媳妇……解个手要那么久么?”
镇明心里也是暗暗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她做事一向慢,加上连日奔波饮食上面也不定,或许闹了肚子也未必。”
王老汉叹道:“不对,有些古怪!莫不是在林子里碰到了什么野兽妖魔?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有病在身……我们还是去找找吧!”说着又皱着眉头,颇不赞同地瞪了一眼镇明,嘀咕了两句,大意是自己的媳妇居然一点都不关心,辜负她一片真心之类的。
镇明只有苦笑,站起身子随他在林子里胡乱走着,刚走得几步,忽听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也不回头,笑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找到没有?”
王老汉急忙转身,就见非嫣俏生生地站在后面,脸上依然是招牌的甜蜜笑容。她转转眼珠子,眸中飞快流过一道奇异的光芒,飞快奔过来握住镇明的手,柔声道:“抱歉,许是最近饮食不当,闹起了肚子,让你们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王老汉眉开眼笑,连声安慰。镇明刚想悄声问她情况,却觉她手指滑腻,在自己的掌心慢慢写下几个字。镇明一震,皱眉望过去,她只是笑,嘴角却勾得有些勉强。
“反正天色也晚了,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明早再寻路如何?”
镇明解下披风铺在地上,示意王老汉先睡会。忽地左手一反,袖口迅速喷出一道烟雾,那雾迅速化了开去,无形无味。王老汉连声都没哼一下,立即昏睡了过去,被镇明一把扶起。
“你……确定那不是幻象?”
镇明问得小心,她写的那几个字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用大吃一惊来形容也不为过。
非嫣点了点头,双脚一点,速度竟是比上回还快了数倍,刹那间就窜了十几丈上去。镇明把王老汉背在背上,跟在后面,两人身轻如燕,眼看着就消失在半山腰。
半山腰突出一块巨大的岩石,仿佛一个平台,两人停在那里,再抬头望时,只觉石头山高不可仰视,笔直地直触天际,顶端消失在茫茫夜空中,根本望不到尽头。而且越到山顶山体越细,而且岩石渐渐光滑细腻,犹如鬼斧神工一般。且最细的部分大约只有三人合抱大小。
镇明吸了一口气,惊道:“这……莫非是?”
非嫣叹道:“与我想的一样,这样的规模,这样的鬼斧神工,恐怕天下也找不出其他的地方了。这里大概就是神界文献里经常提起我们却一直无缘得见的‘天之柱’了。”
天之柱,没有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但它向来是作为隔绝人界与神界的标志而存在,凡界的人想光明正大的进入神界,唯有跨越天之柱方可到达。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在这南荒树海的深处居然能亲眼见到天之柱的风采。
“你方才说见到了一位故人,果真是在这里?”
镇明四处打量了半天,只有浓染夜色的岩石环绕在周围,平台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除此之外连只蚂蚁都没有。
非嫣也有些迷糊,咬着下唇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上来的时候被那些光滑岩石反射的阳光刺伤了眼,当时就觉得古怪。这里的景致实在太惊人,所以我逗留了一会,四处看看有什么下山的捷径或者结界入口之类的。结果……我就看到了她。”
镇明奇道:“你确定是她?在什么地方?你可有找过?”
非嫣白他一眼,“你别急呀!我当然确定是她!她……她做过那么多事情,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她就站在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抬头一见我,她转个身就消失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入口,所以才回来让你找啊!这种事情当然要镇明大法师上场了,我小小狐狸精哪里懂这么多?”
这一番话明褒暗贬,酸溜溜地,让他哭笑不得,把王老汉用披风裹起来小心放去一旁让非嫣照顾,镇明伸手去摸那些嶙峋的岩石,触手粗糙冰凉,完全没有任何斧凿刀刻的痕迹。他这样小心摸索了一圈,一点破绽都无,不由有些气馁。
“当真古怪了,世上居然还有我看不透的结界……只是天之柱里如何另有空间?真令人费解。”
镇明沉吟良久,眼睛忽然一亮,拍掌急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非嫣见他如此确定,不由笑道:“你琢磨出来什么了?说给我听听啊!”
镇明沉声道:“只怕是你看到了她,她却没看见你。你上来的时候正好夕阳西斜,这里地势甚高,云雾也多,恐怕是出现了蜃楼的幻觉!”
非嫣见识不少,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海市蜃楼?倘若真如你所说,那我们岂不是白走了这么多路?圣地也不在这里,天之柱甚是难翻……镇明,我好累。”
她趁机撒娇,整个人靠过去,恨不得让他背着抱着。镇明叹了一声,破天荒没有笑她,双手一紧,将她抱在怀里。
“你失了九千年妖力,重伤也未完全痊愈,随我奔波了这些日子,自然是要累的。非嫣,我不该让你跟着我受罪,但我也不想离开你。你别担心,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一百年找不到,我还可以给你续一百年。我们不会分开的……”
非嫣原本只是想玩耍一番,但见他触景生情,吐露真言,不由心下情动,把脸贴上去,所有的调皮捣蛋化做一腔柔水,紧紧抱住他,良久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旁边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息声。那声音如此轻,但镇明非嫣耳力何等好,两人立即分开,非嫣动作如飞,眨眼就窜了上去,从一块岩石后面用力拉出一个布衣女子!
“啊!”
“是你!”
三人同时惊呼出声!月光朦胧,非嫣抓在手里的女子长发宛然,面容秀美,却是清瓷!却见她涨红了脸,用力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开非嫣的钳制,急得眼中泪水莹然,分外楚楚可怜。
非嫣一见是她,本能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见她转身想跑,不由又追了上去,极轻松地就制住了她。这个情况让她愕然地瞪圆了眼睛,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
清瓷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柔弱,还在哽咽。
非嫣疑惑极了,轻道:“清瓷……你怎么……?”她不知道该怎么问,这种类似柔弱无助的神色,她做梦都想不到会出现在这个女子的脸上。印象中,清瓷是傲然的,不羁的,冷漠的,绝不是这种小家碧玉的模样。
“居然是你……”镇明喃喃地说着,“你是……那个叫做……丝竹的女官吧?”
非嫣吓了一跳,回头急道:“难道我刚才见到的人不是清瓷而是她?!她是谁?怎么……怎么一模一样……”
镇明端详她良久,才轻道:“原来是你……你是清瓷的姐姐吧,你们俩,是双生子?当日在断念崖我没有仔细看过,今日一看,果然与她如出一辙!你怎么会在这里?”最关键的是,她怎么上来的?刚才躲在哪里?
丝竹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说,面上虽然露出恐惧的神色,却隐然有一种固执,怕得要死也不妥协。
非嫣听说她不是清瓷,又是清瓷的双生姐姐,不由低头仔细打量她,见她惊惶的模样,便笑道:“你怕什么?我们会吃人么?唉,从来没见过清瓷露出这种表情,今天果然赚了……你怎么在这里的呢?”这里莫非真的是圣地?
丝竹顿了半晌,才低声道:“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若是找清瓷,她不在这里!你们……你们发发慈悲,饶了她吧!何苦逼人太甚?”
非嫣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失笑,“难道你以为我们是来找清瓷的?她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神界也发生了许多变故……总之,我们不是为了她,只是四处闲逛无意来到这里。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我们在寻找一个叫做圣地的地方,那对我很重要,你若知道,请你告诉我们。”
说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白了镇明一眼,什么海市蜃楼?还说得煞有其事,害她失落!不懂还要装懂的镇明,真可恶!
丝竹听她说得诚恳,再见镇明这尊神脸上无甚恶意,便有些相信,她动动胳膊,轻道:“您……先放开我,胳膊很痛。”
非嫣急忙松手,给她一个甜美的微笑。丝竹沉吟良久,才道:“这里的确是圣地……但您若不告诉我进去的理由,就请恕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带你们进去。进圣地的人,都要有理由的。因为这里是……诸神管辖不到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