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那些永不满足的子民,想要得到心目中真正渴求的东西,就去麝香山把神杀了吧!只要那些神一天存在,你们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她意味深长地笑,又道:“推翻神的王朝之后,有本事再把我杀了,三界的王就是你们自己!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配上你们那些丑陋的欲望!”
她转身离开,天地在下一个刹那黑了下来,那个人好象痴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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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放下手里的宗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仔细一看,却是澄砂一个月以来所有的行动,从去的地方,到说了什么话,甚至表情细节都一一列了出来。
白虎淡淡抬眼,看着座下跪着的神官,那人极瘦,面目清矍,双目却总是维持一种茫然的神情,只有非常仔细才能看出他隐藏在内里的精光。他太普通了,就是由于这种普通,所以在白虎连派了四次跟踪对象都失败了之后,只有他能成功完成任务,并且毫发无伤。
“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白虎放下卷宗,语气甚是平淡,看上去似乎只是随便一问。那人却是个极会看眼色的聪明人,急忙俯下身子,高声说道:“回太元王!属下松林,原青杨山鹤仙派人士。”
白虎眼神微微一动,“你是青杨山的散仙?”
那人点头。白虎想了一会,才道:“你办得很好,朕要赏你。你原是隶属哪一个星宿手下办事?”
松林喜不自禁,面上却丝毫不露,恭声道:“属下隶属胃宿大人,原是专做一些暗探的任务。”
“很好,你以后就直接来朕手下做事吧。如此人才,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只是你……是否当真愿意全心为神界做事?朕须得好好问问你。”
松林急忙垂头,“属下惶恐……”
白虎微微一笑,“怕什么?你又没做亏心事。朕只问你,认识狼妖炼红么?”
松林一愣,揣摩着这高高在上的神祗,他的心思到底如何?刹那间他转了无数念头,这才朗声道:“回太元王,属下听说过狼妖炼红的名号。因为她在青杨山非常有名……她的,妖力很强,而且……很受男子的欢迎。”
白虎笑道:“修炼媚香术的妖,如不受男子欢迎岂不是大没面子?你果然很会说话,脑子也很灵活。……好!朕再给你一个任务,你若能成功完成,朕便提升你做南方七宿之翼宿,列入二十八星宿之行。你可愿意?”
“谨遵王的吩咐!”
白虎取了纸笔,在上面缓缓写了几行字,递去他面前。
“你若能完成,朕从此便将你视做左右手。若无法完成……只好委屈你继续为胃宿做事了。”
胃宿待手下是出了名的苛刻,松林的脸色都变了,双手接过神旨,看也不敢看,就这样捧着走出白虎的书房。到了外面大院,被风一吹只觉通体冰冷,原来他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慢慢将那纸展开,就见上面写着:「半月之内,提炼红狼头来见。此事极为机密,倘若泄露半点风声,雷刑伺候。」
他一惊,急忙把那纸揉在手心里,稍稍一用力,登时化做一团灰,被风吹散开来。他埋头一个劲往前走,出了庭院,前面遥遥的便是天绿湖。他老远就见澄砂一袭白衣信步走来,或许终究是心虚,他赶紧俯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澄砂如同没看见这个人,很快就绕了过去。松林又出了一身汗,心底却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眼睛里飞快掠过精光,快得让人怀疑那是幻觉。
无论澄砂愿不愿意,她的寝宫与白虎的寝宫是靠在一起的,就是原来岁星的黎木宫与司月的月华宫。月华宫里四季清冷,纵然外面的夏天如火如荼,能把皮晒去一层,一进月华宫却依然忍不住要加外衣。
太孤独了,这里。干净朴素的宫殿,清一色的黑石地板,因为惧怕喜怒无常的暗星,所以月华宫里平时半个人影也见不到。澄砂每天早上醒来,只能见到窗外那棵孤零零的月桂树。死去的司月似乎对石头有一种独特的偏好,所有的地板都是用石头拼成的,院子里甚至还用石头铺出各种花纹。偏偏这种清冷孤寂的风格,是澄砂最厌恶的。所以她很少回来。
回来,能做什么?下界待腻了,只有回月华宫玩那些石头。澄砂坐在水池旁边,往里面抛石头,甚至专门挑了小石子去砸池子里的金色大鲤鱼。
“你倒悠闲。”
在澄砂砸晕第五只鲤鱼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白虎的声音。她似乎没听见一样,继续往池子里丢石头,水面很快就弥漫起红色的血水,那些鲤鱼都被她砸烂了。她还要丢,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何必伤害这些小东西?快要做母亲的人,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白虎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气,但他一定是不悦的。澄砂淡然道:“我不过让它们死掉而已,并没有将它们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哪里残忍了?”
白虎将她拉起来,笑了一声,“生不如死?澄砂,你又想讽刺我什么?是我令你生不如死吗?”
澄砂轻道:“不,是我,我让我的孩子生不如死。因为他生下来就注定了没有父母,没有人爱。他活着,难道不是折磨吗?”
白虎冷下脸,却不说话,拉着她往后院走,脚步却是缓慢的。
“澄砂,”他唤她,“一个月,你失踪了一个月。去了很多地方吧?”他似乎是在聊家常那样轻松,澄砂的神经却立即绷紧了!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卖什么关子?”
她想摔脱白虎的手,却突然发觉自己一点气力都用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着了他的道,只能被他拖着往前走,绕过寝宫,往一条隐秘小路上带。
“三千七百一十八人,你杀的人恐怕可以堆成山了。澄砂,或者说暗星。你是想把这个神界毁了吗?”
白虎的声音越来越轻柔,她却觉得背后寒毛倒立,直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曼佗罗,落伽,宝钦,你去了那些地方,说了那些话,到底是想报复我,还是把自己也毁了?唔,澄砂,你很狡猾,我看轻你了。新神界刚刚建立,民心尚未稳定,你就趁乱打击,想让我丢了天下?还是干脆天下大乱你才开心?暗星,你原来不过是个疯子。疯子就要关起来,不可以见人!”
他将她拖去后山一个隐秘的小殿里,里面蛛网密结,灰尘乱飘,显然许久没人住过。他在殿中一块青石上重重一踏,对面的墙忽然分了开,原来这里是一间机关房。墙后是间密室,奎宿和女宿早就等在里面。
澄砂一见女宿,脸色登时就变了。“女宿,你也要对付我么?”她低声问着,虽然面上没有表情,可是眼底却雷云密布,几乎要撕裂她的眼睛。
女宿低着头也不说话,看不清他的脸。白虎将她轻轻一推,“奎宿,列阵。如果让她跑了,你就提头来见。”
澄砂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一下子就没了气力,背后的咒印忽然亮了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王”字。恍惚中,她被谁抱了起来,放去床上,然后手脚一紧,似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了住。
她挣扎着低头看去,就见女宿手里拿着一捆黑色的缎带,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银色的咒文。缎带一捆在身上,她的头晕更厉害了。澄砂咬牙撑住,直直瞪着女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女宿,你一直在骗我吗?你对我好,是被人吩咐的?”
女宿将她从头到脚都捆了住,不留一丝缝隙。一直到黑色的缎带用完了,他才抬头,眼底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他轻道:“大人好生歇息吧,很快您就会睡着的。”
她的眼眶都要裂开,死死地盯着他。白虎走过去,将她的头发理理顺,轻道:“你就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跑了那么久,一定也累了。睡吧,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不能动,不能说话,头却越来越晕,眼前阵阵发黑,她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静静地看着女宿与白虎,忽然之间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心灰意冷中,却又生出一股接近凶狠的怒气,那种愤怒支撑着她,令她断断续续听见白虎的话。
“……下界去安抚一下受惊的人……我会每日来看的……照顾好她……孩子出生……”
澄砂只听见这么多,然后整个人就坠入了深深的黑暗里,一点一点往下掉,那感觉却舒服极了。她的心突然没来由地一紧,仿佛有一根线细细地拉了她一下。她苦苦地与困倦斗争,手指艰难地搓了搓,用最后一点神智无声地下指令,然后头一偏,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白虎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好好休息吧,澄砂,你累了,是时候让自己放松下来了。我们的天下,我总会让你亲自感受的。”
女宿捧来凉被,轻轻盖在她身上。他一直一言不发,神色平静,仿佛在做着一件最普通的事情。白虎看了他一眼,笑道:“女宿,我该赏你。你聪明得超乎我的想象。说吧,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女宿跪在地上,半晌才轻道:“属下……只想看见平安盛世,一个与麝香山完全不同的神界,三界众生知晓什么叫做快乐。”
白虎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哦?你倒很大气!我原来竟把你看扁了……好!我答应你!太平盛世,三界欢愉。我有生之年,必让你看见!”
他起身,周身有庄严金光,璀璨不可逼视。女宿叩首至地,朗声道:“属下恭送太元王!千秋万载,永保盛世!”
****第二十二章
一连行了十几日的路,镇明二人终于翻过了一座大山。遥遥望去,山脚下是大片大片的青翠竹林,天气极晴朗,流云如纱,几只仙鹤缓缓拍着翅膀,一派悠闲清雅。
镇明抽出地图看了一会,笑道:“原来深水村就在这片竹林里。”他端详着四周的景色,不由赞叹,“果真是钟灵毓秀,亏的那些凡人,居然能找到如此清雅之地。有生之年在这里度过却也是一桩乐事。”
非嫣不等他感慨发完,抓着他的手就往前跑,一边回头嬉笑,“发什么愣?咱们比比谁先到那片湖泊!”她指着竹林中心的大片湖水,眼底满是狡黠的笑容。说完她的手一松,整个人化成一股红色的风,瞬间就窜了几丈开外。
镇明为这美丽的景色所感,童心大起,笑问道:“输的人该受什么惩罚?”
非嫣甜美的声音在顶前面响了起来,“输的人无论赢的人要他做什么都不许反抗!嘿嘿,镇明!今儿一定是我赢!非要让你戴上花环脱了衣裳给我跳舞不可!”
镇明失笑,“喂喂,你很过分哦!你若是输了……”他没说下去,眼睛里却笑吟吟地,脚下一动,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竹林竹叶间飞奔腾越,雪白的袖子被风吹得张开,如同一双巨大的翅膀。
他脚程极快,没几下就追上了非嫣,她嫣红的衣裙如火,与青翠的竹子相映,分外耀眼。她在狂奔,满头乌发如云,在背后散开,流光溢彩。腰肢柔软纤细,盈盈雪舞。她忽地张开双手,袖子飞了起来,看上去她整个人如同马上就要乘风而起。他陡然看得痴了。好象很久以前,他也这样看过她的背影,她是那么自由快乐,连头也不回,没有悲伤地飞出他的世界。他其实早就知道,她这样的人,只适合自由奔放的生活,那样的她实是最美丽耀眼的。
非嫣回头看他,眼睛亮晶晶地,双颊因为奔跑泛出晕红,当真如宝似玉。他的心底忽然一动,缠绵爱怜之情顿起,脚下却慢了一些,好教自己能多看她一会。这两人脚程都快,没过一会便接近了湖边。远远地只听水声铮铮,原来那竟不是湖泊,而是一个极大的水潭,上面有瀑布倾泻而下,飞珠溅玉,景色绮丽。
非嫣惊喜地大叫了起来,“我赢了我赢了!”她将身体一纵,飞快地往潭边奔去。镇明哪里会让她得逞,身形一闪,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挡在了她面前。非嫣惊呼一声,躲闪不及,整个人直直撞了上去。两人无法收势,扑通一声一同坠入清澈的潭水里。
非嫣只觉潭水清凉,方才因为全力奔跑的燥热顷刻消失,她游去岸边,抹一把脸上的水迹,回头寻找镇明的身影,一边嗔道:“你耍赖!明明该是我赢的……”她的话忽然被一双唇堵了去,再也无法开口。
镇明此刻全身尽湿,什么清明高贵的姿态都消失了,雪白的头发贴在肩上耳上。他将非嫣紧紧扣在怀里,深深,深深地吻她。这样一个美丽的人,这样一股自由的风,他不想放开。他是多么庆幸终于脱离了权利场,不然,恐怕穷其一生也见不到她这样娇媚的笑颜。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非嫣双颊如火,喃喃地说道:“你耍赖……你这个登徒子……”镇明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哪里耍赖了?分明是我赢了,你该无条件答应我的要求呢。”非嫣在水里,却觉得整个身体都要燃烧起来。她恨得想跺脚,刚动一下却差点滑去潭底,赶紧抓住他的袖子。
“你欺负我!”她嗔怒地说着,语气里却尽是妩媚之意,柔软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上去,又道:“要怎么惩罚我,镇明大法师?小狐狸我是个柔弱女子,你可要手下留情啊。”镇明将她搂进怀里,双手慢慢伸进她袖子里,握住了她细腻的手腕,然后低头,轻轻咬住了她的耳朵。
水声丁冬,竹林飒飒轻响,一切都显得安静而且美好。非嫣意乱情迷地仰头,恍惚中见一道虹光横贯头顶,闪烁着奇异的色泽。她心中一懔,急忙去推镇明,“你看那是什么?”镇明毫不在意,“彩虹……别说话,你真不听话。”非嫣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天地忽然旋转开来,她觉得头晕目眩,这感觉……却不坏。
“青青子衿,幽幽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镇明把玩着她的袖子,一面轻轻地念着,两人的头发都散了开,在潭水里纠缠缭绕。他静静地看着,忽然想起结发这个词,心中只觉无限安宁温馨。
非嫣瞪他一眼,那一眼却是羞多于怒,喜多于嗔。她拧了他一把,恨恨地说道:“正经事不做!在这里……这里……给人看见了该怎么办?”
镇明笑了起来,好玩地捏着她的耳朵,“小狐狸,我竟不知道你原是一个如此礼教严谨的人。说起来,这话原该我说才是。”
非嫣咬住唇,眼珠转了转,轻道:“就是因为你不说,所以我帮你说出来啊。死人!”她从潭水里一跃而起,衣衫尽湿,勾勒出玲珑妖娆曲线。她毫不在意,只是四处打量,似在寻找什么。
“奇怪,我看这竹林虽大,却不像有村庄的模样,莫非地图画错了?”她摸不着头脑,回身去扯镇明的袖子,要找地图来看。镇明干脆将她拉了下来,又跌进潭里。非嫣满面怒火地瞪着他,他却指了指水潭,轻道:“不用上去找了,如果我没有推断错误,深水村应该在这下面。”
他指了指横贯潭面的彩虹,它散发着奇异的色彩,异常鲜艳,看上去很有些怪异。“那不是普通的彩虹,我记得有一本书上说过,这是一种记号,表示此地存在特殊结界。所以别急,先歇一会,补足体力再潜下去看个究竟。”他对她眨了眨眼睛,神态暧昧。
非嫣啐了他一口,又羞又恼,“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镇明哈哈一笑,只觉心中开阖明朗,竟是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感觉。他顺了顺湿漉漉的头发,又道:“你记得司徒说的那几句话么?日行千里,深水之下,有灵泉涌动。我想,灵泉十有八九在深水村里。”
非嫣向来聪明,听他一说,立即反应过来,“深水之下我可以理解,但日行千里……难道是指康乐村到这里的距离吗?可是应该没那么远啊……”她陷入沉思。镇明敲了敲她的脑袋,“笨,谁说是康乐村到这里的距离?你忘了我们翻越了一座山么?”他指着那座连绵起伏的山峦,从最东边一直指去最西边,笑道:“这山峦从东至西刚好是千里,日行千里其实指的是这里。每日清晨太阳从最东边升起,落日却在最西边,山的对面就是深水之下了。”
非嫣双眼一亮,却不说话,只是用力拧了一把镇明,张口去咬他的肩膀,一面腻声道:“你这个坏蛋,原来早就知道了,故意骗我……看我不咬死你……”镇明用力搂住她的细腰,扶住她的后颈,在她颊上吻了吻,轻道:“非嫣,我可不是只贪图快活的登徒子,灵泉的事,我每一刻都在想。”
非嫣心下感动,两人静静抱在一起,良久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镇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下去吧,天黑之前最好能找到深水村的入口。”非嫣应了一声,在水面上游了几下,然后对镇明做个手势,整个人忽地就沉了下去。镇明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柔软的身体在水里如蛟龙一般灵活,大觉赏心悦目。
两人下潜了足有一刻,谁知这潭竟然极深,下面漆黑幽深,看不到底。他们对望了一眼,心下有些诧异。非嫣挥了挥手,示意再快一些,于是又潜了十几丈,潭水已经变得寒冷异常,周围的潭壁上已然能见到冰。镇明心中骇然,不知这潭究竟其深若何,倘若潜到最底下全部被冰冻住那该如何?
谁知再下潜一刻,那些冰又消失了,潭水渐渐温暖起来,眼前亦开始有微弱的亮光。镇明扯了扯非嫣的衣袖,示意她留心周围。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潭水竟是越来越温暖,光线也越来越亮。非嫣忽然一转身体,往左边撞了过去。镇明有些不解,却见她钻入了一个岩洞里,那里居然没有水!他赶紧跟上,只觉岩洞里阴风阵阵,风里却有一股花草的味道。
两人惊疑地互看一眼,这岩洞看上去狭窄幽深,况且这是水底,怎可能有花草?莫非深水村就在里面?“往前走吧,看个究竟。”镇明低声说着,声音在岩洞里空空回响。这岩洞甚是诡异,曲曲绕绕仿佛在走迷宫,两人也不记得走了多久,在非嫣快要被那些小路叉道弄恼的时候,眼前忽然大亮了起来。
狂风忽起,两人一时站立不稳,几乎要被吹倒,耳边只听得风声凄厉呼啸,镇明心下却是一喜。到了!前面必然是空地,风自那里来。非嫣用力抓住岩壁,吃力地叫道:“风好大!我睁不开眼。往前走吧!”两人费力地往前走去,一出岩洞,风声立止,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却见三两白鹤悠闲飞舞,绿荫婆娑,一座座青瓦白屋在青山绿水映衬下分外悠闲质朴,道旁左右全是农田,而离他们不到十步的地方,站着一位老者,正用无比惊骇的眼神瞪着他们俩,那表情如同见鬼一般。
镇明携着非嫣走了过去,刚要开口询问,却听那老者惊道:“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非嫣一呆,回手指着那岩洞说道:“从那里啊,难道有什么不对么?”那老者抽了一口气,“那里根本没有路!你们是谁?看模样不是村里的人,快说!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说到这里已经是怒气勃发,手里的拐杖用力拄着地,非嫣怀疑他马上就要对着他们夯过来。
镇明回头一看,却呆住了,后面哪里有什么岩洞?!根本是一座小小的土山坡!山坡上还有几只羊在吃草,碧草殷殷,随风舞动。两人都呆住了。那老者连声叫了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有陌生人进村子了!”
不一会,一大群人围了过来,把镇明和非嫣挤在中间不让他们逃走。非嫣见他们面上都有防备敌意之色,张口便想解释,却被镇明轻轻拉住了。
“你现在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这事情有些诡异,或许从未有人从潭底过来,那里的结界甚是古老。安心站着别动,等村长来了自有解决办法。”他耳语着,面上露出平和庄严的神态,那些村人见他俩一个丰神隽秀,一个妩媚艳丽,均非常人之相,虽有敌意,却也不敢妄自上来出言不逊,只是沉默着围过来,不让他们出去就是了。
不到一刻,前面忽然传来喧嚣声,人群很快分了开来,却见一个相貌清矍的中年男子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过来,一见他二人,也是一愣。但他立即拱手行礼,言谈甚为礼遇。
“不知二位从何处前来深水村?小村人见识短,得罪了二位,还请见谅则个。”他带着典型的北方口音,说话的时候不急不徐,稳重有余。镇明心下暗暗称赞,圣地果然不同凡响,一个村长便是如此人物,加上气氛祥和,难怪许多人趋之若骛,宁可逃避神界的专制。
镇明行了个礼,笑道:“远道而来之人,尚未通晓贵村的风俗,惊动了这位老人家,实在是我二人的不对。我们是从宝钦来的,这位是我……娘子,因为她一向体弱多病,请了无数名医神手前来探治都不见好,后来得一位云游四方的高人提点,说圣地深水村有灵泉可以医百病,所以我们长途跋涉寻了过来,还希望村长可以通融。”
这话一出,众人皆哗然,镇明见他们脸上露出近似恐惧的神色,不由有些奇怪。却听那个村长笑了一声,说道:“官人何必过谦,这位娘子也未必如你所说那般体弱多病。你二人并非从村口进来,反倒从禁忌结界之门入内,足可见二位非常人。”
镇明奇道:“禁忌之门?可我听说日行千里,深水之下,有灵泉涌动,难道那里竟是不对的?”
村长摇了摇头,“这里不好说话,二位请到寒舍一坐,让我仔细解释。”他挥了挥手,对那些村民朗声道:“这两位是客人,绝非歹人,诸位可以放心。各自散了吧,不要吓到人家说我们深水村的人不懂礼遇客人。”
村民见村长发话了,只得各自走了开去,但都停在不远的地方回头张望,神色依然是恐惧夹杂着疑惑,疑惑里又有一些钦佩。镇明暗自皱眉,这里的气氛好生古怪!与康乐村实在大相径庭。
于是两人被引至一间大青瓦屋内,里面窗明几净,虽是农家风味,却也干净喜人。村长上了两杯茶,闲聊了几句,才叹道:“两位莫怪,实在是因为禁忌之门从未有人闯进来过,所以村民们才觉得恐慌。你们若是从村口那里过来,便没人好奇了。”他搓了搓手,又道:“两位猜的不错,深水村的确有灵泉……”
镇明一听这话,登时大喜,紧紧抓住了非嫣的手,心情激荡之下,手竟然还在微微颤抖。
村长继续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每天慕名而来求医的人数也数不完。不过……却甚少有人成功过。”
非嫣一怔,奇道:“这是什么原因?莫非灵泉并非人们想象中那样可以医百病活死人吗?”村长摇头,“不,灵泉的传说是真的,而且只有更厉害,我曾亲眼见到一个死去三日的孩子活了过来,与平时完全一样。只是……”
“村长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镇明见他吞吐难言,想来是为了钱财方面的事情,灵泉如此神奇,村民岂有不利用它发大财的道理,想是费用过高,才令普通人无法承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