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招商引资被周前指出是受贿贪污;给里森集团的合作条目和政策优惠是他以权谋私;给容氏的沿江大桥项目是受贿和职务犯罪;黑道火拼带着的不明合作目的能够定义的罪名太广,暂时不去想;扫黑的决定是决策失误没有分清楚主要矛盾,危及经济建设大局;容少白的死也许还会跟他扯上关系……
这样一算,如果每件事都给他扣上一顶帽子的话,那么他能够被这些罪名压成是历史的罪人。
是非对错,从来都是在别人的嘴里。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地为自己辩白,也只落下乘,如此,还不如沉默。
沉默地,酝酿着一些疯狂的想法。
姜恩成的死,是姜笑川心底的一根刺,无论如何也拔不去。这根刺不是从外面扎进去的,他是从姜笑川的心里长起来的,除非将他的心脏全部剖开,除非他死,否则绝对不可能取出来。
他拿起一边的圆珠笔,看着自己手腕上姜恩成亲手做的铜钱手串,轻轻地在报纸的一角画了一个圆圈,又画了一个方块。
铜钱,外圆内方,人亦该如此。
这也许才是姜恩成将这枚铜钱绑在他手腕上的目的。
有的准则,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被放下的。
他重生回来,最在乎的,也是唯一的亲人,就那样突然地离他而去,甚至——还没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
姜恩成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这个陪伴了他二十好几年近三十年的男人,被岁月染白的头发,被风霜刻下的皱纹,被艰难世事压沉的脊背……
姜笑川忽然一只手掩住自己的脸,握着圆珠笔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用力,笔尖折断,里面的油墨染污了那一枚画在报纸一角上的铜钱。
他如何能够放过这些人……
扪心叩问,姜笑川忽然发现,自己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要斗,他就敢豁出去。
缓慢地放下自己掩住脸的手掌,姜笑川按住那一张报纸,恰好是省委副书记曲振东下乡视察新农村建设情况,旁边是一幅大大的照片,里面的曲振东亲切地和农民握手,查看今年的收成情况。
他用那折断的圆珠笔,轻轻地在照片里的曲振东的脸上,画了一个小叉。
市政大楼。
魏来现在很闲,相反的是原本很闲的伍琚开始忙碌起来。
一个人倒下去,另外一个人才有站起来的机会。
这个道理,他早就该懂了。
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给人事组织那边递了辞职信,轻而易举得到了批复。
由他亲手组建起来的秘书处解散,魏来离职。
在离开市政大楼的时候,他回看了一眼,秋高气爽,碧蓝的天空里飘着几朵云,有飞鸟振翅滑翔而去,掠过市政大楼外面那飘飞的五星红旗,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庄严而美好。
他莫名地笑了一声,转身,大步迈开。
没有了公务车,也就只能坐公交,站在站牌下面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开的电话。
迟疑了一会儿才接通,里面却是魏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连处长?”
“姜笑川是不是曾经交给你一份档案,让你转交给我?”
“是。不过后来我去问的时候,每个人都说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档案。”魏来大约知道了,这份档案果然是很重要的。
那是崭新的档案袋,里面装的东西很多,也许很重要。
那边的连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打扰魏秘书了。”
“无妨。”
于是挂断。
可是挂断了,魏来才想起,现在自己不是秘书了。
他也许应该给越青瓷打一个电话,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能够接到。
打过去,果然是没有人接听,他换成了短信,想到军区那边严密的监控,临时将短信的内容改成了:“令妹跟姜笑川之间的相亲恐怕必须取消了,他出了些事儿,十分抱歉。”
越家有人仰慕姜笑川的事儿,也是魏来偶然听到的,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告别成州,姜笑川说,他不适合秘书这种职业。那么将来,他该去哪里?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连城那边打完了电话,心情却沉重起来。
不是为着那份消失的档案,而是——姜笑川这样做的用意。
不愧是姜笑川,在那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
他知道姜笑川信得过的人很少,如果他一开始就想要魏来将档案交给他,那么绝对不可能那么草率地请人代交,所以姜笑川是故意那样做,将档案交上去,以此来试探中纪委现在到底还有没有那些牛鬼蛇神。
这是一种极其险恶的怀疑,然而不幸的是,姜笑川对了。
档案失踪,坐实了他的怀疑。
不过连城也觉得轻松了起来,因为姜笑川绝对是个聪明人,真正的档案一定还握在他的手里,没人会用真的档案去试探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准备买定制的姑娘么?咕~~(╯﹏╰)b反正我自己准备买一本回来,哈哈,定制封面效果图贴在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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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75第七十四章 连城的决定
“我知道,那是荒唐的污蔑。”
这一天,连城跟姜笑川换了个窗边的位子坐着,用一种闲聊般的口气说道。
姜笑川知道他那是在说之前周前的事情,连城很清楚,周前说的那些事情姜笑川一点也没有参与。
“可惜你知道没有用。”姜笑川双手捧着茶杯,看着窗外的落叶,很快就要秋天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晰地感受过,成州是如此四季分明的一个地方。
他重生过来的时候是早春,过了一个盛夏,很快就跨入了秋季。这大半年的改变是如此的巨大,甚至是天翻地覆的。似乎他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可是这些时日以来,整个成州的政治场一直在震动之中。
细细数数成州落马的这些官员,竟然也让人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这真的不是儿戏,而是官场吗?
连城跟姜笑川之间其实已经找不到什么话说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说:“是啊,单单是我知道,没用。”
其实他们都知道,姜笑川的路,差不多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不会死,只是离开了自己原来的轨道而已。
他是自己执意要一头扎进这名利场,而不是去逃避,这已经是一种勇气,姜笑川有时候也想,为什么他不是逃离?也许一开始直接辞职了,或者庸庸碌碌就这样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得平静,那么多的人不会死,不会出事,不会变得困惑和不安,他的生活或许会像是一潭死水,可是那样至少没有惊涛骇浪。然而他选择了继续留在官场,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他是不知道对错的。
“连城,我问个越界的问题,张小莉是怎么说的?”
作为姜笑川的前秘书,张小莉与姜笑川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应当算是了解他,因为张小莉特别聪明。现在周前反口,张小莉是跟着周前反咬姜笑川一口,还是坚定自己原来的立场呢?
周前在狱中,与姜笑川无冤无仇,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反口?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让人疑惑的事情,如果不是在狱中拘留的时候,有人对周前说了些什么,周前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张小莉跟周前毕竟还是相爱的,当初因为知道张小莉流产的消息,周前痛不欲生,将一切都招了,可是他现在却突然之间污蔑姜笑川,张小莉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连城倒是知道得很多的,他在全程关注事情的进展,至今还有许许多多的疑点。
“张小莉在审讯的时候完全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沉默是她的权力。
不过,她沉默,也就表示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
看样子,这是真的有内情啊。
姜笑川想起现在跟自己有关的那些罪名,忽然之间笑出来,“我现在还怕什么,已经是满身的脏污。”
“你不是,跟他们不一样,别胡说。”连城双手交握,对于他这样的言语,略微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如果张小莉也指认我,并且拿出证据的话,你还能坚定你自己刚刚的想法吗?”尽管在上一次招商引资的问题上,姜笑川问心无愧,可是那些泼脏水的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如果那些所谓的“铁证”摆了出来,连城不相信,又能怎样?
现在的中纪委,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连城看向远方,清澈的日光从玻璃窗外面落进来,照在桌面上,热茶氤氲着水汽,沾湿了窗玻璃,他的眼神也像是日光那样清澈透亮。姜笑川看着连城的脸,忽然就想起了上一世,连城将那一纸宣誓递给自己的时候,脸庞因为逆光而模糊黑暗,看不到表情,可是那个时候的连城是笼罩在光里的,他说,那是一份能够让他找回自己的东西。
自己,自己是什么样子,姜笑川不清楚,可是他觉得,在那之后的他,似乎浑身都很轻松。
也许,人生没有秘密,旅途也会轻松很多吧?
可惜,这一世的他注定了要将很多秘密藏起来,他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他是重生回来的,他曾经做出很多改变,现在看到这一世的结局,他很高兴。
也许换了一个人会觉得姜笑川傻,那些踩线的事情何必去做?可只有设身处地,在姜笑川的位置上,才能够知道,要在那个位置上坐下来,并且做好,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踩线的事情几乎是必须做的,连城现在也想通了,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不能完全责怪姜笑川。
因为,姜笑川是想当一个有政绩的好官。
至少,他是想着当一个好官。
他以美好的初衷做了一些党纪国法不容的事情,不管如何说,他的初衷是很好的,结局也是很好的,除了他自己。有关于姜笑川自己的结局,那是一个——不能说出口的遗憾和错误。
虽然,现在结局还没到来。
但是连城现在已经预料到了,他虽然年轻,可是办过的案不算少了,姜笑川的这种情况,大约也就是那样。
“如果到时候张小莉真的反口,不管中纪委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会申请为你做无罪辩护,你毕竟是中纪委的一颗暗棋,在你的问题上,我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连城是个很有担当的人。
他这话一说出口,姜笑川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双手之中,一身落寞。
光落在他弯曲的脊背上,显出了单薄的线条,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转凉了,他只穿着单薄的毛衣,看上去也不像是穿着西服的时候那么严肃和不可接近了。
西服,是男人的武装。
连城忽然道:“去加件衣服吧。”
姜笑川抬头,然后摇头。
天气再冷,也没他的心冷。
他不得不用一种很残酷的语气,用一种很淡漠的心境,告诉连城他的猜测:“你如果向你的上级为我申请无罪辩护,甚至是出示我曾经签下的那些保密文件,得到的结果只会让你失望。连处长,不要做这些无用功,否则你会发现你所想象的很多东西都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么干净。”
“我知道你是在说什么,可我若是告诉你,我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要去申请呢?”连城忽然微笑起来。
他到现在还没有问过姜笑川,那份档案的问题。
他现在不敢问,因为不知道是不是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如果被人知道,档案还有极大的可能在姜笑川那里,也许他就是下一个钱启明。
而他当时亲眼目睹了钱启明的那一场“事故”,现在又怎能容许姜笑川在他的眼下出问题?
现在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也不敢离得太远。
北京那边他已经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在查了,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
现在麻烦的是,要怎样处理姜笑川的问题。
他说的是要去为姜笑川申请无罪辩护,可是那是在张小莉反口的情况下,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这样暴露自己的立场——他是完完全全站在姜笑川这一边的。
姜笑川闻言,低眼思索了片刻,又看向他,“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连城端起茶,喝了一口,转移了话题,“姜市长,你要是再不说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拘留期就要到了。”
手指一圈一圈地转着手腕上的铜钱,姜笑川的表情是无比沉静的。“拘留期到了,我不就是可以出去了吗?”
“是啊,可以出去了,就像是戴旭一样。”连城一笑,“不过这让连某很有挫败感。”
他是指自己其实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吗?
可是——到了后来,连城几乎没有问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只是就那些老得掉渣疑点反复询问,就像是找不到话说一样。那个时候姜笑川就知道这其中藏着不一般的用意了。
审讯工作没有什么进展,能够指控姜笑川的证据也就是那么多,却还不足以置他于死地,可是又找不到新的证据,一切只能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或者说中止。
根据连城刚刚说的那些话推测,连城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可是因为现在还无力解决,所以只能暂时放下。
最重要的,其实还是那一份档案。
只是连城至今都不敢问,事情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一份档案还在姜笑川的手里。如果真的档案还在姜笑川的手里,那么交上来试探的那份档案一定就是伪造的,又会不会被发现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
“我这一放出去,也许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抓我进来了。”这句话是个双关,姜笑川自己很清楚。一者是指他可能就这样逃脱法律的制裁,二者是指他可能轻飘飘地死在外面。
连城也听得懂,只是他用那种很平静和镇定的眼神看着他,“不会的。”
他说,不会的。
姜笑川是他挑中的棋子,他有义务保护这颗棋子的安危。
姜笑川没说话。
连城又道:“越青瓷从藏疆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吗?
姜笑川一愣,连城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我听说你们交情不浅。”他只是给了他一个微笑,却再没有多说。
交情不浅。他跟越青瓷之间哪里有什么交情不浅的说法?
这一世,根本就是路人一样的角色。
“你该去办离开的手续了。”
连城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支,慢慢地点上了,看到姜笑川在看他,他勾起唇,笑得淡漠:“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与烟不搭调吗?”
姜笑川唯一的一次看到他抽烟,是在钱启明爆炸案之后的现场,那个时候的连城,手上还沾着鲜血,指间夹着烟,任由烟灰坠地,那个场面,姜笑川至今还记得。
他的的确确认为,连城与烟是不搭调的。
可是在他的面前,此时此刻,连城轻轻地抽了一口,眼帘垂下来,声音很轻:“只有在特别的时刻,我才抽烟……”
那么此刻,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时刻吗?
姜笑川看着他良久,解下了自己腕上的那一枚铜钱,从桌上推了过去。“这枚母钱,留给连处长把玩吧。”
连城的眼光,落在那一枚铜钱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在姜笑川的脸上。
可惜姜笑川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他只是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连城开始想:他故意放水,让姜笑川走,是对是错?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觉得能坚持看到这里的人心脏很强大,分明就是一个偏BE向的伪HE结局,乃们为何还要自虐……是我太抖S还是你们太抖M?
连城抽烟什么的……个人觉得蛮带感╮(╯_╰)╭
话说,专栏收藏数差两个九百,呼唤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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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76第七十五章 越青瓷归来
办好一切手续的姜笑川,摸着自己空空的手腕,走出这个逼仄压抑的地方,可是身体出去了,心还留在里面。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党纪国法的尊严不容践踏。
抬首,看天,依旧阴沉压抑。
被随行人员围着,送了出去,姜笑川忍不住转身回望那栋高楼之上,光滑的暗蓝色大玻璃,反射着昏暗的天光,有灰色的云朵从建筑物的顶端掠过,连城就站在某一层的落地窗前,也许手指间还夹着那支烟。
他无法猜测连城的表情,可是他知道,连城一定在看他留下的铜钱。
乾隆通宝的母钱。
当初连城对这枚钱爱不释手,还给他的时候却说:君子不夺人所爱。
他相信连城是个足够聪明的人,能够从这枚铜钱里发现什么。
出了这个地方,那些人都散去了,每个人的表情都过于淡漠,姜笑川也不介意,这些人不过都是不相关的陌生人。
他只是对出现在路口的一辆车感到很讶异而已。
连城说,越青瓷从藏疆回来了。
可是在姜笑川的记忆里,藏疆那边的动乱持续了很久,越青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是在那黑色轿车的车窗降下来的时候,他知道连城没有说谎。
越青瓷回来了。
他去地突然,回来也这样让他猝不及防。
越青瓷坐在车里,一张脸出现在车窗里,看上去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在他疲惫的时候,伪装也就弱化,姜笑川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苍老和憔悴,历经了雨雪风霜,最后还是忍着伤痛追求着什么的执着。
如此年轻的越青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一瞬,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了,狠狠地。
他几乎难以抑制自己大口的喘息,看着越青瓷。
越青瓷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是想让自己振作精神,他见姜笑川有些异样,入秋了,他还穿着这样单薄的衣服,也就更觉得消瘦,他强压了自己脱口而出的关心,只是淡淡道:“笑川兄,上车吧。”
又是那种军队里的叫法,平日里他是带着笑意喊他的,带着几分随意,可是现在他脸上遂有笑,声音却是很沉重的。姜笑川听着“笑川兄”三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可他还是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越青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姜笑川的话让越青瓷愣了一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算是早的?”
姜笑川一时不慎,说漏了嘴,如果他不是重生回来的,是不会知道越青瓷回来的早晚的,因为在这个时候,藏疆动乱打砸抢烧事件是全线保密的,成州军区这边出调的人是完全保密的,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就是姜笑川也是完全无法得知的。他随口敷衍:“只是觉得时间有些巧了。”
越青瓷闭着眼,一时没说话,手指却悄然握紧,交握着。
过了许久,他喊道:“开车吧,去老爷子的别墅里。”
老爷子的别墅,自然就是越华盛的了。
姜笑川摇头:“先去医院吧。”
“省院?”越青瓷忽然睁开了眼,眼底的血丝终于清晰可见,在藏疆那边他根本没能够很好地休息,接到魏来的信息之后很久才能够赶回来,任务紧急,要完成也是需要时间的。事情一结束几乎是立刻赶回来,因为那边事态紧急,飞机场暂时关闭,列车还是通的,他回来之后是接到了连城的电话,要他来接姜笑川。
连城那个时候说话的口气很不好,冷淡极了。
可是,连城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
他看着姜笑川安静的侧脸,再多的问题也问不出口。
平常人这个时候,一定会怀疑是姜笑川透露了什么,现在——他是不是来试探他什么的呢?
上一世,因为连城,姜笑川能够将他的名字说出来,那么这一世呢?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胸腔却低压了下去,似乎要将什么深深地藏起来。
那一次的擦肩而过,他走在连城的身边,而他是孤独的一个。
他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答,从来没有,只是利用。
其实,那个时候他的心在淌血呢。
只是,姜笑川他——看不见。
他看不见。
他也说,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值得自己去爱的人,他愿付出一切去,包括生命。可是他说,他不相信。
他如何还敢去接近他?挨得越近,伤得越深。
更何况……眼前这个姜笑川……
他重新盖住自己的眼,闭目。
“去看薛延吗?”
姜笑川看着窗外的风景,语调很是轻快:“去看看……仇人,也好。”
“仇人?”越青瓷意味不明地接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也许,是曾经的仇人了,不过他已经不想再解释。
他只是说:“世上有善恶黑白之分,自古不两立。”
他曾经是黑与恶,而薛延从来都是善与白。
虽然医院有乔余声照看,可是姜笑川还是不放心。他毕竟离开了太久。
“说起来,薛延是个麻烦的人物,他很棘手。当然,他醒过来,就更棘手了。”姜笑川忽然之间很想说话,在审讯室的时候,他说的话大半都是废话,因为连城想要推太极,他也就跟着搅混水了。此时此刻的他,需要用言语让自己暂时地摆脱之前经历过的那种压抑,“他有一份旧档案,这东西,搅得整个成州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它很重要,能葬送很多人,不过还好,它半路失踪了。”
姜笑川这是反语,对曲振东这样的人来说,自然是好事,可是对大局、对连城来说,这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对姜笑川来说,大约是好坏参半。
可是这反语,在越青瓷听来就是另外的一个意思了。
如果姜笑川知道此刻沉默的越青瓷在想什么,这话,他宁愿永远闷在心里,也不会吐露一词半语。
可惜,他没有读心术,压抑的越青瓷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越青瓷让司机转了方向,换了个话题,问道:“听说容少白……”
“死了。”
死了,两个字,轻描淡写,略带着轻嘲。
容少白,不知不觉,他都快要忘记,还有过这样的一个人,为了洗白家族,最后却葬送了自己。
他最后说再也不想洗白了,是不想再为家族付出自我,还是因为厌倦了黑白之间的争斗?
不得而知。
越青瓷笑了一声:“他也死了。”
这句话很奇怪,姜笑川看了他一眼。
越青瓷回视他,“生死有命。”
也许吧。
姜笑川想着这些人变化无端的名迹,想着自己与上一世不同的选择和不同的道路,不过归宿,大约还是在那高墙铁网之下吧?
“我忽然很敬佩容少白。”
他说的是真心话,可是越青瓷笑了。
“容少白么?”
他不同意。
有的事情,他是永远也不会告诉姜笑川的,比如容少白的死。
省院很快就到了,他推开车门先下来,姜笑川随后也下来。
姜笑川问道:“你也去看吗?”
越青瓷迟疑了一下,“我去看干什么?”
“……”似乎也是。
姜笑川正想说自己去就好,不过越青瓷似乎又临时改了主意。
“待在外面也没用,跟你一起去吧。一个人,不放心。”
其实全句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可是越青瓷没有那样说。
姜笑川跟他一起进去,薛延还是在原来的病房,他借越青瓷的手机给乔余声打了个电话,乔余声现在还在办公室给人看病,让他自己先去看。
挂了电话的姜笑川回想着乔余声说话时候的语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乔余声接电话的时候,似乎很警惕。
他的眼光落在越青瓷的手机上,最后还是还给了他。
现在姜笑川就是个平头百姓,现在上面的决议书虽然没下来,但他还是在被停职之中,估计是不会复职了,就算是他能够逃脱一切,仕途也是已经画上了一个句点。
这一世,终究是没有上辈子辉煌,可是这条路,他走得更加惊心动魄,也更加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