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敏王爱着自己的未婚妻,也许,缃绮就在敏王府里,即便不在敏王府,敏王与缃绮也不会是寻常关系。
理清一切,杜威出击了,他抛出林绿绮这张王牌。
杜威站在离敏王府一条街道的一处房子屋顶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敏王府大门,劲风将他黑色披风吹得翩飞翻卷猎猎作响。
看到大门里面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时,杜威心脏咚咚直跳,吸气运功掠过鱼鳞似的屋脊飞快地朝敏王府大门冲过去。
依偎着敏王的女子娇态十足,身体绵软妖娆,离得近了,一声甜腻腻的“王爷”传进耳朵里,杜威倏地停了下来。
敏王接二连三用假缃绮设局,昭帝已对自己极为不满,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局?
杜威越想越有道理,缃绮即便在敏王府,起居也是极隐蔽的,怎会这么巧给自己看到?
苻卿书武功不在杜威之下,狼一样的气息逼近随即感觉到了,当下运气准备与杜威对搏。
没有动静!苻卿书暗感奇怪,又很快了悟杜威为何没有立即出手。
机会来了,苻卿书在缃绮耳边飞快道:“缃绮,杜威来了,快,狠狠心折磨你二妹,我府里有鲛骨膏,能生肌消疤……”
狠心折磨自己的妹妹!苻卿书的话像毒刺扎进林缃绮的心口,她再笨,也明白苻卿书言下之意,何况她七窃玲珑一点都不笨。
这是在杜威面前洗刷她与敏王府关系的最好办法。
机会稍纵即逝,没有其他的选择。
“王爷,你真的没有和外面的女人来往吗?那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林缃绮挣开苻卿书怀抱往外走,纤腰款摆,一袭玉色长裙摇曳生姿,将宠姬的炽烈冶艳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有,那是不认识的人。”
“真没有?”林缃绮反问,微微一笑,指着拖着林绿绮走得很远了的侍卫道:“王爷,让那个女子回来,妾有话想问她。”
“好,都依你。”苻卿书露了个宠溺的无可奈何的笑容,扬声道:“把人拖回来。”
林绿绮的模样很狼狈,衣裙脏污布满血迹,脸颊肿得老高,眼眶红红的盈满泪水,见了林缃绮迟疑了一下扑过来抓住她的大腿哭起来。
“大姐,你救救我。”一面说着,一面掀袖子,露了雪白的臂膀的伤痕给林缃绮看。
“大姐?”林缃绮奇怪地反问,笑着看苻卿书,娇声道:“王爷,妾现在知道王爷是冤枉的啦,这女子是在借口找什么大姐要接近王爷。”
“可不是。”苻卿书笑了笑,搂住林缃绮腰肢,“放心了吧?走,陪本王喝一杯。”
再怎么不舍也只能牢牢抓住机会,林缃绮展颜一笑,应了声好,一只手却摸上头上发髻上的金簪。
杜威迟疑着,怕落圈套又不愿放弃,眼前突地光芒闪过,只见林绿绮一声惨叫,光洁如玉的额头落下一道约两寸长的血口子。
“王爷不生气吧?”林缃绮娇笑着看苻卿书,一双手却冰凉冰凉。
“不生气,你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苻卿书眸色不动,搂着林缃绮腰肢的手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那就好,妾闷在府里很无聊,就让她陪妾身玩吧。”林缃绮拍手笑,对应凡道:“我想学骑马,可那些马都太凶了,把她扔马厮里,什么时候把马匹驯的很温顺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缃绮是不可能毁她妹妹容颜又扔马厮折磨的,眼前人不是缃绮,杜威在瞬间推翻了自己以前的所有设想,他觉得,苻卿书手里没有缃绮,与缃绮也素不相识,所有的一切都是苻卿书得知缃绮是他未婚妻,爱着缃绮而设的一个连环局。
林绿绮还有用,得用她诱缃绮上勾,不能落在苻卿书的里,杜威一个飞纵从屋顶落地,朝林绿绮冲过来。
苻卿书哪容他再带走林绿绮威胁缃绮,手一挥,应凡带着王府侍卫围上。
顾含章一直在一边看着,杜威身影动时,他下意识就移步挡到林缃绮面前。
杜威沙汤纵横驰骋,除了苻卿书本人,应凡和敏王府的侍卫哪是他对手,也不过电光火闪的瞬间,他已击退了敏王府的侍卫冲到林缃绮和林绿绮面前。
杜威大手挥动要扫开顾含章的,顾含章是文臣,他也没放在心,只施了一成力,不料顾含章不退反进,拼尽全力朝他撞过来。
练武之人手足的反应总是快于脑袋的思考的,绝顶高手的手足反应更快,杜威挥扫的手势当即换成抓扔,苻卿书抢上前救护时,脑子里突地闪过一个想法,迟得眨眼工夫,顾含章已被杜威扔出近三丈远,落地时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后,竟是一头栽倒下去,不偏不倚,头部恰跌在敏王府的青石门槛上,霎那间满头鲜血横流。
杜威下意识变推为抓甩,用的力道也只得两成,见顾含章后满脸鲜血明眸紧闭一动也不能动,一时间愣住了。
苻卿书在顾含章的身体飞出时,马上按住林缃绮的嘴巴,幸得他反应快,林缃绮那句冲口而出的相爷被他捂在喉咙里。
“快,抬软榻过来,请马太医……”苻卿书高声吩咐敏王府里的太医过来给顾含章诊视止血,转头间见杜威挟了林绿绮要走,大喝道:“杜大将军请别走,顾相安危本王不敢承担,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等皇上定罪问话。”
杜威冷哼了一声,倒是不走了。
顾含章被抬放到软榻上,脸上的鲜血擦掉后,露出额上一个大血窟窿,林缃绮呆呆看着,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的骨头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瘫软无力。
“应凡,马上进宫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
昭帝对杜威的恩重出于杜威的利用价值,对顾含章的宠信,则是纯粹的,没有任何权术阴谋。
顾含章出身贫寒,在朝堂中没有根基,威望再高也震慑不到皇权君威,又兼顾含章没与朝臣结党营私-处理朝政兢兢业业,言语不媚上也不会耿直无状,行事为人恰到好处,在声乐方面又有过人的造诣,各方面加在一起,便他倍得酷爱声乐的昭帝的欢心。
昭帝正伤心着窈娘的死,忽来了敏王府急报——顾含章到敏王府祭奠敏王爱姬时,给与敏王起冲突的杜威打伤了,命在垂危。
这一刻昭帝的愤怒无法言表。
欺到二儿子头上向二儿子逼讨所谓的林缃绮,金殿上呈请圣躬亲断后他带了人走了,接着却又挑战皇权说什么窈娘是林缃绮夜闯禁宫逼死窈娘,现在,更公然在皇子府里打伤朝野皆知他最宠信的一品重臣。
如果说窈娘被逼死昭帝只能打断门牙和血吞,杜威重伤顾含章他则能无所顾忌地治罪了。
怎么治罪?削职还是处死?昭帝正思索着,梅嫔身边的大宫女跌跌撞撞跑来求救。
杜琳在福宸宫宴客,命梅嫔弹琴助兴,梅嫔娘娘以窈娘刚死伤心拒绝了,杜琳生气要治梅嫔不敬之罪。
不过一个宫女死了,梅嫔贵为主子却说伤心得不愿奏乐,确实是失了杜琳的面子,杜琳主理后宫,要治她的罪完全有理有据,可此时,昭帝哪管她有理没理,听梅嫔的宫女说完,想的是杜威姐弟俩逼死窈娘,如今连与窈娘容颜相似的谭夙梅也不能相容,气得面色铁青,全身筛糠似抖颤。
“皇上。”高俨见昭帝面色不对,忙示意内监斟茶奉过去。
昭帝的怒火哪是喝杯茶能压下的,大手一扫,杯子砸向殿中朱红圆柱。
“拟旨,杜氏性妒量窄无容人之德,褫夺贵妃之号,谪降为嫔,禁足福宸宫思过,无旨不得擅出。谭氏温婉贤良,着晋为贵妃,暂掌后宫。”昭帝一字一句慢慢说着,依他此时心中的愤懑,赐死的念头都死,只是景劭扬颇得他欢心,杜威还有用处,不宜将杜琳治成死罪。
昭帝接着又高声吩咐摆驾相府,又命太医院院首随同前往。
第45章——晴天霹雳平地响
昭帝半路上得报,顾含章尚昏迷不醒,还在敏王府里,一众人等都在敏王府候着。
杜威心知此番失手伤了顾含章不是小事,事发时他微有诧异,后来细想对策时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突地发现,顾含章受伤不是意外。
顾含章落地时只是晃得一晃,明明稳住身体了,那一跌,是他故意跌倒,撞上门槛也不是凑巧,而是顾含章欲加重伤势有选择地撞上去的。
杜威只恨不得剥顾含章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昭帝逼问怎么回事时,杜威忍无可忍道:“皇上,臣甩顾相出去只用了两成力道,不可能使他跌倒受重伤的。”
“杜卿言下之意,是顾爱卿自己摔倒自己不想活命吗?”昭帝逼视着杜威,冷笑一声,“顾爱卿为何不要自己的命了?朕甚不解,还请杜卿详述。”
杜威语结,他只能肯定顾含章是故意摔倒的,却说不出顾含章的动机,若只是与敏王交好欲加害自己,拿命相搏委实说不过去。
这边说着话,太医院院首诊视完顾含章的伤情,禀报道:“皇上,相爷无生命危险,但是,额头伤口太深,伤痕愈合后,即使擦抹鲛骨膏生肌消疤,亦未能不留痕迹。”
“你是说,顾爱卿那张脸毁了?”昭帝身体晃了晃。
院首也很不忍,轻点了点头。
顾含章那样的美貌,不止女人爱之,男人即便没有淫-情野兴,也觉赏心悦目。昭帝当下怒火燃烧得更旺,再难自制,死死地盯着杜威,脑子里想着,是要把杜威凌迟处死还是五马分尸。
杜威在听说顾含章毁容后,暗道了一声完了,他一惯桀傲,此时却也不得不屈服,忍着怒火与耻辱跪了下去,在昭帝问责死罪前开口认罪:“臣无状,竟使顾相毁容,百死难赎罪,臣恳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远威军现有五十万军士,臣愿只领十万军士出征,三个月内踏平北燕,为吾皇开疆拓土。”
这是虽没辞大将军之职,却主动交出四十万大军。
带着十万人出征,成了,南昭收服了西宁之后又并吞北燕,国力将远远凌驾东周之上。败了,只十万人也动摇不了南昭国的根本。
杜威这一招祭出,昭帝再多的怒火也给浇息,沉默了片刻,道:“准卿所奏,回去准备一下,择日出征,出征的十万人,挑最好的精兵,留京的那四十万军士,由你安排远威军副将暂领。”
“臣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隆恩。”杜威磕下头去,这一声谢恩,是发自内心的感恩。
昭帝给他自挑精兵,还由他安排不出征的远威军将领带留下军士,让他感动不已。
从一个小兵到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昭帝把他一步一步提拔上来,今日虽是顾含章陷害他,然而他有口说不清,昭帝若是要治罪,他也只能束手待毙。
昭帝能紧攥住大权,自然是懂得怎么安抚人心玩转人心,杜威此时的感恩心情他清楚着,半倾身扶起杜威,语重心长道:“爱卿得胜回朝之日,也是你姐姐荣耀之时,朕和你姐姐等着爱卿的好消息。”
他姐姐已是贵妃,再加荣耀?杜威喜出望外。
后来虽听说昭帝贬斥了杜琳降位为嫔,想着昭帝此时的许诺,也不以为意。
昭帝正是要安抚杜威免他听说杜琳被贬而沙场杀敌不力。
杜威一招以退为进化解了杀身之祸,苻卿书暗叹,知杜威一提出征战疆场,昭帝的决断便倾斜了,必须抢在杜威要开口带走林绿绮时争得先机,当下在杜威谢过皇恩站起来未及开口时即禀道:“父皇,顾相缘何受伤,皆因他当时拼死护着这个女子不给大将军带走,如今顾相昏迷着,这女子如何处置,请父皇示下。”
“皇上,这女子是臣的未婚缃绮的妹妹,臣要带她回府。”杜威失了先机,急忙说明林绿绮身份,那是他小姨子自家人。
昭帝自进门后,目光只落在床上的顾含章身上,还没注意到房中的林绿绮,听苻卿书说是顾含章重视的女子,不由得定睛看,后来又听杜威说是林肃之女,想起杜威几次三番纠緾林缃绮的事,心中不悦,淡淡问杜威:“爱卿要娶这个女子为妻吗?”
杜威脱口而出道:“不,臣与缃绮有婚约,只娶缃绮为妻。”
“既然如此,顾爱卿被你重伤,杜爱卿就不要跟他争人了,朕做主,这女子归顾爱卿,也作杜爱卿向顾爱卿赔罪之意,如何?”
虽是问话,此情此景,杜威哪还有不遵旨的余地。
这一局可谓一败涂地,好在手里还有个林紫绮。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顾含章和敏王。
“皇上,敏王爷的爱姬侍宠生娇,竟金簪伤人,臣请皇上圣断。”
昭帝刚才看林绿绮时,见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跟顾含章一样毁了容,心中正不舒服着,听了杜威的话,眉头拧成川字,对儿子的怒火,他可不用像对臣子那样压制,当下怒道:“骏儿,她额头的伤是你爱姬所伤?传你爱姬来见朕。”
苻卿书在混乱之时已推林缃绮避开,本不欲再让林缃绮给杜威见到,昭帝令下只能遵从,走到门外唤应凡传林缃绮见驾。
林缃绮被逼用金簪伤了林绿绮容颜,虽说苻卿书道鲛骨膏能生肌消疤,心下仍惨戚难言,后来顾含章受伤,虽说看得不分明,却感觉得到,顾含章是故意自伤嫁祸杜威,而苻卿书是明知顾含章的想法却没有出手阻止,心中又痛又苦又失望,精神恍惚,听命进房中时,整个人还如游魂一般。
“侍宠生娇妒嫉无德,你自己说,该当何罪?”昭帝满心怒火,待见到林缃绮,容貌亦是国色,那一抹潜藏在眸眼间的悲苦更是让人心生不忍,口气不知温和了许多。
“奴婢悔之莫及,愿身同此伤。”林缃绮低声说,伤了林绿绮的金簪她一直握在手里的,一语毕,袖子滑落手起簪下。
“不要……”
“且住……”
尖锐的两声叫唤同时响起,苻卿书和杜威同时朝林缃绮疾掠过去。
两人都离了十来步远,林缃绮欲自残向九泉下的爹娘告罪,决心坚定,动作极快,苻卿书和杜威到跟前时,金簪已划下,又深又长的一道血痕出现在脸颊上,瞬间鲜红晕染。
苻卿书心痛如刀绞,抱住林缃绮说不出话。
杜威慢了苻卿书半拍,到跟前时人已给苻卿书搂进怀里,刚才林缃绮说出那句愿身同此伤时,他不知为何吓得魂飞魄散,此刻看着眼前面色惨白花颜尽毁的人,悔青了肠子,扑通一下跪倒地上,哑声道:“皇上,是臣错了,求皇上不要再治她的罪。”
一日之间,三个绝色美人毁了容貌,昭帝哪还有心情治罪,杜威求情,他便顺势不再追究,甚至吩咐太医院院首:“马上尽全力多配几瓶鲛骨膏,再研治一下还有没有更好的除疤药,若能治好顾爱卿额上的疤痕,重重有赏。”
昭帝命太监小心抬上顾含章送回相府,林绿绮求恳的目光投向杜威,盼着杜威替她求情,她不愿意去相府。
杜威失魂落魄看着苻卿书怀里的林缃绮,完全看不到林绿绮痴情的目光。
这日完胜,却比惨败还让人痛苦,众人走后,苻卿书帮林缃绮抹拭掉鲜血涂上鲛骨膏后,抱着她坐在床上言语不能。
是自己逼着缃绮伤林绿绮使她内疚而自残,苻卿书看着林缃绮脸上的伤痕,极想也在自己脸颊上划上一刀求得心安。
苻卿书痛苦自责许久,温声劝道:“缃绮,鲛骨膏肯定能让人疤痕尽褪重换玉颜娇肤,你不要自责了。”
不要自责!怎么可能。林缃绮涩涩地笑了。
“都怪我,那时我应该想别的办法,而不是让你痛苦为难。”苻卿书长叹。
他那时的提议是形势所逼,让林缃绮不能释怀的是顾含章的受伤。
她不能回应顾含章的痴情,顾含章的付出就更让她无法承受。
“你为什么不阻止相爷自伤?”
苻卿书闻言失神,怔了半晌方道:“事出突然,我……”
“宗主难道不是有意放任甚至推波助澜吗?以你的武功,完全能阻止的,不是吗?可你不只没阻止,还努力使事件扩大,使咱们的利益获得最大化。”林缃绮粗暴地打断苻卿书的说话,坐直身体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看着咄咄逼人的林缃绮,苻卿书思绪有些游散。
那瞬间他见顾含章不退反进,确实就明白顾含章要栽赃嫁祸,可是以顾含章的地位,杜威是不可能也不敢下重手的,所以他也没想到后来顾含章会伤得那么重。
顾含章自伤,林缃绮怪到他头上,而他的父皇,虽然没有重责杜威,但是那时,明显是非常愤怒心疼,那年自己中毒差点死了,也没见父皇这么生气。
苻卿书的沉默使林缃绮心中更失望。
推开苻卿书环抱的双臂,林缃绮下了床,淡淡道:“宗主,相爷不给女人近身,顾老夫人年迈,劳宗主给缃绮换鱼娘的面具,缃绮要去相府照顾相爷。”
男女授受不亲,她要去相府贴身服侍顾含章?那他们之间的恩爱缠绵,在她心里算什么?
苻卿书胸腹涌起一股寒潮,心凉了,血也凉了。
秋月高悬风柔花香,清润的月色朦朦胧胧,苻卿书站在窗前,目送林缃绮纤柔袅娜的背影消失。
应凡送林缃绮到相府近半个时辰回来复命,苻卿书还在窗前静立着。
“王爷,属下已把林姑娘安然送到相府。”应凡很不解,舍不得就不要把人送去相府,王爷要是不同意,林姑娘就算会飞也飞不出敏王府。
应凡的声音把苻卿书的神智从冥想惊醒,点头哦了一声,道:“传凌风来见我。”
林绿绮已由昭帝明令归了顾含章,杜威不可能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不需再去掂量,杜威出征在即,必须在他出征前救出林紫绮,顾含章今日提出来的计划虽冒险,也只能赶紧发动了。
凌风心思慎命,与三流九教都有往来,计划交给他执行最为妥当。
应凡领命正欲离开,门外一人挟着一阵风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凌风。
凌风轻易不到敏王府来的,苻卿书这阵子吩咐他全力追查林紫绮被囚何处,见他突然到来,瞳仁遽然收缩,按着窗台的手紧了紧,急促地问道:“林紫绮出事了?”
“不是。”凌风摇头,走到苻卿书身边,低低声道:“劭骏,我今日在街上偶遇一个人。”
什么人能让凌风如此紧张?
“劭骏,我遇到的是东周王。”
“他竟然到南昭来了,好胆色。”苻卿书赞道,复又不解,三国之间形势紧张,东周王亲自到南昭来,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亦没什么好惧,凌风为何如临大敌。
“劭骏,如果我所料不差,东周王此来,非是探南昭动静,他是为林姑娘而来。”凌风把当日东周国都中东周王为林缃绮失神的事详细道出,他当时回国后,因已经逃脱,南昭和东周还是国与国之间的距离,也不太当回事,没把详情告诉苻卿书。
东周王为林缃绮而来!苻卿书惊诧不已,忽想起林缃绮曾服过乌金丸,东周皇耗了无数人力物力才炼出三粒乌金丸,当时他奇怪林肃哪里得到的乌金丸,如今看来,那乌金丸想必是东周王赠送的。
苻卿书伸手倒茶啜饮,想掩饰心头的不安,两手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一个顾含章已让人头疼,再加一个东周王,他是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缃绮属于别的男人?
“劭骏,怎么办?”凌风问道。对付东周王,他殊无把握。
“派人留意着,不要打草惊蛇,注意看他有没有对南昭不利的行为,其他的,不用管,他对缃绮没有恶意。”苻卿书在片刻之后冷静下来。
林缃绮会嫁给谁,不是他可以决定的。顾含章和东周王都是人中龙凤,两人都是洁身自爱不近女色,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林缃绮不论嫁给哪一个,都会很幸福,如果她最终不选择自己,那也不能强求,只有默默祝福她。
“就这么样不管?”凌风很意外,从小和苻卿书相识,弱冠之龄才动心这一回,却不强取豪夺打击情敌,这算怎么回事?
“嗯,不管。”苻卿书微微一笑,轻吁出一口气,道:“我在计划要救缃绮的三妹,本来觉得只有七成把握,如今有东周王相助,完全无后顾之忧了,凌风,你安排一下……”
凌风不停点头,苻卿书说完后,他问道:“咱们这计划进行到哪一步时通知东周王?”
苻卿书笑着摇头,道:“不需要通知,以东周王之智,咱们这计划他会发现,而且定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手相助。”
苻卿书为救林紫绮殚精竭虑,相府中,此时林缃绮正陷入极大的惶恐迷惘中。
顾老夫人半生坎坷,孤苦零丁只得顾含章一子,见顾含章重伤晕迷,当时便忧急攻心晕倒过去,许久醒转过来,林缃绮恰好到来,她一见鱼娘又来了,想成全儿子的心迫切,悄悄使了人通知顾素映不要回来,只说有孕在身不适,无法回家照顾母亲兄长,自己也卧床不起“重病”了。
此情此景,林缃绮更脱身不能,何况她本来对顾含章心存感激和内疚,更加不会推拒照顾他了。
与敏王府苻卿书卧房的奢华精致不同,顾含章的卧房像他的人一样,简洁中透着高华端方,屋里弥漫着一股让人身心清爽舒畅的味道。
太医说顾含章身体无碍,昏迷不醒有几分是受伤,有几分是他近日劳心焦虑过度。
林缃绮虽顾忌着男女大防,却因不放心,这晚留在顾含章房中陪侍着,开始拿了顾含章的书册看着,后来累了,不自觉趴到几案上睡着了。
迷梦里似乎与苻卿书在一起,苻卿书在她脖颈上抚-弄,温柔的触碰带起密密麻麻的酥-软,每一寸皮肤都荡漾着舒-爽,连毛孔也在慵懒地绽开,感官更是分外敏锐渴切。
林缃绮觉得呼吸困难,胸口被撕开似的疼,疼痛里却又带着难以压抑的快-意,从心窝向身体各处扩散,四肢百骸都炽热起来。
他是敌国皇子,两人是没有未来的,林缃绮闭着眼抽泣般喃喃道:“宗主,你别再这样了。”
抚着她脖颈的手颤了一下,指甲不经意间扎上皮肤,有些微细的刺疼,林缃绮从迷梦里醒来,懵懂迷糊着睁开眼,入目是修长温润的眉毛,盈如秋水的眼眸,还有,眉心间一朵冉冉出水的白莲花。
林缃绮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那朵莲花没有消失,甚至因她的注视变得更加清晰,其色若玉,映着主人漆黑纯澈的眼睛,皎如月华,绽放盛开,吐蕊泛香,恍若碧波上荡涤着清涟的真实的花朵。
林缃绮惊呆了,无法呼吸。
她眼怔怔地看着,看得顾含章白玉一般的脸庞泛起红霞,红霞一圈圈晕染,漫过他的耳朵,漫过他的脖颈……
“缃绮……”顾含章低低叫,他苏醒过来,看到趴在几案上的林缃绮,忍不住走过来悄悄看她,又忍不住轻轻抚触她那一截裸-露在外的粉颈。
林缃绮那一声宗主让他悲意莫名,这时眼也不眨一下的注视又让他整个身体都热了。
林缃绮站起来,伸手抚上那朵莲花,轻轻地按压,想让它消失,莲花不只没有消失,还变得更加浓烈,冶艳妖娆媚魅入骨。
林缃绮被意外的发现惊吓得腿软得站不住,整个人瑟索发抖。
东周皇室中人只要与女子过份亲密动了欲-念,眉间便会浮起一朵白莲。若是破了清白之身,那朵莲花便长驻眉间不退。
东周皇室为了遮掩这一秘密,全国上下都画眉心妆,王室中人更是男女皆画,林缃绮是听母亲苏蔓无意中说的。
顾含章是东周皇室后嗣!
从年龄时间上推算,当年那个得了顾老夫人身子使她有孕后渺无音讯的人,极有可能是现今的东周王。
如果给昭帝知道顾含章的身世,顾含章安有命在!
第四十六章——晴天霹雳平地响
从顾含章讲给自己听的当年的事看来,顾含章不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东周王,顾老夫人很大可能也不知情郎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