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东西大约有两米多高,触手可及不少碎石块堆在那上面,一不小心踢到一块从上面掉了下去,突然问卡啦啦一阵脆响,在原先静得像坟墓般的空问里跌撞出一连串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紧跟着一阵脚步声突然问从我原先站的地方响了起来,三步两步,很‘陕移动到这块石堆下。
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不加考虑立刻开始继续往前爬,前面还存在着多少障碍物已经不在我担心的范围内了,唯一害怕的,是如呆好不容易爬到头,却发现那里只是培墙壁,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
周围这么黑,我根本一点方向感都役有。
仓皇间身幅响起了阵轻轻的攀爬声,那人用着比我灵活的动作很快爬了上来,这让我太阳穴突突一阵猛跳。这人会是谁?是假冒的狐狸,还是诈尸的梅兰…
脑子里念头风车似地转着,手脚没有停过,我连滚带爬地在那堆石头里朝前移动。一不小心头撞到前面突起的石头上,疼得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敢停下来,只要手探得到的地方还有空处,我就卯足了劲朝前爬。
而那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影子般跟在我身后,像只敏捷的蜥蜴。周围那些无可避免被我踢到的石头所发出的声音,无疑是那追踪者最好的探路工具,所以我干脆放开了手脚以弄出更大的声音,好靠那些被空洞的回音撞击而出的嘈杂去混淆那人的视听。直到手一把撑到前面时落了个空,我发觉自己爬到了这个大石堆的尽头。
幸而尽头不是墙壁,从气流判断,应该是个比较空旷的空间。
意识到这点正准备想办法爬下去,身后越来越近的身影让我突然脑子里某个念头忽地闪。随即抓起了一块石头,我朝边上挪了挪,一边把这块石头用力朝前面空处丢了过去。
石头落地发出卡啦啦一阵脆响,俨然如我之前移动时所发出的声音。
而就在这同时,身后的追踪者立刻朝这方向爬了过来,很快,快得估计根本就没有用手去探明前面究竟是石头,还是什么也没有。于是就在一阵冰冷的风随着些细碎的攀爬声从我边上划过后,才听见一声低哼,随之而来石堆下面重重一声闷响。
如我所愿,那个急着追踪栽的人循着声音追得太急,没注意到前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在越过我的一刹那,毫无防备地从石堆上掉了下去。
但不知道状况怎么样,这地方并不高,只不过两米左右的样子。
按奈着急促的心跳我趴在石头上等了片刻。
始终没有再听见一点动静,有点沉不住气了,于是平复了下呼吸,我小心翼翼伸手往下探了探,然后把脚跨了下去。
却不料脚尖刚刚碰到下面的岩石,一只手突然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刹那间惊得我魂都快散了,手下意识一松,整个人登时仰天摔了下去。意识到头即将撞地,我条件反射地张开了嘴,但并没有叫出声未,因为这瞬间我的上半身突然被两条胳臂用力接住了,一只手非常准确地按在了我的嘴巴上,我正要挣扎,耳朵边随即听见有人压低了声急急对栽道:“别出声!
是我!刘君培!”
第28章
刘君培…
我几乎在这片混乱里把这个人给忘了。
没想到林绢、周林、陈金华全都失去踪迹的情形下,他竟然还在。一阵惊过后,疑问却又接踵而来。既然他一直都在,为什么始终投有出过声?为什么刚才我那么大声地叫着其他人名字的时候,他却一声也不响?
想到这一点,我先让自己平静了下来。而见我身体放松,刘君培很快松开了抓着我身体的手,然后拉着我一路摸索着急急朝前走,似乎和我一样也在急着离开这个地方。黑暗里可以闻见他身上油腻腻的味道,一直以来我最防备及最有成见的一个人,这会儿安安静静地在我前面,和我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留意到他的脚有点跛。
“你跑得太快了,像鬼一样。”那么一言不发地走了一阵子,停下来稍作休息的时候,他道。
“刚才在我后面的是你?”于是我问。
“是我。”
“你把我吓死了,刘君培。”
“所以你让我差点摔死,”他苦笑。
“…你投事吧。”
“没事,就是胳膊撞了一下。”
“其他人呢?”
“不知道,我有好一阵子没听见他们的声音了。”
“那裁刚才在叫你们的时候,你怎么不做声?”
这问题让他沉默了一阵。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他道。“我听见你在那地方和什么人在说话,说的话很奇怪,之后突然像受惊了一样大喊大叫,这让我觉得…很不对劲,所以,当时投有回应你。”
理由似乎无懈可击。
正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拉了下我的衣服,道:“走。”
于是继续跟着他朝前走,在这个完全分不出东南西北的地方,我之前所保留的一点点方向感己经随着不断的摸索和打回头路而彻底消失。所幸这会儿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个刘君培在身边,不过对于这个男人,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我不知为什么始终有一份放不下的戒备。
“那个时候你在和谁说话。”又走了片刻,他再次开口。“我好像还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不是陈导。那个时候,你边上还有别人么?”
我犹豫了一下,正不知该怎么回答,突然脚底一渭,我被脚下踩到的某个东西渭得一个踉跄。站稳脚步后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然后意外地发现,踩在我脚下的那个东西竟然是只手电筒。
“刘君培,我踩到了只手电筒…”
“手电筒,?”他停下了脚步。
这时周围刷的下亮了,一度让我睁不开眼睛,因为我尝试按了下手电的开关。
“这不是沈东他们带走的那支么。”适应了光线带来的刺激,刘君培眯着眼睛打量着我手里那支电筒。
的确,这支式样老式的手电筒,和之前被沈东带走的那支一模一样。但它怎么会在这里,而既然它被留在了这个地方,沈东他们摸黑会跑去哪里?
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我校说出未,刘君培怕是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抬头打量着周围,一声不吭。
此时我俩正站在一条破旧的甬道里,甬道一边被地震震得塌方,堆满了碎石头,我和刘君培正是从那个塌方口的一个狭窄的缺口处挤进来的。
当时早己走得没有方向,况且还在说着那些话,所以也役怎么注意,就进到了这里。我役想到这地方的通道是两边设的,不仅陈金华他们过来的那条,原来相反的方向,还有一条。只不知道两条通道彼此是不是相连的,但既然沈东的手电筒会在这里,那么看样子是连通的。
可是丢下手电筒在这里,沈东他们三个会跑到哪里去了,是不需要手电筒了么…怎么可能。
或者是被那个曾经把陈金华他们抓到这里的东西发现了?却也未必…真的这样,他们不会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毕竟这里离我们分开的地方不远,这么静的地方,有点点风吹草动不可能听不见,所以,沈东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知道这宅子原先的事情么。”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刘君培这样问我。
我怔了怔:“什么?”
“关于这个地下密室的。或者叫它地宫,我觉得更合适点。”
“你知道?”
他点点头,一边推了推镜片。“研究老周家那些事的时候,顺带也了解了一下。”
“你了解得还真不少。这地下室怎么了?”
“之前周林说,它建于晚清时期,而据我所知,它大约从嘉庆年问就开始建造了。”
“这么早…”
“最初是为了当地窖用的,专门存放一些价值比价昂贵的物件,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关押一些囚徒的私牢,是王府用来秘密处置那些出了问题的奴才的地方。”
原来这鬼地方还有这么一段历史,不自禁觉得这原本就浑浊的空气里似乎又多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不由自主朝刘君培身后跟得紧了些。
“说起未,你知道溥仪下台后那些后宫里的太监的下场么。”
“回老家?”
“那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他们就在这里度过了最后那小半辈子。”
“什么意思,什么叫比较特别的?”
“就是那些对于宫里某些事,了解得特别多的。”
“哦…是怕这些人出宫以后乱说话?”
“应该是这样。据说当时有一阵北京城很乱,王府里的人都逃出去了,但走时把他们给遗留在了这里,没有处置,也投有放。结呆回来后,发现那些人都饿死在这里了。”
“饿死…”空气里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又更清晰了一些,我不由得搓了搓胳臂。
“你冷?”意识到我的举动,刘君培回头看看我。目光滑到我带着锁麒麟的那只腕上,停了停。
我摇头,迅速将那只手收到身后。这动作令他很快将头转开,而我亦再次将跟着他的那段距离拉开。
“因此,他们说这地方不干净,因为有不少冤魂。”接着他又道。
“是么。”
“这是什么…”忽然朝前快速走了几步,刘君培朝我招了招手:“来这边,这里好像是扇门。”
我赶紧跟了过去。
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那道斑驳的墙壁上有一扇门。门很窄,和墙壁几乎一个颜色,在手电光那么点光线下很不起眼地矗立着。
示意我站在原地不动,刘君培从栽手里取过手电几步走到门边,朝那扇门上推了推。
门投上锁,一推就开了,并且发出阵剌耳的摩擦声。手电光穿过那道门洞,显出里面一个空问,看上去狭小而窄长,不太像是个房间。
“也是条通道。”上上下下看了看,刘君培道。说完径自走了进去,一边用手电探着前面的路,一边赞叹:“呆然结构很复杂,当时造的时候,应该是颇下了番功夫的。”
“造得那么大做什么。”原本以为,这样的地下密室最多几个房间,一条通道到底。可没想到它会那么大,也难怪陈金华会在里面一直绕圈子,搞不好,这地方真是个地下迷宫。可是好端端的,在自己家里造什么迷宫呢,又不是古希腊的米诺斯。
“你不知道么,以前这样的大家族,家里少不得会备个这样的地窖,平时做做仓库,关键时候也许能派上大用处。”
“什么样的用处?”
“比如关人,比如藏人。”
“你知道得真多…”
“历史有趣就有趣在,当你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点上的时候,会发觉它可以牵扯出一大串相关的东西来。”
“你觉得,这地窖和周家的过往,是相联系的?”
“当初了解到以后,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太明白…你刚才不是说,地窖是嘉庆年造的么,它能和周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比如这房子的构造。想必你也看得到了,这地方每幢房子窗户和门上的雕花、装饰、布局,耶都是有讲究的,可是一个宅子为什么耍搞上那么多和避邪相关的物什,我想那应该和这地窖里曾经发生的事有关。我们总把非正常原因而死过人的房子,称为不干净的房子,而若那些人又都是枉死的,就不单是不干净的问题了。所以大费周章搞那些,很显然,是宅子的主人用来克那的。可是似乎并不怎么奏效,因为后来主人是那么急着把它脱手…当然,他也肯定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就找到了买家,毕竟,这么大一害宅子的交易,可不是很简单的一笔交易。”谈到这些,刘君培的目光隐隐亮了起来,一扫之前受伤所带来的疲惫。“之后到了周老太爷手里,因为他需要一个能够压得住他所受的那些‘麻烦’的大东西。”
“哦?不是说…那是他看了镜子里的东西以后,去买的么?”
“能见到镜子里情形的,只有周老太爷,当时到底镜子里出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不是么。不过…真的能把这段历史翻拍出来,确实不失为一部有趣的东西。”
“可是现在变成了这样…”
“…是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话音忽然顿住,刘君培有些突兀地用手电朝栽照了过来:“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
“什么??”我一晾,迅速靠近他,他则走到了我刚才站的位置,拿手电朝周围扫了扫:“我好像听见这地方有什么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他的话让我刚刚有点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可是无论怎么仔细听,我什么异常的声音也没听见,除了我俩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说不清楚,”他皱了皱眉:“也许听错了,也许…”
“咔!”突然一声响,这次不单刘君培,连我也听清楚了。
好像是什么东西受到挤压发出未的声音,那声音就未自我身后。“谁!”迅速把手电光朝那方向照了过去,及至看清楚耶发出声响的东西是什么,刘君培的脸色缓了缓,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们好像又找到了一扇门,宝珠。”
那是扇很小的门,就在离我们不到百码的距离,目测高度才到我的膝盖,表面是金属质地,己经被时间腐蚀得不成样子。
在我们专注望着它的时候,突然它又咔的下发出声轻响。
“似乎是后来开出来的东西。”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刘君培对裁道。一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在那扇门上刮了刮。刮落下的锈斑后面显出一行字:民国三十五年,封。
“里面会是什么。”靠近了过去,我在刘君培边上蹲下来。这么小一扇门显然不是专门开给人走的,它里头封着的会是什么。
琢磨着,门突然再次咔的一声响,好像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推动它。这不禁让我朝后退了点。
刘君培却把手伸向了那道门把。
“你干什么?”见状我忙问。
“打开看看。”
“你不怕会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抓住门把朝上一提,嘎的声响,把那扇小门给推开了。
门那头一泻而入的空气令我朝后一个踉跄。
那股空气极臭,一开门就好像打开了只塞满了烂肉的闷罐子,那股腐烂腥昊的味道,直熏得人两眼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发觉刘君培已经先我一步钻了出去。
“刘君培!”我叫他,他出去后周围一泄而下的黑暗让我恐慌。
刘君培没有回答我,只拿着手电上上下下照着,片刻后道:“我想我们找到出口了。”
出口?
这叫我有些惊讶,那么吴的地方怎么会是出口?不过疑惑归疑惑,我还是用最决的速度朝外钻了出去。
“怎么那么窄…”外面依旧是墙壁,一出门就看到了,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这让栽更加疑惑:“刘君培,这里…”话还役说完,我的喉咙哽住了,因为那具突然撞进裁眼里的东西。
“怎么回事…怎么是这个地方?”控制不住一阵战栗,我惊叫。
似乎早预料到我的反应,刘君培沉默着用手电照了照栽,然后照了照地上那具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的恶臭就是从那东西上传出来的,耶具离门不过半步远的尸体。
瘦瘦小小,在靠墙的地方蜷缩着,微张的嘴上一团漆黑,因着我的叫声哄的下散了,是一群绿头苍蝇。
尸体是张小洁的。因为潮湿,不过两天多的工夫她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眼睛和嘴里流出的粘液上拈满了蠕动的蛆和蚂蚁。这副景象看得我喉咙发干,可是口水咽不下去,我怕一咽就会把胃吐翻过来。
没想到这扇被封的金属门通向的,竟然是这口位于仓库里的枯井…
“怎么会是这个地方…”抬了抬眼镜,刘君培仰头朝上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已经开始朝井壁上攀爬了上去。
但完全没用,很快他就从上面滑了下来,那井是用很光滑的石头砌成的,干枯了很多年,除了一些泥浆和攀爬在井壁上的脆弱的爬山虎和杂草,一点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真可笑,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确实找到了这处地下密室的出口,可是出口在这么一个地方,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蹲下身我拾起了尸体边的打火机,用力点了几下,始终点不亮。丢开它的时候我终于控制不住吐了起来,觉得很难受,一种极度恶心并且无能为力的难受。
“涌…涌涌…”突然一串音乐声兀地从栽脚下响起,这让我被电击了似的飞快从地上弹起。
跳到刘君培边上后惶惶然低头去看,发觉那声音是从张小洁的尸体上传出来的。她尸体的上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触电似的震动,这让她看起来好像突然有了生气似的,耶双直直对着天的眼睛里两点光闪闪烁烁,仿佛随时都可能眨一下,动一动…
“嗨你好,栽是张小洁,我现在不方便通话,有事请留言。”口袋里传出了张小洁的录音声,然后卡嚓一声,响起了一阵奇隆的噪音。噪音里隐隐有个人在说什么,有点模糊,但听得出语气的激动:“小心莫非…小…心莫非…小心芙非!!!”
最后那四个字尤其清晰,在刘君培伸手进尸体的上衣口袋,将里头那只手机摸出来的时候,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手机的讯号等还在一闪一闪地跳着,我凑近看了一眼,上面清楚几个字:您有一个来电未接。
“打不出去。”按了拨打键,显示出来的是讯号无法收取的界面,刘君培对我道。
我没留意,因为我正想着之前手机里传出的那个声音。
那声音不断咋重复:小心莫非…
什么是小心莫非…
什么是小心莫非…
莫非是个人?还是别的什么…早在这宅子一系列惨事还没有完全爆发开未的时候,就有人在试图用电讯的方式来警告些什么,关于“芙非”。可是“莫非”到底是什么,对方却一个字都没有。而这个一直通过电话和手机未警告我们的女人,又是谁,她和这宅子里发生的事有关系么?她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都藏着些什么吗…
头很疼,左思右想,栽理不出一点头绪,却在这时冷不丁的一阵奇隆的声音从我脚下传了过未: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好像一个嗓子哑了很久的人,在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而那个人己经死了很久了,连尸体都己经开始发臭。
我看到张小洁原本蜷缩着的身体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体的僵硬令她每个动作都显得异样吃力,但她并不在乎,尸体原本就己经没了“在乎”这种感觉,她只一心一意把自己弄直,靠着那几根发黑的手指,攀着井壁,她耶具僵直的躯干靠着这点力道逐渐直立起来,唯一力不从心的是她的脖子,那条长长的脖子无力地耷拉着,这让她的头朝左歪斜在肩膀上,于是那双原本直对着天的眼睛突然问就转向了裁,仿佛就在刹那问,这双了无生气的眼球里就住进了灵魂,那灵魂透过这对己经开始腐烂的眼珠朝我看着,一边吃力地开合着自己的嘴巴,用里头残缺不全的舌头卷动着,对栽道:“木头…木头娃娃…木头…娘娘…”
第29章
“宝珠!”
猛听见刘君培对我大叫了一声,我打了个颤,一下子从那种几乎麻痹了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发觉那尸体己经陕走到我面前了。
摇摇晃晃,却无比准确。
可偏偏这种时候,我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一点点被抽离了,明知道自己应该在她还没完全接近我之前赶紧避开,可是我一点都动不了。
“宝珠!”刘君培又对我大叫了一声,半个身体已经钻进了门内,他一只手朝我伸着,示意我过去。可是那个空间很陕被张小洁的尸体堵住了。她挡在我和刘君培之间,摇摇晃晃,嘴里念念有词,我不得不朝后退,尽我的所能往后退,可是背很陕靠到了石头,那些冰冷而坚硬的东西令我一下子找回了手脚的知觉,可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太迟了。
张小洁朝我伸出了一只手,就在离我不到半步远的地方。我清晰地听到她肢体因着血液的凝固而挣扎出的呻吟声。
“娘…娘…”嘴里继续在重复着这几个字,她那只乌黑僵硬的手摸到了我的脸:“娘娘…”
可是拔不掉,她力气比我大多了。短暂的摇晃过后,她复又站了起来,两眼直直对着我,一边把更多的力量施加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被这力量从眼眶里给挤出去了,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张大了嘴,可是吸不进一点空气。只能拼命抓着她的手腕朝下拔,可是一点不管用,那力道反而让我脖子上的手指收得更紧。
视线一点点模糊,我听见她凑近了我在我耳边说着些什么,可是耳朵里除了雷鸣般的轰响,我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只觉得全身的血压都集中在太阳穴两侧了,我开始失去自己的力量,失去挣扎的余地,只徒劳地张大了嘴试图吸进哪怕一点点的空气,可除了疼痛和尖锐的压迫感,我什么都得不到…
我想我死定了,最后一次尝试去揍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我对自己说。
可是脖子却在这时意外地得到了释放。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流通过我的嘴直撞进我快被勒断的气管,身后突然一空,我一头朝后载了过去。
眼前一片漆黑,在我跌倒在地上的一霎那,我眼前那些自井外透来的光突然完全消失了。
脖子依旧是生疼着的,我大口喘着气,坐在地上,好半天一动不敢动。
直到视线慢慢适应了里面的黑暗,才发觉这地方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隐约可以看到周围的一些轮廓,看起来应该存在着某种光源。
光源来自哪里呢。
慢慢站起身,我稳住呼吸朝周围打量。这地方看起来像个仓库,不大,但纵向很深,周围堆放着不少箱子类的东西,而光源就是从这些箱子背后折射出来的,很淡很淡的光线,萤火虫似的微弱。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那方向传了过来,出于本能,我迅速朝边上的黑暗处隐了进去。
刚站定,那些脚步声已经近了,很多高跟鞋的声音,随之而来是越来越亮的光线。
晃晃悠悠,忽明忽暗,空气里因此散发出一阵檀香般的味道,甜甜腻腻的,令我本就不舒服的胃里再次一阵翻腾。
脚步声离我更近了一些,听声音,是往另一个方向过去了,于是我大着胆子抬起头,透过挡在前面的箱子迅速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谁,可是这一看,却叫我吃了一惊。
我看到了很多女人,年轻的,穿着月白色薄斜襟布衫和长裙的女人。头发清一色朝后盘着,油光锃亮,上面缀着不少绢花和珠翠,这装扮像极了陈金华剧组里那些充当侍女的临时演员,但并不是她们。这些女人有着那些临时演员所没有的独特的矜持和冷漠,提着手里莲花般精致美丽的小灯笼,她们排成一长串,从我眼前依次经过。脚下一双双花盆底的鞋子在通道坚硬的地面上踩得咯咯作响,彼此间却又相当的沉默,两着眼睛始终只盯着地面,仿佛除此,她们眼里再见不到其它。
那么一路走过,当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斜对面那堆箱子的背后,突然间什么声音也没了,那些清脆诡异的脚步声,那些衣服摩挲声…于是不出片刻,周围再次一片寂静,静得仿佛是座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