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大概是阮知微观察他动作太专注,沈宴问了一句。
阮知微立刻敛了神色:“没什么。”
沈宴安静了会,猜到了阮知微在想什么,又开口解释道:“微微,我可能确实不擅长照顾人,但我有在学。”
“我知道的。”
阮知微能看出来沈宴的改变,他现在会给她先开车门,主动帮她系车的安全带,一起吃饭还会给她盛汤……这要是放在以前的沈宴身上,是根本不敢想的。
但这就是现在的沈宴,笨拙的,却又努力学着照顾她的沈宴。
想到这里,阮知微心中微暖,她拿起筷子,夹了鸡肉放到他的碗里,偏头看他:“你别一直给我夹,你也吃。”
“好。”沈宴嘴角轻扬一个弧度,他点头,把她夹的那块鸡肉都吃得干干净净。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虽然不算聊得多热烈,但也算温馨自在。
花胶鸡暖洋洋的,味道鲜美,沈宴格外地体贴,阮知微吃得还算尽兴。
来之前她以为这顿饭会吃得很尴尬,但没想到,气氛要比她想象得好不少。到底是有那么多共同的过去在,他们真要熟悉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这顿饭很快吃完。
饭吃完之后,沈宴先站起身,想帮阮知微拿起大衣,而恰巧阮知微也自己转身想拿外套,他们两个人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一起。
陌生又熟悉的触感。
明明以前熟悉到刻入骨髓,此刻却又陌生得宛如初见。
阮知微反应很快地把手缩了回来,神色有些不自然,沈宴则不动声色地帮她拿好大衣,将自己的情绪全都掩藏干净。
他们两个的关系现在很奇怪,比谁都熟悉彼此,却又像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他们的相处中尴尬又隐隐带着一丝丝说不出来的暧昧。
无法形容的感觉。
等他们走出店门的时候,沈宴想了想,还是轻声问了句:“吃得好么?”
阮知微诚心诚意道:“好。”
沈宴扬了下唇,他没说的是——
因为你吃得好,我很开心。


第62章
因为第一顿饭的出师大捷,他们之后的相处都变得自然不少,不像最开始那么不自在了。
沈宴开始每天想邀请阮知微吃什么,绞尽脑汁地想,他几乎问遍了所有富二代朋友们吃喝玩乐的地方,就为了能在收工之后和她一起吃饭。
阮知微有胃口的时候一般都会答应,他们相处的时间增多,两个人也越来越和谐了。
阮知微觉得她最近还算顺利,网上她的黑粉好像也没那么猖獗了,她这段时间收到的陌生电话和快递都少了许多。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舆论热度过了、阮知微已经安全的时候,却再次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那天下午4点,沈宴和阮知微刚从广式茶餐厅吃完饭,他们去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沈宴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明显有人在跟着他们。
这些天和阮知微相处得太顺利,沈宴多少放松了警惕,差点忘了他每天接阮知微收工的初心是什么——是怕她遇到危险。
而现在,他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因为现在是私人时间,保安们都不在,只有他们两个,沈宴足够警觉,他一把拽住阮知微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你走在我前面。”
“啊……”他的手温热得让阮知微不太适应。
他们虽然最近相处得还算和谐,也没最开始那么尴尬,但他们比较循序渐进,沈宴一直有和她保持距离,任何肢体上的接触都没有过,所以她还不太习惯他的碰触。
阮知微刚想说点什么,沈宴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别回头。”
阮知微听出来了,沈宴的声音里无关□□,没有旖旎,他似乎有些警惕。
她大概想了想就猜到了,估计是有人在跟踪他们。
演员和明星其实也算是高危职业,有些私生饭很疯狂,遇到不理智的黑粉也很可怕,最近就有一些新闻是明星在演出的时候被捅刀或者扑倒,让演员们都人人自危

,更加注重保护自己的和生命安全。
所以现在,这种事也轮到她了吗?
似乎感觉到阮知微的呼吸变轻,沈宴的语气有意放松了些:“别怕,可能是我最近悬疑片看多了,太敏感了。”
话是这么说,沈宴的神经还是高度紧张,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个人的脚步声。
空荡荡的地下车库里有一种尘土的气息,在车库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沉闷至极。
那人的脚步声极轻微,但沈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频率和他们两个高度一致,在地下停车场里,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让人的神经末梢震颤。
阮知微理解了沈宴的意图,她的心“砰砰”地跳着,却还是尽量表现得自然,仿佛没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一样:“所以你最近看了什么悬疑片?”
沈宴:“……”
他根本没办法分出心神去回想,离他停车的位置很近了,沈宴只想快点把阮知微塞进车里,只有确保阮知微安全,他才能放心。
终于,他们看到了前面的布加迪威龙。是沈宴的车。
沈宴将自己的步伐节奏控制得还算自然,不想被后面那个人看出他们发现了他,沈宴在大脑里飞速计算着,他们两个人,对方一个人,不一定无法制服那个人。
但那个人可能有武器,而沈宴不能承担一点阮知微受伤的风险,所以还是先躲为好。
“你先上车,我给你开车门。”
沈宴按了车钥匙,布加迪的车灯亮了一下,而就在沈宴即将开车门的刹那,沈宴从车窗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背后的那个人举起了手上的铁棍。
铁棍的影子闪着寒光,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锋利而寒冷。
电光石火间,沈宴反应迅速,他一把拉开了阮知微:“小心——”
那铁棍被用力地砸下来,划伤了布加迪威龙的车身,沈宴拉得很及时,他和阮知微都躲开了那人的攻击。
沈宴喘着气回身看,而这么回头看的时候,沈宴才发现,袭击他们的人穿着黑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明显是有备而来。
沈宴抬手便去抢那人手上的铁棍,那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沈宴,与此同时,黑衣男人右手举起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猛地朝阮知微这个方向撒去。
沈宴来不及拉开阮知微,只得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下一秒,只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生理器官根本来不及反应。
阮知微怔怔地望着挡在自己前面沈宴的脸,后知后觉地通过气味反应过来,那个人泼的是浓硫酸。
居然是浓硫酸……
意识到这点后,阮知微的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在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沈宴一弯腰,直接把阮知微抱上了车:“你上车!”
然后沈宴狠狠地关上了车门。
黑衣男人一看阮知微上车了,知道自己不再有突破口,转身就往外跑。
沈宴回身疾步追了两步之后,终究还是怕车里的阮知微再遇到危险,他被迫停了下来。
算了,不能留阮知微一个人在这里。
那黑衣男人跑得很快,已经不见踪影,沈宴咬了咬后牙槽,还是选择放弃,他掏出手机直接报了警:“喂,110,这里有恶意伤人事件……”
挂了电话之后,沈宴直接通知保镖赶过来,随后,他才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沈宴轻声安慰阮知微。
而他坐进去后,才看到阮知微的脸,她的眸子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恐惧和担忧:“沈宴,你后背上……”
浓硫酸泼到他后背上,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阮知微只要一想到他皮开肉绽的模样就难受。
那本该是撒在她身上的浓硫酸,却被他用后背挡住了,那样浓度的酸,不知道沈宴伤成了什么样……她现在是又后怕又担心。
“浓硫酸没撒到肌肤上,我衣服厚,没腐蚀进来。”沈宴知道她担心自己,索性脱了夹克外套给阮知微看,因为是冬天,他穿的外套足够厚,已经抵御了那些浓硫

酸。
果然,他脱下来的驼绒粗呢夹克外套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洞来,他身上还穿着深灰色美利奴羊毛针织衫,羊毛衫的后面有些发黑,一看就是外面的浓硫酸渗透进来

的。
“里面呢?”
“里面也没受伤。”
阮知微知道沈宴不喜欢示弱,总是强撑,她太担心沈宴的伤势,干脆自己伸出手,她径直掀起他身上的羊毛衫,着急地看他的肌肤:“让我看一下你有没有事。”
她的动作太快,沈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羊毛衫已经被她掀开,带着凉意的空气碰到□□的肌肤,沈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他知道阮知微正在看着他后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甚了。
阮知微不知道沈宴在想什么,她仔细地查看着沈宴的后背,还好,一眼看上去他的后背肌肤平整,纹理细腻,肌肉线条流畅,似乎真的没有被浓硫酸烫伤。
但阮知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也没心思想别的,直接伸出手来,用手一寸寸抚摸沈宴的后背皮肤,从头到尾地细细摸了一遍:“这里疼不疼?这里呢?有没有痛感

和灼烧感?”
沈宴:“……不疼。”
“那这里呢?”
刚开始沈宴还应两声“不疼”,后来他一句话都不说了,任她柔软细腻的手抚过他的肌肤。
“你怎么不说话了?”阮知微摸着摸着,看他不说话了,担忧地问。
而沈宴这时,才转过身来看她。
车里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离得极近,鼻息对鼻息,她的手还掀着他的衣服,沈宴□□着后背和一截劲瘦的腰腹,他小腹平坦,腹肌紧实而有力量,男人的气息似

乎将阮知微包围。
沈宴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变得浓黑起来,欲色变重,声音比刚才哑了点:“你要我怎么回答。”
看阮知微还是不懂他什么意思,沈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说出口:“后背不疼,但别的地方疼。”
以前在床上做的时候,沈宴没少说荤话,现在阮知微一怔,几乎是一秒就懂了他的意思,她脸倏地变红了,像是天边最艳丽的朝霞。
“所以,你还继续摸吗?”
阮知微直接把沈宴的羊毛衫扔到一边,立刻规规矩矩地回到了自己的副驾驶位上,一句话都不说,她整个身体都贴着车门,努力和沈宴保持距离。
她用动作回答了,不摸。
沈宴看她这个反应,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把羊毛衫拉下来,穿好。
其实他刚才原本没打算调戏阮知微,沈宴现在还挺规矩的,就怕阮知微觉得他像以前一样轻浮,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急也不冒进,几乎是拿出了自己毕生的耐心

追她,只想慢慢来。
但是不行了,她再摸下去,他真的受不了了。她摸了一会之后,他就知道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了,太久没吃肉,他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而现在,一旦知道,沈宴难免有点压抑不住,他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哪里受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摸,知道她是担心他,但他克制**克制得太辛苦了,也只有这

么说,才能让她不继续摸了。
空气中尴尬地安静着,沈宴在等保镖到,他透过前视镜看了一眼旁边的阮知微,阮知微红着脸,神情羞窘地紧靠着车门,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沈宴的唇角翘了翘,他们最近虽然相处得自然了一些,但还是隐隐有层薄如蝉翼的冰层横在两个人中间,但是现在让阮知微这么一摸,他们终于彻底破冰了。
沈宴甚至找到了当初他们刚在一起的感觉,那时候就是这样,他稍微一做点什么,小姑娘就会脸红。
沈宴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你往这边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阮知微假装听不见。
沈宴的目光继续在前视镜里肆无忌惮地打量阮知微,她肤色莹白,脸颊泛粉,鹿眼里还带着刚才未干的泪花,看上去楚楚动人,温婉而惹人怜惜。
那是因为担心他而流的泪。
草。
——她为自己流泪的样子,真美啊。


第63章
保镖和警察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
沈宴吩咐了那些保镖们,让他们24小时守着阮知微,一分钟都不可以离开,轮班在她家门守候,也许夸张了点,但刚才紧张到呼吸发窒的瞬间,沈宴再也不想感受了


伤害一个人很简单,但保护一个人太难。
刚才还好是他挡得足够及时,浓硫酸只泼在了他的后背上,也只腐蚀了衣物,如果真伤到了阮知微,会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沈宴无法想象。
阮知微要是在他面前受伤,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至于那个黑衣男人……沈宴的眼神暗了暗,不管是什么人,敢伤害阮知微,那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警察来了以后,沈宴和阮知微简单地做了笔录,警局已经立案,相信不久就能将那个人绳之以法。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沈宴想要尽快送阮知微回家,外面到底还是危险一些,你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想要伤害她,走了一个,可能还有下一个。
“我送你回去。”
在沈宴的车子启动之前,阮知微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道:“我们现在去医院。”
沈宴神色紧张起来:“你刚刚受伤了?”
阮知微摇头:“不是我,你的后背,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宴:“……”
他真的没受伤。
行,阮知微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倔。
沈宴知道,不去检查一下,她是不会放心的,沈宴呼出一口气,实在拿她没办法,语气半宠溺半无奈道:“那就先去医院,为了让你放心。”
“恩。”
说着,沈宴便徐徐启动了车子,驶向医院,他的布加迪车身还有一道被铁棍砸出来的口子,但他现在也没时间管,保镖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时刻保护他们的安全


沈宴低头看了眼导航,随便选了个最近的医院,他不太想去北城最好的第一医院,因为他现在还在那边做胃部治疗,让医生认出来就不好了,沈宴并不想让阮知微

知道他胃出血那一晚的事。
“不去第一医院吗?”阮知微注意到导航定位的位置,问了一句。
“就近吧,医院都差不多。”沈宴的神色自然无比。
阮知微也就没多想:“那也行。”
车子一路行驶着,没多久就到了医院,阮知微戴着口罩和帽子下车,沈宴不是娱乐圈演员,也就没太遮掩自己的容貌,他下车走在阮知微身旁,他们后面跟着一行

保镖,直接走了医院通道。
到了外伤科之后,有专门的外伤科专家赶过来给沈宴看病。
外伤专家仔细地一一检查了沈宴的背部,语气确定道:“还好,没受伤,这浓硫酸浓度很高,以后多注意点出行安全。”
沈宴点了点头,和诊室门旁的阮知微对视了一眼,阮知微听到医生的话,如释重负,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然后,阮知微的脸又不自觉地蔓延上了浅浅的粉色。
医生还没把沈宴的衣服放下来,所以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沈宴没有一丝赘肉的腹肌,带着冲击力的荷尔蒙气息。
她一想到刚才她就是这么掀开沈宴衣服摸他后背的,她就忍不住窘迫。
她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啊……
沈宴看到阮知微的神色,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弯唇笑了。
阮知微受不住沈宴那种神色,先缴械投降:“那你穿好衣服,我出去等你。”说完,她直接从诊室的门边走出去,离开的样子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
医生看看阮知微,再看看沈宴,啧啧地摇了摇头,开玩笑道:“你的小女朋友挺害羞啊。”
“恩,”沈宴因为这句“小女朋友”心情极好,他没有否认:“她确实脸皮薄,不禁逗。”
他和阮知微以前也没少做,怎么她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沈宴现在甚至挺感谢刚才他们能拥有车里独处的那段时光的,如果不是阮知微情急之下那么一摸,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这样质的飞跃。
如果只是吃饭,他还不知道要和她吃饭吃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进展。
沈宴明显能够感觉到,之前他们相处,尴尬的成分大于暧昧,而现在,暧昧远远地要大于尴尬了。
甚至有点甜。
-
等沈宴从诊室出来之后,阮知微已经调整好神色了。
她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自然而然地和沈宴道:“那没什么事,我们就走吧。”
“好。”
沈宴也想快点送阮知微回家,人多的地方就意味着危险隐患也多。
阮知微重新戴好了口罩,两个人一起往外走,从通道出来走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其他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
一圈黑衣保镖,沈宴又容貌出众,阮知微虽然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却也能感觉到是个美人儿,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多少有点引人注目。
别的来看病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这是什么大人物吗,来医院还有保镖。”
“是明星吧,你看那个男的多帅,我的天,这颜值……”
……
沈宴皱了下眉,拉着阮知微走得快了点,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声高亢的女声传了过来:“是你!等一下,是你!”
那女声太尖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沈宴和阮知微也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看见了一个身材矮胖的大妈。
那个大妈看清沈宴的样子,更是意外和惊喜。
那些保镖们看大妈好像认识沈宴的样子也不敢拦,任由她奋力地挤过来,大妈面带笑容:“原来你睁开眼了是这个样子,和我想象的一样帅!你不记得我了吗?哦

对,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那个清洁工,那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我上街扫雪,看到了你在路边昏迷,身上都是血,周围全是啤酒瓶和你吐的血,可吓死我了……”
沈宴知道她是谁了——是那天救了他的清洁工大妈。
他后来没见过清洁工大妈,托人给了她钱她也没要,没想到居然在医院里偶遇了……而且,还是在阮知微在他身旁的情况下。
是他最不想的一种情境下。
沈宴轻抿着唇,他没有偏头看阮知微的表情,也能大概猜出来她是什么神色。
反正,不会是多么好看的神色。
大妈还在说:“你现在好点了吗?年轻人还是要爱惜自己身体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干什么不好要半夜喝酒寻死呢……”
沈宴神色越来越不自然,他当然还是感激大妈的,如果不是大妈救他,他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追妻了,只是,沈宴并不想让阮知微听到这些。
他不得不出声打断大妈:“多谢。我现在好多了。之前有托人给你钱,没收?”
“哦,”大妈像是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就是顺手打了个120,给我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怎么敢收,倒是你,你那天的血真的是……”
“抱歉,还有点事,我们先走一步了,之后会联系你的。”
说完,沈宴冲大妈点了下头,然后他拉着阮知微就匆匆抬腿往外走,周围的保镖们也都齐齐跟上。
“哎,这小伙子……”只留大妈在后面不解。
沈宴和阮知微一路沉默地走进车里,一直到上车,沈宴都没敢回头看阮知微的表情,而阮知微也异常安静。
等坐到驾驶位上后,沈宴启动了车子,隆隆的引擎声作响,他语气随意道:“我送你回去吧?”
半点没提刚才大妈说的话。
可惜,阮知微并没有让他躲开这个话头,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大妈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车里的气氛一秒沉寂了下来。
沈宴安静了很久,安静到阮知微以为他都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沈宴才低低问:“你一定要知道吗?”
“你觉得我没有知道的权利吗?”
沈宴顿了两秒,终究还是决定说出来:“苏御和你红毯告白的那天。”
既然她想知道,既然他没瞒住,那他就如她所愿。
“为什么会吐血?”阮知微越想越不能理解:“是喝酒导致的吗?就因为苏御的告白吗?”
阮知微记得沈宴胃不好的,他连酒都不怎么喝,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做菜都很清淡,还会给他熬小米粥养胃,那时候沈宴从来没有犯过胃病。
而他居然在明知自己胃不好的情况下还喝了那么多酒,阮知微都不敢想象清洁工大妈说的那个场景,沈宴周围都是血,昏迷不醒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心悸。
他是真的想死吗?因为她?
沈宴疯了吗?
“我原本没打算说,”沈宴默了默,忽地自嘲地弯了下唇:“感觉像卖惨,我觉得要靠你同情才得到原谅的话,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我不想那样。没想到阴差阳

错之下还是让你知道了。”
“那干脆都说了吧,”沈宴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直视着前方:“说之前我们先说好,微微,无论我怎么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觉得内疚,更不必为此负责

,懂吗?是我想这么做,和你没关系,所以你也不用难受。”
提前打好招呼,沈宴才步入正题:“那晚上,我确实喝了不少酒,喝酒的时候其实也没想死,只是不想活了。因为觉得要我孤独地活着看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恩爱

,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沈宴语气缓慢地讲了那晚苏御开门的场景,他在苏御家看到的床上酣睡的阮知微,以及那一晚他哀莫大于心死的心情。
那大概是他最难熬过去的一晚上。
大妈没有发现他的话,或许他真就死了吧。
而阮知微,在听完了沈宴讲完的那些之后,她整个人都处于震动之中,苏御做了什么,她完全不知情。
那居然是苏御做出来的事,明明她和苏御什么都没发生,苏御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沈宴知道阮知微在疑惑什么,他黑眸中掠过凉意:“人有千面,我不否认苏御有好的时候,但你也别否认他有坏的时候,他喜欢你,耍点小心机让情敌知难而退,

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也是那天我打他的原因,其实我怎么样倒无所谓,但他利用你,陷你在如此境地,就不行。”
阮知微言语泛着苍白:“但他说,他不喜欢我,拆c也是公司的决定……”
“别天真了,”沈宴轻嗤道:“你经纪人是有多蠢会让你来帮他拆c?明显是他想这样,微微,不要总把人想得太好,你还太年轻。”
阮知微说不出话来了。
她对苏御的印象一夕崩塌,曾经冷淡中透着温柔的少年好像变得面目全非起来,或者说,其实本来她就只看到了苏御的一面而已。
但像沈宴说的,苏御也有好的时候,苏御之前在剧组无数次帮她,阮知微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使现在知道了苏御做的其他事,阮知微也没办法做到立刻厌恶他


阮知微还是相信,苏御不是有意的,他可能也没想到拆c的后果这么严重,但终究心里有了嫌隙。
阮知微不打算去质问苏御了,就这样,以后慢慢疏远吧。
“那你……”阮知微的心神回到了沈宴这里,她终于明白那晚为什么在苏御家楼下看到的沈宴会那么难过了,平静而绝望,那时他的眼神极其哀戚。
她甚至还看到了沈宴的眼泪,还有他扔掉骄傲求她的模样,她本来不明白沈宴会做到这种程度,现在她才懂,因为那是已经死过了一遍的沈宴啊。
还是因为她而死。
阮知微从未想过她会影响沈宴到如此程度,更不知道,沈宴已经爱她爱得这么深。
“从什么时候开始……”阮知微还是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她了。
沈宴垂眸想了想,片刻后,他翘起嘴角,自嘲道:“我要是知道这个答案,我还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知时,却已太迟。


第64章
那天晚上,阮知微回家以后便洗漱入睡了,她很晚才睡着,睡着之后,她做了一个梦。
很奇怪,她今天经历了失踪的黑衣人泼硫酸的事,铁棍砸下来的可怖,她本以为她会因为害怕而梦到血腥恐怖的画面,但是没有,她梦到了雪。
天地之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苍茫的大雪覆盖住天地,到处都是银白色,除了雪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她穿着白裙,躺在雪中,柔顺的黑发沾满了雪花,她周身不知何时起开满了嫣红色的花,像是血一般的红,艳艳地,灿灿地,围满了她的周围。
可她感觉很冷,冷得沁入骨髓,冻得她血液都停止流动,像是有针扎进肌肤纹理里,冷得刺痛。
雪越下越大,也不知不觉间覆盖了她,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坠落在她身上,堵住她的口鼻,落在脸上,而她却动也没办法动一下。
周身的花似乎开得更加热烈了起来,她越冷,那些花的颜色就越鲜艳,它们繁茂地开在这个角落里,红花映白雪,分外红。
……
阮知微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
她很少醒这么早,是被冻醒的,阮知微披着毯子去客厅看了一下,昨晚睡着时窗户忘关了,所以才会这么冷。
也难怪会做那样的梦……
但其实阮知微心里清楚,她做这个梦或许有忘关窗户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知道了沈宴的那一晚。
那天他喝多了酒在街边被雪覆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应该比梦里还冷,还疼吧……他是不是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阮知微不敢细想,只要一想,她就觉得心脏的位置难受,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如果清洁工大妈没有发现他,那他可能真的会死在那个晚上。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沈宴后来确实有冷落她,但对她不算坏,阮知微只希望分手了之后各自安好,没想过他会出事,她一直以为沈宴无坚不摧,即使分手他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