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光点了点头，送两人到了门口。
乔伊正要跟沈曼走了，陆熠光还是忍不住快走了两步追上来。沈曼向乔伊说了一声，先下楼去把车开出来。
没了沈曼，陆熠光又恢复了他平时的幽默和坏笑，凑近了问乔伊：“你就不好奇我跟我哥谁才是公司的大老板？”
乔伊看着他：“跟我有关系？”
陆熠光被她一噎，摸了摸鼻子：“那你也不想问问，我跟我哥选你当代言人是不是故意的？”
乔伊挑了挑眉：“问你你会告诉我答案？”
陆熠光再次噎住。
乔伊笑了笑：“我走了，你也回去吧，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经理，注意点仪容仪表吧。”她目光下移，挪到他从裤腰带里拖出来的衬衫下摆，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陆熠光顺着她的视线检查自己的衣着，看见掉在外面的衣摆，翻了个白眼：“这是时尚，懂不懂……”
头上一个暴栗，陆熠光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昭明从他身后走过来，嫌弃的看一眼他衬衫下摆，嘴角勾了勾：“哦，这是时尚？”
陆熠光立刻把衬衫往裤子里塞，赶紧摇头：“不时尚不时尚……”
陆昭明也懒得理他，眼神向外面飘了飘：“怎么样？”
陆熠光苦笑：“说是要再考虑考虑。”
陆昭明挑眉：“也是意料之中。”
他转身往回走，陆熠光赶紧跟上。
陆熠光：“哥，你是不是之前跟她透了咱们的底了？我总感觉她看到我一点都不意外似的。”
陆昭明顿了顿：“哦。”
“哥，‘哦’是什么意思啊？我辛辛苦苦替你忙前忙后，你就这么对我？”
“你话真多。”
“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从漫展开始你就……”
“啪”的一声关门声传来。
最后一声是陆熠光的隔着门大喊：“哥，你帮我开一下门啊，我没带门卡！”
门内，陆昭明冷静的走到办公桌后面，喝了口茶。
他提前透底？当然不是。只不过以乔伊的做事风格，在做最后的决定之前当然会先跟他见面聊一下，打探他的态度。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她了。
……
乔伊在沈曼车上坐着。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正是下午，这会儿已经到了晚饭时分了。
开车路过小吃街，乔伊闻着香味，馋的要去吃一顿。沈曼只能在路边把她放下来。她今晚还有事，不能陪着乔伊了。好在，乔伊随身带着卸妆的东西，刚从手游公司那边出来，就已经恢复了她不带妆的样子，也就自然没那么显眼了。
小吃街是乔伊感受到的上大学以后最大的好处之一。从街头到街尾，八宝粥、鸡丝面、砂锅粉丝、小龙虾……好吃的东西应有尽有，物美价廉。乔伊还记得大学刚开学军训的时候，他们宿舍里几个人一起出来吃完饭，一边尖叫一边把好吃的买到两手都拿不下，也不怕胖。欢声笑语里，转眼都大三了。
乔伊买了一杯奶茶，在手心里暖着。还没从街头走到街尾，奶茶已经凉了。
旁边一对小情侣相互抱着走过去，跟螃蟹似的，偏偏走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笑得很暖。
乔伊喝了口凉透了的奶茶，抬步往回走。她默默盘算了一下，宿舍里，江晓出去住了，许鹿应该去找她的小男朋友了，而秦茉……乔伊无奈的叹了口气，脚步的方向转了个弯，到旁边的馄饨店里坐下。
“玉米鲜肉……”乔伊声音顿了顿。
“两份，一份不要香菜。”好听的男声突然从旁边传来。有点熟悉？
乔伊抬头，看见陆昭明轻笑的脸。
“你怎么在这？”乔伊看着他。刚刚在陆熠光那里谈完事情，她以为他暂时不会出现。
陆昭明看了一眼她耳朵上的助听器，凑近了轻声说：“我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人在召唤我，所以我就来了。”
乔伊被他凑近了的吐息弄得耳朵痒痒的，于是抬手碰了碰，碰到助听器，手指顿了顿，目光暗下来，没再说话。
乔伊向来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欢喜的、忧伤的，并不外露。
但陆昭明是什么人？
他轻轻抬手，帮她把助听器摘下来，看见她抬头看过来的目光，他轻笑着。
陆昭明内心：现在，能听见我在想什么吗？
乔伊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昭明内心：那就好。要知道，虽然我有时候心里想说的是那句话，但真的要张口说出来，还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乔伊疑惑地看着他。
陆昭明内心：比如你刚刚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在这？
-我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人在召唤我，所以我就来了。
乔伊目光闪烁了一下。
陆昭明笑了。
陆昭明内心：其实真正的答案是，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竟然把陆熠光给忘了~~小陆哥哥表示很伤心~~
第三十章
也是认识的久了, 乔伊才发现陆昭明隐藏在表面的正经之下, 其实情话功夫十分了得。
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他说出来连眼睛都不眨。或者准确来说，他也不算是说出来，只是他一想, 她就能听到而已。所以，明明说话的是他，最后不好意思的人反而是她。
真是不公平。
乔伊低着头, 看着勺子里的馄饨, 小口小口的吃着。馄饨的热气挡在两个人中间，让两人看向彼此时，都多了几分朦胧感。
陆昭明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仔细看着眼前的人。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用那双眼睛冷漠地看着他, 丝毫不会掩藏情绪的, 把对他的不满与不屑表达的淋漓尽致。当时他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人啊，才能这样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跟他，截然不同。
再后来，他就发现了她在漫展上的一面, 发现了她好像也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而那个秘密，竟然跟他有关。
陆昭明视线转到乔伊耳朵上。小巧的耳朵，干净白皙，耳垂也小巧的, 连耳洞也没有打。他目光深邃了几分。
“怎么了？”乔伊看他。
陆昭明顿了顿，轻声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他问完抬眼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担心她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感到不悦。
但乔伊没有。
她神色自然的把馄饨咽下去，抬头看着他，眸光反而有几分清亮：“是一次意外。很小的时候了，不小心掉到我们院子的水池里……”
小时候的乔伊还很贪玩，耳朵也好。那时候是夏天，前前后后一直有人来孤儿院领养小孩子走，还有一家人来了两次的。眼见孤儿院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乔伊、大哥哥和二哥哥还没有被领养走。
那天院长妈妈带他们去见了一户人家里面的女主人。女主人由司机开着车送来，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人家，相互见了面以后，女主人笑的很和善。
小孩子的心思向来敏感，更不要提是他们这样的孤儿了。大概是感觉到他们几个里面很快又有人要被领养走了，二哥哥当天就带着乔伊去了假山后面玩。那里其实是院长特意交代过不让去的地方，但二哥哥说如果这次再不去，万一被人领走就再也去不了了。乔伊于是就被他说动了。
二哥哥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假山后面，二哥哥先跨过去站在石头上，再返回身来伸手拉她。小乔伊笑嘻嘻的把手交给他，没想到，假山后面常年背阴，长了不少的青苔，她一脚踩在青苔上，脚下一滑，整个小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滑到池子里去了。
“后来二哥哥把我捞上去了，但可能是因为溺水时间太久了，我后来大病了一场，再醒过来，耳朵就不好了。”乔伊说完一切，喝了一口馄饨汤。言语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伤感。
但其实后面还有一半她没有说。那次溺水之后的很久，她病好了，醒来以后却再也找不到二哥哥了。大哥哥说，二哥哥被人领养走了，孤儿院里只剩下他们两。再后来，二哥哥也走了，孤儿院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孩子。
她低着头，筷子无意识的去戳那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却怎么也戳不上来。
筷子却被人轻巧的从手里勾走了。
乔伊回过神，看见陆昭明含笑的眼睛：“回忆了一下小时候，智商也下降了？”陆昭明说着，用筷子在馄饨中间戳进去，让馄饨稳稳地被扎在筷子上，再把筷子重新放到她手里，“吃吧。”
乔伊把筷子拿在手里转了转，这才就着汤汁一口口吃下去，格外鲜美。她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眼睛却时不时看向陆昭明。
陆昭明也不阻止，大方地任她看。
等两个人都吃完了，起身往外走，才感觉到外面的风更冷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并排往学校走。
陆昭明：“你刚刚一直看我，怎么了？”
乔伊：“没有，就是觉得稀奇。”
“恩？”
“你可是陆大少爷，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才不会跟我一样，来吃这种路边的小店，还帮我把馄饨穿再筷子上。感觉有点……”
“人设破灭？”陆昭明说完，挑眉看着她，对上她讶然的表情，轻轻一笑。
乔伊看着他的笑，想了想，补了一句：“不过本来你在我这里也就是没有人设的。”
这回轮到陆昭明顿了顿。
想想也是，从一开始她就能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好的，坏的，自私的，功利的……哪有什么人设可言？
陆昭明于是也笑了。
两个人一直走到学校门口，这才看到校门两边的松树被同学们打扮成了圣诞树，上面挂了大大小小的不少装饰物，还有路过的人不断的往上面挂东西，除了那上面的彩灯是学生会准备的，其他东西都是同学们自己挂的。
乔伊站在圣诞树旁边看了一眼，清楚地看见上面写的字：希望明年这时候能脱单！
乔伊忍不住一笑。
这一笑，让她身后的陆昭明看得呆了。
圣诞树闪烁的彩灯旁边，她长发搭在肩上，好看的眼睛里透着彩灯闪烁的光彩，一亮一亮的，像是璀璨的星河，被装进了她的眼睛里。
乔伊站在路牙上，为了去看圣诞树上的那些小心愿，身子越来越前倾，突然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下去。手腕上一个力道把她往后一拉，她整个人转过身，被拉进陆昭明怀里，抬头看见他好看的眼睛。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陆昭明看着身前的人脸上的红晕，似笑非笑道：“怎么，第一次仔细看我，发现我太帅，看呆了？”
乔伊的脸原本就越来越红，这会儿听见他的话，赶紧挣扎了两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为什么脸红，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抬手碰了碰耳朵。
刚刚被他拉进怀里的一瞬间，她听到了他的想法。
陆昭明内心：她真美……
看见乔伊不好意思的样子，陆昭明也不再逗她了，抬手把就要走远的人拉回来，把手里的礼品盒递给她：“圣诞礼物。”
乔伊疑惑地看着他，没立刻去接：“是什么？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陆昭明挑眉：“不用。送你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刚刚随手买的一顶帽子，觉得很适合你。”
乔伊抬头看着他，耳边却没听到他的想法。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脱只能显得矫情。乔伊于是接过来：“谢谢。”
陆昭明笑了笑，抬步把她送进校门。
校门口的老大爷把门卫室的窗户打开，看见乔伊手里的礼物，笑着打招呼：“圣诞礼物啊？”
乔伊点头笑着。那天晚上她卖了跌打的药，在这里等陆昭明，大爷为了她晚关了几分钟校门，她因此对大爷十分感激，后来再从这里经过，总要跟大爷问声好。
老大爷显然也记得她的。他侧头看到旁边的陆昭明，数落道：“大冷天的，别让你女朋友总在风口等你。上回我都该关门了，人还在这等你呢，这么个小身板站在风口那，看着大爷我都心疼！你可长点心吧！”
乔伊没料到大爷会突然说这个，张了张嘴，愣住了。
陆昭明反而笑着看了眼乔伊，对大爷礼貌道：“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让她等。”
乔伊看着陆昭明。她没跟他解释上次在这等着的人确实是他，他却好像已经知道了。乔伊低头，看见自己被他牵着的手腕，被他拉着往学校里面走。
一路上经过不少幽静的小道，隐约能看见情侣在里面幽会。乔伊不自觉的加快脚步，陆昭明却依旧慢悠悠的走着。
“你今天去见过陆熠光了？”陆昭明突然开口。
乔伊听见了，放慢了脚步，想了想才说：“是。你们公司的新款手游，想让我做代言人？”
陆昭明看了眼乔伊，知道她心里的顾虑，轻笑着解释：“不用担心，公司选择你，是因为各方面都合适，没有任何人情方面的因素。记得之前我和陆熠光在漫展见到你？”
乔伊点了点头。
“那时候就是去为这个项目找代言人的。当时找了很多备选，但最后定下来是你，也是公司负责人通过既定流程敲定的。据我所知，公司对代言人的合同待遇都算不上差，你大可以认真考虑，不用有什么其他方面的担心。”
乔伊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了然的眸子。
这也是乔伊为什么要先跟他谈了再确定是否接下这个合作的原因。她的顾虑，他都明白，只有跟他谈完，她才能确定自己的答案。
“我明白了。”乔伊点了点头。
像是怕她还会心存怀疑，陆昭明故意补了一句：“公司的老板不是我，也不是陆熠光。如果真的达成合作，还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如果做得不好，随时把你这个代言人换了也是有可能的。”
看见陆昭明一本正经的这么说，乔伊忍不住想笑：“知道了。”
见她笑了，陆昭明也放下心来。
两人已经走到乔伊宿舍楼下。
乔伊回头跟他说了声再见，走了两步，又在人来人往中回头看着他：“谢谢你，陆昭明。”
陆昭明冲她点头，笑着摆了摆手：“明天见。”
乔伊点头，这才转身，随着人流回了宿舍。
……
宿舍里没有人在。
乔伊坐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把礼盒拆开，露出里面红色的小礼帽。礼帽周边有细碎的钻，看上去十分精致，优雅大方，但确实不像是什么名牌的贵重物品。乔伊这才放下心来。
江晓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苹果，看见乔伊放在桌上的帽子，凑过来看：“圣诞礼物？”
乔伊点了点头。
江晓把帽子拿过去放在手里，目光落在帽檐一旁的胸针上，略带惊讶：“这是谁送的？”
“怎么了？”
江晓把胸针拿下来，放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才说：“这个胸针是国际知名品牌的最新款，听说国内数量有限，价格高达……”
乔伊听她报出来的数字，脑海中回想起那个人在圣诞树的彩灯旁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刚刚随手买的一顶帽子，觉得很适合你……”
帽子是真的一点也不贵重。
只是帽子上的装饰……有那么一点点贵。
作者有话要说：满满的全是狗粮~请笑纳~
、第三十一章
礼物既然收了, 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晚上, 秦茉还在图书馆没回来，江晓已经收拾好东西去她在外面刚租好的房子住了，乔伊一个人在宿舍，干脆拿起手机录了一小段音频发过去, 是她自己唱的《Merry Christmas》。
乔伊平时不轻易唱歌是有原因的。她声音条件虽然还可以，但唱歌五音不全，这一点打小就是。小时候她在院长妈妈的带领下跟小伙伴们一起表演节目, 和三两个小伙伴一起组了个唱歌节目, 但结果就是陶醉了自己，把其他人唱得一言难尽。再后来，她失落的跟二哥哥说这件事，二哥哥说她唱得很好，只是孤儿院里那些人不懂得欣赏。
这么多年, 这还是乔伊第一次唱歌给其他人听, 发出去的一瞬间，心里还觉得有些忐忑。
这么多年过去了，唱的……大概依然是五音不全吧，不过能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她想不到更好的。就唱首歌吧, 至少也是限量版的，有价无市。
看着聊天框里显示的已发送消息，乔伊手指停在键盘上，想了想, 打下四个字：圣诞快乐。
……
手机另一端，陆昭明正坐在餐桌旁。他嘴角带笑，周围是富丽堂皇的酒店装饰，四处都泛着光，酒杯里的红酒气息香醇，伴着他矜持有度的微笑。
陆家平时难得能聚在一起，这天是圣诞节，陆昭明父亲陆鼎城才提早处理完公务回来了，跟陆昭明妈妈席敏一起，在高档酒店里订了顶楼的包厢。窗外就是这所城市的夜景，灯火通明，璀璨夺目。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陆鼎城先开了口。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明明带着笑，却偏偏自带那种长居高位的气势，无形中让人压力倍增。
陆昭明是习惯了他这一点的，神态自若的点头：“一切都好。”
母亲席敏坐在一边，笑着看着父子俩的对话，一脸温柔。
陆鼎城又交代了陆昭明几句，诸如上课认真听讲，不要荒废时间之类的教诲。陆昭明一边听一边应着，待视线从陆鼎城处收回来，恰巧碰到母亲席敏别有深意的目光，他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低着头有条不紊的切着牛排，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席敏想让他做什么。
席敏早先就找过他，让他在今晚提出要进陆家公司任职的事情。席敏当初和陆鼎城是一夜情，后来陆鼎城母亲病重，只想在有生之年看见儿子结婚，这才让席敏母凭子贵嫁进陆家，而陆鼎城，当时另有所爱，对这桩婚事的反抗之激烈，可想而知，可最后也不得不选择了屈服。
这么多年，席敏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更对自己在陆家的地位感到岌岌可危，因此见缝插针的想让儿子进入陆家企业，以求自己地位牢固，余生不愁。
只可惜，陆昭明并不是为她命是从的人。
席敏微微皱眉，放下刀叉，轻轻擦了擦嘴角，看向丈夫：“昭明在学校一切都好。不过他这个专业毕竟是管理方面的，他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到公司里历练历练，学着去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了，是不是？”
席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看向自己的丈夫。陆昭明在旁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没出声。
陆鼎城抬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向陆昭明：“儿子，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想像你妈说的，进家里公司吗？”
陆昭明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刀叉，抬头，看见席敏正紧张地看着他，不断地冲他使眼色。
陆昭明举起酒杯跟陆鼎城碰了一下，说：“妈妈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公司是爸爸的，这些公司里的事情，还是要爸爸做主，也不能为了让我进公司，坏了公司里的制度。”
听了陆昭明的话，陆鼎城冲席敏一笑，拿酒杯跟陆昭明碰了一下：“看见了吗？你儿子现在多懂事。公司现在也确实有职位可以安排你去，但以你现在的水平，进去就是管理层也不合适。你要是愿意，先跟在你哲叔后头学着，等以后时机到了我再提拔你，怎么样？”
话虽这么说，但陆鼎城的意思已经和明白了。哲叔是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位助理，陆昭明能跟在他身边学做事，已经代表着能接触公司的核心业务，能学到不少东西。
席敏当然明白这道理，开心的把酒杯举起来跟两个人一一碰杯：“圣诞快乐，庆祝我们儿子也终于长大了，能帮爸爸分忧了。”
三个酒杯碰在一起，陆昭明和陆鼎城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双方都没再说话，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晚上司机送三个人回家，席敏已经喝得半醉了，被家里的阿姨扶着上了楼。
一楼的客厅里，陆昭明和陆鼎城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没有着急说话。
阿姨从楼上下来，泡好了茶放到两个人面前。
陆昭明：“公司的事情我不会太多参与，妈妈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些……”
陆鼎城打断他：“这些本不属于你，不该是你的东西，是想说这个吗？”
陆昭明顿了顿，点了点头。
陆鼎城抬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舒展了几分。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透过窗帘洒进来的微弱的光，落在两个人脸上，勉强看得清表情。他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嘴角的笑容慢慢勾起。
“那件事，其实你不必太介意。只是在不懂事的年纪里被人欺骗了而已，从头到尾错的都不是你。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拿你当我的亲生孩子看待的。”
陆鼎城这几句话说的是真心的。
陆昭明是在他五岁的时候，被席敏从孤儿院带回来的。陆鼎城还记得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明明还是小学的年纪，偏偏做事就已经非常有成年人的风范了，向长辈们一一问好，礼貌乖巧，热情有度。所以从见他第一眼起，陆鼎城就打心底里喜欢。那时候的陆鼎城信了席敏的话，以为他真是自己的亲儿子。
再后来，陆昭明趁着席敏不在家，找了个机会跟他坦白，说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亲生孩子，那时候席敏去孤儿院做了DNA检测，但发现亲生孩子其实是女儿身，于是偷梁换柱把他带了回来，以此成为她嫁入豪门的最佳筹码。
陆鼎城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震惊，甚至可以说是盛怒的。他没想到席敏为了嫁进陆家会这么做，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心，能放任自己的亲生孩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也狠心的不去找！
陆鼎城冷静下来，找人验了DNA，当结果证实了陆昭明的话，陆鼎城反而冷静下来了。小小年纪就能有自己的主意，甚至在席敏的威逼利诱下还能找他来坦白事情的始末，这个陆昭明，几乎让他刮目相看，喜爱倍增。
陆鼎城没有立刻跟席敏离婚，为了自己的声誉，同时也为了稳住当时已经病卧在床的老人。但私底下，陆鼎城就跟陆昭明统一了战线，去寻找他真正的孩子，他的亲生女儿。
只是非常不巧的是，陆昭明凭着记忆去找当初的孤儿院，却发现孤儿院搬迁，院长等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换了，那些能找到当时小伙伴的线索通通断了。这么多年以来，陆鼎城一直和陆昭明守着这个秘密，从未放弃寻找他真正的女儿——只可惜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一个结果。
而随着陆昭明的日渐长大，他的优秀有目共睹，不仅让家族里的一众老人们欣慰叹服，甚至连陆鼎城都有时候看着他感叹，为什么他不是他真正的儿子？如果他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就好了。
“听说你在外面自己弄了个手游公司？”陆鼎城问。
陆昭明点头：“才刚起步。”
陆鼎城对陆昭明这个凡事自己扛的样子也习惯了，了然一笑：“好好干，你一直都是个优秀的孩子。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陆昭明也笑了：“谢谢爸。”
他从小无父无母，除了院长妈妈，陆鼎城是对他最好的长辈，这么多年来，即使知道了他并不是他真正的孩子，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但是陆昭明每每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好，心中的愧疚就更加凶猛的涌上来。当初如果不是他的一念之差，他不会代替他的亲生女儿被接到陆家来，陆鼎城也早该和他的亲生女儿团聚了，这么多年来，陆昭明一直不肯原谅自己。
跟陆鼎城道了别，陆昭明回到了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下来的公寓里。
手机上的新消息提示被他点开，打开了那条语音消息。
沙哑的电流声中，是乔伊清唱的歌。一首简单的《Merry Christmas》被她五音不全的唱出来，如果不是今天恰巧是圣诞节，他大概根本连这是哪首歌都猜不到。偏偏，唱歌的人还唱得非常投入。